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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之后 第6节

作者:冰纨 字数:24453 更新:2021-12-28 22:11:27

    art44 不知所归

    南宫琛走出南宫家的时候,除了一身衣衫,别无长物。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才出了南宫府,站在街头,便觉举目尽是陌生之景,陌生之人。他对于襄陵本来是十分的熟悉,但此刻心神恍惚,就是南宫府内的人,在他看来也与己无关一般,与其说是这些事物显得陌生,不如说是他自己带着一种漠然的心气在看待这些事物。

    他的举动原本也非常简单,仅仅只是离开南宫府第,不再与大哥或者所有熟识之人产生任何瓜葛而已。然而他缺少经验,也不知这要真正实行起来其实并不容易,甚至都没有想到要尽快离开这条街,这座城。那也是因为这周围的所有景象几乎已不在他的眼中心中了。

    他以为那是陌生的,自然便不用如在家中那般匆匆逃离。

    所以他呆了一会儿,便沿着僻静的后街,漫无目的地慢慢向前走着。身体还痛得很,他却并不想在任何地方停下来休息。遇着前方没了路,便也是随意地转弯,七拐八弯的,穿街过市,到最后果真是对周围全然陌生了。

    所幸他渐渐也有些醒神,知道只在城中打转并不安全。虽则大哥未必对他那么上心,但光凭着他没有乖乖听从吩咐,就足够那人勃然大怒,前来找自己麻烦了。

    南宫琛不想见到他,所以在微微定神之后,也寻着路开始朝城外走去。

    路上好像有人喊他,但那声音并不熟悉,南宫琛不想理会,只顾着走自己的。他常年呆在襄陵家中,家中许多事务的交接都经过他手,因此城中认识他的人并不少。然而那些人会同他结识,也全是因为南宫家罢了,跟他本人其实有什么关系呢他既然从南宫家出来,自然不须再与那些人敷衍,也没有任何心情去敷衍。

    他仍旧往前走着,后面却忽然有人追上来,口中说着什么,一手拍向他的肩膀。

    这个动作无疑是友善的,那人也是老朋友见面打招呼的这样做,只是南宫琛所感受到的,仅是一道袭向自己的劲风罢了。他虽则完全漠然冷淡,仿佛遗世独立般地穿行在街市上,对于这种袭击却还是有所反应,肩膀一侧,便已扣住那只拍来的手,跟着便要将这只手卸脱下来。

    那人没曾想他是如此反应,被他抓住手本来以为同是玩笑,便没有在意,再被他用力往前一拖一扭,不由自主地踉跄扑前,整个身子都几乎要被他抡起来摔向前去,大惊失色地直道“二世兄何须如此动怒”却也同时拿桩站定,加上南宫琛这一用力,臀后忽感刺痛,气力顿时减弱,便没有真的将他摔将出去。

    南宫琛这时才听见他的话语,茫然地转头看了一眼,只觉略有些眼熟,却一时记不起来到底是谁。他也不想去深思这人的身份,只扫这一眼,也不责其莽撞,也不为己出手过重道歉,放开他手接着转身回头继续走路。

    那人见他回过头来,本已露出一脸笑容,这笑还没到一半,他便抽身走了,那人一阵愕然,却并不甘心放弃地仍追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袖,进而拽住他的手掌,道“二世兄怎地如此冷淡,方才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赔罪,你就原谅了我吧。”

    南宫琛挣了两下,他终究是受过伤的,挣脱不得,便蹙着眉头道“不用。”

    那人却热情得很,连连道“怎么不用,我这次来此,本是有些事情要办,还道没机会上府里拜会,能在此遇到世兄,也是有缘得很,必然要请你到那醉花楼头痛饮几杯才是。”

    南宫琛心烦得很,也记起这人同样是南宫家认识的,应是武林一脉,等闲得罪不得。他虽离了南宫家,那江湖中人却跟襄陵的商行贩夫不同,如若开罪,将来绝不会好受。

    因此身心受创的二少爷也只有强打精神,勉强地道“我还有些事,怕是没空叨扰兄台,还望恕罪则个。”

    那人却瞧着他笑了起来,道“我跟了二世兄这半天,见你东走西逛的,可不是悠闲得很”

    南宫琛一时无言以对。他本就精神不济,又不擅巧言辞令,只会恭谨待人,如何能立即想出理由来推了对方那人又道“我看二世兄似乎有些心事,这般郁在心头可不太好,何不就随我去饮些薄酒,消遣一番,也好消愁解闷”

    南宫琛被他抓着手,实在难受得很,明明都表露出很不高兴的样子了,那人倒是狡猾得很,直接将他的不高兴归咎为本来的心事所致,就是不肯放手让他离开。他心头烦闷,又不想多说话,只道“我要出城。”

    那人奇道“二世兄是要去哪里我这边事情办妥,其实也正要离开,假若顺路,真是再好不过。”

    南宫琛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被这人纠缠得好生不快,只觉自己已受不了与他人接触,简直想要哭出来了,也不答话。

    那人也不以为意,接着说自己的“我自然是要回金陵老家,若是二世兄不急着回南宫家,那便随我一道上金陵做客,盘桓几日,散散心也好。”

    那街外宽敞之处,忽传来一阵马蹄响。南宫琛本来心不在焉的,听见这阵马蹄却忽然色变,不觉往那人旁边躲去,目光游移地瞟向马蹄来处。

    街口行人不多,南宫玮骑着一匹雄骏的枣红色高头大马,从街口经过,显然有些匆匆之意,只是还在市内,没有放马纵蹄罢了。他驱马从街口转向另一条街,走的正是出城的大道。南宫琛与那人站在一条巷子之中,并没有与他打上照面,然而还没看见他时,万分不想再与他见面,待看他果真毫无所觉地策马而去,南宫琛却又有些怅然若失,瞧着他离去的背影呆愣了好半天。

    那人自是不明白怎么回事,只道“咦,方才过去的是大少爷么,果真忙碌得很,看来再来襄陵十次也未必见得上他一面啊。”

    南宫琛身形微微一抖,终于意识到自己心中怪异的酸楚来自何处了。

    他让自己到床上等他,其实却如此毫不在意地就走了。

    自己对他来说果然是若有若无,没有分毫称得上重要吧所以他会肆无忌惮地践踏自己,欺骗自己,然后再将自己嘲笑得一无是处

    说到底,自己的离家出走,其实还是在可耻地隐隐地期盼着被他发现,然后无论是出于何种情绪──前来寻找自己吧

    南宫琛不觉地捏紧了那人的手,那人被他捏得指骨发痛,苦笑着回头道“二世兄若是不愿意,直说就是了,没必要如此”

    “”

    南宫琛说了句什么,连他自己也好像没听清楚一样模糊。那人却露出一脸惊喜的神情,道“是吗,果真要去我家何时启程”

