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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玉传 第7节

作者:宫藤深秀 字数:32888 更新:2021-12-29 14:00:52

    一定,不会。

    一连三天,离玉每天都重复着这种被暴打一顿然后在危急时刻却又诡异的逃过做豌豆命运的日子,三天之后,离玉一大早跌跌撞撞的趴起来继续干他挑水劈柴的活儿的时候却突然发现,楚华容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虽然明知道人不在,可离玉还是老老实实一丝不苟的烧火做饭。

    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桌子,离玉面对空荡荡的屋子发了半天呆,心里不知为什么忽然明白过来那人这一走应该不会很快回来,又静了半晌,离玉才慢腾腾的洗手上桌,三口两口的把自己那份吃完,却把那人那份就那么留了下来。

    之后又是平日里那一番的挑水浇地,除草搭架,自从那花生田收了第一茬,后面晚熟的花生也陆陆续续被离玉整理了出来,全都收拾干净晒透了装进口袋里存了。如今单只剩下篱笆院里那些杂七杂八种下的东西还需要离玉看顾一下,姜啊葱啊都是极好活的东西,地面上筒状的绿苗都蹿得有板凳高了,之前随手种下的豆秧也爬满了架子,巴掌似的叶子一片一片,刚呲出细尖来的花骨朵嫩黄嫩黄的蜷叶片下面,羞答答的让人看着心里发甜。

    离玉给苗圃拔完了草除完了虫,之后就突然发现自己居然又空闲了下来,平日里这些事做完之后他都得巴巴的去给那人擦桌抹地,间或还要浆洗一下零碎衣物,然后就是苦思冥想着怎么用手头上有的东西给那人做出味道不重又营养滋补的饭食来,如今想想他每日做的事有一多半都是为了那个人,现在那人不在他本该乐得清闲,可是不知为什么他却总觉得空落落的,似乎只要一闲下来他就会觉得难受,莫非他真是天生的劳碌命上辈子为儿子忙前忙后还不够这辈子也得继续给被人当牛做马他才会觉得过得开心踏实

    在心里小小的唾弃了一下自己的奴性,离玉又发了会儿呆,终于想起还有事情可干的背起竹篓走进林子。

    离玉一路上采野菇,采菜果,故意拖得慢吞吞的,反正他回家不过就自己一个,一个人吃饭自然也就不用那么上心,离玉在山路上耗了不少的时候才走到有瀑布的那个水潭,看看天空发现时候不过刚到正午,离玉就坐在平常巨蛇用来晒太阳的那块巨石上,把鞋脱了伸进冰凉碧绿的潭水里解暑气。

    闲来无事的用脚踢水,一下,两下,碧波荡漾的潭水忽然晃了一下,一个青油油的巨大蛇头忽然悄无声息的从水底探出了水面,没有心理准备的离玉被冷不防的吓得背后汗毛乱乍,等心咚咚咚的快跳了好几下,离玉才勉强压住心悸的松了口气,闷闷的望了那在水中沉浮的巨蛇一眼,嘴里哼唧的嘟囔了一句

    “别吓我啊”

    巨蛇一声不响的望了离玉片刻,忽然又默不作声的潜回了水底,离玉继续闷闷的坐在石头边上,用脚踢水,一下两下,那双白嫩嫩修长精致的脚衬着碧绿碧绿的潭水显得分外的娇嫩动人,离玉忽然停下脚一瞬不瞬的望着自己的脚丫发呆,发了半天呆之后就又是闷闷的叹口气,继续百无聊赖的踢水。

    这段日子不管怎么说他也算走过百十来里的山路了吧怎么除了脚底板儿比原来稍微硬了些其余却还是原来那个样他到底是该庆幸他还魂的这个身子底子好还是应该悲哀他这么辛苦的劳作,结果除了手上长了些茧子,肩膀好像比原来结实了些其他还是没变那水汪汪嫩生生的柳眉杏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变得刚硬气些。

    原本他是并不怎么在意自己还魂来的身子长了副丫头脸的,可经不住这几天每天徘徊在做牢与不做牢这豌豆名分之间的折磨,虽然说他已经承认了自己确实对那男人有超乎寻常的好感,可毕竟他前辈子也是做了三十年正常男人的,老婆儿子也都有了,就算这直的突然变成弯的了也不可能就一下子在心理身份上也完成转换吧

