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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离骚 第8节

作者:河汉 字数:18180 更新:2021-12-28 21:50:42

    由于年事已高,又逢痛失爱子,皇上的气色很不好。面颊有些灰白,时而咳嗽,不过双眼仍是炯炯有神,半点不显混沌。

    关于父皇召见他们有何事,各个皇子心中都有揣摩,只是他们没有料到,事情居然会如此没有回转的余地。

    此时的真央殿中,只有周棠的脸色看上去还算正常。因为他本就没有什么期盼,所以能更加冷静客观。事实上他在心里嘀咕着小夫子你看,我猜得一点也不错吧

    皇上拿出了一份诏书,还有一册附在大承典则中的折子。

    他先把折子让所有皇子看了一遍,不理会他们或震惊或愤怒或淡然的表情,径自说道“这是一年前由朕亲自授意,由曾经的大理寺洛寺卿拟定的律令咳咳,所谓长子继承制,想必你们应该明白,父传长子,长子传长孙。历代嫡庶之争,无不闹得大承鸡犬不宁、山河破碎,朕不希望看见你们也变成那样,故而有此制度。”

    三皇子周朴沉不住气了,惨白着脸向前一步“可是父皇,衡儿尚且年幼,恐怕难以担当国之重任啊”

    “所以就需要你们做叔叔的多多提点他啊。”皇上轻叹,“枫儿走得早,膝下唯有这一个独子,子承父志,于情于礼都无不妥。况且衡儿并非愚钝之辈,自幼又由名师教导,是决计不会丢我们大承的脸面的。”

    “可是”

    周朴还要再说,被皇上厉色打断“朴儿,你在枫儿死后做的那些小动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大哥尸骨未寒,难不成你还要与自己亲侄子相争吗”

    皇上的这番话,封死了周朴的退路,也给其他皇子传达了警示。

    周棠这时候想的却是,原来小夫子的离开不是因为给什么冤案代写诉状,真正的原因,是他一手草拟了那份长子继承制度。

    皇上罢了他的官,是为了防范他与其他皇子相互通气,从而妨害大皇子和皇长孙的利益。不过,这样做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对他的保护,毕竟在皇权争夺的中心,想要全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的。

    同时周棠更加确信了,这一切都是父皇处心积虑了多年,一步步安排好的,他们的那些花花肠子,绝对动摇不了这个决定。

    果然,皇上接下来让他们看的那份诏书,便是立周衡为太孙的诏书,还有要求他们几个皇叔尽其所能地辅佐周衡云云。他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给诏书盖上了玺印。

    尘埃落定。

    之后皇上询问他们有什么打算。

    在那份长子继承制度中,出于对皇太孙安危的种种考虑,要求其余皇室子孙分驻各州,只留两位皇子在京中扶持太子势力,连尚未成年的皇子也是一样,不得逗留宫中。

    于是皇上让他们自己选择要去哪里。

    二皇子周柠站出来说自己要留在秣城,尽心竭力辅佐皇太孙。皇上允了。

    三皇子周朴跪地悔过,向天子起誓,今后必定忠心对待周衡,请求皇上让他留在京中。出于对左丞相一族的牵制,皇上也允了。

    四皇子周柯请命去滨州,他的外公是滨州定海大将军,他说想在那里多多磨砺,为大承的海防尽力。皇上赞他有志气,欣然允了。

    五皇子周杭最是随意,他问皇上大承何处风景最雅美人最多,皇上说青州,他便嚷着要去青州。皇上虽然骂他顽劣风流,但还是笑着允了。

    六皇子周杨其实很想跟三哥一起留在京城,皇上自是不会同意,不过出于爱护,让他去了距离秣城较近的延州,那里的官员大多是左丞相的门生,也好照顾他。

    问到周棠时,周棠上前一拜“父皇,儿臣想去越州。”

    “越州”

    “正是。”

    “为何想去越州”

    越州虽说不是什么偏僻之地,但长年匪患成灾,百姓不得安居,皇上多次下旨剿匪,可收效甚微,是个极难管辖的地方,不知周棠为何要去那里。

    “因为儿臣听闻那里的山水皆有灵性,有人说在那里见过仙人,还有人说山中有种果子,名叫厘儿果,吃一颗可以百病全消,吃两颗可以延年益寿,吃三颗就可以得道成仙,儿臣想去寻找看看,若真有此果,便带回来让父皇品尝。”

