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夜皱着眉头,痛苦的望向南宫莫惜。他心里一直想与三哥亲厚,可对方却好似距自己千里之外,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他所求又不是很多,只想三哥恢复成以前的三哥,以前那个虽然淡漠却是把兄弟们挂在心上的三哥。
“十七弟,你”
南宫莫惜一时失神差点问出什么不该问的话来,清醒过来又止住了。
“三哥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天不遂人愿。”
南宫夜又往前赶了几步,“怎么会天不遂人愿?三哥若是想,怎么做不得的?”
说出这样的话的南宫夜还是太年轻了。南宫莫惜年轻的时候又何尝不是如他这般想呢?可惜一件事,只需一件事就能让人看清事实。他不点醒南宫夜,是因为无论他怎么说,这种事不亲身经历,也匪夷所思。
不过,在南宫夜的心里,究竟他南宫莫惜又是怎样一个人?这让他迷茫了。
“十七弟,我不再是以前的三哥,你也不是以前的十七弟,是不是?”
一句话,几乎让南宫夜清醒过来。
的确,他们都不再是以前的自己。那么现在的他又怎么让三哥回复到以前呢。南宫夜觉得有些可笑,居然笑出声来。他的笑声越来越大,甚至惊动了萨布。
萨布想问这是怎么了,却没有开口。吴王在使者面前这样失态,若是传出去十分不利。
南宫莫惜想了一想,走到他面前。
“想通了就起来吧,太难看了。”
“本王,想不通。”
他一双眼睛十分痛苦,南宫莫惜不忍去看。心中只道,你想不通我也不会提点你。待你回了吴地,便是想不通也通了。
“这时候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且看看场合。”
南宫夜点点头,收起情绪,走到萨布面前,配合南宫莫惜以两人逗趣捉弄为由糊弄过去。又走了一段,莫惜找了处凉亭坐下。萨布说前两日煜王不在,便是他北澶的酒也没有拿出来,今日便要让他们尝尝。
从水囊里倒出来的烈酒,老远就能闻到酒香。南宫夜望了酒的颜色,心下有些奇怪。这酒不清冽,倒有些浊气。
“北澶酿酒不比晖朝,你们尝尝。”
两人喝了,只觉一股辛辣刺来,却有些抵抗不住。“好烈的酒。”
萨布听了笑起来,“这等酒才适合我北澶男儿来喝,你们晖朝的酒香,可太柔,少了杀气。”
南宫兄弟但笑不语,三人又坐了一会儿。突然一阵风袭来,吹得竹林发出声响,呼呼的居然带出些乐感了。南宫夜突然想到自己一贯带着的竹箫,每当风一吹便会发出声响。
他心念一转去看南宫莫惜的侧脸,“三哥可记得赠我的竹箫?”
“不记得了。”
南宫莫惜答的快,让南宫夜一窒。刚刚稍微松了的心结又紧了一分。倒是萨布好奇问什么竹箫。南宫夜回答道“不过是普通的竹箫罢了。”
“可是煜王相赠于你?”
“我原以为是的,可三哥说记不得,想来是府里的管事儿选的回礼吧。”
南宫夜自嘲说道,南宫莫惜却是暗暗握了拳。
他强忍下内心暗潮,不动声色的抚了鬓旁的发丝。
他又怎么会不记得那杆竹箫呢,当初收了南宫夜的白玉琴,便想着怎样的回礼才得合适。世间怕再没有比得上那架琴的了。于是她便亲自上了南山,亲自取了竹,又亲自制了那杆箫。为配得上他,那些时间便一直耗在南山,指头上都是血肉。
最终还是制了那一杆箫,派人赠了他。
价值上是不敌白玉琴的,可若论心意,又如何输了白玉琴呢?
想到此处,只觉往事令人唏嘘。
下了南山,送了使者。两人居然不立时上马回去,只无言走着。南宫莫惜走的方向是长桥,南宫夜也跟了过去。
“三哥是真不记得竹箫了?”
