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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连生，慢慢道，“你现在的主子是我。”

　　季连生出了一身冷汗，他不敢与陆峥对视，只能看着前方的车辆：“我明白了，陆总。”

　　然而他又不怕死地开口：“陆总，虽然您赚钱比我多，但是我比您多活了几年，说实话，在某些方面您不如我透彻。人如果因为疑虑而错过时机，日后想起来恐怕后悔莫及。英雄救美最讲究时机，影视剧里百试不爽，自古套路得人心。”

　　季连生自顾自讲完，接着追问了一句：“掉头吗？”

　　陆峥若有所思地翻着乔越的照片，这些图片有些是他拍的，有些是他从网上保存下来的。乔越那张脸不管是醒着还是睡着总有种疏离感，却过分好看，不禁令他怀疑这是个美丽的陷阱。

　　陆峥沉思片刻，最终摆了摆手。

　　七点四十五分。文春宾馆里，乔越洗漱完，一丝不苟地穿好衣服，然后静静往楼下走。助理阻拦不住，只好随他一起出去。

　　一名场记先看见了乔越，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大声喊：“导演！”

　　其他剧组人员以及数十位记者都停下来望向乔越，有几个娱记眼里流露出几分惊艳。乔越穿着那件宝蓝色薄毛衣，身形消瘦，脸色白如石膏，看起来虚弱劳累。尽管如此也难掩独特气韵，在喧闹中光彩照人。

　　乔越微点下颌，一群记者迅速将他包围起来。

　　“你好，请问你把何夕阳藏哪了？你不准备出面道歉吗？”

　　“网上关于你的传言是真的吗？你真的睡了剧组演员？”

　　“你昨天晚上在哪里？何夕阳艳照里另一个人是你吗？据悉，那辆车是乔氏的……”

　　话筒一窝蜂递到了乔越眼前，没有一个问题与电影相关。

　　“请各位让一让，我们到旁边谈话好吗？挡住门口会影响别人做生意的。”乔越咳嗽了几声，他从昨晚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嗓音比刚醒来时更沙哑，听上去有几分柔和。

　　娱记们愣在当场，然后跟着乔越挪到了宾馆右侧的柳树旁，柳絮混入微妙的气氛中，有人因此打了个喷嚏。

　　乔越递给打喷嚏的记者一张纸巾，那位记者迟疑地接住，露出一个尴尬的笑。

　　乔越仍然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慢慢道：“你们认为传言是真的，那便是真的，你们认为是假的，那便是假的，我无法左右每个人的想法。我站在这里是为了工作，与各位一样，并且我确信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所以我不会认错，请大家自便吧，如果不赶时间，可以喝杯早茶再走。”

　　这一幕被人直播到网上，引起了激烈讨论，部分网友觉得导演太有教养了，不像是做那种龌龊事的人；有些人反驳说乔越道貌岸然，其实是伪君子；一位美妆博主发博说相由心生，依导演小哥哥的样貌肯定不缺人喜欢，不至于强取豪夺吧？再说了，到目前为止根本没人了解事实，一切都是猜测，某乎上瞎编乱造的知情人士还少吗？

　　这条微博得到大量转发和赞，然而何夕阳的粉丝在底下控评说：“那么我们阳阳去哪了？”

　　“说不定是自己做了亏心事躲起来了。”何夕阳的知名黑粉回复。结果评论区逐渐趋于粉黑大战，双方互撕起来。

　　乔越面前的娱记们也议论纷纷，一时间不知该去还是该留。助理颇有眼色地端来了数十份茶点，招呼记者们进宾馆餐厅休息。

　　乔越向剧组人员示意，正待离去时忽然被某个记者拦住了：“乔先生，你自以为清者自清，请问你与陆上人间的老板陆总是什么关系？据我所知，他不是《荒唐》的投资商，为什么他半夜会进你的房间？”

　　“晚上光线暗，大概是谁看错了。”乔越停顿了一下，淡淡道，“我不认识他，昨天没有人去我房间，除了服务生。”

　　这是乔越今天说的唯一一句谎话，这个谎言充满破绽，是他以往不会轻易露出的破绽。

　　记者明显不信，鄙夷地“切”了一声：“很多人都看到了，乔先生为什么自欺欺人？你想隐瞒什么？是不是你和陆总联手把何夕阳……”

　　“好了，好了，春天火气大，各位来杯凉茶下下火如何？”

　　一道浑厚有力度的声音打断了记者的询问。

　　乔越的眼睛亮了一瞬，看清来人后又恢复如常。

　　来人是彭承，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他忽然出现在记者身后。在场的娱记都认识彭承，有些本身就是彭承公司养的人。

　　“彭先生，您怎么会在这里？正好我想采访您，请问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之前那位打喷嚏的记者诧异地说。

　　彭承摇摇头：“我是《荒唐》的投资人之一，剧组出事，所以我来慰问一下导演，下次有机会再约吧。”