    细算起来他这几天心灵上的创伤总比肉体上的要重些要不是真吃打不住哪个男人能恨不得自己多长几张嘴只为把我愿意做受这几句大喊出来更可悲的是就算他为躲疼豁出脸去了,可每次却总是阴差阳错的错了最好的服软时机,弄得这软不但没能充分的表达出来肉体上的折磨还一点也没躲开。

    离玉郁郁寡欢的又叹了口气,一边踢水一边从衣服里掏出一直带在胸前的玉环,那玉环有时看着像玉有时却又看着像石头,他也曾把它拿出来给红姑看过,结果红姑拿着它翻来覆去的看了半晌也没能说出点所以然来,最后只说就算这东西真是玉的,那也肯定不是什么好玉,估计卖是卖不出好价钱了,不如就留在身上,反正玉类带着都有辟邪祛病的功效,他年纪正小,正是该有一两件这样的东西压压秽气的年纪。

    听红姑这样说,他也觉得这玉环来历蹊跷,就一直留了下来,而且心里还依稀盼望着这不知从何而来的玉环能是样隐藏的宝贝,虽然就算别人不说他也知道那写事不过是他瞎想,不过他总觉得胡思乱想也是人生的一种乐趣

    这几天他每天晚上总感觉这块玉一贴着肉就变得热乎乎的,也不知道那是不是这两天他因为总是受刺激而产生的幻觉,就像有几次他还以为自己的胳膊或是肋骨被那个人扭折了踢断了一样,他明明记得应该是伤了的,结果第二天早上他从他那个破门板上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脚依然灵便,身上的青青紫紫倒还是少不了,不过大伤却是一个没有。

    离玉正在细细的研究自己手上的那块玉,冷不防潭水忽然剧烈的波动了一下,哗啦一声水响,巨蛇青绿色的蛇头呼的探出水面,蛇嘴里咬着一条还在拼命挣扎的巨型银鱼。

    “”离玉看着看自己被溅得湿了半身的衣服,眨了眨眼,把手里的玉又贴身戴回了胸前。

    巨蛇默不作声的蜿蜒上巨石,把犹自挣扎的银鱼“呸”到了石头上,离玉看看那在滚烫的石头上拼命跳跃翻滚的大条银鱼,微微皱了皱眉,抬起头对一旁的巨蛇道

    “蛇兄,这两天那人不在,不用给我鱼了。”

    “”

    巨蛇默不作声的盘在巨石上,碧绿碧绿的尾巴把银鱼望离玉身前推了推。

    离玉望着那条比平日里见过的都要大很多的银鱼,微皱着眉颇敢为难的喃喃了一句,然后抬起头向着巨蛇求情般的小声道

    “这鱼长这么大也不容易,看这模样说它已经成了精怪我都相信,吃了这种东西恐怕会对肠胃不好更何况蛇兄你是修道之蛇,要是这条鱼真成了精怪也可以和你做伴啊。”

    呸想给它做伴,这条贪吃的蠢鱼也配

    琥珀色的蛇眼中流露出明显的鄙夷,瞪了那条还在可怜巴巴挣扎的银鱼,巨蛇冷哼了一声,尾巴一扫,啪的一声把那条银鱼横扫进水里,那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劫后余生的银鱼呆了呆,然后心惊胆战的拼命往自己的窝里游,想一想它族里那些被蛇仙带出去就再也没有消息的鱼它就忍不住鱼泪满眶,巨蛇见那银鱼逃命般的游走,又鄙夷了一下,然后才懒洋洋的把身子盘了,一人一蛇遥遥相对的晒太阳

    那鱼原本就是它为了他逮的,还特地挑了那群鱼里活得时候最长的老家伙,别说那鱼肉吃了能祛毒疗伤强身健体,光是用那新鲜剥下来的鱼鳞贴伤口上都有去热消肿美容养颜的功效,那傻小蛟爱收不收,这事儿就算那爱管闲事的神仙知道了也说不了它什么,它该做的都已做了,依那傻小蛟的能耐或打或逃都不至于能被那个浑身鸟臭味的男人欺负了去,偏那傻小蛟不打也不逃,他自己就爱被那男的欺负,就算以后真被弄得断手断脚也是他自找,与它何干