南宫莫惜听他这样问,便又觉得心安不少。他不答话,上了长桥。
“十七弟可知,我为何喜欢此处。”他并不是问话也不等人回答,“是因为我觉得只有在此处才会让我觉得离开了京城。”
南宫夜没有回话,望着桥下波光粼粼的水面说“我方才想了许多,觉得三哥说的有理。你不是以前的三哥,我也不是以前的十七。所以,我也不能让你回到以前,不能对你太多苛责。只是,三哥。我们毕竟是兄弟,你就不能念一念兄弟之情?”
“兄弟之情?”南宫莫惜低低的呢喃了一句,轻声笑了一声。“只怕我们做不成兄弟。”
他侧头过来望着南宫夜的眼睛,一时间,南宫夜只觉得心中如同擂鼓,许多之前不明白的情感一时全都明白了过来。却这样一明白,便是满脸的煞白。
“三、三哥说什么?”
“我说的是,我的罪行。”
南宫莫惜摇了摇头,往了桥下去,却见得南宫夜平复半天心神才得跟上了。“那事,是不是三哥做的?”
赵信之前提过,当时南宫夜并不在意事情真相如何,可如今却不得不在意了。他的三哥想离开京城,那就必须无罪。
“是与不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此案先帝让它坐实。”
“若不是三哥所为,我定然还三哥清白!”
“青白之后呢?”
南宫莫惜只这样浅浅问了一句,南宫夜便觉得无从回答,因为在他脑中浮现的便是雪芽泡开那一点一点红晕成了满杯血色。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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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花小姐牡丹图巧试百花争艳,吴王爷沁芳斋再换乐世清平
第七章
五日之后,北澶使者离京。诸多官员送至城门,帝君又派车骑将军将人送至关口。南宫夜坐在马上看着那浩浩荡荡一队人马,下意识的看了看南宫莫惜脸色——如同往常,那人还是一脸寡淡神采。
探子回报,昨儿夜里,这萨布又去了煜王府。虽说两人只是告辞一番,却让南宫夜心里仍旧有所怀疑。照理,那北澶使者同南宫莫惜是刚认识的,怎么就好像知交兄弟一样?南宫夜直觉这里面有些问题,便派人去查。
降使走后一阵子,他们兄弟几人又都入宫一聚。
多年不见,兄弟们并不亲厚。都是各自管着各自的杯中物。南宫夜坐在末座,看着七王兄、九王兄两人聊了许多,听不出聊些什么。却从神态看出他们感情甚笃。至于其他兄长,南宫夜是看都不看上一眼。
“听闻三王兄近几年都在京城半步不出,可不符三王兄的脾性。”
这是十二说的,南宫夜眼神扫了上去,“十二王兄对三王兄可真是关心啊。”
这十二可真没有什么刺探的意思,他原本心思极为单纯,也如同南宫莫惜一样喜欢舞文弄墨。多年不见,他只想问一问王兄近况,讨教一二罢了。这样被南宫夜拂了面子,心里也很是不忿。他刚想再说话,却听南宫莫惜说,“本王近几年确实不出京城,毕竟年纪大了,不比之前。”他说的之前是指少年时期。这话说的,让大家都惊觉时间过的如此之快。
“王兄就是闲在京里,也必然有大作吧。”
南宫莫惜浅浅一笑,答了句都是些不入流的,就不拿出来献丑了。
幼时,除了对十七这个小皇弟的疼爱,便是与十二接触颇多。两人秉性相符,自然没少沟通。十二好似有备而来,差人拿了一副画。“这是小弟前些日子画的百花图,王兄指点一二。”
画卷展开,其它人也都看了过去。
画上百花争艳,蝴蝶飞舞其间,只觉满目春光。现如今入秋,只得等来年才见得画上风景了。众人点头夸赞,真心假意暂且不表,总归是得了赞许。十二望着南宫莫惜,望从他嘴里得出点什么来。
“十二弟的画艺大进。”
只是大进?十二蹙了蹙眉。“三王兄也画过百花图?”
“不曾。”
南宫夜笑了一声,这声笑在这时显得尤为突兀。十二问他可有高见,他便说“十二王兄不是忘了吧,本王素来讨厌这些,笑上一笑又有什么错。”
十二觉得今日十七就是来刺他的,不忿的厉害,正想上前理论,却又被一声轻笑惊了。这笑来自殿外。众人转身去看,就见一穿着浅蓝色琉仙裙的女子站在门口,她身后婢女捧着一个锦盒,很显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