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
南宫夜大吼一声,见得桥上的南宫莫惜寻声望来。那人还是一贯的碧色锦衣,头发规矩的束在冠内,手上似乎持着鱼食,正往湖里撒着,桥下的湖水被鱼食击出粼粼波光,有时候会有一突一突的气泡冒出来。南宫夜知道,是这湖里的鱼儿争食了。
他心中一喜,连忙打马前去。到了桥上,下马看着南宫莫惜丝毫无损这才安下心来。
“三哥没事便好。”
南宫莫惜抬眼看着几年不见的弟弟,有几分陌生。
“你是十七弟?”
“正是,三哥不记得我了么?”
“变化太大,着实记不得了。”
浅浅一笑,撇开目光,望着桥下河水,南宫莫惜慢慢道来,“多年不见,十七弟越来越没规矩。进了京也不先去觐见皇上,却跑来寻我。”
“北澶降了,我心里忧心三哥,实在坐不住。”
听了这话,南宫莫惜却也没什么反应。丢了手中的鱼食,拍了拍手,往着桥下去。他这态度让南宫夜着急,赶紧跟着,“三哥是不信我?我一听北澶降了便赶来京城,是丝毫不敢耽搁的,一路上几乎不曾休息。”
南宫莫惜仍然不说话,只是往前走。偶尔瞧一眼河对岸的枫树,心里想着,枫叶什么时候才得红了。
突然,他肩膀被人按住,陌生的声音传入耳内“三哥对我怎么这般疏离?是我做错什么了?”
南宫夜的样子很是委屈,惹的南宫莫惜轻笑出声。谁知他这一笑,便让南宫夜面色好了不少。放下按着南宫莫惜肩膀的手,南宫夜慢慢走在对方身边。
心中只想,以前三哥虽然寡淡却不疏离,现如今久别重逢他居然好似将自己当做透明人一般。究竟是怎么了?
偏头望着南宫莫惜,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三哥,皇兄预备怎么处置你?”
终于问到正题上了啊。南宫莫惜一叹,“皇上断然不会让我死的,十七弟宽心就是。”
听他这样说,南宫夜这才放心下来。
“十七弟旅途劳累,还是先回驿馆休息吧。”
“三哥让我回驿馆?”
南宫莫惜回头,脸上没了刚才的笑意,“正是。”
南宫夜知道,自己这时候的确不能宿在煜王府,可是被他说出来却是说不出的难受。想幼时他们交好,宫里人都说只有自己才能引得性情冷清的三皇子笑上一笑。可如今却不是这般了。南宫夜一直以为,众多兄弟之中,只有自己在那人心中是不一样的,却原来不过一厢情愿。这人到底是性情凉薄,只怕他心里根本没有兄弟之情。
可叹自己,还当他是最重要的三哥!
想来也是,若是有兄弟之情,又怎么能妄图杀兄夺位呢?
父皇因为虞妃娘娘瞒下此事,可又怎么能不让母后皇兄知晓。皇兄本来登基就应该收拾了他,却不想北澶又对晖大肆进攻,此事一拖再拖,拖到如今。
北澶降了,原本该是时候了结了。可他却说皇兄不会让他死?
“三哥,你是不是答应皇兄什么事了?”
“我此一生,怎可能妄下承诺。我的承诺,又有什么用?”
他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和着傍晚的风声让南宫夜听的清晰。望着南宫莫惜的背影,他赶紧往前小跑几步追上。
“那皇兄为何”
杀兄夺位的事情本就亲信知晓,皇上想要按下不谈本就容易的很,重点是在太后。
南宫莫惜不想多言,“皇上估计顾念兄弟之情吧。”
南宫夜一怔,不再多问。两人一前一后缓缓的往煜王府的方向走去。
目送着南宫莫惜回府,南宫夜轻声叹道,“若你也能顾念兄弟之情就好了。”
煜王回了府,楚生跟了上来,将今日吴王大闹煜王府之事一一禀报。南宫莫惜并不吃惊,只说吴王性子从小便是如此,不必在意。
“吴王为了王爷从封地急急赶来,对王爷却是兄弟情深。”
“若是兄弟情深,便早进宫了,哪里会来寻本王。”
他负手而立,望着自己卧房门口的参天巨木,“他的心思,只怕他自己都不知道罢了。不过于我倒是有益,毕竟是太后幺子,宠爱的很啊。”
楚生不懂南宫莫惜话里的意思,“那王爷为何不与他亲故?”