    切

    离玉在水里涮了半天脚,终于感到了无聊,想想回家也是一个人,索性就把脚收回来,整个人往后一仰平躺在了石头上。

    眯着眼睛望了会儿湛蓝湛蓝的天,离玉昏昏欲睡的转头望了望盘在石头另一边的巨蛇,想了想,懒洋洋的在石头上三滚两滚的滚到了巨蛇一旁,就着人家的阴凉打起盹儿来。

    四周一下安静下来,过了不知多长时间,太阳渐渐西斜到山边,原本把头放在盘起的身体上的巨蛇慢腾腾的抬起头,瞧了瞧那个还躲在它阴影下瞌睡的人,悄无声息的舒展起身子,蜿蜒而走。

    离玉迷迷瞪瞪的睡了一个大觉,等到醒过来月亮都已升到了空中,原本陪着他的巨蛇也早已不知去向,只有十几个或紫或青的果子散在他周围,离玉似醒未醒的拿起一个果子在身上擦了擦,咔嚓一口咬下一大半,等到他慢悠悠的吃完两个果子人才算整个清醒过来。

    把剩下的果子全都打了包,离玉摸着黑离开了水潭,回到家,果然屋子里黑漆漆的只有他一人在,离玉呆了片刻,忽然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莫名的纠葛了一下,但屋里屋外却冷清的连只可以找来说话的猫狗都找不到,最后只能闷闷的叹了口气,躺回他的破门板上继续睡大觉。

    第二天早上起来依然只有他一个,去了水潭那巨蛇对他也是爱理不理的模样,又待了两天,离玉感觉自己脸上的青肿都已大概消了下去,就连忙收拾了东西,背上些山货和他自己种的花生迫不及待的下了山。

    城门刚开离玉便已进了城,先是贪婪的在逐渐热闹起来的大街上看了半天人来人往,然后又破天荒的给自己花了笔小钱吃了顿肉包小馄饨,一直耗到时过上午,离玉才背着他的山货溜达去了他已相熟了的店铺,先把山货卖了换了些散碎铜钱,然后又用那些钱买了些零杂日用,最后还去了趟成衣布店,结果店里的伙计告诉他他之前订的银丝雪绸已有了消息,再过十日便能到货,到时候再让店里的师傅按他之前说的尺寸剪裁成衣,前后大概用不了二十天便能出来了。

    离玉得了准确的消息很高兴,自从楚华容受伤之后,离玉就一直为他不能给那人弄到一身合适的衣服而心存愧疚,那感觉就好像他当初养儿子,心里百般的疼着,可是却因为能力有限而不能满足那小东西的每个愿望一样,嘴上虽然怪着那小东西挑三拣四但实际上心里却在责怪自己。

    办妥了所有杂事时间已快到正午,离玉背着他种的花生敲开了红姑家的门,李大正在,看到离玉就免不了扯住了好一阵的嬉笑,离玉见了那两人倍感亲切,自然不会计较李大那嘴荤素不忌的嘴。

    抽空把自己种的花生给了红姑,李大见那花生大嘴一咧胸脯一拍,说是既然离玉拿来了下酒小菜,那他便去打一斤酒来,也好好招待招待他这小兄弟,红姑粉面带笑的任李大出去折腾,等那李大出了门去,她才一转身,把离玉拉到了一旁的偏屋里,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离玉一番,然后半皱起细细的眉毛压低声音问

    “有人打你了”

    “”离玉眨眨眼,心里忽然酸了酸,之前被那人喜怒无常的折腾的时候都没心酸的感觉,如今被红姑一问喉咙里却突然堵起塞来。

    红姑瞧着离玉那副半哭不哭的可怜模样,心里计较了一番,才又问

    “是你家少爷打的”

    离玉抿着嘴,勉强点了个头,红姑也大概知道离玉是做人家下人的,那家里败落了,离玉这做下人的反倒做起买卖供养起主子来了。

    红姑低下眼又暗自计较了一番,叹了口气,然后才拉着离玉的手靠近离玉耳语了几句,原本因为身旁女人的突然靠近而感觉有几分不自在的离玉听了红姑几句话,一张小脸忽然火烧火燎的着了起来,红姑拉着离玉的手看着离玉那副羞得想要钻进地里不出来的可怜模样,又叹了口气,才低声道

