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修的话语还继续着,这一次,似乎是他对黎暮成说过最多话的一次。
“爸妈离开之后,我害怕过,也恨过你,可是后来才慢慢觉得,没有你的话,心里更难受,我当时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如果爸妈知道,在下面一定也会被我气死,这辈子,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他们了。现在每天晚上回到家,看到房子里黑漆漆的,总觉得里面有什么盯着我看,一直看,每次要开了灯,站在门口好一会,才有勇气走进那间屋子,我不知道自己还要这样继续多久,我也不想搬出去,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减轻心里的罪恶感和内疚感,爸妈是,小司更是黎暮成,小司只是我的朋友,我一直没有对你说,你也根本没让我有开口的机会,今天我说出来,只是想和你好聚好散,他和我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他有喜欢的人,他喜欢的人是顾东阳,一直都是,而你却让他死在我的面前。黎暮成,你知道吗,是你一步步把我从你身边推开的,我对你的爱没有深到去包容一条条的人命,早在一年前就消磨殆尽了。”
“你对我说这些,就是想和我好聚好散”
这是黎暮成沉默许久之后说的第一句话,于修没有犹豫地说了两个字,“是的。”
心里组织了无数次对他说的话,今天终于说了出来,曾经的犹豫现在想起来,还是天真了,好聚好散,真的,是该让一切好好结束了。
“如果我说不呢”黎暮成的声音平静,却带了些阴沉,“如果我非要你呢非你于修不可呢”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黎暮成轻笑,“你现在不就好好地躺在我的身下么看,我还能摸你,还能吻你,还能把你做了”
“黎暮成”抑制住胸口上窜上来的燥热,于修努力让声音镇定,“让你有冲动的身体不止我一个,你为什么不去找个心甘情愿和你痛痛快快做的人”
“我说了,我现在只对你的身体有性趣”
他的舌忽然舔在耳廓里,于修下意识地把头往外移,却轻而易举被对方的手拢了回去,手上力道加重的时候,耳洞猛然探进来的潮湿几乎让于修大脑一嗡。
只一下,黎暮成便停下了动作,支起身自上而下地看着身下的人,嘴角慢慢地拉开弧度。
“就算把你绑一辈子,也只能绑在我的床上。”
那眼神,就像一匹雄狮,傲然又自豪地盯着属于自己的猎物,漠视伤害,漠视一切,看着对方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垂死挣扎。
作者有话要说这货
哎
、第24章
躺在宽大的床上,于修歪着脑袋,看着窗外碧蓝的天空,目光淡淡。
在这个房间,这张床上,他已经待了三天了。
三天里,他的脚重新打上了石膏,偶尔那个医生会来看看他的情况,基本上这个房间除了他自己,没人会逗留,包括黎暮成。
他只是每天到了吃饭的时间,走进来把饭搁在床头柜上,而于修每每在听到开门声后就闭上眼睛装睡,黎暮成心知他是有意避开自己,但还是没说一句话,轻轻关门走了。
或许,他是把医生的话听进去了。
静养。
睁开眼睛,还是扭头看着窗外,那么宽阔的一片天,现在只有一扇窗户的大小。
手上的手铐,脚上的石膏,全是沉甸甸的枷锁,幸好他是躺着,不是坐着也不是站着,躺着,不用动,一躺就能躺一天,也不会觉得累。
有时候躺着躺着就困了,于修也不知道自己三天内究竟睡了多少次,只是有时候睁开眼睛,会想,如果哪天自己就这样睡死过去了,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摆脱一切的办法。
窗外的天空在眼前慢慢变黑,日落西山,于修看不到漫天遍红的夕阳,只能看到寥寥无几的星星点点,攀上漆黑的夜空。
眼睛累了,就闭上睡觉了。
