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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之后 第18节

作者:冰纨 字数:25433 更新:2021-12-28 22:11:40

    、art160 尽兴而终

    “”

    岩穴内不知何时沉寂下来,就连呼吸声也变得缓慢低沉。南宫珏最终抱着谷靖书倒在那床铺上,满足而欣慰地回味着自己恢复内力后第一战的滋味,竟而沉溺得一时还不想立即开始第二场战斗。

    谷靖书在他怀里也颇为失神,方才虽是以他练功为主,但少年力气恢复过来,便在那物上也多有体现。同样是一动不动,偏生这回却叫他尝足了那物别样的坚挺强硬,直叫他差点功亏一篑。多亏了少年放他一马,方才顺利收功,这自然也成为他练功偷懒的一大证据。只是少年此刻也满足得很,暂时还没有精神来批判他罢了。

    谷靖书只觉浑身汗津津的,躺了一会儿便忍不住搂着少年坐起来,道“小珏,我们总该先洗漱吃饭。”

    南宫珏在他臂膀里扭了几扭,懒洋洋地道“你给我洗。”

    他在家里原是被谷靖书伺候惯了,这是气力再足也不想更改的享受。谷靖书自然知道,虽是满心情愿,但考虑到今后,却觉得有些话不得不跟他说清楚,便温柔地舔了舔他耳朵,道“我这些天还可这般伺候你,待回家之后,只怕却没那么多时间。”

    “为什么”

    少年被他舔得痒痒的,想摇头又舍不得与他的亲昵,于是便歪着脑袋眯起一只眼睛奇怪地问道。谷靖书略有些烦恼,却不知怎么才向他解释得清,道“我家里虽然没人,村里的人大多都沾亲带故,带你回去头几天便该去拜望那些曾照顾过我的长辈们。”

    南宫珏皱了皱眉头,想起他的一些习惯,确然便格外地尊重那些长辈,对待南宫北翊也一直都恭恭敬敬。这既是谷靖书的习性,自己又是上他家去住,那便迁就一些便是,因此勉强点头道“好。”

    谷靖书见他这般听话,心里喜悦,又抚着他细柔的鬓发,轻叹道“再者,我家自然比不上南宫家的,别说下人,就是自己要用的东西也未必齐全。因此为着维持生计,每日可不能再这般清晨起来就乱来,得下地上山去劳作才成。”

    南宫珏眨了眨眼睛,道“家徒四壁”

    “还四壁漏风。”谷靖书苦笑一下,颇有些赧颜,小声又道,“我知道这很是委屈小珏”

    “我以前说过,只要有你给我享受,其他什么都没有关系。”南宫珏想了想,又把眼睛闭上,脸蛋凑上来要同他亲嘴。谷靖书与他唇舌缠绵了一会儿,只听少年接着道“房子不好,我们重修就是。东西不够,便再去添置。”

    谷靖书听他说得轻松,忍不住揉揉他发顶,笑道“傻小珏,我们哪来的钱”

    “钱”南宫珏看来是真没有想到,呆了呆道,“出外才要钱的,在家里要钱做什么靖书要我用钱买么”他一面说一面瞅着谷靖书的胸膛,自言自语地道,“用钱也没什么,只要靖书听我的话,我就买靖书一辈子。”跟着低头就啜住那樱红的乳头啧啧吮吸个不休。

    谷靖书羞得脸颊通红,那揉着他头顶的手掌一翻,便用指关节在他头顶上叩了个响儿,偏又不好推开正在自己胸前使坏的他,只好嗯唔着道“笨小珏,不是我。我们要吃饭穿衣,要么是自己劳作得来,要么便花钱去买。那钱自然也要靠我们双手去挣别都、都是汗,别舔了”

    他终于在少年嘴唇快移到自己腹部前成功地将少年的脸蛋重又捧起来,无奈地道“你听见我的话了么”

    少年一双眼只追着那被他弄得白里透红的胸腹肌肤贪瞧,待被他拿手遮着了眼以下的视野,方才嘟着嘴道“知道了,我们要赚钱。”

    这个太过简约的回话虽表明少年对他的话已高度理解并概括出了主要意思,不知怎么的谷靖书却还觉得有些不妥,道“你知道怎么赚”

    “嗯靠我们的双手。”少年说着双手动了动,很自然地在他腰背上揉捏着。谷靖书长叹了一声,道“你双手这样做,钱可不会变出来的。”

    “那我该怎么做”

    谷靖书一呆,侧头瞧着他搁在自己腰上的手。少年那手同他的身形相貌一样,都是纤细秀美的模样,虽则因为常年用剑,手指掌心里有些剑茧,但那些茧子刺激着谷靖书的肌肤,却让他更觉着舍不得让少年再去做什么繁重的事务。

    这孩子也许没有得到什么像样的关爱和教导,但怎么也是被娇惯大了的。他的气力可能比任何一个农人都打,但想到让他去做那些砍柴挑粪,挖地耕种的事,谷靖书便深觉那实在是暴殄天物。少年的手要用来挥剑的,而不是用那些粗笨活计去埋没它。

    他想得太多,南宫珏忍不住又揉捏他几下,叫他回神。他愣愣地探手下去,一边一个捉着少年的手摊开来放到唇边,对着那些剑茧深深地吻了下去。

    少年冷不防被他这般细腻地对待,只觉他呼出的热气喷在掌心,那肉肉的软软的唇瓣含弄着本来应该不会有任何感觉的茧子,却让他心里立时痒酥酥的。又想激动地做些什么,又不想因任何过大的动作破坏了谷靖书的亲吻,竟令这向来随心所欲的少年忍耐的满脸通红,呼吸急促,心儿扑通扑通直跳,但到底是忍住了没有动弹,就任谷靖书吻遍了他掌中的每一块剑茧,再将一个灼热的吻长长久久地印在他手心中。

    “嗯”

    少年发出轻颤的鼻音,终于令谷靖书又抬起了头。他瞧着南宫珏红通通的脸蛋,毫不迟疑地放开他的手,却又攀上他的脖颈,将他揽到怀抱中,捉住那红润的双唇便用力亲吻下去。舌头伸出,搅动,大胆地勾弄少年的舌头。他就是在前些天少年无法动弹之时,也不曾有过这般充满了主动性的热烈举动,更意外地觉察到少年在自己的攻势下赫然有些被他弄愣了的呆傻,全不似从前那般一遇到这样阵势便仿佛不肯服输一般定要掰回局面,亦是可爱得很。

    谷靖书便亲他,吮他,摸他,将他抱在怀里揉弄。少年也在回应他,但比起以前的强行给予,这回却是“接受”的意味更多一些。不再是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帝王了的少年,终于也学会了安心享受他对自己的“侵略性”行为。谷靖书心中更喜,对他的爱怜益增,一阵肆意掠夺之后松开对他的“钳制”,喘着气轻笑道“小珏越来越可爱,简直让人想一口吞了你。”

    南宫珏茫然被他玩弄一番,忽然心生警惕,竖起眉毛道“靖书坏蛋我可不会再被你那样欺负了”说罢自己伸手将谷靖书一搂,腿脚左穿右插地立即令谷靖书换做坐在他怀里的姿势,一副坚决不受他引诱的模样。