    “现在马上。”

    南宫琛口中吐出这几个词的时候,眼睛里已经什么也看不到了,有的仅是一片黑暗。

    art45 前后之分微h

    天朗气清,白日东升,树影幢幢。

    南宫珏在练剑。

    剑在他来说,似乎就是生命的另一个载体了。所以其实完全不需要他人的催促,只要到了时辰,他便自会去练习一番,至大汗淋漓方会罢手。

    他先前说的“没多少空陪你”,便是因他很多时间都要拿来做这些事。谷靖书其实挺怕被他一直陪着的,因此他一开始练剑,谷靖书虽没什么事做,不免有些无聊,但就站在一旁看他将剑舞成一团清光,也开心得很。

    南宫珏出剑极其随意,并没有什么固定套路,只求快、准、狠,那剑剑自他身周任意角度穿出刺出,谷靖书虽看不懂,却懂得欣赏南宫珏那夭矫灵活的身姿,所以看得仍是津津有味的。南宫珏练了半个时辰,身上汗已出来,浸湿了薄薄的衣衫。他面孔也有些发红,呼吸却仍是均匀悠长,手臂腿脚仍是那般矫健稳定。

    谷靖书瞧着,忽然想到什么,便退回去房中,找了条吸汗的手巾出来,正要出门去为南宫珏擦擦汗,南宫珏却已然停下手来,随着他前后脚地进了房间。谷靖书才拿着手巾回身,面对着的就是他红通通气鼓鼓的脸蛋,不由一怔,道“小珏,怎么不练了”

    他记得南宫珏练剑起码要一个时辰才算过瘾,那之后少年浑身冒着细汗,脸蛋儿却是水灵灵的熟透的桃儿般可口。谷靖书以往在他停手后便会忍不住上去在他脸颊上啜吻几口,只觉少年身上的东西,便不管什么都是极美味的。

    南宫珏一眼已瞧见了他手里的东西,却还是问道“你又怎么不看了”

    谷靖书低头看了眼手巾,恍然明白少年在闹什么别扭,不由有些啼笑皆非,走上两步以手巾为他擦拭额角鬓边的汗水,道“烧水做饭,洗衣洒扫,都由你家的仆人做了,我也只有为你做这一点小事。”

    他才擦了两下,南宫珏便一把抓住他手腕,夺走那条汗巾,道“这个不舒服。”

    “小珏”

    南宫珏眼珠转了转,瞟向他的嘴唇,道“我要你还用嘴巴给我舔干净。”

    “这个”谷靖书一时有些为难,南宫珏瞥见他神色,愀然不乐地道“你不愿意”

    “不是可是只会越舔越湿的”说到“湿”的时候,谷靖书不知怎么地就脸红发烧,低下了头。他这个回答倒将少年逗得眼中有了丝笑意,随即道“湿便湿吧,反正也要洗澡的。”

    谷靖书没曾想他居然真就认定了这个法子,不由有些结结巴巴,道“全全身都都要舔么”

    南宫珏点头,将手中剑一搁,随手拉开了衣襟,将自己胸膛肚腹都裸露在他面前,那柔韧光洁的肌肤上浸着淡淡的汗迹,看来实在情色得很。谷靖书想到“全身”,脸红得更厉害了,先捧着他的脸,从额心一点点舔舐起来。南宫珏安心地闭上眼睛,双手落在他的腰上,很自然地就向后摩挲而去,沿着他挺翘的臀部曲线往臀缝描画揉搓,令他禁不住摆动腰身轻轻呻吟。他已经舔到了少年的鼻尖,再往下,便轻轻在少年唇上吻了一下,又接着舔他唇角腮边,竟是真的一点也不嫌弃。

    南宫珏也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刚被他吻过的地方,“咦”了一声,睁眼道“是咸的。”

    谷靖书一面含着他的耳垂啜吸,一面含糊地道“汗水本就是咸的。”

    南宫珏呆了一呆,抬手捉住他的半边面颊,道“那就不要舔了,我这么大条咸鱼,全舔完非得把你咸死不可。我可不要靖书死了。”

    谷靖书忍俊不禁,双眼往少年面上一睃,眼角眉梢都荡漾得很,却道“我倒想将小珏身体的每一个地方都舔到你的这个这里”

    他本来并不想和少年时刻都以肉欲联系在一起,然而不知怎么回事,一看着少年,每次挑起这方面话题的却又总是他。他抚着少年胯下软软垂着的那物,又悄悄地大胆将手摸向少年后面,一面偷瞧着少年的反应。南宫珏察觉到他的动作,道“靖书,你想用前面么”

    谷靖书吞了吞口水,嗯嗯唔唔地道“我我前面确实没怎么用过”

    南宫珏便奇怪地笑了笑,道“那么,下次我便让你用用前面。”

    谷靖书先是受宠若惊,大喜过望,然而一看他脸上那笑容,顿觉背心一寒,忐忑起来,小心地问他“小珏是要我怎么用”

    南宫珏目光一转,却顾左右而言他,道“我该去洗澡了。”

    谷靖书这下就更不安了,慌忙地道“那我还是不用了,小珏只要只要干我后面我就很快活的”

    南宫珏这回却认真地看着他道“那怎么可以,我要靖书不管哪儿都会觉得快活。”谷靖书嘴里一阵发苦,心道我快不快活,其实你哪里知道,估计又是只看自己玩得开不开心了。这话他却不敢说出口来,只好垂头丧气地把手从他腿间抽回来,那手紧跟着又被南宫珏捉住,少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道“靖书,陪我洗澡去。”

    谷靖书双腿有些发软,赶忙提醒道“我我一天只能同你来四次五次便不行了”

    南宫珏听着点了点头,严肃地道“你的身体确实有些过于孱弱,但是不要紧,你若是不怕苦累,明天起我便教你一些强身健体的功夫。”

    谷靖书听闻有正事可做,哪里还怕什么苦累──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苦累比起同少年连续大战数个回合还要更厉害的,因此欣喜无比地连连点头,又想到或许以后便可同少年双双舞剑林间,那简直如同神仙眷侣般的惬意与美妙,叫他如何不浮想联翩。

    他正在眉开眼笑之际,少年兀自紧捉着他的手往外拉,道“今天还是先陪我洗澡再说。”竟是丝毫也不肯放过自己想到的各种乐趣。

    art46 主持大局

    南宫珏院中有独立的厨房,厨房的隔壁便专有一个方石砌地的房间,中间以光滑的汉白玉砌着一个方形池子,厨房里烧了热水,经由管道送进池中,也不用怕热水变冷,因那边随时可再添加热水进来,总之是十分的奢侈。

