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轻也不管此刻是谁,只要有人能帮忙就好,他急切的说莲它、它一直在抽搐,我不知道该怎麽办,快点救救莲
您先冷静一点,梁叔不在吗方凯泽发挥秘书的处事能力,明白叶轻的慌乱无措,只是他还是得先询问周遭的情形,才能替他做决定。
不在
那好,我马上让人过去将莲送去医院,小少爷您就待在家里。方秘书交代完就切断电话。
失神地听拿著手机,叶轻的手依然抚摸著莲的身体,他的眼眶已有泪水在打转,望著黑豹痛苦不已的表情,只能喃喃地说加油,你会没事的他这麽厉害,一定会帮你找到最好的医生
叶家部属的效率向来不差,五分钟不到,就有人打开门走进客厅,领头的人是乔轩,後头几个黑衣人抬著担架,在叶轻惊愕又担心的目光下,迅速地将黑豹抱到担架上,平稳的抬走。
乔医生,莲它
我不是兽医,没有办法给你肯定的答案。乔轩上前搂住叶轻的肩膀,安慰道它这麽凶悍,会没事的。
因为要一同前往医院,乔轩放开叶轻,却被他反拉住袖子。
我要去。
不行,主子交代了你别乱跑
我要去叶轻态度坚持,不肯退让,这麽多人一起,不用担心。
乔轩抚额,总觉得叶檀云一定不会放过自己,但考虑到黑豹就医的时间不可再拖延,他也不跟叶轻争执,拉著人一起出门。
二十分钟的车程,他们到了叶家的私人医院,尽速赶到独栋设立的动物兽医院大楼,因为已经打电话通知,陷入病危的黑豹在看诊人员接手後,紧急送往手术室,留下担忧的叶轻和乔轩一行人在外头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叶轻坐在椅子上,因为医院开有空调,身上只有一件毛衣的他早已全身冰凉,但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只是低著头,不安的等待。乔轩在一旁打电话,表情有些凝重,像是在报告事情;而其他的黑衣人尽守职责,站在一边注意四周的状况。
一个半钟头过去,穿著手术服的医生打开门,护士推著病床出来,当叶轻想要上前观看时,被医生伸手拦下来。
我们尽力了。扯下口罩,医生面无表情的说。
什麽意思
意思是,它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器官恶化速度很快,无法运作它生活的能力,请节哀。医生也不避言,很直接的说出结果。
叶轻明显受到打击,连医生离开了都没注意到。乔轩知道他的情绪很低落,也只能拍拍他的肩,提醒道走吧,去看看莲。
静静地跟随乔轩进入病房,叶轻看著奄奄一息侧躺在白布上头的黑豹,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悲伤,眼泪直落下来。他走上前,轻轻抚摸莲的头顶,因为药效还没退,黑豹并没有睁眼,而叶轻深怕它就这麽沉睡下去。
黑豹的嘴上套著动物专用的氧气罩,身上连接著脉搏测量器,前肢插著点滴针管,这般虚弱的黑豹,完全找不到以前那种高傲又威猛的模样,就像是一只体型较大的黑猫而已。
耳边传来机器里缓慢的脉搏跳动声,线条的起伏也不大,叶轻坐在乔轩替他拉好的椅子上,捧起黑豹的左前脚,脸贴上去,柔声说你的主人还没来,要撑著点
我还想帮你画很多张图,画好了再拿去参展,让大家知道我身边有一只这麽帅气的黑豹,所以莲,你要快点好起来当我的模特儿。