    谷靖书失笑地摸摸他脸颊,道“我若是坏蛋,你就是坏蛋的千万倍了。”

    南宫珏往他脸上一望,立场坚定不可动摇,大义凛然地道“千万倍便千万倍好了,总之坏蛋由我来做,靖书只要好好享受就是。”

    “满身汗也没洗,饭也没吃,家也没回,谈到享受这却差得太远”

    他话没说完,南宫珏已抱着他站起来,往那水潭中“扑通”跳入,偕着他猝不及防的惊呼大声道“我给你洗澡,喂你吃饭,与你回家──靖书,回家之前,那甘露谱我们还是先练齐了吧,既然你说回去后有各种事端。”

    谷靖书反对也来不及,整个身子被他浸在水里一顿揉搓,潭水冰冷,少年的手与他的身躯却一团火热。这反向的催化令得谷靖书心神荡漾,亦同样为少年搓洗着身躯,脱口道“好”

    哗啦的水声猛然激烈响起,掩在其中的喘息呻吟,肉体摩擦,腰臀撞击,难以描述得尽。只叹岩潭冰水,此番竟给染成火山沸泉般滚烫翻涌,浪花水雾直溅数尺,有高有远,有聚有散,那水浪拍打岩壁之声亦如潮汐涨落,时缓时急,高潮迭起,种种态势,不一而足。

    、art161 步出山野

    折腾许久,谷靖书算是把整套甘露谱的动作和心法都过了一遍。虽还没达到少年预想中的“神功大成”地步,那书生却等不及要下山回家,而少年自己也有些吃腻那些肥鸡肉兔,很是想念正常的饭菜了。因此上他们略作收拾,将衣服样貌拾掇得齐齐整整,从那山中走了出来。

    谷靖书不是贪财之人,从南宫家那座山庄出来之时,除了一些必要的东西,没有想过占他们家分毫便宜的念头,因此两人除了那一身衣裳,少年腰间的长剑,浑身上下便再无长物。南宫家仆人给他们准备的器具之物,带着走实嫌累赘,两人只拿新鲜树叶包好早一天打下煮好的山鸡野兔当做干粮,就这样上路了。

    山路崎岖,少不得披荆斩棘,终于来到大路之上。那地界还在襄陵城外,虽偏了方向,但距离南宫家郊外的庄园也不远。谷靖书辨明方向,一时有种冲动,想要回去山庄探探谷云起的消息。但朝那边望了许久,他终于狠下心来携着少年手掉头走去那相反的方向。

    此以后若无意外,他们与这南宫家,与谷云起,只怕是不会再有什么瓜葛了。

    南宫珏见他往那边看着,隐约便知晓他心中的念头。但少年固然说过谷靖书的亲人,自己也要当做亲人来对待,真要做到却并不容易,便没有开口干扰他的思绪。谷靖书毅然下了决心,少年心头一松,反倒大方了些,随他走了一会儿,便道“靖书,我们回去看看谷云起怎么样了,若是父亲对他不好,我们就带他一同回家,好不好”

    谷靖书迈出去的步子不由一顿,迟疑了一下,方道“这只怕不成。南宫老爷教你恢复内力方法时曾说,你若恢复过来,永不得出现在他和叔叔面前”话虽如此,他也走不动了,那心里无比渴望能有个两全的法子,既不坏了南宫珏对南宫北翊的承诺,也能将谷云起自南宫北翊手中解救出来。

    南宫珏道“靖书果然是傻瓜,打探消息,就一定要出现在他们面前么”

    谷靖书呆了呆,只见少年行走起来足不沾尘地,轻轻一点便能飞起来似的,这才记起他的武功毕竟不是白学的。只是他却还是放心不下,道“倘若南宫老爷真的对叔叔不好”

    “那我就将他抢过来,交给靖书照顾。”

    “这你却还是要同他们会面也会与南宫老爷起冲突。”

    “我不怕与他起冲突。”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你唉”谷靖书只有苦笑,道,“你和他的关系本就复杂得很,简直是理也理不清的一团乱麻。再会面实在不知该以什么方式相互面对”

    南宫珏歪头看着他的神情,安静了一会儿,道“靖书,你在担心我”

    “是”

    这自然是毋庸置疑的,谷靖书反而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问了。少年紧跟着问道“比对谷云起还要担心”

    “这我”

    虽然实际是在这样做,但要他斩钉截铁地肯定这个事实,到底还是有些难为他。当初在山庄中撇下谷云起带走少年,已令他无比内疚,此刻再叫他重温一回那种光景,可是更为难受了。

    少年却也没有逼迫他,道“你不用担心。到前面那个茶棚歇下,我去去就回,不会有事的。”

    “小珏”

    “我说过会将你的亲人当做自己的对待,虽然我不知道对亲人要怎样,可是让他过得好一些总没有错,是不是”少年摸了摸他的脸,容色早已消解了从前的冰冷无情,在那真挚双眼的映照下,更显得温柔和暖,脉脉含情。

    谷靖书被他这一言,一眼,一抚,感动得差点要哭出来,只又道了声“小珏”少年不等他再说什么,将他往前面一推,自己飞身倒纵,再一旋身,风也似的绝尘而去。谷靖书手才伸出,已连他带起来的风声也没捉到一缕,自然更拦阻不下他。

    事实上他也不是真的要拦,只是为着少年这份心,想要对他表达出自己的心意。来不及也罢,少年脚程那么快,等他回来再说也是一样。

    而且想到少年回来时可能会带着谷云起,他对南宫北翊会怎样也不甚在意了,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抬足朝前方路旁的茶棚走去,居然连自己身无分文的事也忘得一干二净了。

    那茶棚四面无墙,一眼看尽,没有客人,所以谷靖书一近前来便格外显眼,茶棚老板赶紧招呼着就拎着茶壶要来冲茶。谷靖书手里拿着两包还没吃的熟肉,也赶紧尴尬地摇手摇头,连连道“我就在这儿躲躲太阳等个人,不劳您驾了。”

    “天这么热,喝两口茶生津解渴,好生歇息着等不是更好”

    老板大概是难得开张,转瞬间一碗茶已经冲下,殷勤地将那热气腾腾的茶碗端到他面前来。

    怪只怪谷靖书那身衣衫是从南宫家里穿出来的,上好的料子与剪裁,虽说在山上奔波弄得有几处破了,但他本性是个爱惜东西的人,早起又特意收拾齐整了,乍看起来自然不像是一个子儿也没有的穷光蛋。谷靖书连解释也无从说起,那茶碗都凑到嘴边了,他也只有苦笑着接下来,干脆就在桌前坐下了。

    他反正也要等到南宫珏回来,坐会儿也好。但至于南宫珏回来后有没有钱付账,那他却完全不担心了。反正有南宫珏在,一切由他做主。

    一想到南宫珏,他忍不住就想笑。这孩子真的是越来越懂得怎样顾惜他的心情,并不再一意孤行了。他明明仍拥有控制一切的强大力量,却肯听从,甚至主动去为他做那些连说也没说出来的事,这若是别的什么人,不免便有些讨好的嫌疑。但在少年,那却绝对是一心一意为他着想的。