    谷靖书虽来这个浴池好几次了,每次看到都会觉得南宫老爷在南宫珏或者说在这座院子上头花的心血着实不少。看来朴素简单,实则让住在里面的人既舒适又便利,少人打扰,清闲自在,竟真似个金屋藏娇的好地方。

    然而南宫老爷对南宫珏的教导却完全是放任自流,除却武功方面外,南宫珏对其他事务简直是一窍不通,而且还顽固地以己见为标准,总是用着“我喜欢”这样的理由理所当然地做着一切不合常理的事──这当然也包括了与谷靖书的种种,所以谷靖书对此也是无可奈何,只好紧随着他的步伐,与他一同脱了衣服,踏入浴池之中。

    南宫珏很喜欢练剑后在这里泡一泡,而在某一次谷靖书不慎一道进来之后,他就更喜欢了。水中与床上不同,两人躯体都半淹在里头,一动起来水波荡漾,尽管少年腰力强劲,在水里也同样要受到波浪的些微阻挡,而那柔柔的水波在习惯快速运动的少年来说,反成了新鲜有趣的体验,因此隔不上两天总要拉着谷靖书进来玩一回。他近来在谷靖书时不时的唠叨下也懂得了些人情世故,居然也为这种行为找到一个理直气壮的缘由,即是两人一同沐浴省得仆人再烧一次水,免却麻烦。

    谷靖书哑口无言,只得称是,但对在这里总要被他按倒乱来的事情却还是尽力避免,只是每次抗争都以失败而告终就是了。

    两人在浴池中坐下,光滑的池底已被热水温得发烫,谷靖书就有些坐不住,南宫珏瞟见他的动作,一伸手将他往自己怀里拉来,道“靖书今天这么的耐不住么”

    谷靖书想坐回去,可是碰到他的肌肤,却觉温暖又光滑,上等的丝绸般舒适,略扭了两下,也就作罢了。他既坐在了少年怀里,便知今天这一场欢爱是躲不过去了,乖顺地侧身对着少年胸膛,将手伸出去为他搓洗颈项后背。

    南宫珏手也同样在他背后滑动,两人往常这么相互揉搓着,过不多时便会全身发红,那水底下也该变成谷靖书的臀部揉搓南宫珏的阴茎了。

    今天是一样的开端,只是他们方才有些情动,外头忽有人声传来,道“三少爷,二少爷有两天没有回来了,我们不知如何是好,还请您快些沐浴更衣,好出来主持大局。”

    南宫珏其实早就听见外头人的脚步声了,只是他懒得理会,那出声说话的是南宫家管家,在外面踌躇了好一阵,想是听说过三少爷与谷靖书在里面恐怕会捣腾小半个时辰,实在等不了了,才大着胆子开口催促。

    南宫珏听说他报告的事,却还是不想理会,只道“靖书,你继续就是了,不用管他们。”

    谷靖书却已停下手来,被他以半勃起的那物顶了顶,慌忙劝道“小珏,家里的事你也要关心的,何况二哥若是不见了,那问题不是很严重么”

    “嗯为什么很严重”南宫珏眨了眨眼睛,平静地道,“父亲和大哥还有我,也经常十几天不回家的。”

    他们的对话外面显然听见了,管家只有苦笑着冒险插口道“老爷、大少爷和三少爷出门,那都是我们知道的,二少爷这回却谁也没告诉,况且他平素也很少外出这么久”

    “那定是他在家里呆得闷了,想出去散散心。”

    南宫珏毫不犹豫地就给南宫琛的失踪找到合适的理由,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实在不想离开这舒适的浴池,还有光溜溜抱在话里的谷靖书罢了。

    谷靖书见他没有心思管这件事,只是自己于情于理,都不能纵容他这般胡闹,只好向外头问道“二少爷平素喜欢去哪里,有没有交往的朋友,都去找过、问过了吗”

    管家道“已经这么做过了,没有见着他的人,那些交往过的人也都说他并未到访,所以我们才不知道怎么办,特来请教三少爷”

    南宫珏还要磨蹭,谷靖书却已快手快脚地给他将身上搓洗干净了,低声道“二哥这恐怕确然出了些问题,不然襄陵城中认识他的人那么多,怎么会全然没人见过他”

    南宫珏嘟囔道“那跟我和你有什么关系”

    “小珏,他是你二哥”

    谷靖书也不晓得他到底为何对亲人显得如此的冷淡,却还是要从头将他教起,摸着他的脸颊认真地凝睇着他,道“其实从世间的观念来看,你的这些亲人比我都要重要”

    南宫珏眉毛一竖,谷靖书看他要发怒,赶忙又道“就算你觉得我重要些,那也不能就忽视了亲人啊何况二哥现在恐怕又需要你的帮忙,你帮了他,他也会感激你的。”

    “我不要他的感激。”

    “这他、他若是感激你,说不定也会更同意我和你在一起”

    南宫珏还是毫不犹豫地道“他同不同意,我都和你在一起,又何须他的同意”一顿,瞧见谷靖书面色的忧郁,便伸手去摸他蹙着的眉毛,道,“靖书,你心中总是想着些不相干的事,弄得这样不开心。”

    谷靖书眉心被他温柔地按揉着,倒也真舒展开了些,低声细语地道“小珏,那些并非不相干的事,你听我的劝,将这些事做上一做,或者感觉就会不同。”

    南宫珏撅着嘴别扭了一会儿,才道“可是我又能做什么,也没有长着千里眼顺风耳,怎么找得着他”

    谷靖书听他松口,心中也松了口气,搂着他亲了一口,又将他拉起来,道“他们也只是要你主事,安排怎样去寻找二哥,倒不是让你亲自去找。”

    “我不会。”

    “那我们便一起想办法,好不好”

    少年的倔强碰上谷靖书的软语温言,到底穿不透那敦厚的温柔。因此南宫珏也只好勉强点头,张开双臂任他帮用一条干净柔软的布帛帮自己擦拭身体,试着去想想怎么安排人手才能打探到二哥的消息了。

    art47 星夜兼程

    夜色浓重,星月暗淡。

    南宫玮一骑在官道上放尽,疾风扑面,吹得他鬓发凌乱,他却毫不放松,兀自不断催马,行色匆匆的,仿佛有什么急事要办。

    他在路上已经驱驰了两天一夜,除了打尖停下来歇息,中途就没有休息过。好在他胯下的马匹乃是从关外选来的雄骏良驹,虽然疲累了些,却还一直奋蹄疾驰,并不惫懒。

    他要去做的事本来并不是很着急,否则南宫北翊也不会直等到训过谷靖书,再看了谷云起回来才叫他去办。然而他心中却是有些兴奋和着急,只恨不得插翅而飞,一天内就能跑个来回。