乔轩站在一旁,本就感性的他也不禁红了眼眶,吸了吸鼻子,哑声道你每次都霸占我的温室,不让我碰还会咬我,早就忍你很久了但是,这段日子没看见你,倒是有些不习惯。莲,你凶狠的样子去哪了躺在这里一点也不像平常嚣张的臭黑豹
叶轻和乔轩两人待在病房里陪伴著黑豹,也静待著主人的到来。
到了傍晚,黑豹在叶轻期盼的目光中睁开了双眼,但也只是半眯著眼,金色的眼睛有些迷蒙浑浊,意识似乎不是很清醒。叶轻尝试著唤了几声,反应变得缓慢的莲才稍稍动一下,没有太多力气回应。
乔轩去请兽医来,结果兽医只是无言摇头,简单表示以黑豹的情况来看,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苟延残喘。叶轻很难过,宁愿当作没听见,却也得面对现实,而乔轩送走医生後,拿出手机继续打电话。
莲你在等你的主人吧叶轻扯出一个不怎麽好看的笑容,语气温柔的问,手则是一下又一下,替黑豹顺毛。
莲试图睁大眼睛,却无能为力,手移动一下,算是回答。
时间又往後挪移,来到晚上七点钟。这段期间黑豹都是闭著眼,可能只是休息,也或许陷入昏迷,要不是脉搏还有跳动,叶轻几乎以为莲不知不觉中离开了。
等得有些困倦的叶轻,趴在黑豹的身边,努力不让自己睡著。这时,病房的门被大力拉开,叶檀云快步走进来,先看了叶轻一眼,才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黑豹的身上。
叶轻往旁边站,将位置让给叶檀云。他看著叶檀云伸手摸著莲的头,似乎是感受到主人的气息,黑豹在叶檀云的轻抚下,缓缓睁开眼睛,看向自己的主人。
让你久等了。叶檀云语带歉意道,手指捏了捏黑豹的耳朵,十分亲腻。
莲眨了眨眼睛,彷佛在说它不介意。而它真正想表达的意思,大概也只有叶檀云能了解。
莲,你是我非常重要的夥伴,这些年辛苦你了。叶檀云的语气很平淡,却听得出其中浓厚的情感,有著眷恋、有著不舍。抚摸的动作停止,叶檀云将手掌遮盖在黑豹的眼睛之上,用细微的音量道睡吧。
这一声睡吧,是叶轻听叶檀云说过最温柔的话,温柔到他全然止不住自己的泪水,在一片模糊的视线中,叶轻不是盯著黑豹莲,而是看著叶檀云平静的侧脸。当耳边响起刺耳的哔声时,叶轻注意到叶檀云要收回手,在下一瞬间,他紧握住那只手不放。
叶檀云诧异的望向叶轻,却看见一张满面带泪,双眼红肿得不像话的脸。原本想问他为何要握住自己的手,这下问不出口,但也没有抽回手的意思。
之後在方秘书和乔轩的安排下,莲被移往太平间,叶家不会特地为它举行葬礼,但叶檀云会将黑豹葬在叶家的墓区,在他未来的墓地附近,不过这些都是後话。因为还有院方後续相关的事情要处理,叶檀云全部交给方秘书和乔轩去打理,自己则先带著叶轻回家。
可能是情绪的起伏太大,加上等待的时间太长,已经收拾好心情的叶轻,脸上的倦态遮掩不住,叶檀云就著牵手的姿势,拉著有些昏昏欲睡的叶轻上了私人轿车。一上车,他透过後照镜给司机一个指示,接受到命令的司机拿出手机发了通简讯,之後才发动车子,出发回叶家。
二十分钟的车程,硬是拉长成四十分钟,只因为叶轻在上车後便睡著了,叶檀云吩咐一句开慢点,才导致这个结果。
失去了一个长年跟随在身边的好夥伴,叶檀云的心情怎能不受影响,但他不是个会轻易将心事表现在脸上的人,因此上车後,他也只是静静望著窗外,不发一语。直到肩上突然产生一股重量,叶檀云转头一看,原来是睡昏了的叶轻随著车身的晃动,最後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看叶轻睡得极不安稳,叶檀云伸手托住他的头,让人侧躺在自己的腿上。当叶檀云的手一碰到叶轻的脸颊时,不寻常的高温使他脸色骤变,立即对司机说开快点