一天下来,除了坐起来吃点饭填饱肚子以外,于修几乎是躺着不多动一下。
昏昏沉沉地睡着,隐约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停在了床边,然后肚子上的被子被拉到了身上,掖在了脖子下。
这么空白了好几分钟,一股热流忽地靠近脸颊,只是最后似乎因为什么理由停住了前进,然后热流渐渐消失,脚步声再次轻轻地离自己远去。
那颗紧绷的心脏,终于因对方的关门声而放松下来。
翌日一早,还是被开门声惊醒。
睁了睁眼皮,视线有些模糊。
餐盘“嗒”地摆在了床头柜上,黎暮成的声音在同一时间响起。
“今天拆石膏,拆完后到院子里走走,四天没下过床,我看着你都累。”脚步声绕到了耳边,黎暮成的声音蹲了下来,“现在想不想上厕所”
于修盯着天花板,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睫毛微微一抖,每次遇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都是紧闭着嘴巴一声不吭。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黎暮成早就摸透了他这一系列动作所掩饰的心思,二话不说掀开他身上的被子,掏出钥匙开了手铐的锁。
身体被他慢慢抱了起来,于修没有挣开他,只是揉着发红的手腕任由黎暮成把自己放在卫生间。
卫生间的门在身后关上,于修走到镜子前,呆呆地望着镜子里目无神采的自己,嘴角的淤青已经淡了下去,灰蒙蒙的眼睛就像外面阴霾的天空。
敲门声响了三下,门再次打开,黎暮成走进来,停在镜子里自己的身后,没有转移视线,于修依旧呆呆地盯着镜子中自己的眼睛。
背后的人慢慢贴了上来,不紧,只是轻轻地贴在后背上,他的声音滑过耳畔,“伤好了,带你去散散心,你想去哪儿海边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大海了。”
他的肩膀拢了过来,手慢慢撑在了洗漱台边,他的唇几乎贴在了耳垂,“嗯怎么样还去以前那边儿还是换一个”
于修一动不动,依旧盯着镜中的自己。
黎暮成的手环上了他的腰,视线随着于修的目光一起定格在镜子里。
“你看,镜子里的人还是我和你,就算这面镜子碎了,残渣碎片里,依旧只有我和你。”
于修的嘴唇这时候动了动,“出去,我要解手。”
“好。”黎暮成乖乖地离开他的身子,走出了卫生间。
门关上的那一刻,耳边突然爆发的一阵巨响惊得他一脚踹开门板。
门板撞到墙壁发出“嘭”的声响,印入眼帘的是于修那副淡漠的神情,和洗漱台上那面碎成蜘蛛网的镜子。
黎暮成站在门口,眼底火星四射,“你他妈脑子进水啊”
于修看着他,慢慢道,“镜子碎了,里面有你和我,还有血,你看到了么”
话音刚落,身体突然腾空,横在了黎暮成的手上,淡漠的视线对上他愤怒的眼眸,于修继续道,“又多了一道伤,怕是不能陪你去海边了。”
“你”抓住胳膊的手紧了紧,黎暮成似乎忍住了怒气。
身体被他抱着冲出了卫生间,然后是“砰”一声,重重地甩在床上,于修没吱一声,扭了下脖子,目光移向窗口。
巨大的关门声在耳边落下,手指上的疼痛才一阵阵地蔓延开来。
房门在半个小时后再次被推开,来人说了一句,“我来给你拆石膏。”就听他把手里的医用箱子摆在了床后。
于修一动不动,那条腿几乎是绷直了摆在床上,中年医生以为他是在忍着痛楚,就笑了笑道,“拆石膏不痛的,你可以放松些。”
“麻烦你快点。”于修闭着眼睛随便说了一句。
中年医生愣了下,干笑了两声,“好。”
脚上的重量一层一层的减轻,直到终于恢复了以前的感觉,却似乎,依旧沉重地抬不起脚。
“你走走看,看还疼不疼,或是有其他不适应的感觉”
于修坐在床边,照着医生的话想站起来,却似乎放弃了,他抬起头对中年男人说,“你出去吧,我感觉可以了。”
“这”中年男人犹豫了下,把视线移到了他的手上,“那我先替你把那伤口包扎一下吧流血了,最好不要感染了伤口。”
“嗯。”