    他奔驰得这样辛苦,其实也全是由他自己失策所致。他离开南宫府的时候,想到被丢在房中的二弟,心中本来满是要借着自己离去,令二弟苦苦等候而不得的这几天好好叫二弟对自己相思刻骨,倍加殷勤。哪知等纵马出城,在道上一阵奔驰,忽然觉得无聊得很。

    一个人着实无聊,他以前也没觉得,现在却忽然觉得了,眼前心头,赫然浮现出南宫琛那胆怯羞涩又温顺可爱的秀气脸蛋,还有那临走时一瞥印在心头的清瘦身躯。他顿时就觉得,自己怀中应该抱着那样一个身躯,这才不会太过空虚。

    可惜他起了这个念头的时候,离家已经远了,重又回头从来不合他的性子,也只有加快速度,继续前行。

    他想让南宫琛等得心焦,南宫琛现在到底怎样了他是不知道,他自己却有些心焦起来。

    他记起南宫琛其实向来都在家中等着自己──不说在等着父亲,那是因为南宫琛在父亲面前似乎没什么需要刻意注意的地方,唯有对着他──南宫琛会很高兴他这位大哥的回来,至少在他回来的初时,还是十分欣喜的,尽管等待的结果总是一场凄惨的凌虐。

    是的,小琛明明知道明明知道自己回家也就意味着对他的无情欺凌,可他还是克制不住地想要亲近自己。南宫玮回想起他见着自己的那种温顺的眼神与竭力压抑着亲近情绪的僵硬肢体,心头禁不住就是一阵火热。

    原来小琛是那么的可爱,怎么直到这回──他没有用那种神态与眼神看着自己,自己才发现呢

    更重要的是,那略有些清瘦的身体抱起来,滋味也是那般美妙他虽用着各种恶毒的念头对南宫琛揣测、辱骂甚至直接施暴,其实最主要是是喜欢看他疼痛害怕,却又毫不反抗的模样。那样的二弟实在太过诱人,他从小将之欺负到大,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要终止这种游戏。

    或者有一天,南宫琛也会娶妻生子。

    南宫玮却在今天,一面对他做出那等乱伦之事,一面恶狠狠地威胁恐吓他,竟是不准二弟有成家之念。

    今天既做了那样的事,恐怕今后一辈子,也不会终止他与南宫琛的奇诡关系了。

    南宫玮忽地轻叹了口气,他又想到南宫琛在自己怀中乱扭乱动的样子,假如此刻便抱着那样的二弟在怀中,岂不是享受得很

    而且这一路也便不必如此辛劳,只管悠然自得地同小琛共享那鱼水之欢,来去花个十天八天也没问题了。

    啧竟让自己如此地辛苦,这却也都是二弟的错,回去之后定要狠狠打他一顿屁股,责问他为何要那般诱人才是。

    南宫玮从来都是如此,随便想到什么理由,便能将南宫琛整治得泪眼汪汪,却是分辩不得,只因越是分辩,得到的惩罚也就越重。

    而小琛那种欲拒还迎,逆来顺受的模样,却也煞是令人心动啊因此等惩罚完了他,自然就要提枪上马,好好杀一杀他的“骚浪”之气。

    南宫玮想得兴奋,更是几乎感觉不到疲惫,火热的情绪下只管纵马飞奔,一直奔跑到朝阳初升,也没有露出丝毫的疲态。

    那匹枣红马却是累得够呛了。早晨来临之后,它的步子便明显慢了下来。南宫玮知道这也是无可奈何,他也没有马匹可以替换,便只有在下一个集镇停下来歇息一阵,让马儿好好地吃饱喝足,喘过气来,再重新启程。

    借着这会儿时间,他便也在客栈里头小睡了一觉,醒过来已是午饭时分,他精神固然充沛得很,却还是要再填饱肚子才能出发,因此下来又在客栈前厅坐着吃饭。便在这时,官道上他来的方向又传来一阵激昂的马蹄,还夹杂着几声犬吠。马蹄声也在客栈前停下了,那狗叫的声音反而愈响起来。南宫玮先以为那狗大约是被奔马惊着了才一路追着那些人来了这里,岂知回头扫一眼,看见的赫然是一个身形猥琐的男子打着呵欠,怀抱一条黄狗正走进客栈。

    这些人倒也有趣,赶路还要带着一条狗。

    如果不是那狗正冲着自己吠个不停,南宫玮一定会觉得更有趣一些。那些人陆续下马,跟在那猥琐男子身后进来,好像都被那条狗的反应弄得有些怔忡,瞧着南宫玮的神色便有些尴尬。

    还是那带着狗的男子反应快些,呵欠也来不及打了,赶忙往那条狗脑袋上拍了几下,又朝南宫玮点头哈腰地道歉。南宫玮其实也没觉得生气,淡淡地点一点头,没有说话,双眼却已在跟进来的几个汉子身上看了个遍。

    这几个人武功身手都不弱,腰间背上带着的武器却都以布帛裹着,看不出来历。观其外貌,似乎都是疲倦得很,眼下隐隐有着黑影,便如熬了好几天的夜一般。他从带着狗的男子说话口音中判断出他们并非河南人士。不过江湖人物四方走动也不足为奇,最叫人觉得奇怪的,果然还是那只狗了。

    那狗被打了几巴掌之后便蔫了下来,又被主人喂了一些肉骨头哄着,一时没工夫再理会南宫玮。南宫玮心中纵有疑惑,却也不便多问,以免惹来麻烦。正好自己已经吃完了午饭,便结账牵马重又上道。

    art48 贼心不死

    客栈中那几人叫来米饭面条,南宫玮离去之时他们均埋头闷声吃饭,并不多看他一眼。待听得南宫玮马蹄迅速远去,便纷纷抬起头,目光都集中在抱着狗的男子身上。

    那男子却疲惫得很,一面往嘴里扒着米饭,一面几乎就要栽倒在碗里睡过去,也没留意到他们的眼神。终于其中一个大汉忍不住开口问道“尹先生──”

    “什么”

    “我们好容易追上了他,是不是应该”

    “应该拉开些距离,免得被他发现。”那形貌猥琐的男子说着用手摸了摸黄狗的头,接着道,“我们接下来就在这里睡上一个时辰,反正有大黄在,不会弄丢了他的行踪。”

    “不,我们在这里碰上,恐怕他会生疑,再不赶紧缀上去,别真被他甩脱了。”

    “生疑”那尹姓男子困得几乎睁不开眼睛了,只喃喃地重复了一句,那几个大汉纷纷道“你那条狗刚才就够可疑的了。”“他看模样,就该知道我们差不多是一路紧追着他而来。”“不管怎样他若是在前方稍作布置,将气味弄不见了,这条狗也没了用武之地。”

    “那你们就去追吧,我是要在这里好好睡一觉了。”