一下慢一下快,听令办事的司机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马上踩紧油门,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叶家。而後座的叶檀云相当懊恼,他在牵手时竟然没发现叶轻异常的体温,更没留意他身上只著了一件单薄的毛线衣,想到这,他拿过一旁的大衣外套包裹住叶轻的身体,同时拿出手机拨电话。
梁叔,叶轻发烧了,你准备一下,顺便通知乔轩赶快回来。
在司机的努力下,不到五分钟车子便驶进叶家大门,直接开到叶檀云住处外的林子入口,梁叔也已经等在那里一直张望,神情很焦急。
开了车门,梁叔立刻推著轮椅上前,说冰枕和毛巾都已经妥当,将小少爷放上轮椅吧。
我抱他就好。叶檀云一口拒绝,拦腰抱起叶轻,对手中的体重皱了皱眉,但也没耽搁,快步朝屋里走去。
在梁叔的协助下,叶檀云先替叶轻换上宽松舒适的睡衣,才用厚被子将人紧密盖实。让他躺上冰枕,额头盖著冰毛巾,体温计显示三十九度二,看来就是因为穿得太单薄,加上吹了一下午的冷气,情绪又大起大落,病情才加重。
趁著叶轻恢复了一点意识时,叶檀云接过梁叔递来的水杯和药丸,半哄著人将药吞下去。幸好叶轻很配合,吞下药後,又陷入昏睡。
主子,您先去休息吧,小少爷由我照顾就好。
也好。尽管有照顾人的经验,但也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怎麽样也比不过梁叔的细心,叶檀云很乾脆的答应。
叶檀云回到房里,简单梳洗过後,换了一套中式的居家服,拿著毛巾擦著自己半乾的头发,走往书房。来到书房,他看著叠满文件的办公桌,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工作的心情,只好坐在椅子上,环顾四周。
视线停留在书柜旁边的风景画上,叶檀云忽然忆起叶妃从送过他一幅叶轻的作品,被他随手搁在储藏间。叶檀云起身将墙上那幅价值千万的大师名画取下,拿著画前往储藏间,在角落发现他印象中的那一幅画,用手里的名画取而代之那个位置,叶檀云将叶轻所绘的黑豹图捧在手中,最後挂在书房里。
叶檀云打起精神,先处理几份重要的文件,逐渐进入状况後,他才依序翻阅其他的资料。中间他接了两通电话,一通是梁叔打来的室内电话,告知乔轩已经看诊完也开立了药方,另一通则是手机。
动作倒是挺大的替他们找点乐子,怕年轻人觉得无聊。叶檀云噙著冷笑,讲完电话後似乎就失去了工作的积极性,没再执笔。
就这麽在书房静坐了半小时之久,等到叶檀云阖上未阅读完的文件时,已经过了半夜。他起身离开书房,下楼後发现一楼除了夜灯以外,是一片漆黑,以往还会为了黑豹特地点燃壁炉,从今晚开始,倒是没这个必要了。
叶檀云进入叶轻的卧房,梁叔也去休息了,并没有待在房里。他轻巧地关上房门,来到叶轻的床边,在床沿坐下。
伸手测量叶轻的体温,发现体温已经降下,叶檀云替叶轻将被角拉好,静静望著他恬然的睡颜,因发烧而显得红润的双颊,红扑扑的,让这个偶尔会流露出早熟气质的孩子,多了些稚气。
叶檀云想到在医院时,叶轻突然握住自己手的意外之举,不禁莞尔。
谢谢你,叶轻。
、第十七章 1
叶轻这一病虽然来得突然,但幸好经过长时间的运动习惯和饮食调整,身体的素质已与平常人差不多,抵抗力还不错。在吃了药、闷一夜出一身汗後,体温已经降下,病情并不严重。