    “婶子也知道那办法是难为你了,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婶子原本就是下九流,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儿自然听过见过的比你多,你长这副模样原本就讨人喜欢,要是在有钱人家也保准是逃不出这个套套,你家那少爷想必也是大家出身,做起这种事自然也就更习以为常,你要是不从,他自然就打你,就算打了你,也还是要压你,所以你不妨聪明些,也少挨些打不过你放心,男孩不比女孩,这雌雄莫辨的娇嫩模样也就能维持那么几年,等你长大了,壮身子粗胡子的,那些有陋癖的也就看不上你了”

    离玉低着头,烧着脸的听着红姑又里里外外详详细细的告诉他怎么样才能少受苦,红姑见离玉埋着头,红着小脸一副想听又不好意思听的模样,促狭的心又忍不住升起了些,心思转了转就故意把些细节说得更绘声绘色,还不时说几段就问问离玉可又不懂的地方,离玉低着头,可怜巴巴的红着脸吭吭唧唧的应,原本羞窘的心却渐渐生出了一丝异样,原来,原来男人和男人还可以这样那样虽然之前也被他那外甥女强灌过些东西,不过却一直知道的很模糊,那些,那些实在是太太羞人了不过有些确实是男人埋藏在心里的梦想啊咳,虽然他原本是有老婆的人,不过那些男人的梦想他,他要是真为那人这么做了,那人,那人就会高兴么

    “可还有不明白的地方”

    红姑抿着嘴斜眼瞧着那低着头如兔子般惴惴的少年,只见那少年又羞又窘的讷讷了半天,亮晶晶的眼才在眼皮下定了个方向,小心翼翼的窥视了她一眼,然后动了嘴皮子靠过来,在她耳边嗫嚅的问了句。

    红姑一下就被那问完话就仿佛被什么烫到一般又缩回兔子模样的少年逗得低笑了出来,然后就又免不了故意逗弄他的说些不素不荤,但对女子来讲却是绝对惊世骇俗离经叛道的话来。

    要由红姑说起来自己,她原本可不是什么面慈心软的人红姑的娘原本就是行院里的出身,后来又因为从良不顺,最后竟然又做回了暗娼营生,红姑打小便看多了那些应来送往,也就慢慢看透了自己以后的路,后来在她九岁还不到的时候,她爹娘贪图方便,便把她卖到了同城的干娘院里,她自小便性子爽利,又是个有主见又计较的孩子,所以自进到干娘院子里竟不像别的女孩那般还要哭闹过一阵,她干娘见她小小年纪不但相貌伶俐性子又乖顺,便也疼她,吃喝穿住无一苛责过她,等到她到了十四,那干娘还特地给她找了个温良厚道的有钱人买她的初夜。

    红姑自十四岁挑灯出柜,便不挑不拣的为她干娘赚了四年的雪花银,因她身材窈窕相貌又好,就也算小小的红了那么一阵,一直到了红姑年过十八,那干娘手下新养出来的闺女已又长出来了一批,红姑见已有新人渐盖过她,就开始悄悄暗自收敛,又这么不红不淡的过了一年多,等到那行院干娘又要买进一批新嫩的孩子时红姑突然把一匣子这些年自己积攒下来的金银首饰连并着二百多散银全放在了干娘面前,那干娘暗自比较了一下这几年在红姑身上转回的银子,竟然出奇爽快的把红姑自赎自身的银子收了下来,只在红姑出院时悄悄的对红姑念叨了些这世间男子不可信之类的老调,所有人都以为红姑自赎自身是因为找到了从良的靠山,却没想到那红姑出了行院之后既没找男人也没回她原来的那个家,而是坐了小船晃晃悠悠的行了半个多月的水路,孤身一人来到这谁也不认识的凤鸣城,然后独自在那行院花楼集中的小巷背后另租了一个小院,也做起了挑暗灯的生意。

    从十四到十八,又从十八到如今的二十八,旁人怎么论道不管,红姑却有自己的计较原本行院里为了养出价高些的闺女,诗歌弦舞也会粗略的教导下,学的进与不进都只看个人的天分,戏文里的情爱悲欢虽然诱人却都是假的,她自七八岁起就知自己出身已是下等,所谓从良,从的也不过就是个男人,这世间的男人,好的坏的她也都算见识过,可能真心待一个脏了身子的女人的,又能有几个戏里戏外,那些迷上戏子娼妓搞的自己丢家弃妻的也不过就是些混蛋,迷上的也不过就是那种离经叛道的刺激感觉,再有就是人心下贱的,对他死心塌地的他偏不要,单只找上那些对他伪笑虚应,越是得不到便越是最好,若是那些戏子娼妓对那些人动了真意,或是经由些波折最后终于随了那人身边,从此安分受己只把那女贞女戒上的条条框框都往自己身上箍,那些男人恐怕过不了几日便失了新鲜,下场好的不过就是做了侍妾,下场惨些的,被人买卖再入泥沼也不是偶然才有的