    听了周棠的话,皇上一时哽住。

    他怎么也没想到,众位皇子之中,唯一把“孝”字放在心中的,竟是这个几乎从未得到过他关爱的孩子。

    皇上定定地看着周棠,眼前有短暂的迷蒙。失去爱子的痛苦,让他意识到父子情是多么弥足珍贵,他忽然有些愧疚起来。

    他刚刚发现,这个孩子的个头居然蹿得这么高了。

    他也刚刚发现,几个孩子中间,原来周棠的眉宇最像自己。

    皇上当即答允了周棠的请求,还赠了他一把北凌寒玄铁铸造的宝剑,供他防身之用。尽管在他的印象中,周棠并不会武。

    周棠不卑不亢地谢过,退到一边。

    越州啊

    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弯弯的弧度。

    那里是小夫子的故乡。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七殿下,罪臣洛平在此恭候多时了。是的,我又一次提前预告了我是人民的孙子

    、第二十章 十里劫

    周棠不知道小夫子去了哪里,但他想,那封留书中的归隐,应当是指重回故乡吧。

    他在书里看到过,越州是西昭与大承往来的咽喉要道,常有大批的商队通过,西昭年年进贡也是要途经这里的。越州又多山林,仗着地势复杂,常有匪寇洗劫商队财物。

    这种空手套白狼的买卖吸引了许多亡命之徒,久而久之,越州的匪患成了个巨大的毒瘤,时刻威胁着百姓们的生活。

    选择去这样一个地方,其实周棠心里还是挺没底的,不过一想到小夫子会在那里,他就觉得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临行时已过了清明。

    皇上封他为“越王”,赏随行侍卫二十人,奴仆四人,车驾一座,骏马六匹,还有其它金银零碎两大箱,虽然比起其他有势力的皇子还差很大一节,但也算是不错的临别饯礼了。

    浮冬殿原来的仆从中,只有芸香一人自愿与他同行。周棠也不强迫,随他们去了。

    芸香替周棠收拾行囊时,发现他把两样东西珍而重之地放在了一起。

    一个是皇上赏赐的宝剑,另一个,却是用织锦秘密包裹着的奇怪物件。

    她一时好奇,想要拆开来看看那是什么,被踏进内殿来的周棠大声喝住了“别动”

    芸香吓了一大跳,硬是僵在了那里。

    周棠急急忙忙跑过来查看,看见东西好好地在那里,轻舒一口气。

    “殿下,这是什么”芸香问,心说不知是什么宝贝,让他这么紧张。

    周棠剥开一点织锦让她看了一眼“一张弓。”

    “弓”

    “嗯,洛平给我的。可是我把它用坏了,不把它这样绑紧,就要断掉了。”周棠把它仔细包好,然后警告说,“芸香,回头见到他,不准提弓要断了这件事,他要问起来,你就说我很爱惜它,不舍得用它。”

    “是,奴婢知道了。”芸香忍笑答应,心里却又有些黯然。

    殿下满心期待要见到洛大人的,若是到了越州发现人并不在那儿

    哎,罢了,多想无用,走一步算一步吧。

    周棠一行人本来要从东城门出城,谁知走到半路撞见了同样要走东门的六皇子。

    瞧那阵势,浩浩荡荡的一大帮子人,把街道都堵严实了,老远就能听见余贵妃在软轿里哭得死去活来。

    周杨一身华服,骑着一匹纯白色的骏马招摇过市。听见母亲哭泣,就在软轿边安慰了母亲几句,结果倒把自己说得也要哭了。左丞相与身边几名心腹交待了些什么,又拉过周杨絮絮地说话,看样子不送个十几里路他们是不会消停的。

    周棠啧了一声,拉住马儿的缰绳。

    他身后的侍卫仆从也都跟着停了下来。

    “真是的,看了就闹心。”周棠对身后的一干人等下令,“改道,从北城门出城”

    “可是殿下,从北城门出去要多绕一大圈。”有人劝道。

    “绕圈就绕圈,总比看这些人表演十里哭别要舒服。”