　　“彭先生，您对剧组丑闻怎么看？您会选择撤资吗？”刚才拦住乔越的娱记把话筒伸到了彭承身边。

　　“我看这是一场误会，乔导年轻，缺乏经验。要不让乔导给大家道个歉，大家呢，多担待担待，该澄清还是要澄清的，不能因为私人问题毁了一部好电影，你说是吧，乔导？”彭承看了一圈，最后把话锋转向乔越。

　　乔越半合着眼睛，神情冷淡，仿佛置身事外：“有劳各位跑一趟，但我不会道歉的，我没错。”

　　“乔导，适时低头并不可耻，眼光应当放远一些，否则苦头多着呢。”彭承说。既是劝诫，又似威胁。

　　“多谢彭哥教导，我没错。”乔越重复道。

　　啪啪啪——

　　三下掌声忽地响起，乔越猛地抬起头，众人随着他的目光转过身去，只见陆峥大跨步走了过来，挤至乔越与彭承中间。

　　陆峥揽住乔越的腰，狠狠剜了一眼彭承，面对镜头质问道：“乔导说得对，他又没犯错，为什么要道歉？”

　　霎时间，拍摄声接连不停，十几支话筒凑到了陆峥跟前。

　　“陆先生，你与乔先生是什么关系？”

　　“你昨晚在乔先生房间吗？”

　　“你跟何夕阳是什么关系，车里的另一个人是你吗？”

　　一连串问题涌了上来，陆峥丝毫没有感到烦躁，他笑了笑，拿起一个话筒：“何夕阳只是我手下的艺人，他的私事我不清楚。乔导是我的……梦中情人，我正在追求他，昨天只是过来探个班而已，没想到给他带来这么大麻烦，是我的错。请各位帮忙澄清一下，顺便祝我早日追上乔越，我想跟他谈恋爱。”

　　陆峥说完，在所有记者和围观群众惊呆的视线中，在乔越走神的时候，亲了一下乔越的侧脸。

　　“趁机偷个吻，抱歉。”他扭过头，若无其事地问记者，“刚才没拍下来吧？”

第十八章 _荒唐_谢晚年著 - 长佩文学网

　　陆峥吻乔越的画面不仅被拍了下来，还通过摄像镜头得到了全国人民的见证。

　　陆峥在返回宾馆的路上提前跟朋友打了招呼，由于好友的暗中CAO作，“陆峥表白乔越”的关键词迅速登顶，吃瓜群众向来对这种恋情绯闻感兴趣，尽管不认识也会点进去瞅瞅，有些人甚至以为是哪部电视剧买的热搜，看到图片和视频后才恍然大悟，然后兴致勃勃地围观起来。

　　直击现场的娱记们尤其激动，不顾一切地往陆峥和乔越身旁挤，场面完全失控。

　　“陆先生，刚才那是告白吗？”“你暗恋乔先生多久了？”“你为什么不投资《荒唐》呢？”……记者们一拥而上，问出了吃瓜群众的心声。

　　何夕阳被众人抛在了脑后。

　　陆峥从容不迫地握着话筒，声量提高许多：“我想说的暂时讲完了，其他的话我只能告诉乔导一个人，谢谢大家关心。”

　　然后他瞥了一眼乔越，似乎在等一个答复。媒体朋友们立刻品透了他的意思，颇有眼色地将话筒对准乔越：“乔导，请问你是怎么想的？你会接受陆先生吗？”

　　乔越的脸微微红，旁人以为他害羞，陆峥却明白那不是害羞的模样，而是生气。陆峥明白乔越生气了，乔越定然不喜欢他的做法，尽管表面上看他在帮乔越，但是在没经过乔越允许的情况下，陆峥这样做等于把自己推向刑场。

　　乔越曾经说过自己不喜欢强加于人的好意，强加于人的善等于恶。更何况陆峥刚在凌晨选择了逃避，现在却跳出来说些漂亮话，简直毫无可信度，充其量不过是临场解围，而且是以如此激进的方式，所以只会令乔越反感。

　　陆峥冷静下来，打了个寒噤。

　　果然，乔越直接给陆峥判了死刑。他脸上毫不动容，只是低低咳嗽了几声，开口说：“我拒绝。”

　　全场哗然。

　　“乔越……”陆峥心中早知答案，仍不死心地追问，“为什么？”

　　气氛有些僵硬，除了陆峥，其他人都不敢出声。乔越看了眼左手腕上的手表，答非所问：“八点半，该工作了，各位再见。”

　　乔越穿过人群，往剧组的班车走去，助理和场记等人紧跟在他背后，这一回没有人拦着他们。

　　当着全国人民的面表白，接着惨遭拒绝。陆峥心想，他真是罪有应得。

　　陆峥暗自叹了叹气，紧握话筒，面对镜头游刃有余：“没事，我会继续努力的，估计乔导对我有些误会，请大家尽快帮我澄清绯闻，拜托了，我的绯闻对象只能是乔越，我不希望看到无关人员。”

