车子飞驰在漆黑的夜幕之中,蒋惢已经开往了人烟稀少的乡村,路面变的越来越窄小,这里是陈德然的老家,她来过一次。
再开了差不多十分钟左右,她看见了光点,陈德然的家就在前方,她打弯,在一家有篱笆围绕的房子前停下了。
蒋惢下车很警惕,环顾周围没人之后才敲响了门,陈德然很快开门,见了她赶紧将她往里拢。
屋子里的光变的黯淡下来,大概换成了蜡烛,陈德然神色紧张,蒋惢还没打开包他便抢了过去“都在里面了?”
蒋惢点头,有点担心的问“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我想他们肯定已经开始调查了,很快会怀疑到我头上。”
陈德然收起了包看看时间“你别担心,等一会儿司机应该就来了,我们马上去机场。”
“那我的车怎么办?”蒋惢拉住了陈德然的手,“就停这儿了?我可是花了很贵的钱买的!”
“人都管不了了,还管车?”陈德然甩手,转身开始简单的收拾行李。
“丢这儿会被发现的!”蒋惢大喊,她跟了陈德然这么多年,亲眼看着陈德然从创业到现在,虽然依旧一事无成,还错事连篇,但她还是有点感情的,“你坐司机的,我自己开车,如果被发现,那也是先发现我。”
她又说了这么一句,陈德然塞衣服的手都停了,他回头,惊的脸都红了“你不能这么干!”
话落,外面就有车灯晃过,蒋惢没说话,转身就出了门要上自己的车先走。
陈德然也不管衣服带不带了,追出来后直接把蒋惢给扯了出来,司机见了赶紧上来帮忙,并和陈德然一块儿将蒋惢塞到了另一辆车上。
蒋惢不吭声也不挣扎,就默默的坐在后座位上,陈德然也上来了,吩咐司机去机场后,扭头见她那副样子,就叹了口气“你也别倔,听我的没错。”
蒋惢还是不说话,扭着头看窗外的田地,陈德然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都三十几岁的人了也没结婚,创业也没创出个头来,他是觉得自己要穷一辈子了,不甘心,后来蒋惢给他提了这么个意见——她当监视者,混入各个中小企业窃取机密。
事到如今,机密窃到了赫连公司的头上了,陈德然觉得往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蒋惢跟着自己这些年苦头也没少吃。
刚想再扯点儿别的话题安慰安慰的时候,蒋惢却开口了,她问“去机场我们是要去哪个国家?”
“澳洲。”
☆
赫连公司大楼下,记者包围的水泄不通,也不知道是哪个大嘴巴混蛋将消息传到了记者耳朵里。
警察刚来过,对公司全体的员工都做了笔录,赫连誊也不例外,他现在站在落地窗前,对大楼门口的一切状况都看的一清二楚——记者们正拉着警察问东问西。
气氛很沉重,赵奚允坐在一边沙发上一天也没吭过一声,就连呼吸都是平平稳稳的,他怕一不小心吵到了赫连誊。
但办公室外还是一直有吵闹声,时不时会有人拔高了音量来一句“现在公司没钱了,是不是要倒闭了呀?”
站在窗前的人影终于动了动,赫连誊转过身来的那一刹那,面色凝重,眉宇间的戾气让一边的赵奚允抖了抖,他觉得事情不好了,赫连誊是打算出去教训人了。
果然,赫连誊过去直接开了门,冲着设计部所有的员工说“不想留的,立刻整理东西走人。”
原本那些高昂的声音全都闭了嘴,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一瞬间变成了哑巴,阿默在一边也不敢出声,就默默的在赫连誊脸上来回扫视。
“怎么,刚不是还担心吗?现在我允了,走人啊!”赫连誊的嗓音头一次拔高的这么多,仿佛将办公室都震了震,大家还是低着头不说话,他更气了,走出来直接把桌上的文件之类给撕了。
“赫总!”这是刚刚改版好的设计稿,阿默很是心疼。
赫连誊还在撕,撕了一本又一本,全部抛到半空中,片片纸屑飘落而下,大家被吓的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
“还有这个,这个,那个,”赫连誊走过来,随手拿过每一个人桌上的东西,往边上的垃圾桶里一扔,“好了,现在都没了,走人吧!”
有个小姑娘被吓哭了,在边上轻轻的抽泣,赫连誊正好听见,指着就说“哭丧呢?滚出公司后再给我哭!”