中年男人上了药,把绷带一圈一圈缠了上去,或许是看出了造成伤口的原因,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叹气,“这伤怎么也是痛在自己身上的,疤也是留在你自己身上的,别人顶多在看到的时候记得你受过伤,可是只有自己知道这疤痕是没那么容易愈合的。”
于修动了动睫毛,像是听到了男人的话语,嘴唇抿了一下,欲言又止。
中年男人没有注意他的异样,把绷带打了个结,把他的手轻轻放回他的膝盖上,“有些伤能愈合,有些伤即使愈合了,没有留疤,依然能感觉”
“弄完了没”
门口忽然传来“哐”的踢门声,中年男人一个肝颤站起身,回头忙说,“黎董,刚弄好。”
“出去”
“好,好。”中年男人匆匆提了药箱小跑出卧房,黎暮成站在门口盯着床上坐的人好一会,才慢慢走过去。
看着被绷带厚厚缠住的右手,黎暮成轻笑了一下,“现在倒好,脚能走路了,手却废了,之前上厕所要我抱你去,现在是不是该改行喂饭了”
于修横眉瞪了他一眼,猛地站起身,被面前的黑影挡住,他的声音从上面压下来,“去哪别以为拿掉手铐你就出得了这扇门”
于修顿了顿,抬起眼睛看着他,语气忽然有些软,“我想出去走走。”
黎暮成愣了下,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他态度的转变,竟有些惊喜,“行不过脚刚好,就楼下走走吧”
“嗯。”于修垂下视线,点了点头。
走出卧室,黎暮成去搀扶他的手被于修一口拒绝,“我想自己走。”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黎暮成没有再坚持,走在他的背后,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扶着楼梯慢慢走下去。
其实黎暮成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起码,这是他这几天以来第一次好好和自己说话。
走出楼门,走到院子里,今天天气不太好,阴沉沉的,还不到中午天看起来跟个傍晚似的,走了一段路,黎暮成看他漫无目的地瞎走也怪无聊的,拉了张椅子让他坐,“累了没休息会儿吧这得循序渐进,还是别走太多路,你这伤拖太久了。”
于修回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想了会,才朝黎暮成走过去。
看着于修沉默着坐在椅子上,黎暮成心里跟灌了蜜似的,“饿了没想吃点什么”
“随便。”
“行。那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给你拿过来。”
黎暮成高兴地走了,于修回头确认他走出了视线之外,才慢慢地站起来。
看了看四周围着的那圈铁栏,高度几乎是自己身高的两倍,视线无奈地只能移回那扇宽大的自动门,他想到了刚才从大厅出来的时候,余光瞄到的自动门的开关就在大厅正门旁边的柱子上,从大厅正门到大门口的距离目测大概350米,按照自己的速度加上腿伤刚好估计最少需要花五分钟。
五分钟,得让黎暮成离开自己身边又不产生怀疑,五分钟其实也不长,应该可以做到。
黎暮成端着糕点回到院子的时候,于修已经端端正正地坐回了椅子上。
看着他仰头望着阴沉沉的天空,一副乖乖的模样,黎暮成心窝里暖洋洋的,“你看看这些,爱不爱吃不爱吃的话,我叫人去买。”
于修怔了下,把视线移到他手中的糕点上,然后拣了块放进嘴里慢慢嚼了两口,似乎犹豫了下,然后又放回了托盘,微微抬眸,冲黎暮成小声道,“不好吃。”
黎暮成一听他那轻声细语的,心里涟漪一阵一阵地涌起,看着他那粉嫩嫩的红唇恨不得立刻一口咬下去,伸手擦掉他嘴角残留的糕点碎末,黎暮成笑着问,“那你想吃什么我叫人去买。”
于修想了想,抬头特有期望地说,“蛋奶酥”
“行”黎暮成笑哈哈地点了下头,伸手去裤袋里掏什么,于修见状又补充道,“是以前你去买过的那家,别人他认识么”
“呃”黎暮成掏手机的手停住了,抬头想了想,然后低头确认似地问,“非得那一家我记得那家有点远,你不是现在想吃么近处应该有”
于修摇了摇头,表情有些落寞,“我喜欢那一家的味道。”