    说着周棠掉转马头,当先一步往北面去了,众人赶紧跟上。

    相比东门的热闹,北门就显得苍凉得多。

    周棠头也不回地往城外行去,身后没有一人相送,就好像没有人记得他曾在这座皇城里存在过。而那个理应记得的人,此刻又不在身边。

    他的背脊一直挺得笔直。

    春风拂面,吹起一袭千岁绿的衿袍,带着他在这里拥有过的所有,在官道上渐行渐远。

    走了大约十里,芸香有些累了,就吊在队伍的后面拖沓地跟着。

    队伍突然停下的时候,她满心欢喜地以为可以休息了,正想坐下喝口水吃点东西,却发现大家都没有松懈下来的意思,她不禁有些惶惑。

    怎么了天子脚下,难不成还有人拦路抢劫么

    她往前走了几步,越过重重人头马头,总算看到了前方的事态。这一看,她整个懵掉了确实有人拦路,但不是抢劫。

    他们的前方只站了一个人,书生模样。

    那人一撩衣摆,行了跪拜大礼

    “七殿下,罪臣洛平在此恭候多时了。”

    周棠坐于马上,一时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手中的缰绳被捏得嘎吱作响,他用指甲掐着自己的掌心,生怕这是什么幻觉。

    那人就跪在他的马前,声音清冽喊他“七殿下”,在距离皇城不过十里的地方,说已恭候他多时了。

    多时是有多久呢一个时辰,一天,或是一年

    “起来吧,你等我多久了”

    “回殿下,不多不少,一年。”洛平遥指官道边的一处房屋,那里杏花盛开如雪,“殿下不去鄙人的酒肆休息一下么”

    在众人面前,洛平仍是一副谦卑的姿态。

    周棠忽然觉得很嘲讽。这多像一个笑话啊。

    他在城中等他回去,他在城外等他出来。心心念念了那么久,日夜忧愁,其实不过一个十里,一个一年而已。

    重逢的喜悦令周棠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可是在那份喜悦中,也掺杂了他整整一年的怨恨这个狠心的小夫子,就这样把他一个人扔在宫里而他自己居然在外面逍遥地开起了小酒馆

    不过他很快意识到奇怪之处洛平在北城门等他出城皇城四大城门,他为什么偏偏就在北城门何况他今天本来是要从东门出去的,完全是临时起意改了行程,如果他还是选择从东门出城,那么洛平岂不是要空等了吗

    这是巧合吗还有他在北门开了一年酒肆,也是巧合吗怎么感觉,好像他一开始就料到会有此局面了。

    “小呃,洛平,你怎么知道我会走北城门”

    “算的。”洛平答得高深莫测。他洞悉前尘往事,怎么会不知道周棠要去哪里,要从哪个城门出来。

    “算的这怎么算”周棠狐疑道。

    “东汉有诸葛孔明可观星相推命数,为何我就不能呢殿下,我还懂得许多奇门术数,不如殿下带上我一路同行可好”

    周棠只顿了片刻,立时反应过来。

    这人半真半假地回答,有一半是在做戏。戏目是一个被罢官的落魄书生,想要借此机会攀附上皇子殿下,给自己另谋出路。

    出于报复,周棠赌气回绝道“本王不缺侍从,为何要带上你这么个百无一用的书生还是个大色鬼,一个不负责任的半调子。”

    纵然被这样贬低,洛平半点不着恼。他上前几步,握住周棠的左手。

    仰望这个高坐在马上的孩子,他温和地笑着说“为何不带上我呢我虽不是卧龙那样的能人,却也同样可以为殿下效力啊。”

    “你能帮到本王什么”

    “我可以帮助殿下”洛平执起他的掌心,“翻手反排命格,覆手复立乾坤。”

