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林不自觉的右手握上了黑锋剑的剑柄,可是握了那么一下便放开了,双手垂落在身体两侧道,“父亲,你知道我不可能跟你动手的,如果你今天非要去人界,那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魔君震怒,气恼之下挥起右手,黑红色的火团冲击而来,没有任何阻力的击中了洛林的胸口,他被巨大的冲击力震退了好几步后,才费力的站稳。
魔君只用了两成的力量,见洛林顽固,又在掌中凝聚了力量。寅礼见状不妙,冲了过来,挡在洛林的身前道,“魔君……他是魔界唯一的王子了……”
洛林身子晃了晃,语气却坚定的命令道,“你让开,这是我自己的事。”
魔君又何尝忍心伤害这个唯一的儿子,但是血祭剑就在眼前,他这次是无论如何也要把拿到手,在席睦雪山后方的血池是现成的,自己又带了一支庞大的军队,到时候人人贡献出一点血液,那么魔界开疆拓土的大业便可以马上开启……
但是作为父亲,他相当了解洛林的固执,或者说是果决,从小这个儿子决定了的事情,便没有任何人的言辞能够左右。
魔君和洛林的目光在空中相碰,父子间对彼此的想法都已了然于心,却也都不肯退让一步。
魔君只得在手掌中再次汇聚了力量,看来如今的情形,只能先把这个莫名其妙忽然倒戈的倔强儿子‘撂倒’了……
刺眼的火光再次袭了过来,洛林在千军一发之际推开了寅礼,他被巨大的冲击力震得身体向后重重的砸了下去。
此刻感觉胸腹像被震碎了一样翻江倒海,再也没有一丝抵抗之力,虽然强忍着,嘴角却还是溢出鲜血来,眼前一片漆黑神智几乎已经不受控制……
魔君见他再无起身的力量,似乎终于是晕了过去,于是满意的下了军令道,“穿越边境结界,往席睦雪山全速前进。”
魔族的军队开始陆续前进,打头的是身材小却行动敏捷的小恶魔,他们这会刚刚要穿越边境结界,不料一道火光从身后袭来,几个小恶魔的铠甲瞬间被豁出了道大口子。
众人再看那火光来源的方向,洛林王子已经站立了起来,借助着黑锋剑支撑着身体,虽然虚弱,但是神情坚定的吼道,“今天,我若还有一口气,魔界的任何一位,就都别想离开!”
魔君气的狂暴的吼了一声,举起右手,手掌面对着洛林道,“不要挑战我的耐性,你真以为我舍不得杀你?”
“父亲,杀了我,你今天是可以拿到血祭剑,但即使成功魔化人界,这么大的动作,神界难道不会干预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放弃血祭剑,我会率领魔界强大的军队,为您打下神界的城池。”
“如果我今天不去拿剑,下次再发现血祭剑的踪迹又不知道要等多久!”魔君气的跺脚道,“你当我一天的日子很闲嘛?”
“父亲就答应我放弃血祭剑吧,解决魔界的领土问题还有很多种办法。”
“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么……”洛林站直身体道,“我还是那句话,你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寅礼在军中大喊道,“请魔君三思!”
很多人随着附和起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跟随着寅礼高喊着,因为在他们心中,洛林的性命要远远重于一把凶残的古剑。
半响后,魔君终于放下手,军中也寂静了下来,他稳步走到洛林的面前,沉声道,“罢了,如你所愿,无论你口中那个血祭剑的新主人是谁,今天我就放他一马!但是下次……哼哼……”
“多谢父亲……”
“因为你说的也有道理,先攻打神界,再魔化人界,这个顺序似乎也挺合理……”魔君邪魅的笑了笑,“给你三十天的时间养伤。”
洛林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魔君扫了眼洛林身后躺着的那个少年,“这个是?”
“他就是流忆。”
“你爹我虽然活得久,但是自己儿子长什么样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他被人改变了外貌而已,父亲,流忆他还活着。”
魔君眨了眨眼,“你是说……还活着?”