“呃”黎暮成又抬头想了片刻,然后犹豫着看了下表,“那要不我们一块儿去吧顺便再逛逛什么的。”
于修一听心里就慌了下,但还是不露声色地说,“我,有点累,不想出去,我在家里等你。”
也不知道黎暮成有没有听进去,反正于修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黎暮成一副呆愣地眼神一直盯在于修脸上,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于修又问了一遍,“你帮我去买,行么”
黎暮成恍然回神,忽然俯凑近他,于修吓了一跳,身体下意识地朝后闪躲,后背抵在了椅子背上,黎暮成放大的脸离自己只有一拳的距离。
黎暮成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很认真地看着自己,于修被他看得心脏砰砰直跳,深怕自己露陷,睫毛抖一下,于修忙问,“你去,还是不去”
黎暮成忽然拉开嘴角,换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亲一下,我就去”
于修眉头皱了起来,黎暮成哈哈大笑,伸手捏了下他的脸颊,“闹你玩呢,看你被吓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于修”
他的声音忽然静了下来,他的手慢慢地从脸颊朝脖子滑下去,于修一个激灵,朝后闪了闪,黎暮成愣了下,收回手,站直了腰,笑道,“那你乖乖的在家等我回来。”
于修心里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松了下去,抬眸冲他点了点头,刚想说出口的“好”字,被大门口渐现的一辆车影打断。
黎暮成发现于修的出神,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清来人的时候,黎暮成的眉头皱了一皱。
回过头,眼神凝重地看了于修一眼。
、第25章
“小暮。”
容博从车上下来,走到院子里一坐一站的两人面前,他的视线从黎暮成脸上移到于修的身上,似乎特意地问了一句,“你也在,于修。”
“你来干嘛”黎暮成声音有些重,打断他望于修的眼神。
“来找你。”视线移回他的脸上,容博的表情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严肃,“你说你消失几天了这么大一家公司放着不管,要不是这几天我去处理,你能安安心心地陪他在这儿养伤”
“养伤”
黎暮成脑袋刷得转向于修,他似乎如若未闻,依旧淡淡地看着草坪。
黎暮成心里也不知在想什么,反正脾气又上来了,冲着容博就大喊,“你知道他受伤你知道他在我这已经住了几天了还是你一直都在注意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黎暮成的视线在他们脸上来回的扫视,似乎有些后知后觉,“靠你们俩个联合起来是吧”
话音刚落,黎暮成一把抓起于修的手腕,把他从椅子上提了起来,“刚才那副模样装出来的吧我说怎么改变这么大呢,原来你就是用这种把戏忽悠男人的是吧”
于修瞪着他,想甩开他的手,容博的出现是自己没有预料到的,心知计划已经演变成更糟的结果,他也不用再克制自己的情绪了,声音也亮了起来,“我一天都不想看到你放开我”
“你”拽起他的身子就往屋里拉,黎暮成手上的力气几乎捏红了于修的胳膊,“给我回房去你他妈一天都不知道消停”
身体被半拉半拽地重新带进了那间卧室,“嘭”的一声甩到床上,于修挣扎着爬起来的上身被黎暮成一把按倒,乱挥的手也被拽了过去,冰冷坚硬的东西一下子就套住了手腕,“卡擦”一声,身体再次被锁在了大床上。
“你就乖乖地待在这里给我好好反省”
黎暮成的怒吼声消失在重重的关门声之后,望着床上挣扎过后留下的一片凌乱,于修靠着床头,身体慢慢滑了下去。
黎暮成走到楼下的时候,容博已经端着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喝了一小口,容博的视线从墨绿色的茶叶上移到面前的人,“你打算把他关一辈子”