姑娘直接哭不出来了,憋着站在那儿一抖一抖的,赫连誊又看了他们几眼,最后将目光移到了阿默身上,阿默一机灵,也不敢说话,就听见赫连誊嘱咐自己“帮他们把离职手续给办了,别废话。”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赵奚允一直站在门口看着刚刚的一幕,也被吓的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直到听阿默叫了自己一声,说道“你追去看看赫总啊!别出事了。”
赫连誊毕竟第一次发这么大火,而且是没理智的火,眼下谁去都只是被一顿臭骂,只有赵奚允能出面,或许是他惹事太多了,赫连誊见了他也没脾气。
听有人说赫连誊是去了天台,赵奚允当时就急了,脑子里立马脑补出了电视剧里的画面,什么公司破产跳楼,他把自己给吓着了,赶紧上了天台的楼梯。
他轻手轻脚的推门,天台空荡荡的,风很大,赫连誊正一个人站在栏杆边,两手插在裤兜里出神的望着远方。
赵奚允不敢打扰,怕刺激到赫连誊就不好了,万一他纵身一跃,自己都来不及上前拉住啊!
于是,赵奚允蹲下半个身子,像是猫捉老鼠一样,悄悄的往赫连誊身后靠,他想着只要够的到,立马伸手拽住对方的双腿。
挪了两步,赫连誊突然动了,他朝前走了一步,几乎贴在了栏杆上,赵奚允的心跟着往上提了提,却不能出声阻止。
赫连誊低头,他看着公司楼下,那些一拥而上的记者们早已纷纷散去,周遭似乎是陷入了原本的平静,他叹了口气,从得知失窃那刻起,有个人的身影总在他脑海里徘徊,他想挥去,却越来越明显,他不希望自己是看错了人。
而蒋惢,今天应该在医院里,这个时辰,警察应该是过去调查了。
在这个期间,赫连誊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去将隐秘的摄像头录像调出来,他给阿默打电话。
正拿出手机,身后突然被人一把抱住,赵奚允的嗓门都扯歪了“大神话!”
赫连誊被拽的往后退,没反应过来就一个蹶趔,将赵奚允狠狠压在了身下。
两个人摔在地上,手机也飞了出去,赫连誊挣扎着起来“你个神经病,干什么?放开我!”
“我不放!”虽是摔的差点儿屁股开花,可赵奚允还是死死的抱着赫连誊的腰,大喊道,“你不要跳楼!我不要你死!”
赫连誊愣了“你说什么?”自己有这么容易被打击吗?明明只是来吹个风而已。
“我不要你跳楼啊大神话!”赵奚允强调,“人生在世,有什么想不开的?你看我都失败了大半辈子了,你就这么一点点的打击,想跳楼了?!”
“……”
“我说你是不是蠢?这些东西都有性命重要吗?不过是公司被打劫了么,你看这种意外时常发生,有什么好跳楼的?”
“……”
“我告诉你啊大神话,这个城市的人这么爱你,我想你也爱他们吧?所以啊……”
“说完了没?”赫连誊被这么抱着睡在对方身上着实觉得难受。
赵奚允楞了一下“你答应我,我就放开你。”
赫连誊直接用胳膊肘朝赵奚允肚子上一撞,赵奚允闷哼一声松懈了,赫连誊一咕溜爬起来拉开了距离,大概是憋久了,他冷着脸,大吼一声“谁他妈告诉你我要跳楼了?!”
赵奚允捂着肚子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他有些错愕,反问“你不是要跳楼?”
赫连誊被气笑了,一句话噎着都讲不出了,他捡了地上的手机揣口袋里,然后径直就出了天台。
赵奚允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转身喊着大神话疯狂追下去。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机场,下午四点五十分,去往澳洲的的登机口正在排队,蒋惢挤在人群中间,陈德然刚去了洗手间回来。
他很焦急,跑过来扯蒋惢的手“我们不能登这个机了!”
蒋惢措手不及,被拉出来后一脸疑惑“发生什么了?”
陈德然二话不说,拉着蒋惢的手往反方向奔,一边往人群里钻,一边跟她解释。
刚刚他从洗手间的窗口往下望,看见机场底楼聚集了很多辆警车,他们已经分散开来从各个入口进来,还有一半则守候在外面,这个点出现这种情形,一看就知道是来抓他们的,如果现在登上了这个飞机就是死路一条。
蒋惢跑着跑着就停了下来,她突然感到有些后怕,被抓后,肯定要吃很久的官司,以前明明自己很辉煌的一个人,明明可以走正道的,可是为什么偏偏就走上了这个歪道,这个陈德然,到底对自己有多少吸引力?