中午,当叶檀云端著一碗粥进入房间时,叶轻刚好醒过来,意识还处於迷迷糊糊的状态,一时分不清自己所在何处。他的眼珠转啊转,正好移到身旁的白色唐装,正想著上头的绣线很精美,旁边的人终於看不下去了。
睡醒了就起来吃东西。叶檀云把粥放在床边的小柜子上,又对叶轻说吃完後记得再吃一包药。
叶檀云从衣柜底部的抽屉里取出一条毛巾,走到浴室里泡热水,之後又从衣柜中取出另一套睡衣,放在床尾。叶轻撑起身,靠坐在床头柜,看著叶檀云忙进忙出,对自己的处境有些了解了,但没想到来照顾他的人竟然会是这个男人。
你不用工作吗叶轻看著叶檀云拿著毛巾从浴室里走出来,出声问。
不用担心。叶檀云回话的同时,掀开叶轻身上的厚重棉被,伸手去解他身上睡衣的钮扣,让人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叶轻倒也没抗拒或挣扎,乖顺的任由叶檀云将自己的上衣脱下,当肌肤一接触到冰冷的空气时,本能的颤抖一下,身上的因为发汗而残留的黏腻感也愈发清晰,很不舒服。温热的毛巾覆盖在他的背上,来回搓擦,接著颈部、双手、前胸,虽然叶檀云的动作很粗略,但没放过一丝细节,彻头彻尾将叶轻的身体擦乾净。
梁叔呢叶轻接过叶檀云递来的新睡衣,衣服是他自己穿,被人服侍到这个地步,他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在乔轩那里。
叶檀云将叶轻的两只裤管往上卷,因为叶轻的脚跟女孩子一样纤细,宽松的睡衣裤管轻易地就被拉到大腿处,拿著毛巾简单擦拭一遍後,他才把裤子塞进叶轻的手中,戏谑地问还是要我帮你换
叶轻愣了一下,随後才领悟叶檀云的意思,发觉自己被调侃了,脸一热,尴尬的猛力摇头,谢谢你,我自己来就好。
叶檀云无声微笑,拿著毛巾走往浴室。叶轻趁著人一离开,赶紧起身把裤子换上,再把换下的睡衣放进洗衣篮中。虽然地板上铺有毛绒地毯,但当叶檀云一看见那双赤裸的白足时,眉头仍皱了一下。
回床上躺好,把粥吃了。
叶檀云是用命令式的口吻说话,但叶轻明白他话中隐藏的关心,倒也没在意,乖巧地爬回床上坐好,腿上盖著被子,接过叶檀云递来的热粥,早已饥肠辘辘的他,满心期待的用鼻子嗅闻著香气。
是你煮的吗清楚记得这个男人有一身好厨艺,叶轻好奇的问。
你说呢叶檀云不答反问,拉过籐椅坐在一旁,姿势一如往常优雅又具有风范。放心,是梁叔煮的。
我没不放心,你煮的东西很好吃。叶轻舀了一匙粥,吹凉後放入口中,空虚的胃立刻获得满足。他又道你好像什麽都会。
听见叶轻毫不矫揉的话,叶檀云用手撑著头,看著少年因为一碗再普通不过的粥而心满意足的模样,内心有股说不上来的异样感觉在酝酿著,不是被称赞的虚荣感,更像一种长年空缺的洞口被瞬间填满。
梁叔去让乔轩开一张养生食谱,记得多吃一点,别枉费他的心意。
好叶轻很感谢梁叔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但只要一想到接连几天都要吃养生补品,就觉得有些踌躇。思索一会儿,叶轻望向叶檀云,道你工作这麽累,不如也一起吃吧
头一次发现叶轻原来也有奸诈的一面,叶檀云惊讶之馀,并不觉得反感。他回敬叶轻一个微笑,道再说吧。
看著叶轻希望瞬间萎靡的表情,叶檀云忽然觉得自己的恶作剧其实没有这麽无趣,但他也很意外自己竟然能从打击一个孩子的行为中获得乐趣。
叶轻,你知道自己在我面前愈来愈放肆了吗
听到这种话,叶轻脸色大变,忐忑不安的瞅著叶檀云,怯生生的样子让叶檀云明白自己说的话吓到他了,才又道我没怪你,这是好事。