“你监视他”
没有回答容博的话,也根本没必要回答,而现在问这句话就是黎暮成下楼见容博的唯一目的。
“小暮。”容博似乎没有惊讶,依旧镇定地坐着,“我只是想知道你在哪儿,你消失了这么久,公司没人管理,而我”
“哗啦”一声,手上的茶杯被挥到了地上,黎暮成的声音几乎震破耳膜。
“你他妈离他远点别以为上次是我手软,我只是把你照顾我几年的恩情通通还给你如果你再对他做什么,我会让你死个痛快”
“小暮”容博突然站了起来,他的身材和黎暮成一样高,如果不是容博这几年的经历他几乎压不住黎暮成的气场,“你该清醒点了,于修他不爱你,你困得住他一天,困不了他一辈子”
“容博你他妈给我滚出去”猛地一脚踹在茶几上,茶几上的几只杯子“哐当”的全碎在了地上,“以后最好别踏进这扇门,不然别怪我不念情分”
“情分”容博盯着大怒的黎暮成,语气也加重起来,“你现在的心里还有我这个二叔的位置吗为了那小子,你已经变得不再是我认识的小暮了,你现在的一颗心全在他身上,如果没有他,你还知道自己是谁吗二叔可以不要,公司可以不管,你宁愿这样折磨自己一辈子吗”
“砰”的一声,黎暮成冲上去的拳头被容博反手制住,快速窜到身后,容博抬腿抵住他的双腿,顺势把他撩倒在沙发上,黎暮成歪了下脖子,猛得一个翻身,胳膊朝容博的脖子抡去,容博来不及反应,脖子吃了一拳,倒退一步,容博抬头看着他,目光复杂。
黎暮成慢慢地站起身,手指向门口,忍着怒气尽量让自己平静,“走。”
容博没走,而是朝他走过去,黎暮成皱起眉头,手慢慢放了下来,在腿边握成了拳。
容博说,“小暮,二叔也不想逼你,如果你心里还记得你的母亲,还记得她死前对你说的话,要你好好地活下去,你就该认真处理和于修的关系。现在你也长大了,有自己的判断能力了,二叔以后再不管你和他的事情,我只是想最后告诉你一句,有时候爱一个人,不是只有把他留在身边才叫爱。”
容博说完后就径直离开了大厅。
空荡荡的客厅似乎还有他的回音,腿边的拳头慢慢松了下去,黎暮成迈开脚步,不知情绪地朝楼上走。
打开卧房的门,一眼看到床上的人死气沉沉地躺在那儿,走过去站在床边盯了他片刻,黎暮成拖下鞋子爬上床,床上的人眼睛睁开来,头朝他歪了一眼,面无表情地说了两个字,“下去。”
黎暮成不喜不怒,也不作声,爬到他身边,两腿跨在他的腰侧,屈腿坐在他的腿上,伸手去解他的衣扣。
后背袭过来的膝盖撞到了背脊,黎暮成依旧一声不吭,一粒一粒解着衣扣,眼前忽然挥过来的手被他一把拉住,黎暮成抬头瞪着于修,眼底有隐忍的怒火。
“你现在最好给我安静点。”
声音不轻不重,不再多说什么,黎暮成把他的于修甩回了床上,或许是震到了伤口,于修一时间停住了反抗。
黎暮成熟视无睹,继续埋头把他的衣服从肩膀脱到手臂,脱不下去了,他就朝后挪了挪,手伸向裤腰带,抽出皮带,拉开拉链,身下人的动作开始加剧,他也没去理会,猛地站起身,“哧溜”一下,裤子从脚底拉了出去,扔在了地上。
站在床上,看着眼下几乎全裸的人在那挣扎,在那抗拒,黎暮成的视线慢慢移到了他的脸上,怒视的,厌恶的,曾经是羞涩的,红润的,在这一刻竟然相互交错,相互融合。
看着床上的人似乎渐渐冷静下来,黎暮成躺去,身体贴在了他赤裸的身上,舌尖从胸膛慢慢上舔到脖子,到脸颊,于修的声音不温不火的响起。
“容哥,他走了么”
摸到半路的手僵在他的裤腰处,黎暮成支起胳膊看着他,“容哥你是这么喊他的”
于修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你最好老实和我说,你和容博,做过没”
黎暮成的声音开始变得低沉,看着于修仍旧一副淡漠无所谓的表情,心里上涌的燥热几乎让他疯狂
“你他妈就是用这种眼神勾引人的吧”
下颚猛得被抬了上去,黎暮成手上的力道重得几乎掐进肉里,身上的重量也压得几乎难以呼吸,于修的视线依旧不冷不淡的盯着黎暮成,声音断断续续,“陈,忠祥,你认识吧”
黎暮成一愣,停下动作,似乎想了下,皱眉道,“为什么提他”
“这么说,你认识他了。”于修微喘着气,不再继续说下去,他把视线移到了天花板上,似乎心中的疑问顷刻间全部都迎刃而解了。
