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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离骚 第25节

作者:河汉 字数:18967 更新:2021-12-28 21:50:58

    侍卫听见细微的动静,进到院子里来看。只见丞相大人挽着袖口弓着身体忙活,每一步都很仔细,看起来有些辛苦,便问要不要帮忙。

    洛平摆了摆手“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落霜之前做完就行了,你们无需管我,保护陛下的安危最重要。”

    清晨,周棠悠悠醒来,不禁有些懊恼。

    昨夜他本想看着洛平的,可那安神香显然是洛平给他安排好的,一觉睡到天亮,夜里的事他是一概没看到。

    襄妃也迷迷糊糊地起来,要伺候周棠穿衣,被让开了“不必了,朕自己来。”

    迫不及待地穿戴好,周棠一把推开房门。

    外面就是丞相府的庭院,他在看到眼前的一切时,瞬间愣住了。

    昨天还是一片荒芜的地上,现在满满的都是花。有的刚刚绽开,有的已经盛放,花瓣上落着霜,在清晨的阳光里闪闪发亮。

    襄妃很是惊讶,而周棠的神色很是复杂。

    地上是数百只瓷碗,每一只碗里开着一朵莲花。

    只一夜,初冬的庭院里开满了碗莲。捧起一碗,甚至能听见轻微的绽开声。

    襄妃不禁赞叹“他们都还是活的,好漂亮”

    洛平说“这是臣月前派人从南莱带回的碗莲,南莱四季如春,妥善处理的话,一夜花开也不是难事。”注

    周棠却没有再看地上的花。

    他的眼睛盯着洛平头上凝结的霜,那就像是黑发一夕之间变得花白了。那个人邋邋遢遢地站在那里,袖口潮湿,脸色冻得发青,手里端着一只碗,对着他淡淡地、恭敬地笑。

    忽然记起当年,他冲过去拽他的手腕,害他打碎了那朵莲花。

    南莱有那么多的花可以带回来,可是洛平只要了这一种。

    “小夫”

    “陛下可还满意吗”洛平望着手里的碗莲道,“只可惜,大承的天渐渐冷了,这些花最多只能开上一天,比那些木芙蓉还要短暂。不过,世上本没有万全的事,有些花,轰轰烈烈地开那么一次也就够了,不求长久。”

    不求长久。

    注本篇中的碗莲是虚构品种,请不要与现实中的实物混淆。

    襄妃不明白,怎么就为了那一庭院的花,洛平就重掌丞相大权了。

    虽然心有不甘,但国师给她的密信中说了,这样反而更好,什么都不掺合的洛慕权,他们还真没有办法扳倒。

    洛平去了大理寺,正要细查那个人的时候,却忽然被一道帝诏抓了起来。

    他重掌大权不到半月,又被捅出了事端,而这一回,连周棠也不保他。

    先是他在任期间收受的每笔贿赂的账目,再是他与西昭来往的书信,还有他身上的那股味道西昭皇族特有的香囊的味道。

    每一项证据都站得住脚,里面真真假假、以假乱真,甚至把洛平的母亲都推到了前台。

    他从大承的丞相变成了西昭的细作。周棠不得不开始怀疑他。

    “你当初为什么要接近我是因为我最好骗吗”

    “你教我念书,助我夺位,是想让我受控于你,好让你的西昭有机可乘吗”

    “好,我现在动不了襄妃,动不了西昭王族,却还是动得了你的。”

    周棠命人把他关进了大理寺,但没有让人对他用刑。他的意思是,洛平招不招随他的便,只不能跑,不能伤,不能死,就先关起来,关得严严实实的。

    洛平穿上那身囚服,坐在牢房里出神。

    大理寺卿原序好歹与他共事过,找他下棋,洛平心灰意懒地说“不玩了,不玩了,慢了一步,就被人将死了。”

    原序叹息“洛大人,你真的是”

    洛平道“是与不是都不重要了。你没见么,皇上都没想要查清此事。他烦了,我也累了,所以就这样吧。”

    他在大理寺一待数月,过了年。

    听说周棠的孩子已经办过了满月酒。

    那天周棠来看他,是他入狱后唯一见过他的一次。他对他说“换个地方呆着吧,大理寺也是个是非多的地方。”

    “去哪里呢”他问。

    “无赦牢。”

    “好,那里确实没有什么是非。”洛平惨笑,垂着风湿的腿站起来,“走吧。”