好事叶轻放下捧著碗的手,面露疑惑。
见他吃饱了,叶檀云取过叶轻手中的空碗,问你认为我什麽都会
叶轻愣然点头,他刚才确实说过这种话。
我不会当称职的丈夫、不会当称职的父亲,你真觉得我什麽都会知道叶轻根本无法回答这种问题,叶檀云接著道我没有办法给妻子和孩子一个正常的家庭生活。对叶牙来说,我这个父亲更像是上司,交代什麽就做什麽;而叶妃,虽然她看似毫无悸惮,但还知分寸,不会违背我的意思这样的我,称得上是个合格的丈夫和父亲吗
那是因为你具有父亲的威严,小妃姐他们才会听你的话,他们很尊敬你。叶轻不晓得自己有没有立场去安慰面前这个有些失意的男人,但他还是说了我不认为你如自己说的这麽失败,我相信对小妃姐他们而言,你是很好的父亲。
叶檀云一语不发,意味深长的凝视著叶轻。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的叶轻,垂下头,继续说就像在你们眼中,我妈妈根本不配当母亲,或许她也是这样觉得的。妈妈愿意把我生下来、把我养大,曾经天天煮饭给我吃,还会买我喜欢的点心、玩具,虽然印象很模糊,但对我来说,她就是我妈妈,我一点也不恨她。
尽管被当作发泄工具、被虐待的日子很难熬、很痛苦,但他始终相信妈妈是爱他的,只是受到酒精的影响,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谁都不知道,那藏在叶轻记忆深处的一个秘密,就是李缘在断气前,曾经不停地重覆一句话小轻对不起对不起
叶轻不曾对任何人提过自己的母亲,更不曾说过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因为周遭人都在同情他,把他当成一个可怜的受害者,其实让他受到打击的并不是母亲的残忍失控,而是母亲的逝世。
更没有想到,自己透露心事的对象竟然会是叶檀云。也许是因为,他是唯一一个不曾用怜悯的眼神看过自己的人。
听完叶轻的话,叶檀云不打算发表任何感想,因为他清楚那不是他有资格介入和置喙的部分,毕竟他完全没有参与那段时光,无法理解那些往事,更无法体会叶轻的心情。
而相较於叶妃和叶牙,对叶轻来说,他就是一个完全没尽到义务的父亲。
那麽,你把我当父亲吗叶檀云沉声问道,不论答案为何,他都做足了心理准备。
叶轻没有迅速的回答,而是静静望著叶檀云,仔细思考这个问题,探索内心最真诚的声音。因为这个答案对他们两人而言,非常重要。
我不知道。摸索了好几分钟,竟然只得到这种回答,叶轻一脸困扰的说对不起,我不知道。
说实话,和叶檀云这个父亲相处得时间太过短暂,甚至找不到一丝父子之间的气氛和情感。就算有些许的了解,但也还在适应当中,因此叶轻的回答是最真实、毫无隐瞒的想法。
而这个答案对叶檀云而言,是意料中的回答,也可说是预想之外的答案。
我明白,因为我也弄不清自己对你的感觉。但就身份上,你只要记清楚一点,你是我的儿子。叶檀云的语气很笃定,没有丝毫的犹疑,让人能轻易感受到话中的力量。
这样的相处模式,我不讨厌,放心吧。叶檀云站起身,揉了揉叶轻有些乱翘的发顶,温和提醒道记得吃药。
愣然望著叶檀云离开的背影,叶轻摸了摸自己刚被蹂躏过的头,不知该松一口气,还是要慌张失措,不上不下的怪异感觉卡在心头,缭绕不散。
、第十七章2
叶家主宅的会议室,因久无使用,带有一丝不通风的气味,以及怀旧风格浓厚的历史锤鍊感。不大的空间被一张长型会议桌占去大半,共二十五人的座位没有坐满,在场的皆是叶檀云的心腹和亲近之人,从他们的表情能看出并不是很习惯这个新的开会地点。