    那尹姓男子说着赶紧将面前的饭菜全都刨进嘴里,果真抱着黄狗跌跌撞撞的就往客房里走去。那几名大汉面面相觑,正要再说话,他又回过头来,若有所思地道“啊,对了你们若是撞上他,那我留在这里可也不安全,所以最好别去。”说完摇摇晃晃地钻进一间客房,转瞬间就从里面传来阵阵鼾声。

    那几名大汉皱眉不已,低声商量几句,只留下一人,其余几人全都赶紧上马,缀着南宫玮方才离去的方向追去。

    南宫玮离去的并不久,只是他驱驰之际亦是全力策马,是以那几名大汉虽是匆匆跟上,然而马蹄放尽,直追了一炷香的工夫也没有看见他的影子。官道两旁夹着层见叠出的山峦,他们正奔到一道淌着潺潺溪水的涧谷畔。几名大汉虽在奔驰中,也在眼观六路地注意着周围的情形,这时靠近山涧那边的汉子忽一声“停”几人事先虽没得到预示,却还是齐齐勒停了马匹,向那名汉子所指的地方看去,动作相当的利落。

    溪水两旁的软泥上留着半个马蹄印,看来是马的左后蹄,淤泥里的水才渗出一些,显得十分新鲜。

    几名大汉不由往溪谷上方看去,那道溪谷中峭石嶙峋,不过春夏涨水,大多石头已被磨得消了棱角。更重要的则是,若是不惧这溪水奔流,这条溪谷显然也算是一条通往山中的天然石径。

    他们相互看了一眼,几乎连一丝的犹豫也没有,纷纷提缰催马,一个接一个纵马踏入溪水,向山谷中奔去。

    溪谷曲折,有些地方甚至狭窄到只容一人一骑而过,两边山崖满是青苔,不住往下漱着水滴。几名大汉提高警惕,小心谨慎地向前行进着,正走到另一个巨石悬空,两侧狭隘之处,溪水浅浅声中,竟隐约传来一声马嘶。

    几名大汉脸上尽皆一喜,这条路上除了南宫玮与他们,本来没有别的人再骑马经过,既听到马嘶声,仙剑南宫玮已在前方不远处。他们临到此时,行事更加谨慎,翻身下马步行涉水穿过那巨石横空之处。他们一共五人,前面四人已在巨石之下,最末那人才要进去,便觉头顶袭来一股杀意。他不及向上看去,只惊怒地大吼一声,身形后退同时双手腰间交错一抹,抽出两支熟铜架向从上面倒翻而下的一支长剑。而前方那座与山体相连的巨石此时竟轰然一声压将下来,里头的四人闻听变故之时却已无法反应,只领头的那人当先窜了出去,其余三人竟活活被覆压在巨石之下,三声惨呼短促而凄厉,转瞬即戛然而止。

    从巨石上翻身下来的自然是南宫玮,他又岂会被那两支铜挡住,脚尖只在塌陷下去的巨石上一点,剑光夭矫迅捷地一转,便自铜斜旁穿过。那汉子怒吼变招,他抖腕一划,剑刃半成弧形,剑尖已截断那汉子左手腕脉。再顺势一带,那汉子左手握着的铜失了力道准头,竟被他拨得回击自己右手铜。

    他不待对方再行变招,剑身弹回,剑势不变,一举贯入那汉子胸膛。他这几下动作也是兔起鹘落,虽然迅疾,却并不花巧,剑法雷霆般沈雄有力,一剑穿出,便即震散那汉子的全身力气,令那汉子临死连反击亦不成。

    他嘴角边噙着一丝冷笑,拔出剑来,看也不看倒下的那汉子,侧身一转,刚巧避过巨石后幸存那人无声揉身上来的钢锥一击。

    那人一击落空,猿猴般敏捷地抽身一退,再蜷身而上,那把钢锥又细又长,与古时力士常用铁椎大相径庭,招式亦极诡异,倒是难以对付。

    南宫玮并不在意,左一剑右一剑抵挡着那人的攻击,竟是游刃有余,还抽得出空来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人闭嘴不言,只管将那支钢锥从各种诡奇角度往他身上招呼而去。南宫玮又道“跟着我想做什么”这一回剑“嗤”一声在那人肩膀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那自然是警告之意。那人却恍如未觉,兀自挥舞钢锥攻击不已。南宫玮略一皱眉,身法陡然加快,唰唰几剑将那人迫得连连倒退,他亦欺身近前,左手乌木剑鞘同时舞动,点了那人穴道。

    那人身躯一僵,瞪着他软倒下去。他若有所思地探手入怀,摸出个白绫包着的东西,手指一勾,白绫散开,衬得那颗墨黑的玉印愈发显眼。那人眼一亮,却又立时黯淡下去。南宫玮已看清他的反应,喃喃道“原来这东西已经成了烫手的山芋。也是,狼星魁当日单单盗走它时,我就该知道这事有些问题了。只不知知道这事的人还有多少”

    他一面说,一面仍瞧着那人的面部表情。那人却已明白他的意图,恼恨地闭上双眼没有理会他。他冷声笑了一下,将墨玉印再次包好,放回怀中,道“你们如此的不怕死,这倒是有些叫人奇怪。若是为了它而来,怎么竟不懂得珍惜生命,日后才能好生享受”

    那人牙齿咬得更紧,虽不说话,却知道自己几人这破绽露得着实有些大,只听南宫玮又道“这可见你们并非为了自己享受而来。我虽然猜不出你们的来历,却也知道你们必然在为谁效命。那人到底是谁,你不说,他为了这东西,将来自然还会再出现,说与不说便也没有关系了。”

    他自言自语似的说罢,手上剑一落,毫不留情地斩飞那人头颅。

    他再回头往巨石底下看一眼,摇了摇头,推剑回鞘,俯身捡了几块石头将堵在溪口的五匹马赶得回头,自己却继续向溪谷深处。他的那匹枣红马,确然就在前方。他似乎没注意到这几人中少了两人,仍然前去做自己的事,并不害怕泄露了秘密。

    art49 江中倾杯

    南宫琛换上新裁的衣衫,有些呆愣地由着戚雪棠拉着自己袖子左看右看,啧啧赞叹。

    这位金陵戚家的少爷虽说是武林人士,不过大约是家中事业的影响,他整个人的重心好像完全放在家里经营的那些商铺店面上,比如这次,竟是亲自出门来挑选货物,装满了好大一艘货船。

