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妈妈打了个招呼就拍拍屁股走人,再怎么说他和纪凌炀也只是同学关系,做到这一步在别人看来已经有些超过了。
方汐走后,纪纲在三弟的帮助下清理了一下身上,接着闭上眼假装睡着,不管三弟怎么询问都没有回答。
到了晚上,纪老三下去给纪父买晚饭。纪纲找护士要了一架轮椅,自己推着去了纪妈妈的病房,可是到了门口却不敢进去。经历了昨晚那些事,纪纲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妻儿,他的手握在门把手上,始终没有力气把它拧开。踌躇了一会儿,他还是放下手,将轮椅移到旁边,静静地听着病房里母子俩的谈话。
“我好多了,你明天乖乖去上课。”
“医生说了明天还要复查,我在陪你一天呗。”
“你是想陪我还是想逃课啊”
“妈,你怎么这么想你儿子,我当然是想陪你了。”
“我哪里要你陪,你小姨明天会过来照顾我的。马上都期末了,你才说了要好好学习,可不能无缘无故旷课。再说了,我们已经麻烦方汐很多了,你要是不去上课,他明天还得帮你请假,晚上肯定会带着作业来找你。人家和你一样也是高三生,你好意思耽误他的学习”
“那我请半天假,明天下午就回去。妈,我就想多陪陪你,好不好”
“唉,好吧。你这孩子,这么大了还跟妈妈撒娇。”
“我哪有”
“哪里都有。”
母子俩聊着聊着就笑了起来。
门里的两人其乐融融,门外纪父落寞地靠在椅背上。是他将妻儿推理了自己身边,现在他们的快乐与自己五官,就算只有一扇门,也会成为无法跨越的阻隔。
就在纪父准备时候的时候,纪凌炀的话却吸引了他的注意
“妈,我想过了,虽然以我现在的成绩上不了什么好学校,但是方汐说了,只要照这个势头努力下去,外地的二本还是有可能的。而且方汐说,很多大学都有奖学金。妈,我一定会很努力很努力的学习,一定会考进一所好大学,其实差一点也可以,他们愿意给奖学金就行了。要是不够我就去申请助学贷款,到时候我勤工俭学,等到毕业的时候一定能把贷款还清,不会影响拿毕业证的。妈,你相信我好不好我们有手有脚不会饿死的,就算吃得差一些住得差一些,至少不用担心妈,我求求你,你和他离婚吧。”
纪父的心瞬间一凉,他从来没有想过妻子会和自己离婚,尤其这句话还是从他儿子嘴里说出来。他屏住呼吸,默默等待着妻子的回复。
纪妈妈似乎考虑了很久,久到纪父手脚逐渐冰凉。他明白,不管妻子最后是否答应,她的心中必定有那么一瞬间,认真地考虑过这个问题。
“我”
“二哥,你怎么在这儿”纪老三突然拍了一下纪父的肩膀。
这一拍不仅吓得纪父恢复了呼吸,还打断了纪妈妈没说完的话。
下一秒,病房门被拉开,纪凌炀板着脸看向兄弟俩。
“小叔。”他刻意没有和纪父打招呼。
纪老三知道侄子还在怨恨二哥,他也没有摆长辈的架子,温和地点点头“你妈还好吧”
“不是很严重。”纪凌炀敷衍地回答。
“那就好,你替我问声好,我送你爸回病房了。”
“好的,小叔。”
纪父急忙叫住儿子“等等,让我见见你妈。”
纪凌炀一口否决“不行”
“我是你爸”
“就因为你是我爸,我才不让你见我妈”
纪父哑口无言。
这时病房里传来纪妈妈的声音“小炀,让他进来吧。”
“可是妈”
“小炀,听妈的话。”
纪凌炀咬着后槽牙,让开一条路。
纪父急切地转着轮椅进入病房。
纪妈妈穿着病号服靠坐在床头,半长的头发披散在肩头,刘海遮着半边额头,刚好挡住那边青紫。
“丽雨我”
纪妈妈抬起手示意他别说话,她转向纪凌炀,笑着说“小炀,我想吃牛奶,帮我去楼下超市买一瓶好不好纪明,麻烦你陪着小炀一起去,你们叔侄也很久没见了。”
“妈”
“乖,快去快回。”
支走了纪凌炀,纪妈妈招招手,示意纪父到床边来。
纪父跌下轮椅,跌跌撞撞地走过去,抓住纪妈妈的手语无伦次地说“丽雨,丽雨你听我说,是我错了,我喝多酒撒酒疯我不是故意的丽雨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知道我最近被调了岗心情不好,一时气愤才和儿子吵起来。丽雨,你再原谅我一回好不好,真的,这是最后一回了从今以后我都不会再打你了,我保证我发誓丽雨,丽雨,你信我”
不管纪父如何赌咒发誓,即使他恨不得跪在床边挤出一、两滴鳄鱼泪当做忏悔的证据,纪妈妈依旧沉默地看着他,就像这番话并不是对她说的。
纪父不知道妻子的平静是已经原谅自己,还是不为所动,他只能紧紧握住那双微微发凉的柔软双手,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翻来覆去地说着“我错了”。
终于,等他说到口干词穷,只能用眼神哀求的时候,纪妈妈突然笑了。她将自己的手从纪父手中抽出来,不管他如何强硬地挽留,她动作都没有一丝犹豫。
“纪纲,”纪妈妈静静地看着纪父,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淡然,“我们离婚吧。”
第二十九章
纪凌炀不知道那天父母在病房里谈了什么,不过自那之后纪父就没有回家。他偷偷去医院看过一回,护士说病人早几天就出院了。纪妈妈也没告诉他原因,就像纪父总是出差的时候一样,每天按部就班地打扫家务洗衣煮饭。
纪凌炀不敢问又放不下,连补习的时候都在走神。
方汐叫了三次也没得到回应,轻轻踢了他一脚“发什么呆,叫你改错题改好了吗”
“真麻烦。”纪凌炀抱怨道,埋头写两笔,嘀咕了一句不相关的话,“他一个多星期没回家了。”
虽然直接用了“他”作代称,方汐还是一下就明白指的是纪父,他耸耸肩“他不回来不正和你意”
“我巴不得他以后都别回来”纪凌炀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但是我怎么知道他是暂时躲出去还是以后都不回来了。”
“你不会问吗”
“问谁”
“问陈阿姨啊呆子”方汐气得想拿橡皮砸他,“我上次和你说的都忘了吗有什么不明白的就去问,有什么想说的就去说,别总是傻乎乎地等别人来找你。”
你以为有多少人能跟我似的,死过一回了还愿意回头倒贴你个,又是教学习又是教做人方汐在心里骂了一通,甩手把错题本扔他脑袋上“把改好的知识点记在本子上再看见你发呆就立刻开始默单词,错一个抄20遍。”
“哦”纪凌炀被砸了也没脾气,乖乖拿下本子开始写。
方汐见他还挺认真,于是也低下头开始复习。可是安静了没几分钟,纪凌炀就不安分了,他写几个字偷看方汐一眼,再写个几个再看一眼,偏偏他以为自己做的很隐蔽,没被方汐发现。
方汐眉头一皱,刚想摔笔教训他一顿,纪凌炀突然非常认真地叫了他一声“方汐。”
“又干吗”方汐一脸不耐烦。
纪凌炀的脸上微妙地带着点不好意思的表情,他 tian 了 tian 嘴唇,小声问道“方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方汐一愣,眼神立刻飘忽起来。这家伙怎么会突然问这种问题,叫我怎么回答,总不能说是上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