“是的,还活着。只是因为血祭剑在他体内呆的太久,所以一时无法恢复,我才着急带它回来魔界医治,希望他可以早日醒来。”
魔君走了过去,将流忆抱起,仔细看了看道,“我的小儿子原本长的那么美,怎么被改成这样了……鼻梁也没那么高了,这眉毛怎么变成这个形状了……真是愁人……”
魔君自言自语的抱着流忆,带着军队离开了边境结界,洛林也松了口气,原地坐了下来。
寅礼并没有离去,蹲下身道,“殿下我扶你回宫殿吧,你需要休息和治疗。”
“现在整个魔界的人都知道血祭剑在人界,即使父亲答应了我,也不能保证所有人都放弃去拿剑。”
“那殿下打算怎么办?”
洛林道,“我就在这守着,谁要是敢跨越边境结界,打血祭剑的注意,我就将他化为灰烬。”
“可血祭剑已经现身在人界了,你总不能一直守在这里吧。”
“不用太久,我想五天的时间应该足够他离开了。”
“够谁离开?去哪啊?”
“回神界。”
寅礼惊的不轻,“什么?难道殿下的意思是,血祭剑的那个新主人,莫非是神界的?”
洛林拿袖口擦拭着嘴角的血迹,颇有些骄傲的笑道,“他是神界的七王子——栾拓。”
☆、战前缠绵
栾拓回到神界,已经是几天后的事情,这几天的时间他的力量已基本恢复,血祭剑因为剑身较窄,携带极为方便,为了掩人耳目栾拓便把他藏在了自己的袖管里。
栾拓没有回自己的宫殿,先是去了之前小诺住的地方,他还记得那天门前的血迹,打算去问问看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门上的血迹已经被清理掉了,而且守卫巡逻的秩序也已经恢复了正常,栾拓拦下了一个路过他身边正匆匆给他行礼的守卫,询问道,“前几天这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七王子殿下,”那守卫恭敬的回到,“没有什么严重的事,只是景乾殿下和云止殿下试剑造成的误伤……”
栾拓皱起眉头,忙道,“怎么回事?误伤到谁了?”
“因为大家都在议论灵天剑材质不好,所以云止殿下非要和景乾殿下试剑,结果在对招中被逼的步步后退,一直到这边无路可退的时候,云止殿下一着急更是一时不慎剑脱手而出,结果景乾殿下没来得及收住剑,才把他的肩膀处不小心划伤了。”
景乾还是很有分寸的,这么看来应该伤的不算重,估计这几天的时间早都痊愈了。
“好的,我知道了,”栾拓点头道,“谢谢你。”
“殿下客气了……”
本来想去探望一下云止的,但是想了想他现在应该是最郁闷的时候,原本得了一把新剑喜气洋洋的,结果发现早产的孩子似乎太过弱小,应该正自己郁闷呢,栾拓又决定还是过些天再去看他吧。
转回自己房间的时候,天已经有些黑了,栾拓把血祭剑放在金木桌上,扫了眼有些凌乱的床铺,便想起了当初洛林躺在上面的样子,他平时看起来有些凌厉残暴的红发,在床上的时候是那么的乖顺可爱,还有他穿着常服,端着翠玉小碗,朝他微笑的样子,像极了一个温润又体贴的情人。
不知道魔界的情况怎样,流忆有没有醒过来,流忆的回归,会不会让所有人都认定血祭剑已经现身了,魔君是否仍然在打血祭剑的注意呢,洛林又会是怎样的态度呢……
栾拓忍不住拿出了随时携带的那片贝壳,在上面写道你还好吗?流忆醒了吗?
没等多久,那行字便消失了,栾拓笑着盯紧贝壳,不大一会儿,又出来了一行歪歪拧柠的字我挺好!流忆还没醒,但手指已经在动了,你的身体恢复了吗?
