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溺娇 第15节

作者:猫大夫 字数:22283 更新:2021-12-18 13:31:16

    他这么说,程业鑫反而更内疚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杨律的生活里只剩下他了如果没有他,杨律会怎么样,他在假期里会做些什么在家里呆着,或者程业鑫想起此前杨律去画室做人体模特的经历,心里除了内疚以外又多了庆幸庆幸现在杨律的生活里只剩下他,而不去做那些事了。

    但是怎么办他不去上课了吗程业鑫当然也很想陪着杨律,然而却不能认同杨律如今的生活状态,更不能变得和他一样。程业鑫想,这样虽然很好,但多多少少也不太健康吧。“我应该早点儿和你说的。”程业鑫不忍心丢下杨律一个人,左思右想,小心翼翼地建议道,“要不,你先去沄夏姐那里如果你愿意去的话。放假了,她那里应该需要帮手。我上完课去找你。”

    杨律听他没有改变主意,皱起眉头,半晌,没好气地说“先吃东西吧”

    他这样子实在让程业鑫担心,买花生汤时,几乎要松口答应他了。谁知杨律却在坐下以后,突然说“兼职一天能赚多少钱”

    “啊”程业鑫诧异地抬头。

    杨律的眼睛转了转,又改口说“算了,不给钱也可以。”

    程业鑫看出他经历了很复杂的心理挣扎,不禁在心中叹气,犯难地说“你要是不喜欢,我送你回家或者去别的地方我交了学费,不去上课不太好。”

    “我知道、我知道。”自从了解程业鑫和他的妈妈感情很好以后,杨律知道程业鑫不能很任性,所以,连他自己也不能任性了。为此,他很不耐烦,嘟哝道“我去沄夏姐那里。但是,你下了课一定得来找我。”

    “我保证。”程业鑫竖起三根手指作发誓状,杨律却白了他一眼,低头吃早餐了。

    看着杨律低下去的额头和长长的眼睫毛,程业鑫缓缓地放下自己的手,心中感到无比的惊异。他想,杨律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他和杨律的关系,怎么会变成这样几个月前,程业鑫绝对无法想象杨律会这么黏着自己,那时的杨律,连正眼都不愿意瞧他。

    杨律这样的紧张和急切,让程业鑫觉得惊奇和担心,因为杨律无论自身或是家庭背景,都出色得令人羡慕,他为什么还会这么没有安全感是因为家教太严格,让他感受不到爱吗

    程业鑫发现自己还没有和杨律好好地聊过杨律的家,此前两人似乎曾经触及这个话题,不过杨律分明不愿意提及。如今也不是一个很好的时候,程业鑫想了想,开导道“寒假才刚开始,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在一起。”

    杨律当然明白,但是不知为何,他的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要珍惜现在的每时每刻,因为很快就会结束了。这声音是诡秘的、猥琐的,听得杨律胆战心惊,只想牢牢地抓住程业鑫的手不放。可是,程业鑫又怎么可能是那根稻草杨律疑心这只是他多虑了,才弄得连程业鑫也跟着紧张。他点了点头。

    “今晚住我家”程业鑫提议。

    听罢,杨律的心里一动,转而又没好气地瞪他,说“我知道要怎么做,你不用内疚。”

    程业鑫掐他的脸,一本正经地说“我不是内疚,而是单纯地想让你今晚住我家,我们一起睡。”

    杨律转了转眼睛,挑眉道“一起睡觉,还能单纯吗”

    程业鑫听得哑口无言,很快脸便红了。看着他一派单纯的模样,程业鑫忍不住啧了一声,掷地有声地命令“你不能变得比现在更坏了。”

    他一脸不以为意,努了努嘴巴。要不是早餐店里的人太多,程业鑫真恨不得亲他。

    cha11

    面朝大海的画室阳光普照,和煦的光让教室内不那么冷,室内门窗紧闭,只有空调轻轻的风声和同学们画画时,画笔在素描纸上滑动的声音。戴着老花眼镜的老师一脸严肃地观察着诸位同学,时不时在同学们之间踱步,对他们的画作进行指导。围着模特而坐的同学们神情无一不端正,端正之中又带着一丝丝尴尬,这尴尬渐渐地转变为心不在焉,以模特为圆心往外扩大,越是外围的学生,越是尴尬得随意。

    程业鑫来得比较晚,坐在外围,通过自己所在的位置,只能看见模特的半边身子,这倒是让赤裸的模特有了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暧昧感,又因为模特身上的那些吻痕和瘀伤,暧昧中伴着情色的意味。

    看着邓昭诃身上这些未退干净的痕迹,程业鑫下笔时充满了犹疑和困窘,程业鑫从前没有仔细地观察过邓昭诃,现在认真地看过之后,他竟觉得邓昭诃的身形有些像杨律。想起自己曾在杨律身上留下的痕迹,程业鑫口干舌燥,连端坐着画画,也免不了心猿意马了。

    一不留神,程业鑫手中的铅笔断了。他发窘地抓了抓额头,拿起小刀削铅笔,悄悄地问一边嚼口香糖一边画画的莫言浅“他每回都这样吗全身是这个。”他使着眼色,说明“这个”是哪个。

    莫言浅同样笑得窘,小声道“有几回吧。旧的不去,新的就来,他的男朋友太厉害了。”

    “呵呵。”听她这么肆无忌惮地调侃,程业鑫干笑,又好奇地问,“对了,上回怎么看见你俩在一起”

    她耸肩,说“顺道一起去买东西呗,他还挺有趣的。”

    有趣吗程业鑫想起这几次和邓昭诃的接触,很怀疑这个评价。他削好铅笔,抬头正要继续画,邓昭诃忽然朝他这边看过来,两人四目相对,遇了个正着。程业鑫的心里一凛,只见邓昭诃朝他微微一笑,引得好几个同学朝程业鑫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程业鑫窘然,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嘴角,垂下眼帘继续补阴影了。