    那日南宫琛浑浑噩噩地从家中出来,碰上他时其实颇有些落魄之态。他瞧着有些看不过眼,便现拿了自家采购的布匹绸缎,拿给带出来的丫鬟,专为南宫琛量身缝制。南宫琛这几天随着他坐了一日的马车,又转水路乘船,竟没有受一点的委屈,那天在南宫玮暴虐行为下伤到的下体亦好了许多。这天船靠岸边,戚雪棠拿着新缝的衣衫兴冲冲地要他换上,他没带换洗的衣服,自不好拒绝这等好意。只是他解了一半衣服,忽然发现戚雪棠还在旁边看着,眼中虽满是欣赏之色,他却实在不愿在这位戚少爷面前裸裎了躯体,只好婉言请他回避。

    戚雪棠瞧着他的眼色当时便有些玩味,口中却笑道“二世兄真真是温良如玉的性子,本来大伙儿都是糙老爷们的,瞧着也不打紧,不知怎么回事,瞧你倒像是瞧了个黄花大闺女一样,唐突得很。”

    南宫琛面色顿时一红,没有说话,神色却十分的坚持。戚雪棠见自己不出去,他是绝不会换衣的,只得摸着鼻子悻悻然出了舱房。南宫琛这才宽衣解带,贴身的里衣被他拿去擦拭那不堪的痕迹,丢在了书桌柜子中,那戚雪棠准备的两套衣服却都是从里到外一应俱全,心思倒是周到体贴得很。

    过了这两天,他身上其实也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了,那后头的肿痛也已消除,其实就是不消,寻常怎会有人注意到他那里的不妥。只是他虽然离了襄陵,心里又打定主意不会再与大哥见面,那身体却好像是给大哥情热时对自己说的话给禁锢了,当真是除了南宫玮,不想被其他的人看见乃至触碰。

    就是现在换这新衣服,如若不是为着仪表整洁之故,他也不太想接受戚雪棠的这些赠予。但戚雪棠对他这么热心,他受了人的好意,若是反对人多方嫌厌,那可就不知好歹得紧了。他从那天过后,就是沐浴之时也不怎么敢多看自己的躯体,一看之下就会想起大哥曾在这副躯体上摩挲覆压,情不自禁产生那种奇异的渴望。而他本来对那种事充满了悔恨愧疚之感,自己一再浮想联翩,只让他更加厌憎自己,连带的对自己的身体也讨厌起来,早晨醒来时甚至恨不得在那勃发的欲望之上狠狠掐拧,要它不再那般饥渴。

    他快手快脚地将戚雪棠送来的衣服穿上,里衣短裤料子都极柔软舒适,只是外衣色泽略有些艳丽,又是上好的绸缎,举手投足之间竟是流光溢彩般的华丽,却与他的性子有些不合。

    他穿好衣服,自己看着那过于耀眼的模样,实在不想穿着它走出去。戚雪棠在外头等了一会儿,便即敲一敲门,不等他回应跟着就推门进来,然后两眼发着光地大步跨到他旁边,开始绕着他转来转去,称赞不休。

    南宫琛本来想着人家一番好意,怎么也该表示感激。然而此刻被他这样吹捧,他面色不由一红再红,自觉很有些不适合这身衣服,干脆闭口不言,变得呆若木鸡了。

    那戚雪棠欣赏够了,便硬要拉着他走到外头甲板上来,叫随行的仆人搬了软垫小几,又上了美酒小菜,邀他坐在船头小酌几杯,顺便看看这江上水光山色,好排遣他眉宇间那萦绕不去的轻愁。

    南宫琛素性恬淡,又严格自律,在家中甚少饮酒,推却不掉他的美意,亦只好浅饮几杯,脸上那红晕更是消不下去,匀在那象牙般细腻柔和的面颊肌肤之中,粉扑扑娇嫩嫩得叫戚雪棠差点看得呆了。

    只是戚雪棠盯着南宫琛,南宫琛却只默然望着茫茫的江水。

    距离襄陵已远,距离金陵渐近。

    大哥离自己,真的是越来越远了。去金陵只是他那时急于逃离的一个权宜之计,他打扰戚雪棠这些天,自己始终郁郁寡欢的,甚觉对不起戚雪棠的一番热情。只是他心中始终想着念着那个永远不想再见的人,想到他会不会发现自己的消失;发现了会不会生气,又或者只是冷笑一声,便弃之不顾想到他生气也好,不作理会也好,自己都不会再出现在他眼前,心中便会有一丝丝的刺痛。想到他对自己的残暴肆虐,实际也不能全怪责于他,只因自己从来都言听计从,不作反抗,才会令他愈来愈疯狂。

    他神色黯然,然而虽微垂着头,颈项脊背却依然挺直,整个身躯包裹在那光洁鲜丽的衣衫之中,又为天光水色冲淡了,看来是无比的谐和的一幅画卷。

    戚雪棠看了一会儿,柔声道“二世兄,我前几次见着你,就十分倾慕你的姿态为人。想你以往待人接物恭谨有之,却又并不呆板顽固,反是有些天真烂漫之气。怎么这些日子不见,你竟变得这样不开心有什么心事,倒不妨向我倾吐一二,我自当为你守着秘密,也好劝慰于你。”

    南宫琛被他这样温柔缱绻地一说,心中也是颤抖了几下,却还是垂下眼睫,道“没什么。”

    “你不肯说,我却想猜上一猜。二世兄,可是与大少爷有了些不和”

    南宫琛头愈发低了,闭着嘴唇不答话。戚雪棠语气还是一样的轻柔,并不像要将他迫得无路可退,道“那日你走在街上,失魂落魄的,又不打算回南宫家,也不像是要出去办事,我就有些奇怪。待看到大少爷骑马经过,你忽然就同意要与我去金陵,我猜总与大少爷有些干碍吧”

    这位戚少爷虽然年轻,却到底是经商的好手,察言观色如此的敏锐。他若有所思地瞧着沉默不语的南宫琛,以手指梳了梳额角发丝,道“我虽没与大少爷打过交道,却猜是他性情粗暴,让你受了委屈,是不是”

    南宫琛听到这里,已不想再听下去,好容易开声道“别说了”

    art50 酒后真言

    “怎么不说,我有些为二世兄不平啊大少爷与南宫世伯经常在江湖走动,威名虽是在外,若不是有你在家中打理事务,他们又怎能游龙般惬意游历”

    南宫琛喃喃道“我其实也没做什么事。”

    “怎么会,二世兄虽不出门,其实在我们这些人心中也是很值得尊敬的。大少爷武功高强,只是有些骄人,远比不上你的谦恭和顺惹人心生好感。”

    原来在外人眼中也是这么看待大哥的么只是自己自己也远抵不上他的这番赞誉罢了。

    戚雪棠恐怕不知道自己的这番话并没有用对地方,南宫琛非但没有对此产生同感,相反忽对大哥的前路有些忧心。假如江湖中很多人都不喜欢大哥的性情态度,那么大哥将来怕是不会太好过了。