    押解的过程中,有人行刺。

    几个狱卒根本不是那名刺客的对手,洛平的手臂和颈侧都被刺伤,危急时刻有几个人影窜出来与刺客交锋,刺客不敌,负伤逃脱了,而那几个人影把他送进无赦牢后也迅速退去。

    人影是皇上的暗卫,洛平知道。

    只是他想,何必呢,已经到了这一步,又何必这样呢。

    皇上还派了大夫给他治了伤 ,之后他被关在坤字牢房中。

    这一关就是一年多,直到第二年冬天,他才接到释放的免罪谕令。

    这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以磨灭一个人所有的念想了。

    传令的宫人说了一堆,似乎是什么真正的细作抓到了之类的,他没有听得很清楚。那时候他想的只是走出去,再看一眼。

    他看见外面在下大雪。

    他看见他曾经的权势和他曾经的君王,都在北面很远很远的地方。

    他问一个杂役要了一只碗,像个乞讨的人一般,一直往北方走。

    可惜他最后的祈求,还是被埋在了雪地里。

    地府的判官倒是听到了,判官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说他还是想做官。

    他还是想待在那个人的身边,如果能待得更久一点是最好。当然,他也不敢太贪心了,不然贪到最后,又是一无所有

    “慕权,这出戏叫什么名字”方晋问。

    “叫什么我想想啊”洛平扶着案几起来,步履有些摇晃。他一边想着门口走,一边悠悠地说,“叫当年离骚吧。”

    他走了出去,拉着小厮说要找秦雪讨个香帕做留念。

    雅室里,隔间的门开了。

    方晋道“陛下,洛大人说的这出戏,您觉得如何”

    周棠拾起洛平喝过的酒杯道“我觉得我觉得那个皇帝和那个丞相都是混账东西,完全比不上我和我的小夫子。”

    “是,那是当然。”

    “方晋,立即给我去查国师和襄妃。”

    “遵命。那陛下你”

    “我去找那个秦雪聊聊民间戏曲。”

    “是,陛下,慢走不送。”

    方晋摇头。好吧,民间戏曲,那您奔着那个哼戏跑调的洛醉鬼去干嘛。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

    洛卿,朕可算是美人

    闲言碎语

    1、离骚快要完结了。

    2、洛平说的这出戏,是从他自己的角度来看的,其实是片面的。

    、第六十九章 爱憎灭

    洛平一身酒气地跑去勾搭人家青衣,把秦雪吓得直躲,以为又碰上了厚脸皮的登徒子,赶忙叫了南梦园的打手过来哄人。

    洛平解释自己只是来要个香帕,可是没人听,硬是被推到门口,却突然被堵住了去路。秦雪和打手们抬头去看,只见堵路的那人锦衣华服、面如冠玉,看着就是个贵气的公子哥,可比那个醉汉顺眼多了。

    秦雪此时也不觉得怕了,挪步上来一福身,软语道“小女子这厢有礼了,不知这位公子有何事”

    周棠看了她一眼,从打手的手里接过东倒西歪的洛平“没事,来带人回家的。对不住,吓到姑娘你了。”

    秦雪一愣,尴尬笑道“无妨,公子请便。”

    周棠扶稳洛平往外走,进了车驾,洛平揉着太阳穴说“一国之君流连梨园,这可不是小事啊,作为贤相,我该好好劝劝。”

    “贤相自己在这里乐不思蜀,我这个皇帝还管不得了”

    “你居然真的在”洛平弯着嘴角,“国师被你遣走了,就为了要听我说说戏吗”

    周棠冷着脸不说话。

    洛平笑说“仲离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就知道他不会白请我的客。”

    周棠拿下他的手替他揉穴位“吃里扒外哪边是里哪边是外我若不这样做,你还要把这出戏在心里捂多久小夫子,我永远是站在你这边的,你就那么不信任我吗”

    “我说这样的故事,你会信我吗”

    “我不信。”

    “是吧”洛平苦笑。

    “我不信那个皇帝会真的那么无情。”周棠说,“没有人会对自己深爱的人做出那么残忍的事,我想,他一定是太蠢了,没有找到更好的出路。”

    “更好的出路那如果是陛下你呢你能找到吗”

    “我不知道。”周棠抿唇,“你说的那些,与其说是前生所见,倒更像是现在的预言。我从小就觉得很奇怪,你似乎是无所不知的。可是正因为你无所不知,就总是把所有事情藏在自己心里。你一直在我的身边,但从来不敢多给我一点信任,你是怕我会像故事里的那个皇帝一样吗”