    由于模特的时间安排,他们这堂课的时间很长,中间没有集体休息的时间,绝大多数同学在午间随便吃了一点东西,又继续回到教室里画画了。程业鑫也不例外。

    可是,邓昭诃由始至终都坐在他的位置上一动不动,不但不吃东西,也没有喝水。程业鑫本来对这个人没有什么很好的印象,可大半天下来,他反而有些敬佩邓昭诃了。谁能够像他这样裸着身体坐大半天就算是和尚打坐也未必能够。不知道他这样一直坐着,能赚多少钱。程业鑫仔细想想,不禁觉得做模特十分辛苦。

    不知道以前杨律做模特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坐几个小时他想起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杨律做模特的情形,那时的自己还不是高级班的学生,被刘勤拉到教室外偷看。当时杨律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两眼放空,像一只没有灵魂的傀儡。他是一开始就没有精神,还是一向如此看邓昭诃这么辛苦,程业鑫的心里更奇怪了,为什么杨老师要自己的儿子做这么辛苦的工作何况,让儿子在那么多人的面前裸着身体,这是出于什么心态像程业鑫这样的人,尚且不愿意让杨律如此,为什么作为生父的杨老师却对儿子提这种要求,杨律还答应了呢

    对此,程业鑫疑惑极了。

    “想什么呢”一个声音忽然从程业鑫的耳边冒出来。

    程业鑫啊呀一声,整个人被吓得弹了一下,回头看向不知何时悄悄地出现自己身后的邓昭诃,他正冲程业鑫得意地笑。下课以后,同学们陆陆续续离开了,程业鑫正在收拾东西,想着杨律的事,不禁发了一会儿呆,没想到邓昭诃在这时过来了。眼看邓昭诃的身上只裹着一张浴巾,程业鑫发窘道“没什么。”

    邓昭诃不相信地撇嘴,说“莫莫说,你家是开沙茶面店的”

    程业鑫的心里产生了一个不好的预感,呵呵地干笑,算是承认了。

    果然,邓昭诃兴趣盎然地说“我想去你家吃沙茶面,你回家吗顺便带上我吧。”

    “呃”程业鑫还得去糖果店找杨律,迟疑道,“我不回家,你让莫莫带你去吧。”

    莫言浅眨巴了两下眼睛,说“我不知道在哪里。”

    程业鑫的确只告诉她家里卖沙茶面,但具体在什么位置,没有提过。不过,通过手机定位也可以正这么想着,他突然听见邓昭诃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响了。闻声,三人都尴尬了。邓昭诃的面上一红,无所谓地耸耸肩,说“那我随便吃点东西吧。”

    “我带你去吧,不远。”程业鑫想到他为了给他们当模特,坐了大半天滴水未沾,不由得心软了。

    邓昭诃怏怏的神色顿时消失不见,喜上眉梢,说“好。”

    见他的脸色比夏天的偶阵雨变得还快,程业鑫在心里苦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骗了。

    饿得肚子叫了,这个总不能造假,程业鑫和莫言浅道别以后,开车载邓昭诃回家吃沙茶面。邓昭诃坐在后座上哼着小曲儿,心情似乎不错,时不时指着在街上摆ose拍照的游客,与程业鑫调侃他们的姿势有多滑稽、选景有多无聊。这些程业鑫都知道,但外出旅游的人几乎都是如此,程业鑫作为土生土长的岛民,见多了,不觉得奇怪,顶多只感到无语,哪里会像邓昭诃这样评头论足

    “哎呀,他们说不定就来玩这么一次,以后不会再来。拍点儿照片不稀奇。”程业鑫生怕他这样指指点点,给他们带来麻烦。

    邓昭诃不以为然,说“但是和三角梅拍合照,这也太傻了吧”

    程业鑫苦笑,说“南方人去了北方,看见腊梅和梨花,也是使劲拍照,不稀奇了。”

    他惊奇地问“你去过北方”

    “没有。”程业鑫回答得尴尬,他连本省都没有离开过。

    邓昭诃说“我最远去过北京,上海也去过。等我攒够了钱,我要去泰国。”

    程业鑫在心里咦了一声,奇怪地说“去泰国不用花很多钱吧”

    他眨巴了两下眼睛,笑说“我要去做手术呀。”

    听罢,程业鑫吃惊得说不出话来,然而,邓昭诃却十分坦荡荡,看得程业鑫不禁重新地揣摩莫言浅所说的那句“他还挺有趣的”。

    把邓昭诃送到家门口,程业鑫进门和袁素馨说了几句话,又要走了。邓昭诃拉住他,问“你还去哪里”

    “我有点事情,要出去。”程业鑫没必要向他仔细说明,于是随口敷衍着。

    邓昭诃不满地皱眉,满不相信地打量他。

    程业鑫挣开他的手,想了想,对袁素馨说“妈,他是我在画室的朋友,请他吃面呗”

    袁素馨惊讶地看着邓昭诃,因着他脸上精致的妆容和中性的打扮,她若有所思地点头,回答得不甚爽快“好。”

    “那我先走了,你今天回本岛吗”程业鑫看他点头,在他开口以前说,“你沿着外面这条路一直往西走就能走到大路上,那里有路标指往码头。”

    “好吧。”邓昭诃兴趣缺缺地摊手。

    cha11

    “你还去哪儿”袁素馨看儿子回家没待上几分钟又要离开,惊讶地问。

    程业鑫坐上电动车,重新开锁,把车掉了头才说“去沄夏姐那里。”

    中午吃得很简单,回到家中闻到沙茶面的香味,程业鑫又饿了。可他想着反正还要和杨律一起吃晚饭,所以也没有找东西稍微地填一填肚子。离开岛民的居住区,商业、半商业的街道上人来人往,程业鑫绕了路,依然没能找到顺畅的道路。他的电动车开开停停,像是一只乌龟,慢慢悠悠地从热闹的街道上经过。路过奶茶店时,程业鑫被一辆板车拦住了去路,他等着没事做,干脆给杨律买了一杯奶茶。

    来到位于小山坡下的糖果店,程业鑫因商店门前排着的长龙吃了一惊。事先他并未听谢沄夏提过商店做活动,而平时哪怕店里做活动,也很少遇到这样的光景。他满腹狐疑地停了车,错开结账地队伍走进店内,看见杨律正在收银,不由得呆了呆。