    他忽然回想起从前,更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当他从村中外出时,当他在溪中被那狼星魁欺凌时,当他第一次被少年居高临下地看着时他哪里能想到自己会与少年走到这么近的距离呢

    小珏,好孩子

    、art162 因缘际会

    那老板见他面含笑容的,更不虞他没钱付账,又听见一行纷乱的马蹄声从远处响过来,虽不知会不会在这儿停歇,但招呼一声总不会有错,老早便站到茶棚边上候着。

    那些人来时正冲着谷靖书那面,本来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被老板挥着掸灰的白布条子一招呼,眼睛自然而然地也就往茶棚里一扫,那当前一骑立时便惊“咦”一声,下意识地勒住马缰,回头道“大少爷──”

    谷靖书也不由抬头一看,那前面一骑让过,露出来的赫然竟是一张颇为熟悉的脸。

    那熟悉的脸旁跟着探出第二张脸,更是熟得谷靖书差点没失手打翻了茶碗,惊道“二哥”

    “谷靖书”

    南宫玮对谷靖书其实仅有一面之缘,而且那时他的心思还几乎全在南宫琛身上,反应还没有南宫琛快。

    而南宫琛这一声叫出来,那自然又惊动他们这队伍中的另一人。即刻便见后面一骑排众而上,那马背上的人腰背挺得笔直,神情淡漠,眼神却极其锐利地盯在谷靖书身上,谷靖书竟被他看得手足无措,身躯僵硬,动也不敢乱动一下。

    “谷靖书”

    那人开口,声音也是冷淡之极,谷靖书简直不晓得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从来没见过的大爷,讷讷地应了一声,明明是不欲与南宫家的人再有什么瓜葛,此时却不由得偷瞄着南宫琛,盼着这位好脾气的二哥能够不计前嫌,给自己帮衬一把。未料南宫琛此时却没看他,正与南宫玮面面相觑着,好像竟不敢再那人面前造次似的,没有再开口。

    那人自然便是他们请来的“甘为霖”。他虽定要说“甘为霖已死”,南宫玮等人也只以“前辈”之名来称呼他,但思前想后,除了真的甘为霖,也绝没有其他人会对天门谷氏这般熟悉且情深义重,因此心下其实百分百地确定他就是那甘为霖。只是这人脾气不好,与那父母心的医者果然相去甚远,他们因着父亲的托付,只求将他平安送抵谷云起面前,不敢违逆他分毫。也正是因此,他们才折回襄陵,只为那人要看一看谷靖书。

    谷靖书和南宫珏被父亲带去了郊外山庄,但南宫北翊与谷云起回府时却不见他们二人踪影。他们两兄弟也并不清楚怎么回事,当然就要带甘为霖去那郊外山庄,这半路碰上,其实也真是运气了。只是南宫珏不在旁边,又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谷靖书被甘为霖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回,只觉那目光不但没有缓和,反而更是冷冽刺骨。他被看得几乎想落荒而逃,又知道自己决计跑不过那人胯下四条腿的马匹,只得战战兢兢站在远处等着他的宣判。

    甘为霖不情愿似的确认了他就是“谷靖书”,蓦地冷哼一声,马背上身形一晃,迅若飞鹰地扑到谷靖书面前,一手按着桌面,一手拎着谷靖书腰带往上一提,便携着他倒飞回了马鞍上。

    那老板看得目瞪口呆,谷靖书自己也吓得手酥脚软的,慌忙不迭地嚷道“二哥救命”那甘为霖当即喝道“乱吼什么,谁要你的命了不好好在家中呆着,没事跑这么远做什么”

    谷靖书被他丢在马鞍上坐着,慌乱无措地东张西望,听见甘为霖的训斥,虽实在不知他为何要这样教训自己,还是老实答道“我正要回家去,也没想走这么远来。”

    南宫琛不由轻咦一声,忍不住道“你回家去,那小珏呢”

    “小珏他、他同我”谷靖书这才记起南宫珏与南宫家那乱七八糟的关系,面对的偏又是南宫家的人,真是不知该怎么解释小珏要同自己回家去,才不会惹得这两个南宫少爷生气了。

    南宫琛道“该不会你们闹了别扭”

    “不是”

    南宫琛又诧异又好奇,还要继续追问下去,甘为霖已截断道“你要回家,那再好不过。我等顺路将你送上一程,你在这儿认识的人交接的关系,最好全都忘掉,再也不要想起”

    他说着便要提缰纵马,谷靖书大惊,忙道“我还要等小珏”

    “南宫三少爷”甘为霖冷冷地道,“姓谷的有一个跟南宫家扯上关系,已是不得了了,你定要将自己也赶上烧烤架么”

    谷靖书听得心中一震,脱口道“你认识云起叔叔”

    甘为霖这却沉默了半晌,方道“我不认识他。”

    “那”

    “我只认识一个与你们长得很相似的人混账。”甘为霖说时咬牙切齿,几乎要将谷靖书脖子也掐断。谷靖书咳嗽几声,涕泪交流,还是不得不急忙请教道“那是谁与我和云起叔叔是是什么关系”

    甘为霖怔了怔,喃喃道“什么关系”

    “我、我自小没有双亲,也不知道有什么其他亲人”

    甘为霖自嘲似的笑了起来,道“原来如此,你并不知道这些事情。不知道便算了吧,那也不是有什么好处可占的亲戚,只会有更多麻烦。”

    谷靖书听他话语中愤世嫉俗的意味太浓,忍不住反驳道“前辈此言差矣,事亲尽孝,此乃人之本性,与好处不好处,麻烦不麻烦并无关系。”

    甘为霖又是默然,忽然将他当做小孩子一般地摸了摸他头顶,道“靖书,不知道有不知道的好处。就是知道了,你又能怎么做有仇不能报,有冤不得申,有苦不得脱那谷云起已是耽误了一生,无论是他还是那那个人,都不想你也来承担这些事的。”

    谷靖书也有些惊愕,听他的话,同时也记起谷云起的态度,那果然是并不希望他与南宫珏插手他和南宫北翊之间事务的。只是更该惊讶的却是这个人

    “你前辈是是谁,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甘为霖没有答话,谷靖书心中翻腾,又道“云起叔叔果然是我亲叔父么他不肯承认,原来是怕南宫老爷为难我和小珏。若是如此,前辈你所说的那人,是我的我的亲生父亲吗”

    “”

    “前辈和两位少爷在一起,是受南宫老爷的嘱托,前去为叔叔诊治的么”谷靖书一念至此,不禁着急起来,慌道,“前辈快去,莫要耽搁了时间”

    、art163 谁更重要

    他还以为谷云起仍在那座山谷之中,只要扬鞭策马,转瞬便能救治得了,所以既着急,又是由衷的喜悦。谷云起的生死大事之下,他的那些未解之惑便都算不得什么了。

    那甘为霖容色虽冷,但见他反应迅速,头脑聪敏,又对谷云起自然流露出一种极其亲厚依恋的孺慕之情,眼中也不由闪过一丝欣慰之色,随即道“好,我们这便出发。”