    “”

    “小夫子,这次我们一起面对好不好我们都不要做自以为是的人了,好不好”

    洛平知道自己醉得不轻,醉得整个世界模糊了。

    中秋节,真央殿。

    周棠掂着手里的小药瓶,对下面的方晋说“方卿啊方卿,朕不久前才特许你进出后宫,你这么快就给我带来这么个玩意儿,存心给朕扣上一顶绿帽子么”

    方晋躬身“臣不敢。”

    周棠道“嗯,你不敢,有人敢。襄妃怀孕了朕压根就没进过她的房,她怎么就怀孕了这个药瓶你怎么弄到手的没被发现吧”

    “臣没有直接与襄妃娘娘接触,而是拜托芝妃娘娘前去串的门。芝妃娘娘的侍女慧慧看到国师交予襄妃这个药瓶,就趁机去偷了出来,用一瓶风寒药丸换的。”

    “嗯,拿去给太医验吧。还有,小夫子说最有嫌疑的人是禁军都统吕如江,可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近期不要打草惊蛇,只帮我盯着就好。”

    “是。”

    “好了,你下去吧。”

    中秋宴刚结束不久,谴走了方晋,周棠忽然觉得一阵空虚。

    外头高高挂着一轮明月,这偌大的皇宫里,却没有真正能跟他团圆的人。他不甘心,半夜差人到丞相府把刚回去的洛平又叫了过来。

    洛平在宴上吃了五个蛋黄月饼,正撑的慌,一来一回就当散步了,可回到了真央殿,茶水还没喝上一口,就听周棠说道“你瞒着我跟芝妃暗通款曲多久了”

    他给吓得胃里一阵痉挛,差点把蛋黄全吐出来。

    周棠看他脸都白了,知道自己玩笑开过了头,慌忙递了杯茶水给他“小夫子你别怕,我没有要怪罪你。”

    洛平深深看着他的眼睛,确认他真的没有要问罪的意思才接过茶盏,手指尖还在微颤。上一世就是因为与嫔妃牵扯不清才落得那样的下场,直到此时他仍有些心有余悸。

    周棠见了他这副杯弓蛇影的模样,心里一阵抽疼“小夫子我错了,你听我说,我在调查国师和襄妃,雨芝那丫头帮了不少忙,我猜一定是你指点他的,所以我只是想问问你当时是怎么安排的。”

    说实话其实他心里还是有点疙瘩,因为洛平情愿求助于一个小丫头也不愿与他坦诚相待,可惜他的小嫉妒根本敌不过小夫子的一个畏惧的眼神。

    洛平说“那人与贺家有过关联,就让贺家来把他挖出来,这样是最好。臣不方便出入后宫,只好拜托芝妃娘娘,当然,也是有条件的,这一点希望陛下能成全。”

    “什么条件”

    “等事情了结,请陛下封芝妃为皇后。”

    “皇后”

    “贺家势力都被削得差不多了,秣城里就只剩下芝妃娘娘和他大伯这一脉,能稳住他们的忠心,对大承来说也是一件百利之事。”

    “就为了这个,你就让我立她为后小夫子你不能这样,你明知道我就喜欢你一个你不能逼良为娼啊”

    “”谁要被逼为娼了洛平抽了抽嘴角,“陛下,你总要立个皇后执掌后宫的,而这是臣所力不能及的。”

    周棠愣了愣,似乎了解到洛平说得没错小夫子绝对不可能答应做他的皇后。

    叹了口气,周棠说“小夫子,你知道么,我小时候总想着有一天真正成为皇宫的主人,现在实现了,却发现跟以前没什么不同。这些亭台宫阙还是和以前一个样,里面的人也是一样自私自利,没有人会把这里当成一个家。”

    “陛下,高处不胜寒,你如今站在天下最高的地方,哪里会有人家”

    “你说得对。”周棠苦笑,“现在我能懂了,当初父皇为何对生我的那个女人那么绝情,又对我那么冷漠,那是因为我和那个女人都背离了他对于至亲的要求。越是在高处,越不能忍受。小夫子,现在这个皇宫里有人同样背离了我,你说我该怎么处置她”

    洛平一怔,犹豫道“襄妃娘娘她”