    “嘿来啦”谢沄夏喜滋滋地拍程业鑫的肩。

    程业鑫不解地问“怎么回事休业大甩卖吗”

    闻言,谢沄夏不满地啧了一声,眉飞色舞地说“小律今天好乖啊还会对客人笑呢”

    这话程业鑫怎么听怎么别扭,不禁对她翻了个白眼,说“那你等会儿得给他薪水,不能让他给你白干活。”

    “知道啦。”谢沄夏有些不舍地望了杨律一眼,叫上旁边的一位店员去接替杨律的工作。

    杨律很早便看见程业鑫进门了,但是面前还有无数位等着结账的客人,他走不了,只能干着急。好不容易等到有人来接替自己了,杨律立即放下手中的工作,对面前正拿着相机偷拍自己的顾客抱歉地点了一下头,急急忙忙地走出来了。

    “下课了”杨律问。

    站得近了以后,程业鑫才发现杨律的鼻翼处泛着一层薄薄的油光,料想他肯定忙了许久没能消停,便把带来的奶茶给他,说“接你走。晚上我们去哪里吃”

    杨律惊喜地接过奶茶,动作生疏地撕装吸管的纸膜。程业鑫看了,把吸管拿过来,撕开纸膜以后帮他捅进奶茶的封口膜里。他喝了一大口奶茶,说“都行。”

    “小律,你来一下。”谢沄夏把他拉到人少的角落,悄悄地从围裙的口袋里掏出一叠钱币,点出两张一百元交给他,笑道,“这是你今天的工钱,辛苦你了。和阿鑫去吃点好吃的。”

    杨律没有打过工,不知道这些钱算多或是少,不甚确定地接过来。程业鑫走过来看见,哇了一声,直言道“姐,你也忒偏心了”

    “行了,人接到了,快走吧”谢沄夏不耐烦地逐客。

    杨律听到程业鑫说的,心知这已经是很多钱了,忙在姐姐驱赶时说“谢谢沄夏姐。”

    “不客气,以后常来。”谢沄夏笑眯眯地说。

    程业鑫教他把钱收进口袋里,说了句道别的话,把人拉走了。

    二人从糖果店里走出来时,不少排在队伍里的顾客留意他们。程业鑫假装没有看见,杨律则根本视若无睹。他坐上程业鑫的后座,捧着奶茶一直喝个不停,看得正给车转向的程业鑫吃惊不已,关心道“今天没怎么喝水吗”见杨律一边喝着奶茶一边点头,程业鑫心疼得皱眉,受不了地摇头说,“两百块太便宜沄夏姐,以后再不让你来了。”

    杨律听罢问“你平时来打工,一整天能赚多少钱”

    程业鑫开着车,听了笑道“能有多少钱时不时给我一点儿零头打发我呗。毕竟是一家人嘛,算钱太生分了。”

    杨律听得心上一堵,微不可查地蹙眉,不再为自己得到这两百元而高兴了。

    程业鑫从后视镜里瞄见他的脸色有变,后知后觉地在心里叫了一声糟糕,假装若无其事地说“路上人很多,你得扶好来,不然车停停开开,容易晃着、摔着。”他回头对上杨律淡漠的眼神,笑说,“抱紧我。”

    杨律没有照做,他淡淡地说“不会摔。”

    对此,程业鑫无可奈何。可惜路上的人确实很多,他也不能再对杨律表示些什么,暂时只能由着他如此。好在过了一会儿,杨律自己想开了,他抓住程业鑫的外套,紧紧地拽着。又过了一阵子,杨律突然说“我想吃沙茶面。”

    程业鑫意外地回头,问“我们直接回家了”

    杨律看着他脸上的自然而然和理所应当,笑着点头“好。”

    cha11

    二人回到家中,店面内的顾客明显比刚才程业鑫回来时多了很多,杨律趁着程业鑫停车,走进店内向袁素馨问了一声好。袁素馨讶然地看了看他,冲厨房里嚷嚷催促了两句,笑问“来找阿鑫”

    杨律闻之微微错愕,人也变得拘谨了一些,他摇摇头。很快,程业鑫走进来,对袁素馨说“妈,我回来了。”

    袁素馨看看儿子,又看看杨律,见程业鑫半点也不为杨律的到来而惊讶,便知他俩是一起回来的。“哦,煮饭呗。”袁素馨又听见顾客催单,很不好意思地冲对方抱歉,离开收银台前说,“你的那些工具,我没时间帮你拿上去。”

    说的是程业鑫刚才带回来的画具,程业鑫讷讷地点了头。袁素馨往厨房里忙碌去了,根本无暇搭理他们,见状程业鑫说“我们先上楼吧。”

    杨律来过程业鑫的家里几次,已经知道他家和普通家庭不同。别的人家在饭点吃饭,而他家做着餐饮生意,反而在饭点的时候最忙碌,最顾不得吃饭。他尽管在糖果店里站了大半天,两腿发酸发软,但刚才喝了一大杯奶茶,肚子倒是不饿。跟着程业鑫上楼,杨律提醒道“阿姨不是说要煮饭”

    “嗯,我先把东西拿上楼。”程业鑫往家用厨房里瞄了一眼,没有在平时放食材的水池旁见到食材,暗想晚餐得从简了。不过既然杨律打算吃沙茶面,程业鑫陪着他吃,晚餐倒也不必做得太丰盛。

    虽然知道程业鑫一直在琴岛画室学画,杨律却一次也没有看过他画的画。还记得第一次在画室遇见程业鑫,是他在高级班的门外偷看学生和模特,杨律想起那时候程业鑫说自己是中低级班的学生,没有想到几个月的工夫,他已经在高级班里学习了。高级班每次上课要学些什么,杨律不是十分了解,但有一点他知道,那就是高级班会有人体写生。思及此,杨律的心里发堵,眼睛不自觉地往程业鑫背着的画夹瞄去。

    走进房间里,杨律问“今天画了什么”