　　陆峥讲完，冷冷警告道：“律师函已经准备好，造谣生事的朋友好自为之。”

　　这一早上，情节来回反转，记者们攒够了素材，满意离去。

　　这时候季连生跑了过来，他不清楚眼前的状况，气喘吁吁地告诉陆峥：“陆、陆总，你的手机掉地上，显示屏摔坏了。”

　　然后他将手机递给陆峥。这部手机命途坎坷，屡次摔落在地，今天由于陆峥的疏忽而结束了短暂的一生。

　　陆峥若无其事地把手机塞进大衣口袋里，他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方才赶过来时有多慌乱。

　　结果他还是来晚了。

　　不对，应该说他之前离开就是错的。一个错误犯下来，其后果是无法估量的，也许还要犯很多错误来补救，而且做什么都有自我辩护的嫌疑。因此，他暂时无法得到乔越的信任。

　　当陆峥暗自反省的时候，默默围观全程的彭承走了过来。

　　彭承上下打量了一眼陆峥，皮笑肉不笑：“陆总藏得好深，原来你认识乔导。”

　　陆峥摸不清他的意思，不动声色道：“刚认识不久，我手下的艺人参演了《荒唐》，所以……”

　　“那你应该知道乔导与我关系匪浅，你是想横刀夺爱？”彭承依然是笑着的。

　　陆峥随即反驳：“据我所知，乔越与彭哥除了合作外没有其他关系，所以不存在横刀夺爱，应当属于公平竞争。况且媒体刁难乔越时，彭哥似乎没透露自己的想法，怎么能怪我？”后一句话的潜台词是：你错过机会，只能怪你自己。

　　彭承看了陆峥片刻，突然重重拍了两下陆峥的肩膀：“陆总，我开个玩笑而已，你别当真，我们可别因为一个Omega生分。我只是意外你居然会看上乔家的Omega，还为他披荆斩棘，跟演戏一样，太精彩了，我差点儿帮你鼓掌。”

　　“刚才没忍住，让彭哥见笑了。话说回来，不管他是乔家还是别家的都没关系，我喜欢的是他本人。”

　　“说得好，真遗憾乔导没亲耳听到。不过我想提醒你：选人需谨慎，当心惹祸上身。”

　　彭承话里的深意不是此时的陆峥能够解读的，陆峥过了一年才明白过来，那时他差点儿失去了独一无二的宝物。但当下他只是耸一耸肩，笑道：“没关系，这种话我还有很多机会讲给乔越。多谢忠告，彼此彼此吧。”

　　一阵沉默。两人各怀鬼胎，对视了几秒，最后各自离去。

　　乔越抵达片场后终于喝上一杯水。他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监视器旁查看设备，每次弯腰时都微微打战，有种摇摇欲坠的脆弱感。

　　其他人在偷看他，眼神飘来飘去，全都无心工作，他们知道剧组算是火了，而导演是最大的功臣。不管真相如何，小演员们都不在乎，甚至暗暗窃喜电影未上映就有了热度。

　　他们不能辜负导演的牺牲，于是乖巧配合导演，勉强完成了拍摄任务。

　　“收工，大家辛苦了，今天表现不错。”难得被乔越夸奖一句，剧组成员有些醺醺然，戏份刚进行了三分之一，他们竟以为离成功不远了，所有人都盼着电影杀青、上映、大卖。

　　乔越走出片场被彭承和陆峥一左一右拦住了。

　　“乔越，跟我走，我有话对你说。”陆峥抢先开口，脸上有几分急躁，他的心脏跳得飞快，胸腔塞满了文字，似乎晚一分钟就会窒息。

　　彭承静默而立，胜券在握地笑了笑，打开车门。乔越绕过陆峥，上了彭承的车。

　　彭承斜了陆峥一眼，眼里的幸灾乐祸显而易见。

　　陆峥满腔话语呕作一口气，紧紧追着乔越的背影而去。等到彭承和乔越回到宾馆，陆峥也尾随而至，故作冷静的伪装即将功亏一篑，但他顾不上，而且一刻都不敢停下，唯恐自己无声出局。

　　他再次试图挽留乔越：“乔导，耽误你一点时间。”

　　宾馆里人来人往，他不敢造次，表现得规规矩矩，好像忘了自己上午的所作所为。

　　乔越转过头，斜睨了一下陆峥，陆峥瞬间领会了他的意思，不假思索地说：“我想跟你谈谈何夕阳，我手下的艺人在这里失踪，不知该谁来负责？”

　　何夕阳很显然被乔荣带走了，陆峥明白，乔越更明白。拿漏洞胁迫人，这是陆峥的惯用伎俩。他看到乔越脸上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