    从良从一个男人靠不靠得住暂不再说,只说这世间最亲的人也不过就是亲爹亲妈了吧可就算是亲爹亲妈又如何红姑这十几二十年的路走下来,看得却也算通透了,行院里不管是妓楼还是相馆,当家的鸨主总爱让手下的闺女小子们认他们干爹干妈,好像就此便亲了,红姑在一旁看着只觉得可笑,不管亲的干的,叫了声爹娘,仿佛卖起她们便更理直气壮了

    这样算来,连世间最亲的人都是如此,那其他的人又怎能指望得上她既生来便是爹娘不亲的命,那天上地下,唯一能依能靠的便也就只有自己了她自赎身出院,原本也是可以找个小地方,隐姓埋名的过上一辈子的,要说活命,她有手有脚单靠浆洗女红也能度日,可是她不愿那缩手缩脚,战战兢兢,最后拼得的也不过是份寒人心的清苦她的名上既已在寻常人眼里是浸了污的,她便更要活出个自己个儿的淋漓畅快,明娼暗娼,卖的都是她的身子,可一个是给人做奴一个是为自己挣钱,钱挣来了她便买房买地,她划出自己的院子,关上自己的门,挣的钱便是由着她性子的辛苦钱,应来送往,假嗔伪笑对的也是她自己愿接的客

    是对是错

    她的心早已在当初被爹娘送进行院大门的那刻便变成硬的了,见多了下三门里的离合悲欢,人又在污泥浊物中打了那么多年的滚,那是非对错到她眼里自然就更是黑也不黑白也不白了,她做事全凭愿与不愿,旁人就算看着觉得她如哽中芒刺却也只能在背后指点她无耻下贱,其余还能耐她如何

    这二十年的风尘不是白滚,初遇上离玉时她以为那缩在街角的是个女娃,世上穷困苦命的人几多,她即便是顺手施舍也是要有去有回的,所以她原本是抱着要是你情我愿便收个小婢的想法把那孩子招回家里的,结果却没想几番试探下来竟然发现她眼里乞丐样的女娃娃却是个货真价实的少年郎,她的心既硬,便不是什么人什么事随随便便就能打动得了的,可对上眼前这清秀腼腆,有时机灵有时又有些呆傻的少年,她却总也忍不住就生出一丝情柔,有时她也会暗暗纳闷自己与这个女娃般清秀无双的少年究竟什么宿缘,竟会让她总忍不住为他心软,可后来想想离玉这孩子不管相貌还是言行都确实让人觉得贴心,再加上她也明白平常人要是到她这个年纪早已是儿女成群,所以便舍了那疑惑之心,一心一意的对离玉好起来。

    离玉被红姑逗弄得小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粉,一直到李大拎着酒肉风风火火的赶回来离玉才算得了救,红姑那边下去另做下酒小菜放下不提,只说那李大拉住离玉闲话一时说个没够,离玉原本只想混顿午饭却禁不住李大那边的撺掇,犹豫了犹豫终于还是按耐不住好奇的尝了尝这古代黄酒的味道,李大见离玉开了酒荤更加高兴,等到红姑端菜上桌时离玉已被李大一杯酒接一杯酒的劝下了不少,红姑眼瞧着离玉那张原本白净的小脸烧得像个刚接着露的小苹果却对那两个人不说不劝,只在一旁笑盈盈的边嗑瓜子边不时搭话,又过了一会儿原本还勉强推拒一下的离玉变得来酒不拒,李大见他这么爽快当下哈哈大笑了一声,举起酒坛把里面还剩下的多半坛酒一饮而尽,口中称“既然阿离兄弟这么爽快我李大自然不能装孬。”