    程业鑫把画架和工具箱随意地放在布艺沙发上,心里惦念着煮饭的事,随口回答道“没什么,人体素描。”

    果然如此,杨律听完心上堵得更厉害了。他短促地呼吸了两回,皱紧眉头问“男人还是女人”

    “一个男生”程业鑫脱掉外套丢往沙发,反应过来杨律的语气不对劲,回头一看,见他当真红了脸,不由得愣了愣,苦笑道,“不是吧这也吃醋”

    看程业鑫的反应,分明认为这不值得生气了。杨律的心里不禁发慌,理智上他也知道对学绘画的学生来说,画人体素描只是一项学习,感情上却难以接受。想到程业鑫曾经特地去偷看人体素描的模特,杨律忍不住好奇,程业鑫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学绘画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画人体模特吗哪怕当时程业鑫偷看到的模特正是杨律自己,他也无法因此而沾沾自喜,毕竟程业鑫恐怕不是特意去看他。万一程业鑫真的是发自内心地喜欢画画,他对程业鑫发脾气,岂不是太无理取闹了吗杨律摇头,闷声道“没有。”

    “真没有”程业鑫明明看他的脸持续地红着,恐怕正憋得难受,便低头凑过去。

    杨律始终低着脸,余光里瞥见程业鑫靠近,不禁抬起眼睛。

    两人的目光刚刚对上,程业鑫立即如同蜻蜓点水一般往他的嘴上轻轻地啄了一下,杨律的心漏跳半拍,愕然地看着他。程业鑫笑着摸摸他发烫的脸,说“很久没亲了。”

    看着程业鑫的嘴唇,杨律的脸仍热着,半晌,他毫无象征意味地点了点头。

    没有出乎程业鑫的意料,他在家用厨房煮饭时,袁素馨抽空来找他,很在意地告诉儿子她不知道家里要来客人,所以中午没去买菜。“你赶紧出去买点菜回来,可不能让杨律和我们一起吃剩菜”袁素馨催道。

    程业鑫被她推着走,忙不迭地解释说“没事儿,他说今晚想吃沙茶面,我和他一起吃。你不用理了。”

    袁素馨惊讶地眨了眨眼,半信半疑道“真的”

    程业鑫啊了一声,又听见外面有顾客催单,问“要我帮忙吗”

    “不用。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既然你们要吃沙茶面,把杨律叫下来吧,我这就让厨房给你们做。”袁素馨放下心来,说完话便走了。

    程业鑫下楼以后,杨律的心思还在那个画夹上,他很想打开来看一看程业鑫画得怎么样,又是谁当模特。想到程业鑫好几个小时把注意力停留在另一个人的裸体上,杨律的心里酸透了,他很不是滋味地盯着那个画夹,但依然控制着自己不去偷偷地打开。

    没过多久,程业鑫回来叫他去吃面,杨律只好心事重重地下楼。

    店内满是正在享用晚餐的客人,袁素馨特意腾出一张桌子让程业鑫和杨律吃面。杨律恍恍惚惚地坐着,连袁素馨把面端上来了,也没想起说感谢。满堂全是嘈杂的人声,尽管同样有沉默着吃面的客人,但不知为何,店内仍然很热闹,呼呼的风扇声、厨房里的锅炉声,人们的轻声细语聚集在一起,也让安静如同黑洞一样爆炸。

    程业鑫坐在杨律的对面,很容易便能看出杨律有满腹的心事,想来想去,恐怕只能因着他画了人体素描这一件事而已。但是,这要怎么道歉一来,程业鑫认为自己没有做错,二来,他的脑子里仍然有一个理智的声音在提醒他,不能一味地哄杨律。

    但是,看见杨律沉默中带着些许阴郁和疲倦的面容,程业鑫的心里又憋不住。他还在和那个理智的声音抗衡着,故作轻松地提议“等会儿我们出去散步吧”

    一边吃面一边出神的杨律听完怔了怔,心不在焉地点头。

    程业鑫看得心里一堵,左思右想,一时没有想到什么好话,怕情话说了,杨律也听不进。他只能在心里沮丧地叹气,心焦地看了看杨律,闷头吃面了。

    陪着程业鑫外出散步,杨律仍旧心不在焉。他反反复复地想着同一个问题和问题的答案,而这些都于事无补。能不能要求程业鑫不继续学绘画了当然不能,如果这样,那么他真是太任性、太自私了。那么,能不能要求程业鑫不再画别人可是,那是画室的课程之一。

    杨律思量着自己的这些要求,问题总回归到自己曾经做过裸模的事情上。不止是曾经,杨律不知道以后自己还会不会被杨准安排去画室供人作画。万一杨准还不放过他,那么,以后他要当着全体学生的面脱光了,坐在画室的中间,被程业鑫看着,让所有人把他画下来吗光是想到这个,杨律的心脏就颤抖得十分厉害。

    倘若当真如此,不需要杨准再做什么惩罚他,光是这件事,已经足以让杨律窒息了。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已经终了,只能像一个傀儡一样任由杨准摆布,但是,他为什么会遇到程业鑫程业鑫是一道光,他照进来,让他又重新有灵魂了。一个有灵魂的傀儡,会生不如死。

    “阿伯,这金鱼怎么卖”正在杨律深受困扰时,他突然听见程业鑫说话的声音,低头一看,程业鑫已经在路边的一个金鱼摊子前蹲了下来。

    阿伯摆摆手,说“金鱼不卖,这里只卖鱼缸。但是可以捞金鱼,两块钱一个纸网,捞到的鱼拿走。”

    “要金鱼吗”程业鑫仰起头笑问。

    杨律错愕,他在程业鑫的身边蹲下,看着水里这些自由自在的小鱼儿,轻轻地抿起嘴唇,点了点头。

    程业鑫马上向老伯买了十元钱的纸网,撸起袖子,凑近水槽,专注地把纸网放进水里。他专心致志地追逐着水里的金鱼,而杨律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的侧脸。过了一会儿,程业鑫啧了一声,杨律往水槽里看,才知道他弄坏了一只纸网。