怎麽临时改地点,这地方还真像给鬼住的,空气真难闻顶著一头乱发、浑身邋遢,像数天没打理过的周响,拿著个人专属的量杯,用吸管搅动著里头的不明液体,待在这根本是浪费老子的时间
你那间垃圾场有比较好吗我怎麽看不出来。叶妃出声讽刺。
哼若下次叶大小姐来,老子就机关枪伺候
眼看叶妃和周响两人的战争一触即发,大部分的人都视而不见,唯有杨珩苦著一张脸,无奈地压制住叶妃欲起身爬桌的动作,劝道好了,主子快到了。
杨珩话才一说完,会议室的门就被打开,方秘书将门大敞,而叶檀云背著手走进来,站在门口处,目光淡淡地巡过所有人的脸,确定该到的人都来了。
爸爸。叶牙起身替父亲拉开椅子让他入座。
既然镇场的主人都已经现身,原本起争执的叶妃和周响两人也只好结束无聊的闹剧,乖乖的待在位置上。叶妃瘪著嘴,用力拍掉杨珩压在她肩上的手,算是发泄馀怒。杨珩早就习惯叶妃的硬脾气,甩了甩被打得发麻的手,在她隔壁的座位坐下,面向叶檀云,桌下却握住叶妃的右手,拇指轻搓著她的手背,安抚她。
被甜蜜滋润的叶妃,脸上总算有了笑意,见叶檀云坐定位後,直接问爸爸,你要开会怎麽不选书房还这麽临时。
自然有要事。叶檀云向方秘书示意,让他把准备好的资料发下去。才又道叶轻病了,需要休息。
病了叶妃激动的拍桌起身,快得杨珩来不及阻止。当叶妃一接触到叶檀云的视线後,便立刻冷静下来,自觉地坐下,嗫嗫地说爸爸,你怎麽不告诉我小轻生病的事
有梁叔和乔轩在,还用得著你担心吗叶檀云不客气的说,无视女儿受到委屈的表情,管好你自己,别去打扰他。
叶妃闭上嘴不说话,想著自从叶轻回c市後就没什麽机会见面,因为她的工作忙,再来叶轻几乎被关在家里这件事情,也略有耳闻。在叶妃看来,叶轻几乎被叶檀云给霸占了
云爷,这份资料是孙家这些年的交易纪录吧周响挥了挥方秘书发的资料本,怎麽,孙家的小朋友不是和您老达成和平协议了吗
听了周响讽刺味十足的发问,叶檀云笑了笑,道像小孩玩耍,大人面前乖巧,背地却拿球砸玻璃表面上风平浪静,内里却蠢蠢欲动若砸的不是叶家的玻璃也就罢了
叶檀云的譬喻再清楚不过,周响了然地接著说偏偏小孩不长眼,不但砸了你家玻璃,甚至还砸到你头上说完还哈哈大笑几声,觉得自己幽默无比。
周响,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叶妃鄙视的瞥了周响一眼。
周响耸肩,啧了两声,又道不对不对,这事绝对不单纯我猜,这球瞄准的不是云爷,而是某只小兔子吧周响对自己的猜测非常满意,叉著双手,表情深沉的猛点头。
对於周响这家伙目中无人、不管场合和对象说话的烂性格,在座的人早已了解得透彻,但心中还是认为他太不尊重别人,但见叶檀云面色自然,似乎不太在意周响的态度时,众人的怒意也无处可发。
就是因为叶檀云对他的纵容和无视,周响才会愈来愈嚣张。
周响,看来你对这件事很有兴趣。叶檀云朝身後的方秘书伸手,接过另一份文件,直接扔到周响面前,既然你这麽有心,这些东西,三天後我要看到完美的成品。
什麽周响震惊的拿份文件翻阅,看了看,虽然叶檀云要求的东西对他这个天才来说不是什麽难事,但却有种上当吃亏的感觉,心情变得很差。大爷,别趁火打劫,老子很忙
不想更忙的话,现在就能走了。
呿周响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愤怒抓起被指定的工作,甩衣便走,不忘以关门的力道来表示抗议。