“说,为什么提他”黎暮成加重语气逼问,他最不能容忍别人在他面前话说一半,尤其那个人是于修
“别急,我会慢慢告诉你的。”
于修神情淡淡地看向他,吐了口气才开口道,“你知道我的脚是怎么伤的吗,在你生日那天,你把我打晕了,然后绑在了这张床上,后来我从窗户爬下去,就是在那个时候扭伤的。本来快好了,但是在酒吧遇到了陈忠祥,你知道他吧他好色成瘾你了解吗那天在酒吧外面他对我动手动脚,后来他就死了,被我害死了,然后他的一帮兄弟闯进酒吧闹事,还把东阳哥带出去打伤了,你知道为什么东阳哥会出车祸吗是因为我啊,如果不是我杀了陈忠祥,他就不会帮我出头顶着那帮人,也就不会在回去的路上出车祸。那帮人,是容博的人,陈忠祥,也是容博的人,我没猜错吧其实那天在医院看到容博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东阳哥没和我说车祸的经过,我也不敢猜,究竟是不是容博为了替死去的陈忠祥做的,我真的不敢猜,我不知道,人命在你们心里,究竟是一种什么概念。”
于修静静地说完了一段很长的话,长到房间里静了好久,才传来黎暮成将信将疑地声音。
“你说的这一切,全是真的”
黎暮成似乎不太相信这一大段复杂的事情就发生在短短的十几天时间里,在黎暮成的印象中,从开枪打伤容博到离开那座大宅,再到几天前把于修从他的家中锁在了这个卧房,一切似乎都短的太不真实。
于修的声音,不久之后淡淡地传来,“你每夜喝得大醉,你的眼睛能看清什么,你也从来没看清过什么。”
、第26章
“你不是顾东阳罩着么怎么那死胖货还会有胆对你动手动脚”
黎暮成的眼神细锐,但似乎还有一丝残忍,“死胖货,平时到没怎么在意,死了还真是便宜了他”
视线转到了于修脸上,黎暮成的眉头有一丝紧皱,“顾东阳当时死哪去了他不是处处维护你么一个酒吧就乱成这样,他妈的怎么开店的”
于修横眉瞪了一眼,黎暮成扭过他的脸颊,眼神凌冽,“怎么,我说他你不高兴了成天东阳哥东阳哥的喊,于修,你不会是爱上他了吧”
于修伸手扒开他的手腕,态度也不甘示弱,“你以为别人都像你见一个爱一个”
“我见一个爱一个”黎暮成咧了一下嘴,忽然俯身凑进他的眼睛,“我怎么见一个爱一个了你说啊”
大半个身子压在他的身上,黎暮成的手慢慢地从于修的腰际滑了下去,摸到裤腰处,他停了下来,“又不说话顾东阳问你话你是不是也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嗯还是独独对我如此”脚开始从于修的下腿往上滑,抵到他下胯的时候,身下的人终于有了反应。
于修说,“我把东阳哥当哥,他对我的照顾也仅仅是把我当成了他的兄弟,东阳哥讲义气,如果不是他把我留在酒吧,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
于修的表情很认真,他的心里似乎对顾东阳充满了感激,黎暮成盯着他,声音里有一丝轻蔑的笑意,“无处可去那你当时怎么不来找我,你知道的,我一直在等着你来找我,可你呢宁可去做那些辛苦的活都不肯见我。于修,你恨我么恨我断送了你爸的性命么”
于修沉默着,只是看着黎暮成的眼神闪了一闪。
黎暮成勾起嘴角,心里似乎很肯定,“你不恨,对不对恨我的话,你当时就不会跑回来了,我也没有想到你会回来,如果知道”
“如果知道,是不是就不会找人泄火了”于修的眼神里带了些鄙夷,“如果早知道你是这种人,我就不会和你在一起,爸也就不会死,家里也不会发生这种情况。黎暮成,爱你已经成了过去式,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一心只有你的于修了。”
“那你现在的心里是谁”
黎暮成不喜也不怒,只是近距离地和他对视着,“不是顾东阳,我猜是那个傻了吧唧吧”
于修眉头一皱,黎暮成不怒反笑,脚趾慢慢地扒开他上仅剩的一条内裤,“多爱像当初爱我的那种程度是不是”
彻底暴露在空气中,于修瞪着他,去推他的手被黎暮成反扣到了腰后。