    “她肚子里有了个野种,正想着怎么瞒天过海。”周棠声音冷冽,“真是人生如戏啊,小夫子,我给戏里的那个丞相报仇好不好等时机成熟了,我就把这个女人关进无赦牢,跟西昭撕破脸又如何,是他们先做出了无耻之事,我周棠决不会怕他”

    “无赦牢吗”听到这个这个熟悉的地名,洛平不禁动容。

    周棠真的是最像他父皇的人了,背叛他的人,他从不会给予宽恕的机会。

    “小夫子,小夫子”周棠唤他回神,“你来陪我赏月吃月饼吧。”

    他把御膳房特别制作的月饼摆到两人面前“还记得么,小时候过中秋你给我带过月饼呢,那种油纸包的,椒盐味的御膳房真是窝囊,嘱咐了他们半天,做出来的还是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

    洛平吃掉的五个腻死人的蛋黄月饼又泛了上来“不,臣不饿,陛下您自己享用吧。”

    周棠见他一副要吐的样子,戏谑道“小夫子你怎么了莫不是怀了龙种了说襄妃怀上我不信,说你怀上的话,我一定信的”

    说着他手就不老实地探入洛平的衣襟,摸上软软的肚子,然后往下,再往下。

    洛平按住他的手,往他凑过来的嘴里塞了一小块月饼“陛下,以前过中秋,你吃月饼时臣都会给你说几个民间故事,既然你如此怀念那段时光,不如臣再给你说几个故事吧。话说吴刚和后羿在一起之后”

    周棠仰天长叹小夫子真是天下间最没情调的人了

    襄妃始终没办法把周棠拐上自己的床,眼见着时机要错过了,不由得着急起来,也就是在这时候,她露出了马脚。

    方晋发现,玉蝉宫的巡夜守卫出现了漏洞。这漏洞太过明显,吕如江作为禁卫军的都统,不可能没有发现这个问题,可这个漏洞就是那么赤裸地存在着,留着一个小孔,让人来去自如。

    吕如江与襄妃有私情,这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然而此时提出质疑的,居然是洛平“那个漏洞出现在每个月的月亏时,那个时候吕如江都在城外的训练营地中,能证明他不在场的人一大把。我想,陛下的顾虑不无道理,与襄妃接触的另有其人,吕如江充其量只是个推手。”

    “那是谁国师”

    “国师没必要做这种事。”

    “这谁说得准,说不定国师就是老牛吃嫩草,你没见么,他都多少岁了,看着还是这么年轻,定是在用驻颜术勾搭又一春。”

    “仲离,话不能这么说”

    就在两人又要开始争执的时候,周棠发话了“争这些有什么用先把玩忽职守的吕如江抓过来问罪,再慢慢地抽丝剥茧,自然就见分晓。”

    洛平和方晋同时躬身“谨遵陛下谕令。”

    嚷嚷半天,他们就是想让周棠把这句话说出来。两个人都是官油子,得罪禁军都统的事谁都不想揽到自己身上,齐心协力推给皇上才是正道。

    周棠下完令也反应过来了,好好好,这两个“贤臣”倒是联手了,原来最入戏的人是他,他竟以为他们像那出戏里一样,是宿敌

    吕如江在大理寺里招了。

    这是当初洛平让他归顺的地方,这次洛平都没有出马,原序就从他嘴里挖出了事实。

    原序领着洛平去见人“洛大人,有时候人真的挺厉害的。他是被你洗过脑袋的人,却仍记得自己最在意的事。”

    洛平看了供词,在那张纸上寻找吕如江最在意的事,看到其中一行时,忽然就明白了。

    吕如江在报复。

    因为他爱的人死在了周棠的皇位下。

    他爱的那个人曾住在非离宫,有着皇后的称号却不得景帝的恩宠,人们只知道她是董太师的孙女董云惜,是宁王一派的人,却不知她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在熊熊大火吞噬了非离宫的时候,吕如江却身负重伤而昏迷,甚至连去救她的机会都没有,等他醒来,非离宫已成为一片废墟,早就没有活人了。

    皇帝的女人

    凭什么皇帝的女人别人就爱不得了

    所以他在发现襄妃与人私会后才没有揭穿,还为他们便利。

    供词到这里,已经说明了一个问题,吕如江不是襄妃肚子里的孩子的父亲。

    “那么那个人究竟是谁呢”洛平看着牢房里的吕如江。

    “一个侍卫。我没有与他直接碰过面,我不想牵扯太深。”吕如江一派镇定,“我是玩忽职守,但没有通敌叛国,这两个罪可不一样。”