    能不能得到金鱼无所谓,杨律只想再看程业鑫久一点。他在失败以后自言自语地发誓,再次开始时,眉头紧蹙的样子较真得很可爱,杨律知道阿伯发现了自己,但他没有把停留在程业鑫脸上的目光移开。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程业鑫忽然乐道“好嘞”

    杨律如梦初醒,方知他已经成功捞到了金鱼,而纸网也用完了。

    程业鑫得意洋洋地笑着,冲他眨了眨眼,说“挑一个鱼缸吧”

    杨律看着那只在小盆子里扑腾的金鱼,半晌,才笑着认真点头,仔细地挑选了一只鱼缸。

    阿伯往鱼缸里倒水,又把程业鑫捞到的金鱼放进去。他狐疑着把鱼缸交给喜上眉梢的杨律,又奇怪地看向把鱼缸钱递过来的程业鑫。程业鑫对此有所察觉,接过零钱时没有和阿伯对视,转而对杨律淡淡一笑,说“走吧。”

    杨律珍惜地捧着刚刚得到的金鱼,和程业鑫一同往海滩的方向走。走着走着,连行人也变得稀少了。

    海浪的声音越来越近,海风的味道越来越浓。

    圆满的月亮挂在天际,月光将几缕浮云照得透明、晶莹,稍稍一阵风,云如薄纱一般飘往了天边。

    小路的两旁皆是旧时的别墅,隐藏在郁郁葱葱的树木间。探出墙头的三角梅在冬季只剩下零星的花朵和依旧油绿的叶,在昏黄的灯光旁,显得陈旧,只在风吹过时展露生机。

    杨律一直端着鱼缸,双手有些累了。趁着走到路灯下,他捧起鱼缸,凑近好好地看了看里面的小鱼。这时,隔着鱼缸的玻璃,杨律看到了程业鑫的眼。他微微地怔住,把鱼缸放下,定定地看着注视自己的程业鑫。程业鑫没有说话,他把杨律手中的鱼缸拿走,放在墙边。

    见状,杨律轻微地抿起嘴巴,再看向直起身子的程业鑫时,他扶住杨律的后颈,放轻呼吸,吻了过来。

    先是两双唇轻微地碰触,后来,杨律微微地张开嘴,试图更加靠近,程业鑫吮了吮他的上唇,微颤的舌尖伸出来,碰到杨律的牙齿,一下子敲开他的牙关。

    杨律的心像是一块布丁被挖了一勺,被挖走以后,还傻乎乎地晃动着。他握住程业鑫的手臂,往后退了两步,靠在墙上,藏在花树的阴影里,却逃不开月的光、灯的光。程业鑫的舌尖在他的口腔里翻动着,搂住他的手臂越发收紧,紧得他们之间几乎没有缝隙。杨律迟迟不肯伸出舌头,只留程业鑫在自己的嘴里纠缠着。

    湿漉漉的舌头勾着他的上颚,痒得杨律心颤,隔着彼此厚重的衣物,他仍能感觉到程业鑫胸膛的火热。杨律情不自禁地呵了一声,挑动的舌尖被程业鑫含住,他挣了几下才挣出来,又忍不住抱紧程业鑫,更深地往里探入了。

    不消片刻,两人吻得气喘吁吁,还不知憨足。程业鑫的额头抵着杨律的额头喘气,杨律控制不住自己的呼吸,贪心地用舌尖挑了一下他在灯下发亮的唇,程业鑫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他无奈地苦笑,半晌,问“你说墙后面的这家酒店,住一晚多少钱”

    闻言,杨律怔了怔,费力地转头,才发现一旁的大门边挂着一块亚金色的门牌,上面写着酒店的名称。他小声地问“你早就看见了”

    “不是。”程业鑫失笑,蹭了蹭他的额,“这条路上本来就有很多老别墅改造的酒店吧”

    杨律不知该不该信以为真,他低头看向一旁的鱼缸,发现不知何时有一朵三角梅掉进里面,漂浮在水面。此时,金鱼正在水中游弋着,与这朵花玩耍。“我”杨律睁着湿润的双眼,“我有两百元。”

    程业鑫听罢忍俊不禁,又吻了吻他,悄声道“我带了钱。”

    cha11

    接连一个星期,画室高级班的学生每天下午都要上三个小时的人体写生课。他们的模特一直没有变,始终是邓昭诃。就算是相恋的情侣,每天花两个小时盯着一个人看也会厌烦,更毋庸提这只是个颇有姿色的男模特“颇有姿色”是刘勤的言论,连好不容易升上中级班的他也替程业鑫他们腻味了。

    程业鑫起初不知道邓昭诃可以连续这么长的时间作他们的模特,老师没提,他自己也不说。所以,程业鑫头两天画的全是素描,直到第三天仍然见到邓昭诃来上课,才幡然醒悟为何莫言浅在第一天就展开了画布。程业鑫连续画了三天的素描,只觉得生活了无生趣,终于特地到文具店里买了水彩纸。

    邓昭诃对程业鑫来说,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体写生模特。一周以来,程业鑫对一动不动的模特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他们非常辛苦。趁着课间休息的时间,程业鑫好奇地问正在调颜料的莫言浅“当模特一堂课能赚多少钱”

    “据说这个看人,像邓昭诃这样的,一个小时可能有将近一百元吧。”莫言浅的眼睛转了转。

    “这么少”程业鑫吃惊极了,如果要他一个小时内动也不能动,他宁可倒贴一百元。

    莫言浅笑他少见多怪“这是他长得好,身材还不错才能谈到的酬劳,换作是一般的、比较差的,可能也就是小几十块吧。邓昭诃算是很专业了我见过一两个坐不住,总是动来动去的,烦死了”

    她的评论让程业鑫很惊奇,他忍不住问“如果他不是gay,你每天看他的裸体,会动心吗”

    闻言,莫言浅立即对他露出了鄙夷的表情,说“模特相当于是画室租赁使用的设施,对设施动心不就和看上外面的花盆想搬走是一个道理吗”