    他正在想着自己忽起的心事,岸上忽有人招呼戚雪棠,戚雪棠瞧见面色微微一变,对他道“二世兄好生想想,我有事耽搁,去去便来。”说罢长身而起,身形低掠,波澜不惊地跃上岸去,与那人低语了好一阵,才又回到舟中,坐回南宫琛对面。

    南宫琛被他那一番剖析,其实已经从心底里害怕再被他问下去,见他回来,便道“戚兄若是有事,不必管我,自去处理便是。”

    戚雪棠道“事情当然交给下面的人去办就好了,我若是事事奔波,可也忙不过来。”

    南宫琛无言反驳,朝岸上看了一眼,道“戚家的商行原来开得这么多,每个地方都有你们的人。”

    戚雪棠略一怔,随即道“哪里,他们都是我从金陵来时带过来的,沿途下船去采购物品,待我回程才与我汇合。”

    南宫琛不说话了,他这几句话实在是没话找话,不过是想让戚雪棠忘记先前的话题。戚雪棠果然被他岔得忘了,又道“底下人办事效率参差不齐的,是以时不时便要停下等着他们。二世兄若是觉得无聊,我们便不再等待,直接快舟行至金陵。”

    南宫琛道“不用。”他对于去金陵也并没有特别的期待,戚雪棠不晓得他心里到底是什么念头,却为自己舟行太慢又朝他斟酒赔罪。南宫琛接又喝了几杯,已有些迷迷糊糊,戚雪棠好像又想到他的心事了,道“大少爷平常都去哪些地方,二世兄想必知道了”

    南宫琛不知他忽然提到这话有什么用意,双眼迷离,喃喃地道“不一定他去哪里,又不会跟我说”

    “二世兄就是太少出门了,若是也跟着大少爷一起出外走走,说不定会更好。”

    “和大哥一起”

    南宫琛想了一下,然后露出了自嘲的笑容,道“大哥会嫌我给他丢脸的。”

    “怎么会,二世兄礼数周到,从未有何差池,该是长脸才对。”

    南宫琛皱着眉头,很是辛苦地思索着,摇摇头,道“不不是他大概不喜欢我在太多人面前露面”

    戚雪棠有些微讶异,道“大少爷这是担心你抢了他的风头”

    南宫琛茫然地看了一阵酒杯,又是摇头,却不说话。

    南宫玮的风头已是够强,其实就是不喜欢看到他在其他人面前备受夸赞的样子。若是有人到访南宫玮又刚巧在家,那必然不会让他出外见客。

    戚雪棠眯着眼瞧着他昏昏欲睡的样子,终于伸出手去,扶住他的肩膀,又将上半身靠过来,凑在他耳边轻声道“二世兄喝醉了,我送你回房休息。”

    南宫琛只觉耳廓被他气息吹拂,敏感得浑身一颤,猛一把将他推了开去,一句“别碰我”竟脱口而出,真是酒后吐真言了。

    戚雪棠猝不及防,被他推得往后一倒,肩背脑袋便全悬在了船舷外面,险些落入江中。南宫琛这一下爆发完了,又才有些醒神,忙伸手要去拉他起来。只是他醉酒之下头晕眼花,那手却根本没有抓到戚雪棠的衣衫手腕,口中不住讷讷地道“对、对不住,我我只是不太习惯”

    戚雪棠苦笑地看着他那只手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估计自己若真的抓住他的手,必然要到江中去洗个澡才能罢休了。他轻叹着自己坐起来,道“二世兄请到舱房歇息,有什么话等你醒了再说。”

    南宫琛局促不安地应了一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往舱中走去。戚雪棠才道“小心门框”他已一头撞在船舱门上。戚雪棠摇头叹气,瞧着他俊挺的背影没入舱中,双眼里盛满了无奈之色。

    “不管怎么说,二少爷确实是很可爱不过那位大少爷可就不好对付了”

    他目光转了几转,往烟波渺渺的江上看去,神色变得格外的奇异。

    “这两位少爷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art51 习武有益

    南宫珏不情不愿地接下了寻找南宫琛的任务,虽如此,其实他也只是在众多仆人面前露了一面,搜寻的法子乃是谷靖书所出。城内客栈酒肆之类能藏匿的地方不免太多,单靠他们的人手定然寻不过来,因此谷靖书让他们径直去询问城门守卫。若是见着过自然大好;若是没见着,却也不必去一家家搜寻客栈,倒应找城内那些车马行问一问。

    南宫家那些仆人并不是不会办事,谷靖书吩咐下来不到半个时辰,他们便已传来消息,不但打听到南宫琛的消息,连南宫琛是同谁一道走的都晓得了,并已派了几个人先行追赶上去。管家本来还想请南宫珏前去同那金陵戚家少爷打个交道,好将二少爷带回来,南宫珏却固执得很,只说自己在禁足,不能离开院子一步。

    那管家估摸着先去的几个仆人只怕分量不够,也只好自己匆匆备了些礼,跟着去请二少爷回家。

    南宫珏见这事儿如此快便解决了,那心头的不高兴才消了下去,瞧着谷靖书的目光又有了些新奇,道“靖书,原来你这么聪明。”

    谷靖书咳了一声,道“其实你应该亲自去找二哥的”

    “我不能离开这里。”

    少年对这倒是很坚持,谷靖书便微笑道“不去也好。我原也有些担心,以你的脾气,只怕见到面话也不会说一句,便一剑杀了那些人,硬将二哥拖回来。”

    南宫珏便纳闷道“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只要二哥回来不就好了”

    底下仆人早已识趣地退开,谷靖书叹了口气,忍不住抬手揉了揉他的头顶,道“小珏,这世上不是跟任何人打交道都要用剑说话的。”

    南宫珏眼珠转一转,道“我见着你的时候,若是没拿着剑,你会那么听话么”

    谷靖书哪知他突然又提起这茬,原以为遗忘多时的那日火辣辣的疯狂又涌进脑海,他面色顿时一红,讷讷地道“这你若是不想和我我当然也不会”

    却听南宫珏又闷闷地道“那狼星魁其实什么也没拿,你一样听话。”

    谷靖书吓了一跳,急道“我、我只是拗不过他,他力气太大”

    “这世界上比你力气大的人可多了。”南宫珏忽然着急起来似的,瞅着他的眼睛问道,“只要拗不过,你便乖乖听话么”

    谷靖书不由一愣,旋即忽有些凄然,便认真对着少年道“小珏,你放心好了。一来也不是所有人都会想要和我做那种事;二来二来若是发生那种事,我心已是你的,倘若拗不过,就是一头撞死,也不会让别人碰我”

    南宫珏呆了一下,似乎一时还反应不过来,竟没说话。谷靖书今天忽然被触到心事,方才的剖白又没得到他的回应,双腿竟有些发软,又颤声道“小珏要是觉得我和那狼星魁做过那事不干净了,我我”

