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你马上把他俩给换回去,马上”眼见着她父皇还很虚弱,不太能动弹的样子, 苏凤竹狠命摇晃明尽。
“都说了, 我法力尽失,不能施法, 换不回去啊。”明尽弱弱地道“不过你放心, 似这般亡魂强行附身于生人身上, 将日夜为其阳气侵害,不日就会烟消云散,不足为患。”
“这不日又是几日啊”苏凤竹哪里肯再信她。
“典籍上没记载啊。”明尽挠头。
“什么”苏凤竹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就在她们这说话间,换了个芯子的皇帝, 慢慢坐起来了。
他先歪歪头,看看不远处铜镜中映出的自己周身上下, 又低头看看地上的猫儿, 真正的景泰帝。
景泰帝此时跑到了他脚边, 扒拉着他裤腿乱叫。虞帝把他抓起来放到眼前, 眯着眼睛打量。
观这神情举止,父皇他再不复疯癫, 全然清醒了吧他也知道这只猫现下是陛下吧他不会弄死陛下吧这该如何办才好苏凤竹急的出了满头汗。
果然就见她父皇收紧了捏着猫脖子的手, 猫叫的愈发惨烈。
苏凤竹倒吸一口冷气,就想上去夺猫。然明尽一把拉住了她。“莫慌, 你公爹认出了你爹”明尽又与她耳语“他说啊呀宝贝儿俄滴宝贝, 你咋成了俄俄咋成了你俄这梦也太离奇咧啊呀宝贝儿你爪上轻些, 爹爹快叫你捏死咧,总是爪上没个轻重”
苏凤竹眼见着她父皇脸皮抽了抽,终究一挥手,把猫儿扔了出去。苏凤竹赶紧抓来抱住,不叫他再去触怒他父皇。
“你公爹在说,啊呀儿媳妇你这是作甚,还不快放开俄,这般搂搂抱抱,成何体统”明尽尽心尽力地翻译着猫语灵魂互换后,苏凤竹便听不懂了。
苏凤竹现下哪里顾得上这些。虞帝起身来向她走来,苏凤竹完全不知道现下该如何面对他
“尔等都退下。”他看向宫人们,开口说道。语气与景泰帝相去甚远,然宫人们丝毫没有察觉,只依言退出门外。
父皇他会如何对待自己,会叱骂自己未曾为大虞殉节会怕自己抖露出现下这个惊天秘密,立时赐死自己苏凤竹头上的汗已然汩汩留下面颊,勉强拉起瘫倒酥软的身子,向她父皇长拜。
还未拜下却被牢牢扶住“起来吧凤竹,地上凉。”
苏凤竹惊讶抬头,只见“景泰帝”的面庞近在咫尺,唯双眸中是她父皇的眼神,倒是并未动怒的样子。
苏凤竹颤抖着站起,脑中一片空白。
“啊呀,宝贝儿会说人话真真了不得,不愧是爹爹的宝贝”唯有景泰帝的大呼小叫声打破沉寂。
虞帝是听得懂他的,“你若还想活命,就闭上你的嘴。”他阴森森对景泰帝道。
“宝贝儿每次一见到旧主人,就不喜欢爹爹了。”景泰帝委委屈屈道。眼见他宝贝儿目露凶光,赶紧拿两只前爪捂住了嘴,模样乖巧的很。
虞帝复又看向苏凤竹。“凤竹,是父皇。你认出父皇来了,是吗。”他说道“上苍垂怜,又让朕回到了人间。想火起那日,朕看着你跪在紫宸殿前,整整跪了一夜,数次被逃命的宫人撞倒践踏,衣衫亦为夜露湿透。朕那时想扶你起来,只是已化身鬼魅,碰触不到你。谁想今日,终究天遂人愿。”
嗯宝贝儿这是胡说什么呢景泰帝捂着嘴疑惑地看苏凤竹。
“儿臣也不曾想能再逢父皇,实乃万千之喜。”苏凤竹颤声垂首道。
“我儿不要怕,”虞帝又道“朕虽是鬼魅,亦是你的父亲。你何须惧怕自己的父亲。”
“啊,俄明白咧”景泰帝却又惊呼起来“俄滴宝贝儿被鬼附身了,被儿媳妇你爹、那个给烧死的昏君附身了”
“哼,”虞帝眼风扫过景泰帝,冷笑道“你这无才无德的村野莽夫,趁虚而入,占了朕的江山,原就是得了天大便宜。你不思惜福修身,竟还敢百般欺侮刁难朕的公主。现如今,朕便让你一样一样还回来”