    他的声音不大,却极为坚定。

    体温从手掌传递过来,是那样让人怀念的触感。

    当然,即使他此刻什么也不说,周棠也一定会带上他的。就算绑,他也要把这个人绑在自己身边。

    不过他对小夫子的话也颇感兴趣,他确实感觉得到,小夫子好像总能预知什么。

    也许,他真的可以反排命格、复立乾坤呢

    他们一行人在洛平的酒肆休息过后,精神抖擞地再次上路了。

    这回周棠不肯再骑马,他坐进了马车,还把小夫子也硬拉进马车里陪着他。

    洛平拗不过他这个“越王”,只能顶着其他侍从诧异的眼光坐上马车。

    周棠几乎是扑到他身上的。

    洛平差点坐不稳“小棠,你看看你现在还有一点王爷的样子吗”

    “小夫子,我就知道,你肯定逮着机会就要管教我的。”

    “那你还敢把我拉进来”

    周棠把头埋在他的颈边细细嗅着,半晌仰起脸来,眉眼弯弯“死鬼,你想不想我”

    “”不知为什么,明明是想笑的,洛平却觉得喉中有什么哽住了。

    他的小棠成长得真快,仅仅一年,个头已经窜到他的脖颈了。手臂不由自主地拥上少年的身躯,他回答,“嗯,我很想你。”

    周棠忽然不说话了,只定定地望着他。

    “怎么了”洛平问。

    “没什么。”周棠摇了摇头,忍下了那漫到眼眶的潮热。

    路途颠簸中,洛平想起上一世的情景。

    当年他回到故乡,一年后周棠来了越州。

    但他那时候因罢官而倍受打击,整日浑浑噩噩,自己的未来都是空白,根本没有心思去理会周棠。而且那时他只是对这个孩子有些怜惜而已,并没有对他抱有太大期望。

    但这次不一样,这次他是为协助周棠而来。只为周棠,所以他没有半点迷惘。

    为了掩人耳目,他已在皇城外隐姓埋名了一年,如今是时候了,是时候带这个孩子去领会海阔天空了,他的小棠,绝不会是一只井底蛙。

    这是个悠闲惬意的旅程,周棠心情始终很好。

    心情好的时候他就拉着洛平在马车里说话,心情特别好的时候他就与洛平骑着马并排同行。踏着一路春光,他们渐渐接近了越州地界。

    这一日,周棠终于按捺不住好奇,问洛平他的家人在越州的什么地方,是怎样的。

    洛平说其实他家在越州的边缘,距离主城还是挺远的。

    “是靠近辉州交界那一带吗”周棠问。

    “不,是另一边,靠近西昭的那一边。”洛平回答。

    “小夫子,我们先去看看你的家人吧。正巧让我绕着越州绕一圈,也好了解一下当地的情况。”周棠振振有词。

    “不行,你一个王爷,会吓到他们的。”洛平不同意。

    “谁说我是王爷了我不是你的学生小棠么”

    “”是的,小棠耍起无赖,总是很管用的。

    “你不答应,我就用王爷的身份去吓唬他们。”

    “”一年不见,这孩子要挟人的本事也是突飞猛进。

    洛平无奈,只好答应。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小夫子,你曾经提过的落凰,就是这个女人吗

    、第二十一章 谢师恩

    越王一行人途经辉州到达越州之后,没有直奔主城通方,而是从外围迂回到了越州的另一边,一座名叫勾凉的小城。

    勾凉位于越州的关卡附近,再往西就是与西昭接壤的边城,此处是大承与西昭通商的必经之路,也是各个商队落脚整肃的集中地。

    侍卫们没有向周棠的行程提出异议,但都分外紧张。毕竟他们的职责是保护越王的安危,要把他平安送到通方。这样绕远路,无疑给他们增加了压力。而越王还要求他们低调行事,脱去皇族侍卫的外衣,伪装成过路的商队,美其名曰“微服私访,体察民情”。

    当然,贴身侍候的芸香是知道的,主子搞得那么复杂,无非是想跟小夫子多多逍遥几天,顺便陪他回老家省亲。

    马车中。

    洛平手捧一本书,安静地读着。

    周棠百无聊赖地坐在一边,时不时拿眼睛瞅瞅他,小声嘀咕着“怎么有看不完的书”,看样子他是有话要说,但又不敢打扰。洛平发现了,只是佯装不知,故意磨他的性子。

    好不容易等到小夫子看完了这本书,周棠赶紧凑过去,一本正经地发问。

    “小夫子,你老实告诉我,你家里是不是很穷困”