“恶心。”南宫莫惜轻声道。
“嗯?”
楚生仍然不懂。今日王爷似乎话里有话,实在让人费解。
“没什么,太与他亲近,太后疑心。本王还不想这么早死。”
说完,南宫莫惜笑出声来,扬手取了楚生肩上的落叶拈在指尖把玩。“准备沐浴更衣。”他扔掉落叶,“楚生,本王身上这衣服待会给烧了。”
“诺。”
作者有话要说
开坑的速度比填坑真是快多了!!泪流满面~~~
第2章 众女眷笑谈幼年事,吴王爷纡尊抹鞋污
第二章
当夜,南宫夜并没有回驿馆。他早在京城有了别苑,又何必去驿馆委屈自己。
按照晖朝的规矩,藩王是绝对不能在京城有自己产业的,也绝不可以随意来京,来京之后停留时日也有限制。可南宫夜通通不管,他不但私自进京,还在早年就置了别苑,甚至预备着停留许多时间再回封地。
说到底,他就是仗着自己是当今圣上的胞弟,太后的幺子。就算满朝文武诸多不满,意欲弹劾,太后皇上也绝对会将他维护到底。
他本是贵胄中的贵胄,当年太后就想将他留在身边。可谁都知晓帝王之家无兄弟,当时兄弟情深,若留的几年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加上南宫莫惜的事情实在让人心有余悸。便才舞象之年就被封了王,让他远离了京城是非地。这样的会少离多,反而让当今皇上对这名胞弟十分娇惯,只觉对他不起,便时时刻刻都护着。如此,又有谁能参的动他。
加上,太后寿辰将近,他为母后尽孝,他们还有什么理由参他。
南宫夜踏进别苑,往厅里一坐。立马有俾人端了水盆过来,他轻轻洗了洗手,立马又有人递上手巾,擦干之后,旁边的茶盏已经备好了。南宫夜捧过茶盏,喝了一口。
他摩挲着茶盏的盖子好像是在想些什么,待到嘴里的苦涩淡去,想要再喝上一口的时候却生生停住。将茶盏伸手一放,俾人连忙往前接住。
“明日进宫面圣。”
他步出厅外,往自己卧房去。
“王爷可想好见着皇上怎么说?”
南宫夜停住,回转身来。“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
跟在身边的近卫里只有赵信最得他的心。南宫夜想听听他是不是有什么见解。
“王爷从无逐鹿中原之心,何必搀和进来。”
南宫夜皱起眉头,却不说话,意思是让人继续把话说完。
赵信见他已经有些不满,也不回避,拱手躬身,“太后高寿了,王爷还是未雨绸缪的好。”
赵信说的不无道理,虽说皇上对自己也是百般纵容,可到底他是皇帝。若没了母后作为依靠,自己往日作为,必然是按律处置的。只怕是个重罚。
“那你的意思是,本王不能摄入煜王之事?”
“王爷私自入京,私置别苑,皇上都能包容。可对于罪臣,皇上是包容不了的。如今皇上不治煜王的罪是暂时的,可若王爷为煜王求情,只怕惹恼了君上。”赵信担忧南宫夜听不进去,便又说道“王爷只得保存实力,才能在紧要关头全力以赴。”
也就是如今并非紧要关头。还不可轻易让皇上卖他面子。
也对,若是让皇上知晓他回京是为了煜王之事,只怕日后隔阂了。虽然他现在应该知晓,只要不拿在台面上说,他兄弟二人到底是感情深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