“甚你这死鬼,你想的倒美”景泰帝一听大怒,便要反唇相讥。苏凤竹赶紧捂住他嘴。“父皇,”她振奋精神,与虞帝道“如今天下初定,周氏已尽得民心。便是雄才大略如父皇,想要光复故国社稷,怕是也难如登天”
“我儿放心,那故国社稷,已被文氏那贱人折腾的腐烂不堪,朕要它何用”虞帝笑道“且喜上苍又让朕夺了这村夫的躯壳,朕何苦放着这现成的皇帝不做这倒是像上苍借这村夫的手给朕把天下打扫了一遍,又还于朕呢。”
“你你倒好大脸面”景泰帝胸腔子都要气炸了,给捂着嘴也呜咽着叫吼。
“哼,死到临头,还敢嘴硬。”虞帝伸手把他从苏凤竹手中抢过“便叫你看看朕的手段”
“父皇,父皇得上苍庇佑才再回人间,万不可滥杀无辜,折了福报啊。”苏凤竹唯恐他父皇立时大开杀戒。
“父皇知道,这村夫的儿子伺候你伺候的不错。看在这份儿上,父皇便饶了他们一家性命。”虞帝冲苏凤竹挑挑眉“只是若是有人看破父皇身份,到处去胡说八道,那便怪不得父皇不容他了。凤竹,父皇这够仁慈了吧”
苏凤竹知道这话也是说给自己听的,心中暗暗叫苦。
“你敢碰俄的娃儿,俄跟你拼了”景泰帝再按捺不住,伸爪狂风暴雨般向虞帝面上挠去
“你的娃儿你的猫崽子还在你肚子里没生出来呢。你且仔细着吧,别动了胎气”虞帝一把牢牢钳制住他“行了,凤竹,父皇去看看朝政。你该干嘛干嘛,不必替父皇忧心。话又说起来,朕得好好谢谢明尽道长,道长这次帮了朕大忙了。”
“你,你要作甚”明尽往苏凤竹身后躲。
“左不过与道长探讨探讨道法而已。来人啊。”他唤来宫人,指了明尽道“将道长请到钦安殿朕知道道长是高人,不愿踏足红尘,尔等奴才,抬了道长去便是。”
“是”吴用自以为领会皇帝意思,指挥着宫人们一拥而上把明尽堵嘴绑手抬走。明尽现下身上没一丝力气,只觉着自己如同那被恶霸强抢的良家妇女也似,欲哭无泪。
好在出门后便被拦下。“你们这是作甚为何如此对待道长”却是粉粉、朱儿和逢春跑来,挡住去路。
救命啊快救我明尽用力挣扎。
“还不快把道长放下”最大的朱儿敏锐地察觉事情不对。
“无事无事,”却是虞帝笑眯眯走出来,和蔼地蹲下与他们道“这是尊重道长呢,道长是高人,就得高高抬起。”
“哦”逢春和粉粉懵懂点头。
“可是父皇,道长的嘴为何要堵上”朱儿却没被糊弄住。
“呜呜呜呜”明尽愈发用力呜咽。
“这是仪式,你们小孩子不懂。”虞帝把手中的猫扔给吴用,上手把粉粉一把提起举到空中“你们可也要高高抬起嗯”
“你要作甚你要对俄滴小闺女作甚”景泰帝又惊惧大叫。
然虞帝并没把粉粉一把摔地上惯死,只是上上下下举高高,粉粉欢快地咯咯笑。
“皇祖父逢春也要逢春也要”逢春也上来抱住虞帝大腿。
“好,你也有”虞帝根本不曾放下粉粉,只空出一只手来,把逢春举起。“皇祖父好厉害”于是逢春也欢快叫起来。
朱儿看的眼热,顿时把刚才疑惑抛诸九霄云外。“父皇朱儿也要父皇举高高。”他可怜巴巴地道。
“好,三个一起来”虞帝双臂把他们三个一拢,一使劲儿一起举到了空中
“父皇好厉害”
宫人们趁机抬着明尽一溜小跑远去。明尽绝望地努力扭脖子往后看,只见苏凤竹向她挥手绢没事,没事啊,有我呢。你且按捺一时,容我徐徐图之
而景泰帝则在咆哮“俄滴娃那不是你们爹,爹俄在这儿啊”
眼见着已经要被抬出宫外,一抬小轿已经在等着了。只要往那小轿里一塞,怕是就再不得见天日了吧。明尽这才想到,虞帝要抓了她作甚只是不叫她出去乱说话么还是,留着她有用譬如说,给他想法子叫他不受阳气侵蚀,长长久久地附身下去这可要老命了
正想的浑身发冷,忽然又闻一声“你们这是作甚”
明尽再没像此刻这般听这声音这般悦耳是周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