    他说着缰绳一抖,那茶棚老板被他们这出戏码弄得愣在一旁,眼见谷靖书就要被甘为霖带走,如梦初醒地忙道“这位公子茶钱还没有付”

    甘为霖动作便一顿,却也没有半分迟疑地只回头瞟了南宫玮一眼,南宫玮自然乖觉地立即掏钱。南宫琛趁着这时节,忍不住又问道“小珏去哪里了”

    他向来不爱多话的,只是不知为何,瞧见谷靖书孤身一人,便忍不住想问个清楚。说到底,他与南宫玮会突然从关系疏离的兄弟变为亲密无间的情人,都是谷靖书与南宫珏两人勾起的邪火,他也说不清对这谷靖书是该埋怨还是该多谢了。

    谷靖书不虞有他,如实相告道“小珏去了山庄,也是看叔叔情况如何的,我们赶快过去,正好与他会面──”

    他话未说完,南宫琛已诧异道“谷云起已与父亲去了天门,怎么你们一直在山庄的还不知道这事么”

    谷靖书果然是不知道,一脸的惊讶与茫然,那南宫玮随手打赏了茶棚老板,一双眼眯缝着似有若无的瞧向谷靖书,声色不动,意味却很是深长。

    甘为霖哪有耐心听他们说这么多废话,茶钱事毕,即道“走了。”拨动马头,果然并没有朝着山庄方向,却往南方路上行去。谷靖书万没想到谷云起与南宫珏这两边的路途又是背道而驰,虽要甘为霖赶紧去救治谷云起,却又怎么舍得下那单枪匹马前去为他打探谷云起消息的南宫珏,忙猛地一挣,晃晃荡荡地蹬着马镫一下站起,脱口道“我要等小珏回来”他心中焦急,竟等不及甘为霖等人回话,便双手揪着马鬃毛翻身要跳下马去。

    甘为霖眉峰一蹙,直听得他下马的用心,才一探手去捞他胳膊,喝道“胡闹”他早已认定谷靖书身无武功,出手便极有分寸,只用两分力道要把谷靖书抓回来。谷靖书究竟挂念南宫珏更多一些,知道甘为霖要拦,满心躲避之意,那体内甘露谱的功力随之运行,一意只要跳下马去。甘为霖手掌一触他臂膀便是一震,竟给滑了开去。

    谷靖书左脚已从马镫里抽出来抬上马背,只再一翻,便可落回地上了。甘为霖意料之外,反应却是十分迅速,一翻腕又从另一角度去捉他手臂,手上便用了擒拿功夫。谷靖书笨手笨脚,又根本没意识到甘为霖的厉害,这第二次却被抓了个正着。他半边身子都偏在马背一侧,慌乱地只对甘为霖道“前辈不用管我,前去救治叔叔要紧。我等到了小珏,自然会来追赶你们。”

    甘为霖面色却已变得铁青,掌缘穴道贴着他臂膀穴道,一股内力强横地冲入他经脉之中。谷靖书不晓得厉害,却依然被这一下震得半边身子发麻,口拙舌讷地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那体内的甘露功已自发运转,霎时间涌入那被甘为霖制着的经脉内,令他好受了些,却让甘为霖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了。

    他狠狠地瞪着谷靖书,叱道“混账东西谁教你这样阴损的功夫你”他身为大夫,本来容易察觉人身体的不同,但谷靖书外表看来只是个身康体健的俊美青年,只那身功力一经运转,才让他立知有异。此刻谷靖书体内内息正自狂涌,那谷靖书只道它平常乖顺地藏在丹田之中并无异动,与少年练功时才会主动以心法引导,如今这情形他全不知该如何处理。若说仍以心法收束,那心法却须配合种种不堪姿势,他再是不知轻重,也绝不至在这位勃然大怒的前辈面前做出那种痴态来。所以他一颗心骇异不已,尽管浑身因那淫邪功力的影响又着了火般的燥热酥麻,却怎敢轻举妄动,只连连摇头,不敢答话。

    他却还不知自己这身功力不但对自身情欲有影响,连近处的生灵亦要被波及到。甘为霖靠他最近,又直接把着他手臂,穴位更是契合一处,自身灌输进他体内试探的内力一被反噬,竟将他激得浑身一颤,心头蓦然生出许多旖想来,几乎忍不住要将谷靖书拉到自己怀中,捧着那张脸细细品味一番。

    但他心志坚韧,又深谙药石之术,脑中只一点清明,即刻强令另一只手抽出几根银针,迅捷而精准地扎入脑部几个穴道,方才彻底摆脱那媚功的影响。

    只是他一清醒,眼见的在场其他人却已然醺醺然欲醉,连那罪魁祸首的谷靖书,亦没有力气或是没有心思再跳下马背了,正两眼迷离地仰着面,两颊绯红地急促喘息着,一个身子便半挂在马背一侧扭动磨蹭,牙齿紧咬,这情态竟还是努力克制下的结果。

    谷靖书大约是察觉到他的目光,艰难地将那被情欲淹没的目光向他投来一些,堪堪只道“前辈”便说通红着脸一声呻吟,说不下去了。

    甘为霖大为恼怒,只是情势所逼,他也没空来发脾气,只有再起出几根银针,往谷靖书头上扎去。

    周围不但是人,连马匹动物也有些受到影响,这种迷离的精神状态下却很难注意到其他状况,与其说是感知力退化,不如说是注意力都被集中到了一件事上。既是是强行令自己清醒过来的甘为霖,也不可避免地仍旧精神恍惚。

    虽然精神恍惚,他的手法却依然准确精巧,银针所下,正是穴位所在。

    他却没顾及到还有外来的干扰。

    一针刺下,左旁即时一声怒叱雷声般贯入耳中。他手未抖,位未斜,那银针触处却是“叮”一下清脆响动,原来在那针下的谷靖书已连脑袋带身子地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却是一把寒若秋水的长剑。

    长剑下,一双怒若惊涛的乌亮眸子,正杀意森然地瞪着他。

    那双眼竟比他给自己刺入的银针还要有效,砭得他霎时间更是清醒无比。

    谷靖书微弱的声音自马腹下方响起,仿佛放下了一百个心地,喃喃道“小珏”

    、art164 表明决心

    来的当然正是南宫珏。

    他脚程极快,去往山庄又都是大路,他轻功施展开来甚至比骏马还要迅捷,又顾及着谷靖书心中焦急,赶回来时只有更快的。岂料一回来便瞧见谷靖书给人挟持在马背上以银针相逼,他哪里还管这些人当中有自己“大哥二哥”,只一声狮子般的咆哮,猛冲上来劈手夺过谷靖书,手中剑同时上撩而去,格开银针不算,那剑锋抖动,竟是直取甘为霖的咽喉