    “你倒是狡猾。”其实洛平很佩服他,这人比他聪明,上一世他就是牵扯太深,结果背上了通敌叛国的罪名

    话刚说到一半,少卿忽然冲了进来“洛大人,原大人,出事了襄妃娘娘那边出事了快,皇上让你们赶紧去真央殿”

    此时的真央殿十分热闹。

    地上跪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侍卫,边上是梨花带雨的襄妃,方晋扯着破了个洞的袖子说“陛下啊这是公伤”,一干禁卫军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请罪。

    洛平的目光落在那个侍卫身上,顿时一怔。

    他记得这个人的身影和眼神,那是当年他被押往无赦牢的路上,前来杀他灭口的刺客。

    周棠冷冷地看着那人“挟持朕的妃子,动静闹得这么大,你胆子真不小啊,谁指使你的,或者说你是谁”

    那人扭头不答,周棠一个窝心脚踹他身上,正要补一脚的时候,国师踉跄着奔了进来,凄然道“恳请陛下,饶他一命吧”

    周棠收回了脚。国师毕竟是西昭的重臣,多少得顾念他的面子。于是周棠赐坐,遣开不相干的人,让他慢慢说。

    国师见事情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只好说出了实情那名侍卫是他们西昭的三王子奉德,也是西昭目前唯一的皇族继承者。

    近年来,西昭皇族受到了天谴。皇族人丁日益凋零,先是几个庶出的旁系被迫叛离,之后大王子和二王子莫名亡故,西昭的国运也是一日不如一日,西昭王心急如焚,请求国师推算天命。国师云,西昭星运无芒,气数将尽,唯有借命一途可保平安。

    西昭信奉神明,百姓们听闻西昭已到了亡国之时,处处人心惶惶,为了安抚百姓,西昭王决定把自己的女儿嫁到大承来,欲借大承国力绵延神明恩泽。

    不曾想,天谴依旧没有放过他们,襄挽公主与自己同父异母的兄长奉德早有私情,而这乱伦之情竟让三王子追到了大承来。

    借命,他们想要借大承的气运,却没料到会演变成这样的闹剧。

    襄妃怀上了奉德的孩子,这让他们措手不及,而此时皇上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们不得不想办法逃走。

    “哼,什么借命我西昭的运势为何非要依靠大承”奉德啐了一口血出来,“襄挽嫁过来,他一日也没有真心待过她,这样的施舍有什么意义”

    国师气急,快步走到奉德面前劝阻他“殿下请不要再说了此事错在我们,我已送信禀告主上,就交由主上来定夺吧。”

    “我还是要先带襄挽”

    奉德还要再说,国师轻掸衣袖,散出一阵香气,奉德便晕了过去。

    襄挽已被吓得口不能言,国师长叹一声,对着周棠恭敬行礼“陛下,为了两国邦交,请允许我暂且看护襄妃娘娘和敝国王储,待主上示下再做商谈。”

    周棠勉强同意了。

    事情告一段落,洛平上一世的疑惑也解开了一些当年他们为了瞒天过海,不惜栽赃于他,而之后大承国运日渐衰败,想来也是他们所谓的“借命”之果。

    神明之事他原本不甚相信,但如果真无天命一说,他的死而复生又如何解释呢。大判官要他力保大承千秋,应当也是预见到了这样的天命。

    十五日后,西昭使臣进殿。

    使臣言辞恳切,请求皇帝宽恕,说愿倾西昭之力赔偿赎罪,只要皇帝放过奉德王子,他们也会接回襄挽公主,从此再不提“借命”一事。

    周棠没有急着下定论,问洛丞相的意思。

    洛丞相道“西昭一直是我大承的友好邻邦,此事虽说让两国都蒙了羞,但也没有必要因此而终止两国的交情。陛下,臣以为西昭王很有诚意,我们大承也该展现应有的气度。”

    “那好,就听洛卿的。”周棠对使臣说,“你们的公主和王储就带回去吧,你看,还附送了一个小的给你们,我们大承果然大方吧。”

    “是是,陛下英明。”使臣擦着汗,战战兢兢地下去领人。

    周棠心情很好“洛卿,你只用一出戏就解了如此迷局,当真厉害。你立了大功,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方晋轻轻咳了一声,意思是他也立了不少汗马功劳,还受了公伤,希望皇帝陛下也照顾着他一点,可惜周棠眼里就那一个人,完全无视了他。

