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庭庭。”
夏庭晚猛地睁大眼睛,他嘴唇哆嗦着,勉强克制住自己才没哭出来,惶恐地问道“苏言,你好些了吗你怎么了”
“没事,”苏言下意识地想要笑一下宽夏庭晚,可是嘴角挽起的弧度却很吃力,低声说“在那边时太累了,心脏有点超负荷,再加上赶飞机回来没怎么睡,时差也没调好,然后又”
他说得很慢,说话时呼吸才渐渐往平稳了走,脸色也勉强地好转了些。
“你别骗我,这不是累的问题,根本就不是累的事。”
夏庭晚神情无法克制地激烈起来“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之前你抱我下楼时就有点喘不过来气,那时你就说累,我还信了。但是现在你随身都备着药,怎么可能只是累的问题苏言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我、我”
他说到这里,终于忍不住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说话时都不由自主带上了破碎的哭腔“我太害怕了,苏言你现在怎么样要不咱们去医院吧”
苏言没有立刻开口,而是又低头喝了口水。
再抬头时,他的神情有些虚弱,迟疑了一下才说“在国外时就不太好,有时喘不上来气,在那边匆匆忙忙地看了一下医生,并没太紧急的问题,医生也说状况还行,所以只是在身边备了瓶药。”
“庭庭,”他眼神复杂,又隐约含了一丝心疼,把夏庭晚搂了过来“现在没什么事了,缓过来了,别哭、别哭啊”
夏庭晚抱住苏言,他不敢太用力,一口气都闷在 xiong 口。
眼睛都红了,颤巍巍地开口道“什么叫还行,心脏的问题怎么能这样糊弄过去啊看医生吧,苏言,求你了,真的不能这样。”
“看,看的。”
苏言轻轻拍着他的背脊,像是哄着一只惊慌失措的小奶猫“不是不看,是打算回来就仔细检查。医生没说不能做 爱,我以为没事的”
他把夏庭晚的脸捧了起来,顿了顿才低声说“估计是一时太激动了,”
他说到这里,神情不由自主有些难堪,自嘲地浅浅笑了一下“吓着你了。”
夏庭晚用力摇了摇头,他现在顾不上这些,拉着苏言的手哀求道“苏言,咱们现在就去看医生吧好不好”
“宝贝,”苏言难受地按了按太阳穴,轻声说“我折腾了快二十个小时了,现在吃了药,没危险的。就让我睡一会儿,等天亮、天亮就去医院,行吗”
夏庭晚本来想要坚持,可是看着苏言疲倦的神情,却又觉得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苏言一定是刚一知道真人秀的事,就什么也不顾订了机票赶回来。
现在想想,大概在飞机上也忙着处理未了的工作没好好休息,回来之后,又和他折腾了这么半天
忽然喘不上气估计也和过度操劳有关。
他是真的担心,可是看着苏言的样子,却也心疼得脑子一片混乱,觉得苏言说得也有道理。
他习惯 xing 地听从苏言,更不知道该怎么违逆苏言的意思。
“乖,别担心。”
苏言吻了夏庭晚的额头。
他的神情带着一丝极为深沉的温柔。
就像是以往无数次一样,他这样吻着夏庭晚,轻声说,晚安,我的小王子。
苏言很快就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平稳,像是迅速沉入了睡眠。
夏庭晚却不敢睡,他就那样战战兢兢地趴在枕头边,隔几分钟 口,傻傻地盯着苏言的脸孔。
就这样一分一秒地熬着熬着,熬了也不知道几个小时。那期间,他觉得自己好像想了很多事,可是仔细一回忆,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直到天光乍破时分,才精神恍惚地觉得眼睛疼得睁不开了。
他看苏言睡得熟,悄声给设了一个小时后的震动闹铃,然后把手机攥在手里。
想着就闭上眼睛眯一小会儿,等天一亮,他就陪苏言去医院。
再睁开眼睛时,天已经彻底透亮了。
有那么几秒钟,夏庭晚的脑子一时之间一片空白,只觉得太阳穴疼得厉害。
紧接着他猛得直起身,转过头时,却赫然发现床上只有他一个人,身旁早已没有了苏言的踪影。
“苏言”
他试探着提高声音呼唤了一声,偌大的主卧室里一片死寂,没有人回应他。
他猛地掀开被子,终于在床上找到了自己的手机,那上面显示的时间,早已过了他设定的闹钟时间。
他颤抖着解开锁,界面停留在闹钟界面。
那上面并没有设定好的闹铃已经响过后的显示。
他很确定,他是设好了闹钟才闭上眼睛的。
夏庭晚的心,像是从高空中一直往下掉。
在那一瞬间,他忽然有种让自己都感到恐惧的认知
是苏言。
苏言把他设好的闹钟删了。
他的脸色一下子惨白一片,踉踉跄跄地冲出房间。
清晨的苏宅那么安静。
“苏言”
只有他绝望的喊声,刺破了这片安宁。
三楼从来都很清净,容姨他们除非固定时间打扫或者需要帮忙做事的时候,几乎不会上来。
没有人听见他的喊声,也没人回应他。
夏庭晚跌跌撞撞跑到苏言的书房,书房的指纹锁照例也还是存着他的。
一开门,里面考究的陈设一尘不染,就像是许久都没有人打扰过的样子。
夏庭晚扶着门框,双腿都酸软得像是站不直一样。
苏言不在这里。
苏言曾经和夏庭晚说过,和他结婚前,书房是香山豪宅中最喜欢待的地方。
那里好像是他的一个小天地,觉得很自在。
书房的正中央挂着一幅巨大的海中鲸鱼的油画,风格有点后现代,是苏言大学时一位已经在纽约混出名堂的青年画师朋友画的。
家具是一整套的baker。
苏言和他说,baker是奥斯卡颁奖典礼休息室指定品牌。
他请了欧洲设计师和品牌沟通订制了一整套,每一件都是精心设计、手工打磨。
成熟的男人似乎也有自己心里的小雀跃。
苏言很少以任何形式炫耀过自己的财产,但是说起书房的装潢时,却忍不住认真地讲解,连木头的纹理都要仔细提到。
夏庭晚那时候听着听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苏言就住口不说了。
他后来也对苏言的书房提不起什么兴趣,那里似乎太过于优雅老派,每一处细节都细致得让他放松不下来。
但是他也挺烦人的。
兴致来了时,会在苏言工作时赤地窜进去,大喇喇地敞开双腿坐在奢侈的红木办公桌上,把那些看不懂的文件和资料都压在光着的屁股底下,不让苏言继续。
他肆意地飞进他自己也不熟知的天地,破坏着某一种更高阶层的考究和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