    甘为霖银针触着他剑刃,便已觉察到他武功不凡,亦不敢怠慢,当机立断地背一仰从马背另一边翻身下去,身形急退同时手中再掣出数枚银针,蓄势待发。

    那边南宫玮与南宫珏本来在马背上摩摩擦擦挨挨蹭蹭的心神荡漾,陡见眼前形势急变,却也从那浪荡之中清醒过来,急忙劝阻“不可”驱马挡在了南宫珏与甘为霖之间。

    南宫珏只担心谷靖书怎样了,别说眼前是实际并非血亲的兄长,就是南宫北翊,他也是一剑追去,绝不迟疑。

    他没有再行追击,不过是因为谷靖书拉住了他的袖子,气喘吁吁地站在地上,低声道“不得胡来那、那位前辈并无恶意,正要赶去救治叔叔”

    南宫珏兀自怒意勃发地瞪着同样面色不善的甘为霖,道“他欺负你”

    这要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怕是还有点难,尽管其实教他那甘露谱的少年就是罪魁祸首。谷靖书经这一吓,又被少年搂着放宽了心,那些不安分的鼓噪内息渐渐平息,他想得清楚利害,便道“并非欺负,我方才你不在,我有些走火入魔,前辈是想给我疏导真气”

    那甘为霖怒道“什么走火入魔,分明早已入了那邪魔外道你本不会武功,却是谁教了你这样秽乱不堪的功法”

    他此语一出,南宫珏双眼又是一瞪,左手将谷靖书搂得紧紧的,右手剑朝他一指,怒道“你才是胡说八道靖书要练什么功夫,用得着你来操心么他与我在一起,于世无碍,于人无妨,怎么便邪魔外道了”

    甘为霖这便听出来他的意思,脸孔青得可怕,只看着谷靖书,道“靖书,你与他是什么关系”

    本来想要给他们圆场的南宫玮两人彻底被忽略了,想要退开,却突兀得很;继续呆着,又尴尬得很。遇到这种问题,更不能贸然作答,但唯恐拂了甘为霖的心意,令他暴怒之下拂袖而去,那可更为糟糕了,都不由偷偷朝着谷靖书使眼色。

    谷靖书也不禁呆了起来,讷讷道“我、我”

    他还被南宫珏搂抱着,那姿态动作,其实明显得很。但他终究没想到这长辈的痛斥比预想中来得更早,那心里虽早横下了决心,口中却还有些说不出来。

    南宫珏一双清亮的瞳仁也正落回他的脸上,道“靖书,我们是什么关系,你告诉他。”

    他一开口,谷靖书心中更急,生怕他忽然冒出什么“靖书是喜欢被我干屁股的”一类的粗话,叫那甘为霖暴跳如雷起来。少年没有说什么怪话,那却是要留给他来表态。他额角冷汗涔涔,在这目光交织的中心简直摇摇欲坠了。

    “我我和小珏”

    甘为霖牙齿狠咬,咯咯作响。

    南宫珏一瞬不瞬,只瞧着他。

    南宫玮与南宫琛亦是十分关注地盯着他看,看他口中将飘出什么样的陈词。

    “我们”

    激怒了甘为霖,他会对谷云起的事袖手旁观吗

    迟迟不说出口,小珏会难过吧

    大哥和二哥他们不是早就知道了么,为何还要这样看着我们

    短短几次呼吸的时间,谷靖书冷汗已从头流到脚,整个人几乎都要虚脱了。他最终还是背心一阵阵发凉地吐出了实情“我们是要一辈子在一起的情人。”

    话音落下,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少年。他面色立即就鲜活起来,双眼流光溢彩地很是夺目,甚至毫不避嫌地凑上嘴唇“啵”地亲了他面颊一口,快活地道“靖书,说好了,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

    南宫玮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南宫琛,两人目光交接,小的那个立即羞红了脸将脑袋埋在了他背后。他们虽然也够放浪的了,却怎么比得了百无禁忌的南宫珏。像这样公然宣扬两人关系,哪怕是胆大包天的南宫玮也做不出来。

    甘为霖胸膛起伏,神色难看,良久,方道“靖书,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话已说出口,再无收回的可能。谷靖书反而镇静下来,腰背挺直了些,道“我知道,我和小珏正准备回家去。我们并不是一时贪欢,是是早有打算,并不怕别人阻拦。”

    他一口气把心中的打算全说出来,少年更是得意得不得了,脸儿上满是笑影子,瞅瞅谷靖书,继而更是示威似的朝甘为霖瞧去,真要将人气炸了肺。

    南宫家的仆人们俱都面面相觑,其实他们当然早已耳闻了三少爷近来那些不同凡响的举动,但看两个男人好得如同夫妻一般蜜里调油,还是颇有些吃不消。南宫玮则将一只手别到背后,捉住南宫琛的手也紧握住,也不知是不是担心南宫琛瞧见少年和谷靖书的大胆剖白会为自己两人的“不堪言”难过。

    南宫琛由他握着手,另一只胳膊便紧紧搂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颈背上用力摇了摇头,自然就是对他的回答。南宫玮放下心来,再看下去,那甘为霖从最初的震动中恢复过来,反应倒平常了许多,只是沙哑着嗓子道“你便是没想过这样做的后果”

    谷靖书瑟缩一下,低声道“我想到过。想过我家无后,乖违常理,长辈反对”

    “你却还是决定要这么做”

    “是”谷靖书的声音亦大了起来,有一种一往无前的勇敢气势,抬头挺胸坚定地回道,“就是不孝,我也没法再改了。我和小珏要在一起,不会后悔,也不想、不能后悔”

    、art165 两情相悦

    他声音到底有些颤抖,南宫珏立即将他的手攥紧,双目虎虎生威地朝甘为霖瞪去,理直气壮地帮腔道“靖书喜欢做什么,那是靖书的事,不用你来多嘴”

    甘为霖被谷靖书那铿锵的语气弄得噎了一下,却不理南宫珏的挑衅,只道“谷云起知道么”

    谷靖书一呆,道“叔叔已经骂过我了。”他想起刚见面时,谷云起便将他劈头盖脸一顿痛斥。只是回想起来,那时的谷云起虽也沈屙在身,那股凌厉的气势却现在也还叫他有些觳觫,又是害怕,又是想要回原来那个锋芒毕露的谷云起,眼圈都不由红了,喃喃道“靖书靖书不孝,没能好好侍奉叔叔,却不知他此刻怎样了”

    甘为霖本来也在怔忡,忽然冷冷一笑,道“这本是谷家的事,何用我来操这份多余的心。你们喜欢怎么折腾,原就不关我的事,倒也不必多说了。”说罢走回马旁,翻身上马,看也不再看他们两人,抖缰便走。

    南宫玮两人担心他受此刺激,竟不打算去给谷云起诊治了。待看见他走的还是去天门的方向,才放下心来,叫仆人匀出一匹马给他们两人,也不拘他们要去哪里,赶快驱马跟上甘为霖。

    南宫珏也不客气,接了缰绳在手,连句多谢的话也没说──他从来也没有那个习惯,便一把将谷靖书送上马背,自己也跳了上去,拥着他问道“靖书,我们往哪边走”