    “什么”洛平放下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周棠抱着他的胳膊不让他再去拿别的书“你听我说,你的老父亲是不是为了让你安心读书,日日辛苦劳作贴补家用你的老母亲是不是夜夜挑灯织布,给你筹集上京赴考的盘缠别担心,虽然你被父皇罢了官,没有俸禄养家了,但我会帮你照顾他们的。进了家门,你一点也不用难为情。”

    洛平眨了眨眼,心想原来周棠死乞白赖地要去他家,是有着这样的打算么。他没有推辞,展颜笑道“那真是多谢殿下了。”

    勾凉的街市比周棠想象中要繁华得多。

    道路两旁有不少摊贩,酒楼客栈生意兴隆,甚至有不少客商就地做起了生意,拖着箱子当街叫卖自己的货物,也不怕有人来捣乱哄抢,整个城镇看上去热闹而祥和。

    这里百姓的服饰迥异于秣城,很少有人穿广袖衿袍。女子的衣服多缠轻纱,飘逸灵动,男子的襟口袖口和腰间有着繁复的花纹,雅致又不失大气。

    芸香刚进城就被这些漂亮衣服吸引了,杵在成衣店跟前拽都拽不走。周棠实在没办法,准了她一个时辰置办衣服首饰,自己和小夫子坐到茶楼上稍事休息。

    周棠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小夫子,不是说越州盗匪猖獗吗可这里看着一点也没有盗匪的踪迹啊。”

    洛平给两人倒上茶水,细品了一口家乡的茶味,缓缓解释道“因为这里紧邻边城,边城虽然叫做城,其实是大承将士驻守关卡的军营,盗匪再猖獗,也不敢在官兵眼皮底下轻举妄动的。”

    “原来如此,幸好幸好,看来小夫子你的家乡还是很和平的。”周棠接着问,“那么盗匪最猖獗的地方是在哪里呢”

    “在越州的东南面。那里多山林,又是商队通行的咽喉处,易于拦路抢劫,更易于隐蔽和防守。你赴任之后,最难对付的就是那一块。”

    两人又谈论了些越州的风土人情,不知不觉一壶茶就饮干了。

    此时芸香总算回来了,两手拎满了东西。

    她抬起左手说“殿、哦不,少爷回去试试这几件衣裳,入乡随俗嘛,按照您的身形买的,您穿着肯定好看”

    接着抬起右手说“洛大哥,你是这儿的人,我们中间就你最能穿出这里的韵味来了。呐,我给你买了一套,你可一定要穿出来让我看看啊。”

    洛平颔首“有劳姑娘了。”

    周棠眉头一皱“慢着,你叫他什么东西洛大哥”

    芸香闻言立刻向洛平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洛平接收了她的求助“是我让她这么喊的。芸香姑娘还想喊我大人,我哪里受得起,不如喊大哥来得亲切,出门在外,也比较方便。”

    周棠撇了撇嘴“随便你吧。”转身下了茶楼。

    等他听不见了,芸香噗地一声喷笑出来“洛大哥,少爷也就在你面前才这么听话。”

    洛平摇头“有些话即使是我说的,他也未必会听。”

    “怎么会呢”芸香不信。

    洛平笑笑没有多说,也下楼去了。

    穿过一片梅树林,他们来到一座古朴气派的宅院前。

    虽没有雕梁画栋那般精致,但也能看得出来,此处的主人较为富裕,很讲究格调,看着像是个书香门第。

    洛平介绍说“这就是我老家了。”

    周棠愣了好一会儿,气得跳脚“小夫子你欺骗我感情你家一点也不穷困”

    洛平淡淡道“这话怎么说的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我家里很穷困了”

    “那天我说”

    “你一厢情愿地这么想,我也不好推辞不是吗更何况有这样孝敬的学生,为师也是颇感欣慰啊。”

    “”周棠抿唇不说话了。

    他觉得很丢人。

    准备了一堆吃的用的,又加上大把的银票,满心打算好好款待一下洛平的家人,谁知现在根本没有他表现的机会。

    倒不是真的希望小夫子家穷得揭不开锅,他只是觉得,自己从小夫子那里得到太多了,想要借此机会报答小夫子的教导之恩。现在这个机会破灭了,他实在有些沮丧。

    洛平被他这副样子逗乐了,安抚地拍拍他的背“你有这份心,我就很知足了。走吧,去我家里坐坐吧。”