    这话让程业鑫哑然得找不到语言来接,在短暂的休息时间过去以后,下一堂课又开始了。

    趁着邓昭诃还没回到指定的位置坐好,莫言浅赶紧重新将包子头扎得爽净了些,握起画刀,正襟危坐道“我得赶紧画,下个星期就没他了。”

    下周邓昭诃离开以后,还会再来参加他们的人体课吗程业鑫推了推眼镜,瞧着邓昭诃的神情中带着些许疲惫,模样已没有下午刚开始时那么轻松了。这终究是一份枯燥的工作,虽然薪酬比起在商店里兼职打工或许高一些,不过辛不辛苦却是因人而异。邓昭诃是不是很缺钱程业鑫忽然想起他有一次说,自己要去泰国做手术,他快要攒够钱了吗

    程业鑫正这么想着,抬眼看向邓昭诃时,发现他朝自己这边看了过来。他不但看了,而且眼中还伴有俏皮戏谑的笑意,程业鑫被他看得心里一梗,刚才在浮现出的想法顷刻间消失不见,只剩下尴尬。

    和邓昭诃发生四目相对后,程业鑫的内心已经产生了不好的预感,就像旧时候的鬼怪故事里,在森林中行走的樵夫与狐狸对视了一眼,之后必会遇到奇怪的事情一样。果不其然,下课以后,程业鑫顾着收拾画具,没过多久便见到穿上衣服的邓昭诃过来了。

    “送我去码头吗”邓昭诃笑盈盈地问。

    程业鑫不愿做那被狐狸缠上的樵夫,推脱道“让莫莫载你去吧,你们不是顺路吗”

    谁知莫言浅却说“岛上已经不让骑电动车了,这不是前天出的公告吗”

    程业鑫一听迷糊了,心道自己明明还骑着车过来上课。可他仔细地回顾,想起只因为他的电动车做过外卖送货商的登记,这次严禁使用电动车的规定不针对外卖和快递送货人员。程业鑫迟疑片刻,忽然听见邓昭诃嗲声嗲气地说“你就送我去嘛我晚上还有事情,得赶着坐船。我都累了一天,你还让我自己走路到码头去吗”他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能硬着头皮答应道“好吧,我送你过去。你去哪个码头”

    “一号码头。”邓昭诃乐滋滋地说。

    程业鑫听罢懵了,脱口而出道“这么远”话毕便见邓昭诃翻白眼,翻脸比翻书还快,程业鑫受不了地摇头叹气,背上画夹和工具箱,道“快走吧。”

    邓昭诃说自己得赶船,程业鑫还真信了,他快步地走在前头,不消片刻已把邓昭诃甩在身后。要不是邓昭诃冲他抱怨,他还没发现人已经跟丢了。程业鑫回头,奇怪地问“你不是说去赶船吗”

    “那也不用这么着急吧”邓昭诃不满地跟上来,“你看,今天的天气这么好,不冷也不热的。散散步多好。”

    “啊”程业鑫跟着他一道抬头看了看天空,难以理解他的话,只能困窘地干笑。

    邓昭诃瞪了他一眼,说“你这人真是太没情趣了。我想看看你的画,这几天你都画什么了”

    “还能画什么,不就是画你吗”程业鑫实话实说,却见邓昭诃抿嘴笑了。邓昭诃冲他抬了抬下巴,分明要拿画夹看一看,程业鑫无法,暗忖自己恐怕真被缠上了。他只好把画夹从肩上卸下来,说“今天画的水粉画还没干,我留在画室里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邓昭诃已经取出画夹中的几幅素描和一幅水粉画看起来。被模特本人当着面看画作,而且是裸体的画作,程业鑫觉得尴尬极了。他发窘地抓了抓额头,眼睛不知该看哪里,发现邓昭诃居然聚精会神地看着这些画,不由得错愕。

    平心而论,邓昭诃除了个性是程业鑫难以理解的“有趣”以外,倒是没什么招人讨厌的地方,而且,程业鑫跳脱画者的身份看了他一会儿,发觉他确实长得很漂亮、很可爱。这些程业鑫平时都没有注意过,如莫言浅所说,他只当邓昭诃是画室里的设施之一。

    “你画得真好看”邓昭诃忽然抬头笑着说。程业鑫被他突如其来的称赞的目光看得心头一突,还没有来得及说谦词,又听见他问“是因为我本来就长得好看吗”

    什么程业鑫的脑子停止了一秒钟的转动,无不困窘地说“是吧”

    “我就知道。”他抿嘴一笑,突然朝程业鑫倾身而来。

    程业鑫大吃一惊,立即在他亲到自己以前避开,甚至用手护住可能会被亲到的脸颊,吓得往旁边退了半步,不可思议地盯着他。

    邓昭诃见状笑得更开心了,说“你真可爱。”

    程业鑫皱眉,他放下手,古怪地打量邓昭诃一番,说“这样不对吧”

    他不以为然地嘟起嘴巴,反而显得洋洋得意。程业鑫腹诽自己确实不能和他像正常人一样相处,已然决定中途拒绝送他去码头。

    正在这时,一个的声音怒不可遏大声地喊道“程业鑫”

    cha11

    听见喊声,程业鑫吓得整个人都弹了一下,回头一看果然是杨律正站在不远处恶狠狠地瞪着自己。程业鑫不知道他看到什么了能气成这副模样,嘴巴刚刚张开,便见杨律转身跑了。

    他急忙从邓昭诃的手中抢回画夹,顾不上那些还拿在邓昭诃手中的画作,跑着追上去。身上背着画夹和工具箱,程业鑫跑起来比平时费劲了一些,幸好杨律没什么运动细胞,跑不了多远已经得放慢脚步。见到他的速度减慢,程业鑫一鼓作气追上去,抓住他的手,把人拉住了。

    不料他连话都没说上,杨律立即抬腿踢他。他吓了一跳,连忙往边上跳开,仍是被杨律踢了好几回。“哎,我错了、我错了别闹”程业鑫趁空扶住他的肩,“冷静这在外面呢,好啦”

    杨律不踢了,气鼓鼓地说“又没人,闹一下怎么了”

