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纯白色的毛衣坐在桌子前,没有用任何妆容遮盖脸上的那道伤疤,显得脸色有些憔悴苍白。只有左手上无名指上很不显眼地戴着一枚翡翠戒指。
视频里,他面对着镜头,对大众公布了被掩埋的真相。
“六个月前那一场我酒驾导致的车祸,不仅让我自己的脸上留下一道丑陋的疤痕,还给一个孩子的视力造成了永久 xing 的损伤。由于对方闯红灯的微小过失,且我并没有达到醉驾的酒精含量,因此我最终免于刑事责任,但是我始终都欠大众一个真相,六个月前,我选择利用经济实力掩埋这个真相,这样的行为使我一直都回避了这个社会在对我应有的谴责,我也不曾真正勇敢地面对自己的过失。六个月过去了,我希望我的醒悟还不晚。”
他认真地说“我的行为有悖于公共道德,不负责任且极为自私,除去对私下对受害者应有的歉意和补偿之外,我认为我对这个社会也造成了极大的负面影响。我在此郑重地决定,从今以后,我将捐出每一年净收入的百分之七十,用于反酒驾的公益宣传,支出明细将由我的工作室在每年年底公示,我不奢求大众的谅解,但希望大众可以监督我,让我能面对自己的过错,给我一个机会去补偿。”
夏庭晚说到这里,严肃地站了起来,对着镜头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对不起。”
周仰并不认同他的决定,那自然是处于绝对的利益考虑。
苏言既然愿意以卸任来换取亨泰集团对叶炳文的控制,那就意味着这件事并不会发散出去,在这个时候承认,就像是打赢一场艰巨的胜仗之后,突然又把胜利的果实拱手相让。
更何况,巨大的舆论压力甚至可能影响到寻这部电影的选角,一旦投资方认为夏庭晚的形象太过负面,甚至可能忽视演技上的差异,而选择形象上更为健康的时渺。
理智上,有一万个理由可以支撑夏庭晚不去做这样的无用功。
可是他还是遵从了自己的内心。
到最后,这甚至和苏言无关。
他没有选择去利用邢乐,也没有再去回避自己的内心。
去面对自己的过错,只关乎他个人,是他成长历程里至关重要的里程碑。
迈过去,哪怕有险阻荆棘,哪怕放弃眼前的一切,他都终将坦坦荡荡地长大成人。
夏庭晚发布完视频之后,没有再看哪怕一眼网上的言论。
赶去为寻试镜的路上,他认认真真地给苏言打了一段话,删改了好几遍,最后用微信发了过去。
这是他在试镜之前做的最后一件事
先生,我们相爱六年,我收到了你写的138封情书,却从没给你写过信。
因为与你相比,我的文采实在拿不出手。但读完你的信之后,我知道我必须得选择你更习惯的方式与你沟通。
我想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你想必已经看到了关于我承认酒驾伤人的新闻,无论如何,请你不要觉得这是我为你所做的牺牲。
我并不是这样想的。
事实上,这几年以来我从未有一刻感觉像此时一样如释重负,这是我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先生,你在信里问我,我会怪你吗。
在最开始寻找你的那几天,我的确怪你,不仅怪你,在某些瞬间我也恨你。
我第一次深刻地明白,其实你一直都不完美。
你并不勇敢,有时甚至胆怯。胆怯到明知道我会有多么难过,也要把我推开独自躲起来。
你爱我,又无私又自私,你并不是不求回报,只是能够咬牙忍住渴望。
你不是我曾经幻想中那个无所不能的强大男人,你不能把我保护周全,你总是做错事,你注定无法带我度过人生的所有崎岖和险阻。
可是,明白这一切之后,我却比以往更要爱你。
我不会写那么多优美的句子,我只知道先生,你变得那么真实,真实到我一闭上眼,就像是可以紧紧抱住你。
因为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了我们结婚时牵手宣誓的意义。
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还是健康,我们都要相爱相敬、不离不弃,至死不渝。
你还记得吗。
你还记得你望着我的眼睛说ti death art吗
我的先生,我将永远是你的小孔雀。
我栖息在你的怀里,一如既往地仰视你,爱恋你。
但如果你的一生之中,也会有无力虚弱的瞬间。
你可不可以也做我的猫,放心地钻进我的怀里,让我细致地保卫你、爱护你
我一直都尊重你的决定,就像我尊重你想要离开亨泰去追寻人生的意义,可是今天不一样。
我不是在要求你,我是在请求你。
请你看看我的成长吧。
请你想想我们至死不渝的誓言,请你再重拾起五年前牵着我的手步入婚姻的勇气,请你给我堂堂正正做你的丈夫的权力。
我爱你,苏言。
我等着你的回复。
夏庭晚赶到试镜的小阁楼时,时渺已经演完自己的部分了,只是还没走,等着想看看他的表演。
贺言西、许哲和陆相南都坐在那儿在等夏庭晚。
夏庭晚去洗手间准备的时候,陆相南跟了进来,神情很严肃地开口道“我看到你网上发的东西了,你这节骨眼的”
“师兄,那是我想好的决定,试镜我尽全力,如果投资方觉得我还是不行,那就是没缘分。”
“”陆相南一时无语,随即道“要不要简单跟你说下时渺怎么演的”
“不用了。”夏庭晚用纸巾擦去了刚刚用冷水打湿的脸颊,他的笑容很淡,却也异常地笃定“我演自己的就好。”
陆相南看着他,神情一时之间也不由有些微妙起来,随即没有再多说什么,和夏庭晚一起走了出来。
咔嚓一声的镜头开机声
夏庭晚并没有什么调整状态的过程,他就那样自然地背着灰蓝色的包站在阁楼门口,仿佛他生来就应该出现在这个时空里一样。
手按在破旧的阁楼木门上,吱呀一声,将门推开了一个小缝。
天光,从那个狭窄的缝隙透了一缕过来。
直到一阵冷冽的风将门框上的灰尘扑簌簌地垂落在地上,夏庭晚才小心翼翼地把门彻底推开,像是生怕惊扰了这个久久无人的房间一样。
逼仄 chao 湿的阁楼里,一切的摆设都维持着他离开时的原样,天蓝色的床单上覆着一层灰,他的目光慢慢地从床头移到床尾。
他想起六年前,那个细雨绵绵的夜晚,破旧的阁楼里,连电灯泡都是要坏不坏的,发出滋滋的声音一闪一闪。
明灭之间,他迷恋地抚 o 着徐荣的嘴唇,薄薄的、充满迷人风情的嘴唇,像是世间最动人的乐器,尽管他从没听过什么乐器演奏的声音。
他走到床尾处,军绿色的画架还歪歪斜斜地架在那儿,徐荣最喜欢靠在窗边,一只画笔挂在耳朵上,痞痞地一边瞟他一边画。
他情不自禁伸出手,细细地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