    周棠怀着跟自己赌气的心情进了院子,刚踏进去就是一顿。

    不同于外面梅树林中的蓊郁苍翠,这间院子里梅树刚进入盛花期,开得一片荼蘼。花朵是层层叠叠的殷红,不似秣城梅花的软玉温香,这里的梅树像是把整个生命燃烧了起来,浓烈得让人移不开眼。

    不过让周棠怔住的不是这些梅花,而是梅花树下那个娉婷的女孩子。

    那女孩挎着腰箩在梅花中穿梭,时不时俯下身来捡拾落花。

    她着一身勾凉的寻常女装,没有多少矫饰,只有腕上的轻纱随着拾花的动作轻轻飘摇,可她看上去比那满树的花朵还要妍丽,尤其她转过身来看向他们时,脸上浮起诧异,明眸潋滟,直把几个跟来的侍卫都看呆了。

    这女子的容颜几乎可与长公主相媲美了,而且她信步闲走的样子,也有几分起舞般的婉约灵动,当真可称得上是倾城的美人。

    美人的目光落在洛平的身上,忽而绽开笑靥“平哥哥你回来啦”

    她丢下腰箩提起裙裾跑来,带着一身梅花的幽香。洛平笑着拭去她腮边的汗珠“这么多客人呢,你也不去好好打扮一下。”

    “有什么关系,平哥哥你不是说过吗蘼儿就算不打扮,也是最漂亮的。”她说得娇俏,挽着洛平的胳膊甚是亲昵。

    周棠眉峰一跳,轻哼道“小夫子,你曾经提过的落凰,就是这个女人吗”

    洛平微怔,琢磨了下这句话才反应过来。他没想到几年前的一句无心之言竟让周棠记到现在“不,并不是她。”

    周棠的眉峰又是一跳“怎么,还有另一个么哼,色鬼小夫子”

    洛平哭笑不得,不知怎么解释。

    此时屋里的人听到外面这么热闹,也都出来了。

    那是一对中年夫妇,洛平上前见礼“爹,娘,身体可还好么”

    夫妇看到他很是欢喜“好,好。”

    女孩赶紧把方才丢掉的腰箩拎过来,递给男子道“爹爹,这么多够了吗可以做梅花酿了吧家里来客人了呢,可能要开几坛了。”

    开了酒坛,满室梅香。

    那酒清甜爽口,周棠忍不住要多喝几杯,被洛平拦下了,说是这酒的后劲大,让他少喝点,于是他很听话地没有再喝。

    洛平的父亲赞到“小公子真有教养,平儿有这样聪慧明理的学生,很是幸运啊。”

    一句话把周棠夸得那个心里美。

    洛平接过话茬,撒谎不带打顿“是的,罢官之后,多亏少爷收留我,否则我恐怕要露宿街头了。”

    “小夫子学识渊博,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呢,离了他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周棠继续卖乖。

    自从知道那女孩是洛平亲妹妹后,他的心情好了很多。

    这兄妹二人长得一点都不像,也难怪他会想歪。不过见过他们爹娘后倒也能理解了洛平长得像父亲,洛蘼长得像母亲,就是这样而已。

    洛平的家不像周棠想象中那么穷困,洛平的父母也不像他想象中那么沧桑。从言谈中他了解到,洛平的父亲是个商贾,有一支置换西昭与大承货物的商队,而洛平的母亲,那个美丽温婉的妇人,其实是土生土长的西昭人。

    “所以小夫子,你算是半个西昭人咯”

    “是的,不过我从没去过西昭,母亲也很少提及西昭。”

    “哦,这样啊,可惜了,我还想让你教我西昭语呢。”

    “抱歉,我对西昭的了解仅止于书中所述,其它一无所知。”

    “没关系,我只是一是好奇而已。”