栾拓把字擦掉,想了半天,想问魔界的情况,想问魔君是不是还在打血祭剑的主意,最终却笑了笑,只写下了清秀的五个字我想看星海。
洛林很快回复过来我想看你。
两人约定了三天后老地方见面,栾拓握着贝壳躺在床上,回味着曼绮蒂茶奇特的味道,回味着冥河夜晚那满天的星光闪耀,也回味着魔界王子那邪魅骄傲却又美不胜收的侧脸,想用手指划过他任性的长眉,抚摸他的鼻梁,吻上他的唇。
而此时此刻的冥河左岸,洛林却正忙得不可开交,进攻神界不是小事,几千年来三界无战事,和平可以休养生息壮大自己,但是也直接导致了对神界消息的匮乏,虽然之前去圣普伦那趟,也多少摸清了神界的兵力部署,但事关魔族兴衰,洛林也丝毫不敢大意。
晚上就在和栾拓交流的那会儿,他已经检阅完了小恶魔、大恶魔和半兽人三个冲锋部队,以及一支人数多达三万的全副武装的魔族正规军。
寅礼拿了件斗篷过来给洛林披上道,“殿下,这么晚了,你身体还没恢复,不如早点休息。”
洛林叹了口气道,“寅礼,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这个王位继承人不够称职?”
“属下确实想不明白,殿下为何要为了那个七王子,让魔族放弃血祭剑。”
“他身体不好,脾气又倔,虽贵为王子,拥有的东西却太少,他既将血祭剑视为朋友,我又怎么忍心夺取……”洛林顿了顿道,“但我毕竟还是魔界的王子,我也有使命为我的种族而斗争。”
寅礼点了点头道,“三界之中,唯我魔界生灵最多,却地域最小。在这仅有的地域里,却多火焰岩浆,山谷深渊与高山丘陵,三界都说我魔族残暴好战,可若不是生存所迫,千万年来,魔族内部又怎么会战乱不断,抢夺纷争不休。”
洛林轻咳了两声,于是紧了紧斗篷,“为何而战都不重要,人人都有权利去征服,不用说那些和平正义的大道理。”
“可依殿下跟那个七王子的关系……在战场上……”
“我们不会有机会在战场上碰面的,”洛林打断了他,“这点我倒是有些感激神王了,他封印了栾拓的神力,如今他根本没那个能力上战场了。”
“这样还好,免得殿下为难。”
洛林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不禁思考起到两界交战之时栾拓的反应来,虽说他平时不把神族放在心上,也跟自己的兄弟父亲不够亲近,但毕竟是神界的王子,又怎么可能对魔族的入侵无动于衷……
三天的时间眨眼间便到了,洛林忙完赶到冥河岸边的时候,栾拓已经在那里等他很久了。
他穿着一件米白色及膝的常服,双手背在身后,正悠闲的站在冥河左岸,那座白色的房子前,静静的看着对岸的神界芦苇。
洛林走了过去,从背后抱住了他,在栾拓耳边轻声道,“如果你能永远在这里,多好。”
栾拓回过头去,吻上了他的唇,放纵而热情,也带着一丝掠夺的气息,他的爱情,开始的似乎很坦然平淡,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思念的累积,却狂热的愈发不可收拾。
两人的唇终于错开,栾拓轻喘着,“其实星海……不看也罢……”
洛林把头埋进他的脖颈间,轻轻的吻着栾拓有些凉意的皮肤,“好几天没见,想死我了。”
“这几天都在忙流忆的事情吧?”
洛林点了点头,“试了很多种办法,可是他的意识一直无法清醒过来,但是眼毛颤的厉害,手指也能动,我和父亲都认为醒来只是时间问题。”
“那还好,只可惜他的面容被我修改过,恐怕无法恢复了。”
“没关系,他还活着就足够了,谁还会在意这种事,”洛林又笑道,“况且还是你修改的。”
“早知道就改的像你一些了。”
洛林静静的看着栾拓,轻声道,“栾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啊,忽然这么正经?”
“如果有一天,我们的感情和我们的种族冲突了,怎么办?”
栾拓原本悠闲的看着微风下河面的水波,听他这么收回了目光道,“三界没有永远的和平,但也没有永久的战争。”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当初,来赴冥河之约的时候,我便想过这个问题,”栾拓笑着叹了口气,“但既然忍不住,又何必纠结呢,好在我们都可以活很久,久到即使发生战争,也足够等到和平的那一天。”
“你不会恨?”
“或许我是个逆来顺受的人吧……”
洛林轻轻吻着栾拓的唇,充满了无法说出口的不舍,不知道下次再有机会这样抱着他,这样彼此温存会是多久以后……
“栾拓……”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