    洛平上前一步道“回陛下,臣斗胆向您讨一位美人。”

    周棠心里咯噔一声,当着那么多大臣的面又不好发作“那个洛卿你要美人好,朕答应你。”

    当晚洛平回府,听家仆说皇上送来了赏赐。正纳闷,刚进门却落进一个结实的怀抱,耳边是暗藏愠怒的轻笑“洛卿,朕可算是美人”

    洛平抚额叹息“陛下,臣要的美人是送给西昭王储的。”

    “嗯啊”周棠面露尴尬。

    “他们想要借大承的命数,虽说事出有因,但也实在歹毒,不给他们点薄惩,怎么说得过去”洛平解释,“大承大方,但臣一向不大方。襄挽和奉德那对兄妹情人不是伉俪情深吗,那我们就送一个咱们大承的美人过去和亲,看他们收是不收。”

    “小夫子你果然还是怨恨他们的。”

    “”怎么可能不怨恨呢,他们设计害死过他啊。

    周棠亲吻着他的眼角、嘴唇,轻声说“没事了,小夫子,没事了。那出戏不会再重演了,你一定要相信我。”

    一场缠绵,周棠神清气爽地回到宫里,忽闻禀报,说西昭国师求见。

    国师明日西昭一行人就要离京,国师这时候来找他,是何用意

    周棠想了想,召他进来。

    国师觐见,深深一拜“陛下,深夜造访,实属冒昧,但我主上还有一事要请求您,请您务必听我一言。”

    “什么事你说吧。”

    “请陛下给洛丞相一个出使西昭的机会。”

    “我为何要让他出使西昭”

    “因为他本就是我西昭皇族后裔,他的母亲是主上的堂姊。如今的西昭,除了奉德王子,他便是最接近王储之位的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

    最终章。

    霜天晓月催人老,宴尽时,总相恼。

    、第七十章 宴尽时

    这份诏书周棠草拟了十几遍,写了改改了扔。大太监见他似乎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了,赶忙给玉玺蘸好了印泥,结果皇帝陛下直接把诏书放烛台上烧了。

    大太监“”

    周棠“灭火。”

    大太监“遵旨。”

    在皇上身边这么久了,大太监很了解这位主子的脾性。皇上做事情向来决断,还从没对哪件事这么犹豫过。他虽然不识字,看不懂这诏书上写的什么,不过猜也能猜到,这件事定然与那位洛丞相有关。

    那个西昭国师离开后,皇上已经折腾了一宿,眼见着就要到了早朝时间,大太监不得不出声提醒“皇上”

    周棠叹了口气,提笔又把诏书重写了一遍,终于盖上玺印。像是多看一眼都嫌闹心,随手丢给大太监道“上朝。”

    洛平在右边上首第一位恭敬地站着,周棠坐到龙椅上后,目光就没从他身上离开过。他也不说话,就这么阴沉沉地盯着他,把下面的文武百官吓得噤若寒蝉。

    方晋不知那两人又出了何事,觉得气氛不太妙,只得出列上奏点什么“启禀陛下,今日西昭的奉德王子和国师便要离京了,微臣是否要送上里,聊表尊重”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刚好触到周棠的逆鳞。

    周棠冷声道“里怎么够此去西昭路途遥远,方卿你送上百里也无妨。”

    方晋一头雾水,看周棠的样子实在不像开玩笑,愣愣答道“是百里。”

    这时周棠才让大太监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日特遣丞相洛平出使西昭,与国师等人同行,送如君公主与奉德王子和亲,代表大承与西昭王商讨邦交缔约之事。限三个月内归来。钦此。注所谓如君公主,是周棠随便挑出来的达官贵人加的女儿,以公主之名出嫁。

    哦方晋明白为什么是百里了。

    洛平有一点讶异,不过没说什么,领旨谢恩了。

    周棠心里那叫一个不爽,他巴不得洛平说句身体不适之类的借口,那他肯定立刻就把这道圣旨给废了。

    什么一言九鼎君无戏言,如果不是为了早点了断这些事,他才不想让小夫子离开自己。

    洛平匆忙回府收拾了东西,就要与国师他们一起上路了。

    方晋在外面候着,排场摆得足足的。周棠没敢亲自过来,只一个人在宫里抓心挠肝。实在难受得不行了,又派人送来个锦囊,洛平收下了暂时没有看。

    洛府里一片鸡飞狗跳,洛小安伸着胳膊要洛平抱,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洛平无奈,抱着他柔声安慰“小安不哭,爹爹很快就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好玩的你在家里要乖,要听管家爷爷的话,听见了没有”