    周棠不甚在意地说着,没有注意到洛平的解释略显生硬和多余。

    他们在这座宅院里歇了一宿。

    夜里,周棠辗转反侧睡不着。大概是一路上都与小夫子同食同寝的缘故,现在离了小夫子,他就浑身不舒坦。

    空瞪了床帏一会儿,他还是抱了枕头,决定去找小夫子一起睡。

    不想让门口的侍卫们看见他这么有损形象的样子,周棠选择了翻窗。猫着腰从后面潜行到小夫子的窗下,正要敲窗,忽然听到小夫子在跟人说话的声音。

    似乎是很平常的对话,可他忍不住偷听了几句,发现那些话怎么听怎么奇怪。

    尤其小夫子的语气那样坚决,坚决中甚至带着一丝凄然。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小棠你又在看许公子的小说了吧。

    、第二十二章 断红尘

    洛母此刻正坐在房中的小桌边,拉着洛平的手絮絮地说话。

    周棠就着窗棱的缝隙,看见她要往小夫子的手中塞一样东西,可是小夫子推辞着怎么也不肯收下。

    洛母埋怨道“你这孩子真是的,就这样糟蹋为娘的一片心意吗”

    洛平摇了摇头,把那件东西放回桌上,周棠这才看出来,那是一只香囊,一只典型的西昭式样的香囊。

    洛平说“娘,这香囊的味道太特别,我又是个男子,带着难免引人注意。”

    “这有什么的,你父亲不也戴着一个吗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他被什么人取笑,再者说,这种香囊味道清幽,半点女气也没有,怎么就不能戴了”

    “哎,与其送给我这个不识货的,不如您送给蘼儿吧,她最喜欢这些东西了。”

    “那丫头的香囊都摆满一大箱了,你爹宠她,每次做生意回来都给她带好些小玩意,倒是你,孤身一人背井离乡的”

    “可是娘,我真的不能收下它。”洛平很是为难,有些欲言又止,“它它可能会给我带来麻烦的。”

    洛母不高兴了,扁了扁嘴说“瞎讲八道我们西昭的香料从来都是趋吉避凶的,还没见过有谁说会带来灾祸的。你当真一点也不了解为娘的苦心吗”

    “”洛平见母亲动怒,不敢顶嘴,只得低头听训。

    “你祖父苦读一生圣贤书,临了也没考取功名;你父亲当年也是几度求官不得,不得已弃文从商;到了你这一代,好不容易考上了状元,谁承想没几年就被罢了官。我找人算过,说是洛家祖先不知做了什么孽,煞了子孙命中的官运。这香囊和你爹那个都出自西昭国师之手,当年他赠予我时说过,戴着它可保官运财运亨通,保一生平安的。”

    “娘,这些怪力乱神的话怎可轻信”

    “平儿不准这样说国师”洛母呵斥道。

    “是,孩儿知错了。”洛平连忙道歉。

    周棠在外面听着,虽说对小夫子被训的模样很感兴趣,可他还是抓住了更重要的事情西昭的国师小夫子的娘亲与那样的人有交情,想必在西昭的地位也不简单。

    正想着,房里隐隐传来啜泣声,周棠凝神看去,原来是洛母被气哭了。

    洛母有没有真的掉眼泪他是不知道,不过他知道,洛平现在是真的慌了。

    洛母嘤嘤说道“你这孩子实在固执,娘的话你就是不肯听吗你父亲身上佩戴了那个香囊后,做生意太平多了,别家会被盗匪洗劫,他却一次都没遇上过。娘见你不如意,也是为你好,没想到你竟然”

    “好了好了,娘,想来这香囊确实是有些功用的,我这就佩戴起来。”

    洛平一边哄着她一边把香囊收进了怀里,洛母这才止住了哭泣。

    又交待了几句,洛母便回去了。

    周棠在外面扒了一会儿,被一阵夜风吹得打了个哆嗦,犹豫着是退回自己房里呢,还是继续找小夫子。

    这时候他瞧见小夫子把那个香囊拿了出来,愣愣地看了会儿,长叹一口气,就要放在烛火上烧了。也不知怎么的,周棠突然看不下去了,推窗翻了进去。

    洛平听见动静吓了一跳,手一抖香囊就掉在了地上。

    周棠眼疾手快,上前把它捡了起来,拍拍灰尘,放在鼻端嗅了嗅道“很好闻啊,是股清香呢,一点也不腻,很适合你啊小夫子,为什么要烧掉”