会议室瞬间变得安静,气氛说不清是严肃还是放松,只有叶妃那拼命忍笑的扭曲脸庞显得比较不紧绷。
叶牙,从孙家的纪录里,看出什麽了叶檀云靠著椅背,俨然一副上位者的高贵姿态。
孙家正在漂白。叶牙肯定的回答。
叶檀云点头,要是叶牙答不出来,就枉费他这麽多年的栽培。
孙老爷子过世後,孙曜齐主动提出和平协议时,我就料到他的意图。叶檀云十指交叉抵在下颔,继续道孙曜齐确实不同於他的祖父,他的野心不在赢过叶家,而是开辟另一条路。
孙曜齐在正式接手孙家後,大刀阔斧,铲除异己,唯一的心腹就是弟弟孙曜行。在外人看来,活泼诡诈的孙曜行是把随时上膛的枪,但在孙家人心里,孙曜齐才是真正的刽子手,雷厉风行,性格难以捉摸,露面的次数虽多,但为人却比孙曜行更难下定论,是真正难以看清的人。就连亲自与孙曜齐会面过几次的叶檀云,都无法说明他是个怎样的人,尽管他试图表现得很透明,似乎永远在给别人看穿自己的机会,但这才是最难对付的敌人。
而前年恰好换了一批新的官员,孙曜齐把握机会,积极拓展人脉,四处打通关系,而他的交际手腕确实很不错,底基打得很稳。也开始接洽建案、工程,也有孙家人进入政治圈,不甘心仅是私下金钱的交易。有心人一瞧,便知道孙家频频的动作代表何种意义,只是不说破,也无力干涉。
孙家方面的消息,自从叶檀云与孙曜齐达成协议後,便没有让叶牙和叶妃注意和参与,所有的资料都掌握在叶檀云的手中,静观其变。叶妃和叶檀云在这四年之间,频繁来往国和其他地区,以不会让人发觉其背景的名义,在海外开设公司、开展副业或者与多家厂商国际合作。而叶家的人才本就不少,这些事业皆经营得有声有色。
和孙家的洗白做法不同,叶檀云的计画是开阔另一个崭新的叶家,而以黑道背景立足的本家,他打算慢慢的收手,并不打算传承下去。当初由他独自打天下,这种永远无法安宁的日子,叶檀云根本没想过要让孩子们接手,早就做好随时淡出的的决定。
当年会进入这个黑色的世界,不过是想完成父亲的遗愿,拿回叶家的主权,并不在意用何种方式。如今愿望早已达到,叶檀云天生清冷的性子,对掌握大权的生活并没有过多留恋,只剩下责任。
所以,爸爸你想要阻止孙家吗叶妃不太理解叶檀云在想什麽,毕竟目前叶、孙两家是井水不犯河水,勉强算和平相处,若要打击孙家,为何不早点行动现在行动不也是自找麻烦吗
不叶檀云忽然沉下一张俊脸,道只要他们不犯我的底线。
收到主子的暗示,方秘书又打开公事包,取出一张被放大的相片,放在会议桌正中央。照片画素很高,再清楚不过,所有人皆露出吃惊的表情,说不出话来。
这是小轻叶妃无法置信的问。
照片上是一名与叶轻有相同外貌、体型的少年,但这名少年却坐在一名成年男人的怀里,半身赤裸,展现出一种纯洁却又充满诱惑力的矛盾气质,风情万种,绝对有吸引男人的能力。
叶轻回来前,在国参加了一个画展。当时参展的画作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被人以高价收购,之後就出现照片里的叶轻。叶檀云将桌上的照片翻面盖起,毫不掩饰自己的嫌恶,孙家大方资助所有的参展人,私下却让人顶著叶轻的脸,以画家的身份去陪客,也刻意放出他是叶家三少的消息,试图让叶轻名声狼籍,形象尽毁。
为何针对叶轻叶牙指出事件的症结点。若要对付叶家,有的是更好、更直接的方法,无须去对付一个四年不在叶家、表面上完全被放弃的私生子,很不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