    谷靖书没想到甘为霖“闲事”管到一半撒手走了,一时竟不知怎么做才好。倘若被怒斥痛骂一番,他全都承受下来,那心里只怕还要坦然好受些。这甘为霖却心灰意冷般不言不语地走了,令谷靖书又想起最后一次见着谷云起时的情形──他心里头的愧疚难过一股脑儿全涌上来,直想追上去向甘为霖认个错,求他原谅自己,虽然他并不会改。

    然而甘为霖那种性子,不理便是真的不理了,他就是追上去,也不过自讨个没趣。

    少年热乎乎的气息吹在耳畔,谷靖书在失去了一些东西的同时,觉得还好有着少年温软的抚慰,心中好受得多,便朝后仰过头去,也在少年的颈子上蹭了蹭,闭上眼轻轻叹息道“我不知道要去哪边。我有些累,什么也不想想了。小珏喜欢往哪走,就往哪去吧,且让我睡会儿。”

    南宫珏倒也很是体谅他的疲累,双手帮他调整好坐卧姿势,令他舒舒服服地将头枕在自己肩膀上,无声地催动马匹,便也出发了。

    马儿初始颠簸得厉害,渐渐却平稳若飞,连清脆的蹄声亦如同大海轻柔的潮汐,极有韵律。谷靖书在少年的怀抱中,当真有了一场好梦,只觉仿若身处白云所做的舟船之中,随着微风细浪有规律地晃动着,却十分舒适。他把那些烦恼都丢了开去,如今只依靠着这无忧无虑,勇往直前的少年,只觉随着少年去向任何地方都可,等到醒来,他或者便已将自己带去了一片崭新的天地,什么也不必烦恼,不必操心。

    前面马上人听见后头蹄声响,回头一看,倒有些意外,道“三少爷”

    南宫珏瞪他一眼,手里鞭子举起,瞄准的便是那人的嘴,威胁的意味太明显,那人慌忙住口,南宫玮与南宫琛却也回过头来了,亦是很惊奇,道“小珏”

    少年眉头皱得更深,连瞪了他们几眼,还是南宫琛明白过来,指了指他怀里睡着的谷靖书,做了个悄声的手势,少年前所未有地觉得这位二哥顺眼起来,点点头,嘴唇微动,竟是用上了束音成缕的传音功夫,告给他道“别吵着了他。”

    南宫琛心里一时羡慕,身子便不由得往南宫玮背上紧贴了上去,撒娇地蹭了蹭。

    那甘为霖耳聪目明,想也听见了他们的叫喊,却是不理不问,只策马驱驰,看来就连厌憎的情绪也欠奉了。

    南宫珏追上来,片刻便与两位兄长并辔同行。他也不知是不是察觉到南宫琛有些异样,非常锐利地瞟了那紧贴着大哥腰背的二哥一眼。南宫琛本不是放浪形骸的性子,刚才那动作也是一时兴起,被他这样一注意,顿时大感窘迫,急忙坐直起来,两手虚抱着南宫玮的腰身,不敢再做出那般亲昵的举止。

    南宫玮皱着眉头,觑见甘为霖始终无所动摇,方才有些放心,不悦地道“你又跟来做什么,这位前辈很不好请,你若将他气走了,叫我怎生向父亲交代你那靖书的叔叔亦得不到救治,还不是要惹他伤心”

    南宫珏满不在意地道“那我将他捉住绑好送去便是。”

    南宫玮离了二弟依恋地紧挨着自己脊背的温暖,那心情是更为恶劣,简直有心要叫他尝尝甘为霖的苦头,只是怕那甘为霖当真给他惹怒,只在心里暗暗记下这一笔,斥道“胡说八道。他是大夫,你便绑着他去见了谷云起,他不肯医治,或是胡乱医治,你又能奈他何”

    南宫珏撅起嘴儿老大不高兴地道“靖书想念他叔叔,我带他去一并看看谷云起罢了。只要他不来惹我,我自然懒得理他。”

    他话里三句不离靖书,南宫琛脸孔虽向着另一面不敢再与他目光交锋,那心里其实还是艳羡得紧。这个三弟虽然不怎么听话,但或许正是因为不听话,才会毫无顾忌地表露出对谷靖书的关切爱意。他与南宫玮却是不成,无论在旁人面前,在父亲面前,他们都尚有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而且恐怕永远也跨不出那一步。

    南宫玮虽不喜欢有他跟着,但要说服他已是不可能,以武力逼迫更是一桩难事,便指望他投鼠忌器,记得甘为霖是为什么而去的,道“无论前辈对你如何,你最好牢记着他关系到你的靖书的亲叔叔的性命。”

    南宫珏当然知道了这一要害关节,只是被他提出来,却又觉着讨厌得很,便朝南宫玮瞪了一眼,两腿一夹马腹,竟将那马儿驱向甘为霖的旁边,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偏要挑衅一番的神态,令得南宫玮神色大为紧张,正要上前去阻住他,那少年倏然回过头,对他露出一个龇牙咧嘴的嘲笑表情,显是故意耍弄于他。

    南宫玮被他这个恶作剧的神态弄得一愣,心里一下放松,倒忘了记仇,只隐约觉着这三弟似乎哪里与从前有些不一样了,他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有所改变。

    或许,这便是他与谷靖书相爱之后,所受的潜移默化的影响吧。

    、art166 谁心所欲

    沿路的风景越来越熟悉,尽管是夏天,晨起时仍可见远山上云遮雾罩,淡烟疏霭,实不负“云梦”之美名。

    南宫北翊的心情却格外的复杂。

    马车停靠在官道一旁,他们正要弃车登山,而谷云起仍是半昏半醒的样子,叫南宫北翊十分忧心。他原本不是没想过让马车慢慢行走,或趁谷云起睡着时在路上逗留,以等待南宫玮和甘为霖的到来。然而拖延得这么久,南宫玮和那甘为霖还是影子也没有半个,他们却已抵达了天门所在之地,瞒也是瞒不过去了。

    谷云起虚闭着双眼,容色安详。那道旁山峰高耸,古木森森,鸟叫声此起彼伏,风吹过则松涛阵阵,阒无人迹,一派荒凉。南宫北翊当年曾从这里经过,那时厮杀方休,四处弥漫着的却是血腥气与肃杀的气息。草还没那么深,树还没那么密,而谷云起

    南宫北翊望了车窗外一会儿,目光重落回谷云起脸上,一时又是沈湎于旧时光的温柔缱绻,又是深怜于眼前人的痛苦哀叹。谷云起近来的平静安宁,纵使没有徐大夫的提点,他也看出很是不妙了。一个人若还有些活的气息,那无论是喜怒哀乐,总要有一些表露。谷云起泥塑木雕一般,对他的话语动作,从那天自陈“没那么爱你”起,便当真没有一丝反应。

    他心焦如焚,却束手无策。无论是对往昔的回顾,对未来的设想,还是对眼下正在做着的事的商量,谷云起顶多也只是偶尔拿眼睛看看他,一副无可无不可的神色,就连对回到天门的愿望,好像也不如以前那般强烈了。

    愈是这样,南宫北翊便愈不能真的停下来等甘为霖,那只会令谷云起更加心如死灰。反是天门,有着许多可能触动他美好回忆的东西,或可令他重新恢复一些情思。

    “云起,到了天门,我们先去拜祭大哥大嫂。若是能够,将他们迁入祖坟可好”

