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水辰心想,为什么会忘记覃裎,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我需要找到真相。
水辰抽搐的身体顿住,积蓄力气,扶着墙慢慢站起来,眼睛盯着沙千行,声音从喉咙里咽出。
“你为什么会知道覃裎,你到底是谁”
水辰此刻处于极度的警惕中,记忆缺失的焦虑感压过了他对沙千行的兴趣。
“我是军人,在执行自己的任务。我了解你过往的一切,包括那些被你遗忘的。我正是为了帮助你恢复真正的记忆而来。”
“你为什么要帮我我之前认识你吗我为什么会有记忆缺失”
沙千行的回答并不能让水辰满意,他进一步的逼问,同时身体的弦紧绷着,好似随时要跳起来钳制住沙千行。
沙千行对水辰的变化视若无睹,他摇了摇头。
“只是我单方面认识你,你的记忆缺失是因为你对覃裎的死印象太深刻,所以这段记忆会被切割。我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有件事需要你帮忙,只有恢复记忆后的你才能做到。”
“你要我帮你做什么是谁动了我的记忆”
水辰太需要了解更多信息了,沙千行知道很多,但他总是说的模棱两可不清不楚。
“一个保护任务,记忆,是科务处。”
科务处,水辰沉默地想着,他也想到了这个,除了科务处,谁还有这么大的能耐动他的大脑。不过他感觉沙千行言辞闪烁,并没有完全吐露真言。
水辰能感觉到沙千行的言谈都有所限制,像是怕被什么力量发现,所以即使他的回答像挤牙膏似的,问一句才能答一句,水辰也不觉得气闷。
“你在警惕”
“嘘”
沙千行将食指放到嘴唇前,做了个静音的手势。油画的出现让水辰产生了怀疑,这样他才能回答一些敏感的话题。自己的存在已经被发现,若是谈论地太久,就会暴露确切位置。
一阵沉默漫延,室内的气氛也不再剑拔弩张,水辰想要弄清关于覃裎的一切,想了解这个陌生也熟悉的少年。
而这一切的线头,水辰出神地望着沙千行,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沙千行的出现让他发现自己的记忆不对劲,他有种感觉,跟沙千行一起,可能会发现的更多。至于沙千行的秘密,到最后总会知道的。
在理清自己的心绪,做好决定后,水辰脸上又挂起常有的坏坏的笑。
“我们千行真的是好乖,对老师这么上心,必须要奖励一个爱的么么哒。”
说着,水辰向沙千行做了一个飞吻的动作,明送了一轮秋波。
沙千行侧过头去,不让水辰看见他的表情,但耳尖却有一点红。
自从知道沙千行单方面的认识自己,并且对他如此了解,水辰就坚信沙千行必是倾慕他,因此对调戏沙千行更是乐此不疲。到现在了,学画这个说法更像是个接近他的借口,但水辰也不在意,俨然将之视作两人间的情趣。
水辰俯下身将之前乱扔的衣服拾起,抖了抖重新放进衣柜。
“好了,你先换衣服吧,我去厨房做点吃的。”
水辰说着,作轻松状拍了拍沙千行的肩膀,然后走出房间,随手将房门虚掩。
水辰走到厨房,突然脑袋一阵钝痛,脑内出现了更多关于覃裎的信息。
覃裎,水辰隔壁家邻居的小孩,因体弱多病而常年在家休养,似乎是骨头脆弱,支撑不起普通人程度的活动量,所以很少出门。在所有人都无灾无病的漆城里来说是非常特别的了。
漆城没有医院,一切的异常情况都由科务处来处理,水辰不记得覃爸覃妈有没有将水辰送往科务处治疗,在他的最早记忆中,覃裎便很少踏出家门了。
常年在家,小提琴就成了覃裎为数不多的爱好,少年说,他自己不能出门,就踏着乐声感受世界。每次闭着眼睛拉琴时,就感觉灵魂乘着风到处飘荡,感受着阳光晒在皮肤上的刺痛感,水流从手上拂过的润滑感,听到林间鸟儿的叽喳声,看到人们聚众表演大笑。
记忆中覃裎也很少上互域网上去追捧热门,少年总是安静地在窗边拉琴或听音乐,但看到覃爸覃妈,看到水辰,他又会高兴地跳起来,如同龄少年般活泼。
两人虽然相差五岁,对艺术的热爱和对接触世界的渴望却使得他们能像同龄人一样交流。覃裎经常邀请水辰听他拉琴,水辰也画了不少关于他的油画。
覃裎的身体弱,水辰总是细心地照顾他。两人既是多年的好友,也像亲兄弟般亲密。
还有很多记忆仍是空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水辰和覃裎一起想要离开漆城,然后水辰被人制住,而覃裎则踏入黑色迷雾,被完全消解殆尽。
而事情发生后,水辰忘记了关于覃裎的一切,同时也不再画人物油画,每天游走在小城里,画着各类风景的素描写生。
记忆中有很多奇怪的地方,水辰心想。覃裎对自己如此重要,他的病情在漆城又这么特殊,特殊地透露着古怪,自己怎么可能不寻找原因和解决办法
对于不能如普通人般大量活动的覃裎,加上黑色迷雾的威胁,没有找到万全的办法,自己是断然不会做出带他离开漆城的打算。
而且,之前记忆中的全金属建筑和小型舞台他从来没有见过,比起现在在厨房想起的记忆,在房间里时的几个画面都来得更为真实。
相关的记忆都是空白,不能下结论是完全没有还是被自己遗忘了。
况且,切割记忆水辰嗤笑一声,这种恶俗的互域网剧中才会出现的情况。水辰坚信,这绝不是出自自己的意愿。
水辰珍惜着自己遇到的一切人事物,感受着他们给自己带来的喜悦、悲伤、愤怒、焦躁。从有限的记忆来看,覃裎的死无疑和他脱不了关系,他会为此痛苦内疚悔恨不已,但更想时时刻刻铭记这些痛苦,而不是通过遗忘来逃避。
极端的情绪,会让他感觉自己真实地活着,他喜欢感受着这种痛苦一寸一寸地啃食着心脏,再蔓延到全身,让身体颤抖着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