她越来越想不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当真的要面对自己犯下的错误的时候,她后悔了。
“我们去自首吧?”她突然对陈德然说,“这样的话,可以缓期吧?或许网开一面,还能……”
“闭嘴!”陈德然也慌了,他也知道此刻在机场里就像是钻进了蜗牛壳里,出也出不去了,很快警察就会找到他们,他安抚蒋惢,更多的是安抚自己,“听着,我们还有希望的,只要想办法逃出这个地方,我们就可以无忧无虑了!”
蒋惢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然后蹲到了地上“以后的日子只会更痛苦,我不想再这样了……”
人群中,他们的样子太过显眼,所有的人都在注视着他们,陈德然当然注意到了这点“起来!你要这么呆着,我真的不管你了!”
蒋惢怔了怔,她开始哭泣,然后像是发了疯一样的抬头大叫,她眼眶都红了“你走啊!早就跟你说走了,为什么还不走?!”
陈德然的脸色难看极了,要是再这么争执下去根本不是办法,人们的目光,也会将警察吸引过来,他一甩手,干脆道“哭去吧!”
他走了,丢了蒋惢一个人在拥挤的人群中大声的哭了起来。
但她哭了也没多久,恍惚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她站起来,抱着手里的包飞快的冲出人群。
她也要逃,还不甘心呢。
航站楼开启了封闭模式,即将起飞的飞机也被迫延迟了时间,机场内所有的人都不得做任何事情,只能站在原地。
警察分头开始找人,蒋惢肯定也听见了这个命令,当下她躲进了洗手间里。
洗手间里空无一人,她进去后把门锁了起来,但还能听的出一点儿外面的吵闹声和匆忙找人的脚步声。
她缩在角落里,拿起手机想给陈德然发信息,想问他在哪儿,想问他们该怎么逃出去,可是晚了,陈德然的声音正从外面响起,他在喊着“放开”。
蒋惢的手开始发抖,原来陈德然被抓住了,那么下一个,肯定就是自己了。
“我不知道!我只有一个人我怎么会知道?你们说的那个臭女人确实是我一起的,可是现在谁知道她躲在哪儿了?!”
“你给她打电话,快!”
“没手机!刚掉厕所里了。”
“我们有,喏,拨号码。”
“背不出。”
显然,陈德然并不想让警察知道自己在哪儿,蒋惢抱着自己的身体瑟瑟发抖,两眼不停的流出眼泪。
终于,外面的人似乎走远了,她擦干眼泪,轻手轻脚才走到门后听,外面安静的像是从来没发生什么一样,她鼓足勇气,手触到门把上想开门,突然,门外发出“咚”的声响,像是有东西击在了上面。
蒋惢吓一跳,手也缩了回去,正在她考虑怎么办的时候,门被撞开了。
四目相对,警察的身影足够令她胆怯,蒋惢后退几步,心里完全是震惊的,没想到担心的事情来的这么快,她想逃。
转身,她直接就朝着身后的窗口奔去,事已至此,跳出去或许还能逃一命!可是,警察肯么?有人立刻下命令“逮捕她!”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蒋惢的手都还没碰上窗沿,身子就已经被拉扯了回去,他们将她按到在地,一只冰凉的手铐瞬间禁锢了她。
“放开我!我不跟你们走!”她不起身,躺在地上打滚。
警察们力气大,就算不肯走也能将她扛起来走,她拼命挣扎,想要用最后一丝力气来与之抗衡,可他们都不理会她,连句话也不说,就这样将她丢上了警车。
陈德然在另一辆车上,相反的,他安静的跟个傻瓜一样,只是在见蒋惢被押上车的时候,他的眼眶有点儿红罢了。
他们被带回了警局,并将对赫连公司做的盗窃说出了全部经过,陈德然的公司被查封,员工解散,还要对赫连公司做出进一步的赔偿。
事情看上去已经接近了结,可不然,原先公司里的某些员工涉及了微商诈骗,在的名单里,有一个叫赵奚允的人也参杂在里面。
☆
赫连公司,下午五点,正是下班时间,阿默突然接到来自警方的电话,只是问她赵奚允是否在公司,她觉得事有蹊跷,便说不确定,得去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