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展没有立刻反驳。他走了几步，从抽屉里抽出几张空白的纸，然后拿起一支碳素笔,在陆晚婷的旁边坐下。
他说道“我们可以做一个时间轴，来看看杜一南跟oscar到底认不认识,又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他首先写下一个日期,说道“这一天是杜一南被捕的日子,之后就是你回国,我们可以不考虑。”
他将时间往前推,一边写一边说道“这一天我和陆铭在公寓里发现粉饼盒……这一天是陆尊被送去x大研究所的日子……这一天陆宗远暂停了陆尊的治疗……”
他写下“611”，然后抬头看着陆晚婷，说道“这一天发生的事,你比我清楚，可以详细说一说吗？”
陆晚婷提笔，在旁边写下“610”，然后说道“6月10号那天,我回陆家了,婳婳也放假,要我陪她。所以我跟杜一南说，要在陆家过夜。
“但是那天晚饭之前，婳婳又跟我吵架了。我也没在家吃饭，就走了……回到公寓的时候，我发现门被反锁了，里面传来很吵闹的声音。
“当时已经有邻居打算报警了，我给拦了下来。我不停给杜一南打电话，他一直没有接。当时的噪音……很像是在开arty。”
她在“610”后面又写了几个数字，不确定具体日期，所以只写了个大概，是一年前的1007~1014。
她继续说道“这段时间，我突然发现杜一南开始在酒吧彻夜不归。当时我觉得他压力大，所以没有过多干涉。
“后来他开始参加一些私人聚会，彻夜不归的那种。我觉得不太妥当，所以跟他提了几次。他起初答应得很好，但后来我才发现，只是在骗我……他以前从来没有对我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那之后，我们基本天天吵架。
“中间有好几次，他趁我不在的时候，把人都招到家里聚会。我之前一直不知道，直到6月10号那天遇见了才从邻居那里听说的。
“那天杜一南开arty，一直没有给我开门，我只好先去了酒店。早上的时候，我再回去，发现杜一南已经走了，家里不算脏，但是有一股味道……我觉得奇怪，就把家里打扫了一遍，在沙发底下了发现了几颗粉红色的……麻古。
“那一刻我还有点侥幸的想法，觉得杜一南没有碰……可是我知道是侥幸。我不敢告诉我妈，更不敢告诉我爸，只好找陆尊。”
她看了卫展一眼，“我打了好几遍，陆尊都没有接电话。当时我很沮丧，也很生气，觉得陆尊是白眼狼……
“就在我要去找别人的时候，陆尊忽然给我发了一条微信，是一个定位。我再打电话过去，电话就关机了。我很不安……所以就开车去了那个定位的地点。”
陆晚婷忽然停住了，似乎想起了当时的场景，目光微微闪烁着。大约是激动，叙述也变得有些语无伦次了起来“那种画面很难想象……我太了解陆尊了！他跟爸爸一样，属于特别冷静的那种人，可是那个时候的陆尊……他藏身的地方距离一开始的定位地点不算特别近，我在附近找了很久……
“陆尊藏得很隐秘，而且神智有点……乱。他很痛苦的样子，紧紧抓着我的手腕，说话也断断续续的，仿佛开不了口……看得出来他在忍受着什么，可是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忍受什么。
“我打算送他去医院，他拦住了……我只好开车回北京。在路上，我没忍住说了杜一南的事，他让我不要碰那几颗麻古，并且让我尽快搬出去。”
“他借我的手机给陆铭打电话。我忘了他说了什么，反正……没说几个字就不吱声了。陆铭不在北京，我回到公寓之后，准备收拾东西，然后带着陆尊离开。可是之后，杜一南就突然回来了。”
陆晚婷微微叹了一口气“杜一南好像要从陆尊身上搜出什么，我以为是那几颗麻古，所以立刻回房间藏进了粉饼盒里。再然后，就是陆尊咬伤了杜一南……那时候起，陆尊就疯了。没多久陆铭也过来了，陆尊仿佛根本不认识他，也是直接咬……”
陆晚婷的回忆至此为止，卫展忽然问道“陆宗远知道麻古的事吗？”
陆晚婷愣了愣。
卫展继续问道“陆夫人呢？杜一南彻夜不归的那段时间，她有听到什么风声吗？”
陆晚婷点了点头，然而神色却有些迷茫，不明白卫展为什么这么问。
卫展没说什么，继续在纸上写下一个日期，5月中旬。
写完之后，他没有立刻说话，陆晚婷觉得奇怪“这个时间怎么了？”
卫展抿了抿唇，把“中旬”两个字划掉，重新写上“11~15”，然后说道“根据我这段时间对orcish的研究，陆尊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开始服用orcish的。”
他写下一个地名，然后问“你刚才说陆尊给你发了一个定位，是不是这附近？”
陆晚婷点了点头。
卫展道“好，可以确定一点，5月中旬的时候，陆尊去这个地方见了oscar。”
“我们再将时间往前推得长一点。”他直接写下一个属于四年前的日期，然后说道，“这个时候，杜一南临近毕业，专利获奖，认识了你。”
陆晚婷点了点头，卫展又写下一个六年前的日期，接着说道“这段时间，杜一南在美国留学，期间去了南美。”
他将这个日期圈了起来，然后说道“六年前，陆尊和oscar分手。oscar独自登上去新西兰的飞机，从此失去消息。”
陆晚婷愣了愣，有些不敢置信。
如果只看一件事，一切都仿佛只是巧合，可是一旦把时间线串起来……明显是经过精心设计的。
至于设计这一切的，是上帝还是某个人，还暂未得知。
“六年前是杜一南和oscar认识的时间。其实，他们两个最后一次联系，就在你救陆尊的那天。”这一点在杜一南那边得到了确定，因此卫展说得很笃定，“你不是也说了吗，你带陆尊回来之后，杜一南也回来了，而且想从陆尊身上搜出什么。他搜的不是麻古，而是orcish——就是让陆尊变疯的东西。”
他忽然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笑，说道“忘了说，orcish只存在于南美洲。”
陆晚婷一时怔住，久久无话。
“谢谢你告诉我那天发生了什么，也谢谢你能够去救陆尊……”卫展顿了顿，看了一眼无名指上的素银戒指，“如果不是你，我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再遇见陆尊了。”
他将面前写满了日期的纸张折叠了一下，然后慢慢撕成碎片，扔进了垃圾篓里。
走出会议室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陆晚婷，说道“不要再为杜一南难过了。老天爷让我们遇见这一切，不是为了让我们沮丧、消沉，而是让我们看得更清楚，更明白如何活下去。”
路过陆尊的办公室时，卫展的脚步顿了顿，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打个招呼，又怕打扰到陆尊。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发出嗡的一声，卫展掏出来看了一眼，是陆尊发的跑哪儿去了，怎么一直不见人影？
卫展还没来得及回复，一侧办公室的门就打开了，陆尊站在那里，眼神漆黑。
陆尊刚刚抬起手臂，卫展立马乖巧地走过去。
他微微踮脚亲了一下陆尊的脸颊，身后的门忽然被关上，接着整个人落进陆尊的怀抱里。
卫展整个人贴着墙壁，陆尊扶着他的后脑勺，低头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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