    洛小安呜呜地说“我要跟爹爹一起去”

    洛平看他那么伤心,也涌上了些离愁别绪,狠了狠心,他嘱咐管家抱开他“给小安弄点助眠的甜汤喝了,要是再闹,就说就说坏人哥哥会来抓他。”

    管家先生诺诺应了,哄着小安进了屋,洛平这才脱身。

    一路向西,方晋果然不折不扣地送了百里。告别时他对洛平说“三个月啊,你猜皇上能不能熬得住”

    洛平淡淡看了他一眼“陛下是大人了,又不是小安,还要爹爹抱的。”

    方晋摇头不语,心说可不就是要你抱着哄着么。

    洛平谢绝了与国师同乘,回到自己的车驾里养神。想起周棠给的锦囊,便拆开来看。这一看他怔住了。

    周棠也跟他学得简洁,只说了两句话一是“令堂已回国陈情,切勿乐不思蜀”,二是“三个月是说给旁人听的,两个月内就可回来了”

    洛平知道此行是为了解决自己尴尬的身份问题,这件事全是人情债,一点也不好处理。周棠给他这么点时间,实在是太着急了点。

    不过眼前几乎能浮现出那人跋扈的样子,洛平抿了抿唇,还是笑了出来。

    穿过勾凉,刚到西昭,迎接他们的就是如君公主与奉德王子的大婚。

    西昭王毕竟好面子,对臣民说王子本来就是去大承迎亲的,于是奉德王子不得不携着如君公主接受臣民的祝福,而襄挽是被退回来的公主,只能从偏门秘密进城。

    大婚之事办得妥当了,如君成了正牌王子妃,西昭王还说,日后襄挽的孩子出生就过继给如君。这对襄挽来说非常残忍,可是也无可奈何。

    她这才恍悟,自己跟奉德的那场云雨之情,永远只能隐没在暗处。是,奉德爱她,可是有些时候并不是“恩爱”就能满足她的。

    她也想要名分,想得都要疯了。

    那日洛平在王宫中见到她时,她只着一身素衣,未施粉黛,曾经的艳丽雍容全然不见了,只剩一个纤弱单薄的身影,立在宫门边呆望着北面。

    那边是锣鼓喧天,美酒盛宴,只闻新人笑。

    其实洛平有些同情她,他也遥望过那些求而不得的东西。

    只是那些东西早已经被大雪覆盖,冻死在记忆里了。

    到达西昭一周后,西昭王于后殿中召见洛平,那里是除了国师以外、非王族亲人不能擅入的内宫。在那里洛平见到了自己的家人。

    他从没见过母亲穿过那样华美的西昭王族服饰,她顶着那个早已过期的“子染郡主”的头衔,一步步迈上宫殿的石阶,从容得一点也不像是离开这里近四十年的人。

    还有他的父亲、妹妹和妹夫。父亲又胖了些,但精神很是不错,远远看见这个当了丞相的儿子就笑眯了眼。洛蘼已嫁作人妇,出落得成熟美丽,她的丈夫是勾凉的一名戍边将领,她嫁过去时洛平仔细查过那人,是个不错的小伙子。

    洛平承认自己跟西昭王室的那么一丁点血缘关系。只是在这个家里,除了母亲,他们都与西昭格格不入。他们是大承的子民,这一点从未动摇过。

    意料之中的,“子染郡主”上来就跪地陈情,震住了全场。

    她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子染是自己选的这条路,从那一天起,子染的荣辱就和西昭没有任何关系了。当然,我的儿女也是,他们姓洛,不姓虞延摩。”

    西昭王憋了一肚子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话统统没有说出口,就全都被她堵了回去。

    他有些黯然地看着洛平,心想,确实,这孩子一点也不像虞延摩家的,那眉眼那么平淡,那嘴唇那么单薄倒是洛蘼跟她母亲长得很像,美如画中仙,只可惜,居然也嫁给了个大承人。

    他扶起子染道“王族人丁凋零,莫不是天命真要亡我西昭”