    他们当年既要安葬谷雁回夫妇的尸首,又要躲避追杀,仓皇之时也只能草率从事,南宫北翊甚至都不确定自己还记不记得那埋葬他们的地方。

    谷云起已然醒了,只是他身体一天比一天差,醒来时也大多傻乎乎的只是发憨呆愣。南宫北翊似是随口抛出的问话,实则满含着将他刺激得清醒一些的愿望。谷云起直愣愣地瞧了他半天,总算反应过来,口唇翕辟,却连一丝声音也没有发出。

    他果然是更加虚弱了,南宫北翊心中一痛,面上却不好表露出来,便温柔地抚着他的鬓发,道“你不必劳神,都听我安排就是。我们拜祭完毕,上山再看看天门的屋宇居所,得空了更要找人来将它们恢复旧观,我们便住在这儿了。在这山上朝看云,暮听雨,岂不快哉”

    他想象得久远,自己也不禁露出笑容,凝睇着谷云起模糊的双眸,这时当真将那什么宝藏家业,全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谷云起神色间有了些色彩,却是诧异。

    他无力摇头,只有阖了阖眼盖,那唇形动得都看不出有何变动,细若微风地道“你带我上山,我给你指路”

    南宫北翊也是一怔,不由向外面山林看了看,道“我虽只来过一次,大体路径还是记得的,你不须这般费神。”

    谷云起难得在唇角浮起一丝讥刺的笑,道“你还是只做你想做的”

    南宫北翊心下大震,倏然明白他的意思,那是说他南宫北翊的一切打算都并非为着谷云起本来的意愿,其实乃是为满足自己的私心。

    他想和谷云起厮守终身,在谷云起看来,大概只是一桩苦差,也是他的一厢情愿。

    甚至他想治好谷云起,为的也只是谷云起活着,自己会有更多的时间和机会

    然而谷云起想死,他难道能就由着他去死吗谷云起已又闭上眼睛,说“你爱怎样,便怎样吧。”语声更如唇边呼出的热气,一落到空中,便即消散无踪。

    南宫北翊哪还敢再坚持己见,一时心慌得只得连道“不不不,云起,云起,你想去哪里,我如今都听你的以后也都听你的”

    谷云起不说话,他哪知道就连讨好逢迎这样的事也并不易做,坐在他身边简直有些六神无主,直到仆人来报告汤药熬好,才迟疑一下,小心地抱起谷云起,下车去给他沐浴药汤。

    那山路崎岖陡峭,从天门祸乱之后,又荒冢累累,白骨磷磷,杂草爬满了路径,藤萝牵蔓在树梢,若要走上去,怕是须得披荆斩棘一番方可。南宫北翊要上山,自然是要同仆人们商议一下行程,安排谁来开路,谁来背负物品,谁又留在此处看守马匹车辆,等候可能会来的南宫玮与甘为霖等人的事。谷云起刚吃完药,又勉强喝了些米粥,无法就躺下睡觉,也被他抱在怀里静静听着他的布置。他吩咐完那些事情,犹豫了一下,低头瞧着怀中默无声息的人,柔声道“你看这样好么”

    徐大夫在对面露出一脸牙酸的表情,只觉今天这南宫老爷不知又抽了哪门子的风,给谷云起沐浴按摩时居然也不再像之前那般满脑色欲念头,反而如此刻一般轻声询问谷云起是否舒服,尽管谷云起仍是什么反应也不给他,他却做得很是起劲。

    谷云起睫毛扇动一下,许久没说话,嘴唇翕动,声音一时发不出来,南宫北翊却是早有准备,急急俯下身去将耳朵贴在他唇瓣上,听见他沙沙的气息轻吹着自己耳廓,有些痒,更让他有些惊喜。

    谷云起说“不要他们。”

    话语内容却让他一时回不过神。

    他抬起身仔细看了看谷云起的面容,耳朵上仍有些热乎乎的感觉,叫他分外想让这人再与自己咬咬耳朵。他已然一片深情,无论谷云起怎样的举止,都能引起他的那份悸动了。他也越是多为这个人的身体着想,便轻声细语地劝慰他道“何须如此带着他们,对你的照顾才能更周到细致一些。若只我一人带你上去,山路难行,少不得牵牵绊绊,又累你上下颠簸,于你身体并无好处。”

    他这样真心劝解,谷云起无论听与不听,却倒真有一种融洽的气氛。谷云起没有答话,南宫北翊却知他是无意改变主意,只好又道“云起,你你生我的气,却不必拿自己的性命来糟蹋;我以前对你做的不好的事,等你身体好了,便一一做还给我也好”

    谷云起神色淡漠,一语不发。南宫北翊想起他先前的话,也只余下满心的苦涩,知道他要自己听从他的心愿,又知道自己的劝说全无效果。谷云起早已死了心,别说为他的话感动,就是连憎恨他,报复他,也全没有了一丝兴趣。而他,即使在这样艰难的处境下,又怎能放弃任何一点能够讨好他的契机

    “罢了”

    南宫北翊叹了口气,告知众仆人“明日你们便都留在山下守候,我与云起上山,尽量快些下来,你们仍按时准备好药石之物便可。”说完这话,再看谷云起,他终于合上眼眸安心去睡了。南宫北翊苦笑一下,抱着他回到车厢内,将他安顿好,仍与他在这车厢之中相拥而眠,聊做一个长长久久的美梦。

    、art167 去往何方

    山川绵亘着层出不穷的绿,深浅浓淡,相互浸染氤氲着,是以虽绵延千里直抵天边,却绝不单调乏味。

    南宫北翊背负着谷云起,行走的并非常路,只凭着那身功夫,在棘丛草尖,树梢藤边轻巧掠过,速度快如飞隼,动作又柔似大猫,在起伏之间尽量不让背上的谷云起受到颠簸冲击,相当的用心了。

    以他的身手,攀爬这座大山自是非常迅捷。但山势连绵,仍要好半天才可能看见天门留下的一两处亭台楼阁。谷云起说要给他指路,果然从早晨起来后便保持着清醒,伏在他背上如腾云驾雾一般前行着,周围那些既熟悉又陌生的风景箭一般飞快晃过,他实则有些应接不暇,眼花缭乱了。

    好在南宫北翊从昨天后确然便非常体谅他,一口气上了半山,歇在一块视野较好的岩石平台上,小心地解开缚着他的带子,将他重新抱回怀中按摩被带子勒过的地方,心疼地道“累么你告诉我要去哪里,我到地方再叫醒你,不用这般强撑了,好不好”

    谷云起身体全无法自己动弹,那些带子虽然已够宽厚柔软,他身体也已瘦到只剩百斤不到,但重量全压在那些布条上,还是被勒出深深的印记。他睁着眼,很是费力地转动眼珠要认出这是哪里。南宫北翊看他这般辛苦,只恨不能将自己的所有都能传输给他,好叫他能轻松起来,又道“这儿我们当年曾歇息过,虽然匆匆忙忙的,我还记得它叫做燕子梁。”