    经他一提,程业鑫往四周看了看,栈道上确实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有不远处一望无际的大海。他确认杨律不会再手舞足蹈了,小心谨慎地放开他,沮丧地说“我知道自己错了,你别气。”

    “哪里错了”杨律问。

    他这么问,反而把程业鑫问住了,因为程业鑫压根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看他一脸迷糊,杨律忍不住啧了一声,程业鑫听罢忙道“只要惹你生气,一定是我错了。”

    杨律听完一梗,脸上青红交加,半晌,他满不高兴地朝程业鑫伸手。

    程业鑫乖乖地把画夹卸下来上交,心里发毛,暗想上回杨律只听说他在上人体课已经那么在意,这回又被他发现自己和模特在一块儿,他非得难受死。

    果不其然,杨律从画夹里取出仅剩的三张人体素描,白皙的脸涨红得如同熟透的柿子一般,眼睛怔怔地瞪着,模样十分可怕。程业鑫偷偷地咽下一口唾液,见到杨律抬头,马上紧张地与他对视。

    杨律没说话,而是转身把那三站素描狠狠地甩往海里。程业鑫惊愕地看着这三张在风中翻飞的素描纸,不知它们随后会落到什么地方。

    “你这几天都在画他”杨律气得双眼通红,咬牙切齿地问。

    程业鑫的心里咯噔了一声,忽而发现其中的蹊跷,问“你们认识”

    杨律闻之愣了愣,很快脸色惨白。他本只觉得邓昭诃这个人很烦,把邓昭诃当做杨准的男朋友,和杨准一样都是眼不见为净。可是,杨律没有想到邓昭诃和程业鑫的关系看起来还不错,而且程业鑫从来没有向他提起过。杨律心想或许在程业鑫的心里,他把邓昭诃当做一般的朋友或者认识的人,这样的人对程业鑫来说有很多,他不必把每个人都向杨律提起。但杨律实在是太不喜欢邓昭诃了,以至于程业鑫哪怕和他只是普通的朋友,杨律也无法接受。更何况,刚才那家伙分明想亲程业鑫来着,他这是什么意思不是已经和杨准在一起了吗思及此,杨律恍然间想起杨准说过他会和邓昭诃分手。即便是这样,两人分手也没过多久,邓昭诃怎么可以这么明目张胆地调戏程业鑫

    程业鑫这人也真是惹人烦,难道他看不出旁人对他别有居心吗真是什么时候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杨律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想到邓昭诃只是一个开始,以后程业鑫还得继续上人体写生课,他还会画更多人的写生。如果画油画,得对着一个人的裸体好几个星期,这实在令杨律无法忍受。几天前,杨律想到这件事已经很介意,他以为自己可以忍受,其实根本办不到。刚才看见程业鑫的画,杨律更确定了自己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你能不能不画别人了一整天盯着别人的裸体看,还画下来”说到这个,杨律打了个颤。他自知自己的要求对一个学美术的学生来说很过分,没有办法直视程业鑫的眼睛,低着头小声地道出自己的不高兴“他一看就不是正经人,你画他做什么你都没有画过我”话说到这里,他突然听见程业鑫扑哧一声笑了。杨律吃惊地抬头,皱着眉生气地问“你笑什么不许笑”

    刚才杨律轻声细语的样子让程业鑫放松了警惕,转眼又看到杨律发火,他忙不迭地忍住笑,上前抱住他。杨律挣扎了一阵,没能挣开,只能把双手垂着表示反抗。

    “对不起,我只是觉得你说他不是正经人的时候好可爱。”回想起来,程业鑫再度忍不住笑了。

    见状杨律用力地挣开他,气道“不许笑”

    “哦。”程业鑫尽最大的努力绷住了脸,看杨律一本正经的样子,他无奈地捏了捏他的脸,柔声道,“别生气了,我画过你的。”

    杨律惊讶得忘了生气,眨了眨眼睛,问“什么时候在哪里”

    “速写本我放在家里了,你跟我回家,我找出来给你。”程业鑫说罢重新背上画夹,牵过他的手。

    杨律对此半信半疑,但又很期待事实真如程业鑫所说,心想最差也是被程业鑫糊弄了一次而已,何况程业鑫未必敢糊弄他。这么想着,杨律跟着程业鑫走了。

    两人回到家中,路过店面时象征性地和袁素馨打了一声招呼便匆匆地往楼上去了,看得袁素馨不明所以。

    程业鑫没有时间和妈妈解释,他回到房间里,连东西都没放下,头一件事就是在书桌上翻找自己的速写本。幸好本子正放在桌上,程业鑫翻出那幅速写递给杨律看。

    看到白纸上这个正睡着的男生,杨律微微地怔了怔,他只看了一眼,很快又不好意思地把本子合上,脸上有些发热。他把本子还给程业鑫,作出检查结束以后满不在乎的样子,问“你什么时候画的”

    “你第一次来我家睡觉的时候,第二天中午。”程业鑫摩挲着手里的速写本,抬起眼看他,两人的目光短促地相碰了一瞬,又各自瞟向了别处。

    杨律作为模特被很多人画过,也经历了很多羞耻和难堪,他对作模特没有什么好印象。但是,这一刻他才明白,印象很容易改变,只要和程业鑫有关,很多的事都可以在一个瞬间变得非常美好。

    他不生程业鑫的气了,也知道这只是自己小心眼,换做别人,或许不会对自己的男朋友提那样无理取闹的要求。可是,不生气归不生气,杨律的心底还是介意的,尤其是当他想到程业鑫以后还会继续上人体课的时候。他难堪地抿起双唇,不想收回刚才的要求,又隐约感到这样对不起程业鑫,十分郁闷。

    程业鑫在他的沉默中,把从画室里带回来的东西全放下了。他思来想去,明明知道如果答应杨律不再去上课,那简直是对他的纵容,还是不忍心看到杨律有话不敢说的样子。程业鑫反复地挣扎了几分钟,终于狠下心来,说“其实,你如果不希望我画人体写生,和我说就可以了,我可以不去上课。”