    烛光下,洛平的半边脸隐没在阴影中,周棠直直盯着他,竟发现他目光在躲闪。

    周棠把自己的枕头放到床上,爬上去冲他招招手“小夫子我们一起睡吧。”

    洛平收拾了一下情绪,走到床前正要劝他离开,被周棠拽住胳膊跌下来。

    “小棠”

    “小夫子,别赶我走好不好我都在外面吹了半天冷风了。”周棠可怜兮兮地说。

    洛平听了他的话全身一僵“你一直在外面”

    “是啊,我听见你被你娘狠狠训了一顿。”周棠边说边观察着他的脸色,他想知道他为何坚决不肯收下这个香囊,可见他脸色煞白,立时就打消了这个想法,握住他的手道,“小夫子,你的手好凉,快到被窝里来吧,我给你捂捂。”

    洛平此刻就像丢了魂似的,任周棠把他揽进被子里。

    那只香囊就在两人的枕头中间,身畔萦绕着小夫子和香囊的味道,周棠觉得很安心,很快就要昏昏入睡。

    手被那孩子揣在怀里,全身慢慢回暖过来,洛平把目光挪到周棠的脸上,贪婪地看着。

    这个周棠还是少年模样,脸颊已有了较为深刻的轮廓,但下颌仍有些稚嫩。

    幸好,他还不是当年那个一道圣旨把他打进无赦牢的君王。

    那时候洛平怎么也没想到,这只母亲赠与的香囊,竟成了令他罪上加罪的铁证。

    他想要为自己辩解,却发现无论他说什么那人都不会听了。

    可是这一世不一样了,如果他现在就向他辩解呢,在他还对自己满心信任的时候,会不会减轻他的罪名呢

    “小棠。”

    “嗯”周棠有些迷迷糊糊的。

    “小棠,你醒一醒。”洛平推了推他,“陪我说说话。”

    “唔,好。”周棠强打起精神,揉揉眼睛望向难得任性的小夫子,“怎么了”

    洛平踌躇道“小棠,你好好听我说。”

    “嗯,我没睡,我听着呢。”

    “我的母亲她是西昭王族的血脉,当年爱上了我父亲,便义无反顾追随他来了大承,如今已和西昭彻底断绝了关系。我和我爹的香囊是她那年私逃出来时,西昭的国师赠与她的,说是可保一生平安富足。国师亲手制作的香囊气味很独特,只有西昭王室才能佩戴。说来也真是神奇,母亲带着香囊,竟真的一路避过了王族的追捕,后来这件事渐渐平息下来,父亲的生意也兴隆起来,而我也考取了功名。”

    “原来洛夫人出身西昭王室啊,难怪会有这样珍贵的香囊。不过要我说小夫子你考取功名才不是什么香囊的功劳,”周棠皱皱鼻子说,“你是真的有真才实学,而且一定是有神明把你派来我身边的。”

    洛平笑了笑,心说确实有人派他来,不过不是神明,是个大判官。

    “小棠,我跟你说这些,是希望你相信我,不管我的母亲是什么身份,我是大承的子民,这一点不可磨灭。我承认我贪权,我想做大官,但我永远不会做背叛大承的事情。”

    “这么说,小夫子你是怕我怀疑你私通西昭王室出卖大承吗我怎么可能会这么想呢你真是杞人忧天了。”

    “是,我杞人忧天了。”洛平苦笑。

    若真是杞人忧天,那当年又是谁给我降下这项罪名的呢

    周棠拎起那只香囊细细看着,绢面上绣着两只可爱的灵兽,看得出来那是一公一母,神气活现的,很是别致。

    不知他又想到什么,突然翻过身来压在洛平肩上“小夫子,我问你啊,这个香囊这么好,你会不会把它当作定情信物送给以后的妻子”

    “什么”洛平还没从往事中回过神来。

    “或者你心中已经有要送的姑娘了你在进京赶考之前有没有个青梅竹马什么的她有没有让你考取功名之后回来迎娶她有没有衣锦还乡日,洞房花烛时之类的约定你会做一个负心汉吗”

    “”洛平斜眼看他,“小棠,你又在看许公子的小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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