黎暮成嘿嘿一笑,“无所谓,只要你的身体还在,我都无所谓,一颗心值的了多少钱你爱往哪儿跑就往哪儿跑,容博也好,残废也好,顾东阳也好,那个姓司的b也好,就算现在轮到傻了吧唧,我都随你。”
黎暮成放大的笑容渐渐离自己远去,处的刺激猛然上窜,于修挣扎的动作带动了床头的手铐“嘭嘭”直响。
“你个禽兽最好把你那玩意做废了”
“行啊,试试啊看看我们到底谁把谁做废了”
身体猛地被翻了个身,被手铐绊住的手腕传来钻心的剧痛,双腿突然之间被大力掰开,硬邦邦的东西蓦地抵在身后,黎暮成的声音变得沉重又兴奋,“于修,现在也只有你能让我爽了。留着你的身体比留住你的心有用多了”
黎暮成一挺,剧痛在那一刹那涌遍于修的全身,身体不自禁地上拱,却越发加剧了黎暮成挺身直入的力道,去抓他的手被他反压在后背,黎暮成的喘息声在背上越来越重。
巨物在身体里疯狂的抽出与深入,像利刃一遍一遍地刮过,这种不止一次的屈辱已经让于修心死,余光瞥见旁边的床头柜,是木质的,那一眼他愤恨为什么不是玻璃的,或许那样就会一头撞晕过去甚至是撞得头破血流,但也好比在他身下做一个只被淫欲宣泄的工具
撞上去的头忽然被身后的人一把扯住头发,黎暮成的声音凌冽的响起,“想死也别死在我床上同一招,你以为我还会心疼吗就算现在撞死在这儿,我也一样把你干到底”
“你他妈不是人是畜生”
于修大声吼叫,头发被他拉扯着,头被迫仰了起来,全身没有一处不是疼痛的,的刺入还在一阵阵的加剧,黎暮成因兴奋而发出的呻叫在背后微颤。
这次,黎暮成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于修身上体验了欲望与兴奋,以至于,在他发泄到满足之后,身体贴着床单就直接睡了过去。
沉重的喘息声在耳边渐渐安静,于修知道,他是睡得死死的了。
自己的身体还是那个姿势趴在床上,一动不动,也根本动弹不了,后面不用看也一定被弄得一塌糊涂,鼻子还能闻到空气里飘散过来的刺鼻的味道,那味道,让于修第一次有种想吐的感觉。
耳边安静得没有任何声音,他却一直能听到不断的嗡嗡声,歪着头,目无焦距地盯着房间的一角,身体很疲倦,可眼睛怎么也闭不上。
直到身边的人慢慢转醒,他的眼睛依旧呆呆地盯着同一个地方。
黎暮成打了个哈欠,歪头看到背对自己的脑袋,也没作声,径直下床走进卫生间。
洗了个澡出来,感觉身体精神了许多,把手上的干毛巾甩到他背上,“觉得脏就自己擦一下。”
然后自顾拉开衣柜,穿好衣服,人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还是停住了,回头说了一句,“你的事情我会一件一件调查清楚,碰过你的人我不会让他们好过,即使包括容博,我也一样做到。”
“嘭”的关门声在之后响起,于修的睫毛才微微动了一下,手指挪向后背,把那条毛巾轻轻拉了下来,拉到眼前,盖住了鼻子,眼皮才慢慢放松下来。
身体完全处于疲倦状态,可他还是被进门的吵闹声惊醒。
睁开眼睛,看着门外进来的陌生人,似乎有一点眼熟,他的样貌很年轻,声音也很好听,“于修哥,你醒了么”
他走到床边,蹲在自己的眼前,于修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我叫丁子,我们见过面,但你一定不记得了。”丁子嘿嘿笑了笑,又说,“暮哥有事儿出去了,叫我来这里照顾你”他的视线移到床上,似乎愣了一下,又继续笑道,“我帮你擦擦身子吧”
于修还是没有说话,看着他走进卫生间然后端了一盆水放在床边,拧干了毛巾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自己,“那个我可以帮你擦么”
残留在身上的污渍让自己恶心,闭上眼睛,于修轻声道,“擦吧。”
那人留下的痕迹慢慢地被擦拭掉,身体似乎也随之放松下来,丁子的声音小声的传来,“于修哥,你累了么累了就歇会吧,我先出去了。”
于修闭着眼睛,听他把盆里的水倒进了卫生间,然后是悄声地走出房间,关上了房门。
慢慢翻过身,仰躺在床上,全身的酸楚连带着手腕的疼痛,竟然让自己难以入眠,身体从床上坐起来,背靠着床头,这样,左手才不至于一直悬空挂着。