    杨律听罢身子一僵,转身不可思议地看向程业鑫,讷讷道“怎么可以”

    “无所谓。”说出自己的决定以后,程业鑫觉得轻松了很多,他耸了耸肩膀,“反正当初报名学画画,只是为了以后学建筑设计时有一点绘画基础而已。现在我已经有基础了,去不去上课倒不重要。而且,我也不太喜欢画人体。”上了一周人体课以后,程业鑫确定了自己对这方面没有兴趣。

    杨律仔细地观察着程业鑫说话时的表情和动作,没看出什么伪装,于是放下心来。原本他以为程业鑫学绘画是基于对美术的喜爱和梦想,所以心里才会几番纠结。现在既然得知程业鑫去画室上课的真正目的,杨律当然可以大大方方地要求他不去了。本来,以后要画房子的人,没必要画那么多人物。杨律在心里这么说服了自己,满意地点头。他想了想,问“那我呢”

    “嗯”程业鑫一时没听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杨律的眼睛转了转,说“你说你不喜欢画人体,那我呢”

    “呃。”程业鑫的耳根眨眼工夫间热得厉害,哎哎叫了两声,无奈地说,“别逗我了。”话毕,他看杨律努了努嘴巴,满是不知羞的坦然,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感慨道“我真是太喜欢你了。”

    cha11

    宋美娟小律,杨先生已经回国了,现在上海。他今天晚上会回来,你在本岛或离岛我给你们准备晚餐。

    突如其来的一条信息,把杨律从现实当中拉走了。他呆呆地看着这几行字,脑子里一片空白。自从放假以后,杨律再也没有回过位于本岛的家,他要么住在离岛的别墅里,要么和程业鑫在一起。期间每一次宋美娟说要去别墅做家务,杨律的回答都十分敷衍。这些天来,他始终拒绝宋美娟给自己做饭,所以他们碰面的时间很少。

    原来要结束了吗杨律望向窗外的黄昏,再看一眼这条遗漏了两个小时的信息,心扑通扑通直跳。如果他现在回别墅,是不是会见到杨准

    “得放点儿药才行。”程业鑫抱臂盯着鱼缸中的鱼,发现杨律怔忡地呆着,问,“怎么了”

    杨律回过神来,忙摇头说“没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得给这条鱼放一点治皮肤病的药。”程业鑫蹲在书桌旁,目光与鱼缸里长出斑点的金鱼持平,想到家里有治皮肤病的药,敲了一个响指,马上去找。

    杨律已经魂游天外,跟着程业鑫走出房间,见到他在袁素馨的抽屉里翻找了片刻又折回来,却没有心思问程业鑫打算怎么做。

    这条金鱼从两天前开始,身上的鳞片出现了白色的斑纹,他们上网搜索了好一会儿,没有找到相应的解决方案。只见程业鑫将一颗胶囊打开,倒进一盆热水里搅拌均匀,往鱼缸里伸手抓了一阵子,抓到金鱼后放进热水里。

    杨律蹲在一旁,呆呆地看着。小鱼在水中游弋了片刻以后,肚皮往上一翻,彻底地浮出了水面。

    程业鑫看得愣住,面上突然发热刺痛,好不容易抬头和杨律对视,嘴角的笑容僵硬得很。

    “死了。”杨律垂下眼帘,仍对着这条死鱼发怔。

    程业鑫窘极了,但杨律的神情看起来既不是难过也不是生气,平静得有几分呆木,让程业鑫想起那次在画室里见到他当模特的时候。他忙道“吃过晚饭,我们出去看看有没有捞金鱼的,我再给你捞一条吧”

    “我等会儿要回家。”杨律站起来说,面无表情地说,“我爸回来了。”

    程业鑫始料未及,蹲在地上愣了半晌才起身道“怎么没听你说”

    杨律垂着眼帘,淡淡地说“我也是刚刚才发现漏看了一条信息。”

    “这样”不知道为什么,每当这个时候,程业鑫总猜不出杨律究竟在想些什么。杨老师出国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如今他回来,杨律当然不能还待在外面不回家。思及此,程业鑫便不问他晚上还能不能出门了。

    杨律看了看一旁只留下半缸水的鱼缸,说“我回去了。”

    程业鑫连忙回屋找车钥匙,说“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杨律叫住他,在他疑惑地转身时,过于平静地说,“我自己走回去。”

    cha12

    波斯菊彻底地死了。

    杨律站在台阶上,看着脚边的这几盆花,没过多久,屋内传出优雅细腻的钢琴声,提醒他要进门了。他垂眼看着地板,上了两级台阶,开门走进屋内。

    钢琴声由远而近,更加清晰动听,他兀自往屋里走,果真看见杨准正在弹琴。他淡漠地叫了一声“我回来了。”

    “回来了。”杨准依旧弹着琴,匆匆地瞥了他一眼,“过来坐吧。这首是你妈妈新写的曲子,她在法国过得很好,让我把这首曲子送给你。”

    杨律听罢呼吸一凝,他咬了咬牙关,走到客厅的单人扶手沙发旁坐下,一动不动地僵木着。

    “买了鱼缸想养鱼是吗”杨准发现他的手里拎着一只鱼缸不放手,好奇地问。

    这是杨律从程业鑫那里带回来了,鱼和鱼缸都是程业鑫送给他的,虽然鱼死了,但鱼缸他还想留着。他嗯了一声,不带任何情绪。

    修长有力的手指在黑白键间跳跃着,曲子优雅当中又带着些许调皮的跳跃感,似是一位养在城堡中的公主初到乡间,有了羔羊一般的喜悦。杨准愉快地弹奏着,瞥见杨律的表情呆木,不满地提醒道“你认真听了吗这首曲子是你妈妈去年在音乐会上的压轴曲目,其中一段对指法有着很高的技巧要求。你如果不认真听,等会儿怎么会弹呢”

    闻言,杨律吃惊地回过神来,盯着理所当然般说出这话的杨准。

    杨准神秘地微微一笑,偏过头说“我不在家的这些天,你几乎没有一天按时回家,期间还曾经夜不归宿。我交代你的话,你都没有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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