    他到底要怎样,其实也想不出来,想说此刻便以死明志,倒像是拿自己的性命要挟少年一般;想说这就离开,却又知自己根本迈不动脚。他心里忐忑得很,只等着少年的一声宣判。那朦胧的泪眼里,面前的少年缓缓地举起手来,朝他面颊上抚去。他眼睛一眨,落下一行泪水,却立即为少年以么指拭去。他这也才看清少年的神色。

    南宫珏有些怔忡地瞧着他的面孔,一点点地抚摸他下眼睑处的肌肤,喃喃地道“我不要你死,不要你死我既没有杀你,又有谁敢要你去死不管怎样,我都不准你死。拗不过便拗不过,他们敢欺负你,我杀了他们就是了,你却不准说死,知道么”

    谷靖书本以为自己泪水要止住,谁知为他这一阵拂拭,眼中泪倒似决了堤,一股脑儿地倾涌而出。南宫珏竟有些慌了,双手捧着他的脸揩个不停,连连地道“靖书,靖书,你哭什么我杀了他们,不是因为觉得你不干净,只是不喜欢他们对你不好,那又不是你的错,我不会怪你。”

    谷靖书哪里知道他对自己的情谊竟是如此的纯粹,先的担惊受怕在此刻全化作了一腔感动,如何还停得下泪水,便只有将少年紧紧抱住,抽抽噎噎地道“小珏,我、我也没有难过,你对我这么好,我是不知道不知道怎么才能报答给你”

    南宫珏道“为什么要报答我对你好,是因为我喜欢你,不需要你的报答。”

    谷靖书抱着他有了依靠,便觉得心头好受一些,又听见少年这么说,泪中便也带了些笑,道“傻小珏,我也喜欢你啊你对我这么好,我要对你怎样好,才能对得住我的喜欢”

    南宫珏双手穿过他腋下,轻轻拍着他的脊背,道“靖书,你对我很好。”顿了一顿,又道,“你对我做什么,我都很高兴的。”

    谷靖书虽在感动之中,却也不禁腹诽道胡说明明一不合你的意,你便竖起眉毛吓坏人的。

    只是这话只在心里头,他知道少年的一番心意,自然不会说出这样煞风景的话,更何况少年对他当真是推心置腹,他的那些小小不满溶进那大片的甜蜜中,早已算不得什么了。

    南宫珏晓得他没有事,安静地抚摸了他一会儿,便从他怀中离开一些,望着他,若有所思地道“虽然这样,靖书,你总是不受欺负要好一些。”

    谷靖书破涕为笑,道“谁想受欺负,小珏肯叫我不受别人欺负,那自然是最好。”

    南宫珏还是抬手摸着他的脸颊,将他脸上湿润的泪痕全都抹掉,道“我当然永远都不会让别人欺负你。只是你自己也要变得厉害一些才更好。”

    谷靖书讷讷地道“我要变得厉害,如何厉害”

    南宫珏道“练武。”

    谷靖书左右看了看,道“现在”

    南宫珏肯定地点头,跟着一把拉着他走向外头,道“从最基础的练起,虽然不能很快看到成效,总也是有益的。”

    谷靖书哭笑不得,但左右无事,这接下来的时间便由他去安排,倒也没什么不妥。

    art52 文恬武嬉

    南宫北翊回到襄陵,已是四天过后。其时南宫琛离家四天还未追回,南宫玮正赶在回家的路上,而谷靖书在南宫珏的指导下,已习了两天的武。

    一到家中,先就有仆人前来禀告这些天的事情。南宫北翊不动声色,听说南宫琛无故离家时只眉头深锁,而听闻谷靖书的近况时,则微微冷笑。他也不多问南宫琛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将马鞭缰绳交给仆人,径直便去向南宫珏住着的院子。

    南宫珏依然是在指导着谷靖书练武。其实所谓指导,就是在旁边盯着看谷靖书的马步蹲得姿势端不端正,稍有差池,便一剑鞘拍在他屁股上,要他自己摆正位置。

    他们两人练武就在院子里,是以南宫北翊站在院门处就看得见,而他在那里顿了一下,没再向前走,就远远地看着了。

    南宫珏的感觉向来十分敏锐,但他现在全副精神都在谷靖书身上,加上南宫北翊离得远,中间又有树挡着,他便没有发现,仍是一边自己练着剑,一边瞧着谷靖书的情况。

    他说了从基础练起,其实以谷靖书此时的年龄,好像也只能练练这类强身健体的招式动作,进展也不一定尽如人意。只是从南宫珏要他练习扎马步的头一天,事情好像就有些不太对。

    首先,武术动作要人全身筋骨都能拉开,动作幅度极大,因此谷靖书那几身衣服便不太合适。南宫珏的衣服他穿显然有些小了,南宫珏也没有去找衣服,直接将他衣服扒下来,让他光裸着脊背,只穿着一条裤子开始站桩。

    随后,他身体虽然还好,但要一次站够半个时辰,那双腿显然就十分吃力,动作走形且不说,一不当心,说不定便要一跤跌坐下去。他才站了半盏茶时间不到,两条大腿与腰侧肌肉就突突地乱跳,一颤一颤地支撑不住。南宫珏显然早预料到这个情景,一面用剑柄拍正他渐渐走形的姿势,一面慢吞吞地从怀中掏出一物,放到他屁股底下。

    谷靖书察觉到屁股底下多了一物,自然忍不住低头一看,接着就禁不住羞怯地惊呼一声,问道“小珏,那是什么”

    “惩罚。”

    “什、什么惩罚那不是那不是那个东西么”

    所谓“那个东西”,却是南宫珏放在他屁股底下的那物赫然是一座玉雕的阴茎,外形粗壮不说,愈到底下部分就愈是粗大,竟如一座山般能放在那里,倒好似专用来让人坐上去使用的一般。

    以往的谷靖书定然是虽含羞带怯,还是说出那物的名字,只是现在他精神力全都要贯注在双腿上,若是说出来,说不定真就一个腿软跌坐下去,那惩罚可严重得叫他无法承受了。

    他被这一惊更是气喘吁吁,两腿发着抖尽力维持着自己蹲站的姿势,道“这样的坏东西,你从哪里弄来的”

    南宫珏道“本来惩罚是在后头点一支香,你坐下来便烫得你弹回去。可是我不想靖书的屁股被烧着,所以就换了这个。”他眼儿眯着,特意将脑袋探到谷靖书的面前,轻声地道,“靖书那儿那般厉害,就是坐下去,它也不会弄伤了你至于来历么嗯,藏剑阁的地下室里有很多,我近来才发现它们的妙用,改天带你进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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