屈起腿,把胳膊摆在膝盖上,枕着头,于修慢慢闭上了眼睛。
“于修哥”
耳边嗡嗡的声音渐渐清晰,于修睁了睁眼,身体似乎还没有恢复力气。
“于修哥,吃点东西吧”
丁子见他醒了,把手上的餐盘递到他面前,“喝点粥吧这味道挺好的,暮哥也很喜欢,他说给你做点清淡的,我就煮了这银耳粥”
于修沉默着看着白湛湛的银耳,丁子似乎注意到了什么,眼睛朝四周望了望,然后离开了于修。
一张小方桌摆在了床上,于修抬起头,丁子笑着说,“有了它,方便吃。”然后他把粥摆在方桌上,把调羹递到于修眼前。
于修犹豫了下,伸手接过,勺子在粥里搅了搅,半响抬头道,“谢谢你。”
“不用啦这都是暮哥吩咐的,我只是听暮哥的”丁子哈哈笑着,完全没注意于修的脸暗了下去。
放下调羹,于修说,“我想去卫生间。”
然后眼睛看着丁子,丁子似乎犹豫了会,才笑着伸手掏口袋,“好”
“嗒”的一声,锁开了,手腕获得了自由。
一圈醒目的紫红色似乎让丁子有些诧异,他愣了会转移话题,“于修哥,要我扶你去么”
“不用,谢谢。”
另一只手盖住手腕,于修慢慢地爬下床,每跨一小步,全身的酸痛就从蔓延开来。
去卫生间那条根本不算长的路,他却花了很长的时间。
关上门,也隔断了丁子注视的目光。
不敢确定他是以什么眼神看着自己,于修却感觉到了骨子里冒出来的屈辱和恶心,一丝不挂的身体被对方细致地擦拭,他都没有觉得比这一刻还要难以负重。
一个人躲在这个狭小的房间,空气里只有属于他一个人的气息,那种孤单害怕的感觉,仿佛是回到了一年前。
一年前,目睹了黎暮成和别人身体的交合,然后失魂落魄地冲进家门,满屋子黑压压的一片让他全身骤冷,身体轰地瘫坐在了地上。
那种感觉,和现在无异。
蜷缩在地上,于修抱紧了胳膊。
门外的人没听到卫生间传出任何动静,似乎在担心。
“咚咚”的敲门声在背后响起,于修微微动了下胳膊。
“于修哥,你好了么”
话音刚落,门吱呀一声从里打开,丁子的目光移到了他的脸上,平静的一张脸,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丁子小声道,“于修哥,先把粥喝了吧再不喝就凉了。”
于修转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小方桌,回头对他说,“我想去楼下吃,可以吗”
丁子似乎犹豫了,挠头想了片刻有些为难,“于修哥,不是我不让你下楼啊,是暮哥他交代的,说除了让你上厕所才能解开手铐以外,其余时间不让你离开这个房间,所以你可不可以”
“我就是想去楼下客厅坐坐,房里躺累了,也没什么胃口。”于修说完,见丁子似乎一直犹豫不决,失落地转身,“算了,我也不为难你了。”
“别,于修哥”丁子见他一副落寞的神情挺心焦的,也顾不上暮哥交代的事情,顿时道,“那就去楼下坐坐吧,可是你别告诉暮哥啊,不然”
于修转回身,很认真地同他点头,满眼的坚定让丁子释然一笑。
、第27章
坐在客厅宽大的餐桌前,于修一勺一勺喝着粥,丁子的视线时而落在自己脸上,时而望向前方的电视机。
粥碗见底,于修转头道,“还能帮我盛一碗吗”
丁子见他一下子就把粥喝完了,以为他饿得厉害,连忙起身说好。
于修拉住他的衣袖,“能再做点炒面么我想吃酸辣味的。”
“呃”丁子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那我先把粥端来,炒面可能要花一会功夫。”
“我只想吃炒面。”
“好吧,那于修哥你先看会电视啊”
丁子匆匆走了,于修确定他消失在大厅没有折回来的迹象,从椅子上站起来,朝门口走。
门边的柱子上,是屋外大门的开关,掀开盒子的盖子,于修愣了一下。
竟然是带密码的。
九个数字键在眼前晃,于修的大脑一时间懵了。
“嘀嘀嘀”,尝试着按了几次,没有一次是正确的。
抬头朝墙壁看了一眼,已经过去了三分钟,再不懵对密码,自己可能就失去这一次机会了。
“嘀嘀嘀”,提示灯依旧没有亮起来,于修垂下了视线,脑中忽然闪过什么,手指已经按上了密码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