    子染安慰他“不是还有个小孩要出生吗他有那么纯正的西昭血统,只要他能活下来,不就证明西昭气数未尽吗”

    “可是”

    “国师早年就预料过这样的事态,当年他不惜冒着重罪助我逃脱,其实并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西昭,他想给西昭多留下一些可能性。陛下,西昭不能再固步自封了,先人们那些神明庇佑的言论已经救不了国了。”

    “那子染你的意思是”

    “不要再守着所谓的王族尊严,朝中的内戚都该换换血,辅国之位应当能者居之。因为王族的高傲和愚昧,西昭损失了多少忠臣良将他们的血在神殿里日夜不得安息啊。”话到此处,她也不忘给自己家人谋福利,“而且西昭与大承的通商之路也该拓展了,山匪早已清剿,西昭的通关商路却还是早先那几条,根本就不够。”

    西昭王沉吟“说这样的话,若是以前,我肯定把你送去神殿受刑了。不过如今想来子染你说得没错,是我们西昭太自负了。”

    子染趁热打铁“陛下原本的和亲计划失败了,可是大承仍然有意与西昭联姻,这说明大承已经率先示好了。他送来了如君公主,接下来就是要看您的诚意了。”

    “我的诚意”

    洛平蹙眉。周棠什么时候跟他母亲勾结上了

    居然怂恿母亲去设计自己的故国,这又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那日事情没有谈完,子染似乎不急于一时,说是难得回国,想要好好看看,四处游览放松一番,一家人当然都同意了。

    于是洛平也只好静观其变。

    周棠近来心情烦躁得很。他在宫里压根坐不住,晚上睡不着觉,折子看不进去,闲下来又不知道能干什么。

    那天早上他支开侍卫信步闲走,不知怎么的晃到了浮冬殿。这个偏僻的小院由于他的嘱咐一直有人打扫,可是他登基后诸事繁忙,鲜少再到这里来过。

    此时不经意地面对那扇院门,就勾起了他对这里的许多记忆。

    他记得小时候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记得那些冷掉的饭菜,记得在竹林里迷路的恐惧,也记得那个阴沉的雨天午后,洛平撑着伞来看他,鬓角上悬着一颗晶亮的水珠。然后他在这里的时光,就变得明亮起来

    推开木门,周棠不由得一怔。

    院子里不知何时多了个小水塘,水塘边居然有一个人。

    那人看见他也是一怔,随即赶忙行礼“臣妾拜见陛下。”

    “你怎么在这里”周棠走近问她,看见水塘里长着几株小小的莲花。

    “是洛大人让我帮忙打理这里的,他说这莲花须得好好照顾着,到了开花时节,便在傍晚时分把茶叶放进莲蕊中,清晨时取出,如此泡的茶,陛下很爱喝。”芝妃斟酌着答道,“这几日闲来无事,臣妾就仿照着做做,陛下若是喜欢,不妨尝尝看。”

    “你倒是有心。”周棠点了点头表示赞赏,莲香茶,他确实喜欢喝。而对于这个芝妃,小夫子也是煞费苦心了,“不用管我,你接着忙你的吧。”

    “是。”

    见芝妃收集得差不多了,周棠忽然问道,“你想做皇后么”

    芝妃顿了顿,坦言“想。”

    周棠追问“你喜欢朕么”

    芝妃望着他,笑容明艳“不喜欢。”

    得到这么个答案,周棠不禁有些意外“你还真敢说啊,不喜欢朕,又为什么想做朕的皇后只是为了那些虚名和权利么”

    “陛下,宫里的女人谁不想坐上皇后的位子不过理由未必相同。有些女人想要情爱,有些女人想要权势,有些女人两者都想要。”

    “你想要的是什么”

    “臣妾只是想要一个安逸的生活。”芝妃说,“贺家从极盛到极衰,荣辱都经历过了,雨芝也懂得了很多。爱上君王太磨人,不如不爱。所以陛下如何待我,雨芝根本就不在意。但皇后之位很重要,因为它能让所剩无几的贺家人安逸地过日子。”

    “既如此,朕就让你当上皇后吧。”周棠说,“这是朕与洛卿的约定,今后后宫里接进来的人都归你管。只是你记住了,朕这一生唯爱洛平,从此后宫与朕再无关系。”

    “是,臣妾记住了。”芝妃跪地谢恩。她隐约猜到过这两人之间的事,但如今听到皇帝亲口说出来,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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