    那山是一重又一重的,从这个山头到那个山头,无论上下左右,总也走不完似的。却也正是因为这山太大太深,他们当年才能够从血战中脱身而出,捡回一条性命。南宫北翊记性很好,回想起来,甚至连当初谷云起在此处休憩时疲惫伤痛的神情也历历在目。

    谷云起听了他的话,总算闭上眼睛,匀了一会儿气息,才道“燕子梁鲤鱼脊你到那棵老槐树下下山朝南走”

    南宫北翊一怔,那条路他没走过,但谷云起说的槐树他知道,从那里下山,走进的便更是群山的深处,在那山谷中应该怎样走,只怕他转个弯就完全摸不清东南西北了。他实在想问问谷云起到底要去哪里,但他让谷云起说话,本来是要减轻他思索和观察的负担,再这么多疑问,谷云起哪有力气回答

    所以他只有在心底里叹了口气,帮他把勒疼的部位都按摩好了,再将他缚到背上,即刻动身,飞猱翔鸟般地继续往山上赶去,指望自己能凭这速度缩短抵达目的地的距离,夜里还能返回到大陆旁,再将他的身体好好治疗一番。

    鲤鱼脊,老槐树,下山道。

    山下树木乱生,几乎找不着下脚的地方。南宫北翊又沿着山谷向南行了近十里路,眼前山势拗转,出现了岔道。他好容易找着几块还算平整的大石,在遮阴之处再将谷云起放下来,一边再为他按摩肌肉,一边将随身带上的一竹筒药汤与粥饭解下来,运起内力给他温好了喂他。

    谷云起精神竟好了些,又给他指点了接下来的路径,果真听话地闭目养神去了。南宫北翊依言而行,穿林逾峡,披萝入山,心下渐渐有些不安,料到了这蹊跷的道路多半便是通往谷云起向他承诺过的天门秘宝所在。他为了这个目的才折磨了谷云起二十多年,如今那东西可能就在眼前,却反而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他先对谷云起说过好几次,那天门秘宝自己已无心染指,想要的只是谷云起的身体恢复健康,谷云起却毫不理睬。他又才说过谷云起如今想要怎样,他都听话,除了那毫无效果的劝说,却也再不能违拗他的意思。因此一面在那弯弯曲曲的岩洞中前行着,一面忧心如焚;既不能后退回去来食言,便只能加快速度,尽快抵达目的地,再返回去为他求医。

    从岩洞出来,再穿过数个乱石交错,壁立千仞的峡谷,登上一座矮矮的荒凉石山,南宫北翊终于又叫醒了谷云起,问他接下来要如何。

    谷云起的精神明显好转,说话不再断断续续,声音也清晰了许多,只是这回却不再是单纯的指路,明显是要他开启此处的什么机关了。南宫北翊按照他的指示找到山顶中央一块极为平整厚沈的大石头,再找着每个角对应的中线,向四周各走谷云起要求的步数,挪开那处的岩石,分别将岩石下隐藏的黝黑铸铁机关大力压下。

    机关如何发动,南宫北翊尚不知道。他虽说对这宝藏兴趣已不是很大,但开启了机关,自然便忍不住四顾着看看何处会出现一道门户。岂料石山没有一点变化,就连紧邻的四围山壁也毫无动静。他略有些惊讶于失望,同时却又松了口气,道“或许这个机关已经失效,云起,我们回去吧。”

    谷云起没有做声,他更是满怀侥幸,负起谷云起便掠下石山,朝着来路奔回。这回去的路他自然不用谷云起指示,更因为心里一块大石落地,心情十分的愉快,速度不减来时。接下来只盼南宫玮已经请得甘为霖前来,便对谷云起说一些温柔安慰的话,言道待他身体养好,若仍想发出这宝藏,再来想办法也不迟。

    谷云起不置可否,他们片刻间便又穿过峡谷溶洞,日已西斜,但度量路程,日落后仍能赶得回马车边去。南宫北翊更为振奋,凭着记忆飞步疾行。哪知走了约一炷香的工夫,周围山川竟没有出现一处熟悉的地方。他心知不妙,转回头去看谷云起,那人还是一脸漠然,目光却是越过他的肩背望着前方。

    “云起路走错了么”

    谷云起便瞟了他一眼,道“没错。”

    “我以为这是走回大路那边,你”

    谷云起瞧着他的目光略微露出一点古怪的神色,像是笑,也不知是笑他的愚钝,或是自己的得计,道“往前走。”

    往前走,到的会是什么地方,已是不言而喻。

    、art168 宝藏入口

    金色太阳隐在高大的山峰之后,湿漉漉的峭岩上不时滴落碎玉琼花般的水珠,映上一方还未遁逃的日光,飘飘洒洒的金屑一般闪烁不定。

    南宫北翊怔忡地在原地停顿了一会儿,飞来的水滴沾上衣裳,轻盈如雪,瞬间便消失无踪。他呆了一阵,终于又将缚着谷云起的带子解开,重将他抱在怀里,看着他的双眼,道“云起。”

    谷云起也看着他,平静得很。

    南宫北翊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地道“云起,那天门秘宝,我这一生都不再肖想。你若是为了之前的承诺,那却没有必要了。是我不想要的,你并没有不守承诺。我们回去,等甘为霖来为你治病,好不好”

    谷云起再度露出那有些古怪的笑容,轻声道“回不去了。”

    “怎么会”南宫北翊下意识地转回身,那山川青翠明秀,一派大好风光,实在不像是断绝了归途的样子。他记得风景是从自己走出那溶洞后开始变了的,问题应该就出在那暗无天日的溶洞之中。事实上溶洞里路线本来就曲曲折折难以判断,在那里动手脚是再好不过的办法。南宫北翊虽然回过身,却也立即意识到就凭着自己刚来时那点微末的记忆,别说溶洞里的路径已然发生变化,就是没发生变化,他也极有可能弄混了路线。

    这种意识一起,他顿时有些懊丧,又有些不解,道“进入宝藏的人总要出来,这机关设置得堵住了出路,岂不是一开初便是个引人入彀的陷阱”

    谷云起眼神放空,也不知在想什么,闻听他的疑惑,淡淡地道“宝藏中另有一路出入,不过为安全起见,那条路只能由宝藏里打开,在外面却开不了。”

    所以他们只剩下往前走一途。南宫北翊苦笑,道“比起翻山越岭,好像反是这条路更容易一些,是不是”说着,倒也不用等他回答了。南宫北翊没有再将他缚回背上,只以双手将他横抱在胸前,飞身起落,发足疾奔而去。

    谷云起给他搂在胸前,耳旁风声呼啸,鼻端若有若无地萦绕着他的气息,这原该是很能令他欢喜心动的一幕,此刻却形同虚设,毫无效果。这个男人正在从未如此大方地给他以细心关怀,温柔呵护,然而,无关他曾经的欺骗与折磨,就算彻底抛开那摧垮他身体和意志的事端,这份爱,他也根本接受不来。

    他能够忽略掉那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痛苦和耻辱,同时却也没有了感受他人温暖关怀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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