    红姑在一旁瞧着炕桌旁明显变得话多的两个人,笑盈盈的向那一口气干尽半坛酒的男人啐了口,随后就转身提着地上的空酒坛出去打酒了。

    留下的离玉继续和李大喝那剩下的酒,虽然每次离玉都只让李大给他倒满那青灰瓷碗的一个碗底儿,可终究拼不过李大那一碗底儿一碗底儿的劝,又喝了几口,离玉开始感觉浑身热乎乎的一阵一阵发汗,脑子里也开始晕乎乎的开始旋转。

    莫名其妙的,离玉总感觉自己脑袋里乱哄哄的不时冒出些东西,一会儿是那个总是清冷冷的男人的脸,一会儿又是红姑之前笑吟吟的对他悄声说的那些话。

    越想,离玉就觉得心里越烫,抬头起,离玉目光有些发昏的扫过对面李大早已大敞的衣襟,瞧着对面那一片满是黑毛的发达胸肌,离玉忽然又不可自制的想起那个总是穿得严严实实的男人

    那人即使是在想把他压在床上的时候也没见怎么解衣,露肉就更不要提,他为那人服务时又多是隔着衣服用手,自然也没机会窥一窥那薄布下的真容,这么想来,他和那人其实什么实质性的事情都没发生,相当初他追他老婆时还分了个abc三阶段进攻,拉手,亲嘴,那个,那个啥,每一步都走的是小心翼翼却又让人印象深刻,所以他在他妻子走了之后有好长一段时间都忍不住靠不停的回忆这些对他来说非常美好的事过日子,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当初那么幸福的两个人会走到一定要分开的这一步

    是他错了吗他错在哪里

    他知道他这个人有时有些木讷,脑子也不是很灵活,当初追妻子时主意还多是家里的姐姐给出的,可他就是不明白难道真的就像是他妻子临走前对他说的那样他其实并不明白,不明白怎样才算是真的去爱一个人

    可他原本真的以为他是爱的啊,可是自从他莫名其妙的还魂到这个十几岁的身体里后,他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认认真真的想起他妻子的事呢

    “好兄弟,再跟哥哥干一碗”李大一脸爽快的仰脖干尽酒碗里的酒,转手又给离玉面前的空碗斟上,脸颊被酒气烧得如同乍开了两朵桃花的离玉眼神发直的盯了面前的酒一会儿,然后眨眨眼,咧开嘴笑呵呵的端起酒碗把碗里的酒一口喝下,李大又叫了声好,随后就兴冲冲的也给自己倒上了酒。

    离玉呃的打个酒嗝,感觉自己心里原本醉意朦胧的那点愁绪全随着那个嗝一起从嗓子眼儿里飞了出去,迟钝的眨着眼望向那把一张黑脸和得更黑了的李大,离玉莫名其妙的忽然涌上了一股笑意。

    微抿着嘴绷了一小会儿,离玉终于绷不住的咯咯的笑出声来,李大嘶的咂摸咂摸嘴里的酒香,瞧了一眼面前笑得两眼雾蒙湿亮的少年,直着他的鼻子大笑道

    “阿离你醉啦”

    “呵”离玉咧开嘴本想回他一句没醉,但动动嘴皮那股抑不住的笑意就跟着蹿出口的酒气一起滑了出来,离玉捂不住又犹自傻笑了一阵,李大笑眯了眼的把一大块排骨夹进离玉碗里,离玉呵呵笑着用手指夹起碗里的排骨张嘴就啃,李大看了离玉一会儿,执拗的笑着摇摇头,道

    “还知道吃排骨是用啃的,那就没大醉。”

    半倚在桌子旁的离玉听了之后就同意般的点头,李大哈哈笑了笑,又夹了几筷子菜放进离玉碗里,笑道

    “既然还没大醉咱就接着喝酒吃肉,你李大哥我自从弃了那害人的官儿不做之后还没和人喝得这么爽快过,阿离你年纪虽小但性子却真是爽快性子,你李大哥我就喜欢爽快人”

    之后离玉便在半醉半醒之间听李大讲了很多个仿佛带些宫廷色彩的武侠故事,那些故事里有时有飞侠,有时又有些达官贵人,有时还仿佛有什么江湖帮派,皇帝似乎也被提起过,不过那人被提起时总是让人听着带些叹息,离玉迷迷糊糊的听,有几次几乎想问那讲故事讲得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男人,问他是不是也看过那个什么什么满城黄金,那个什么什么御猫包黑,听到最后,离玉终于抗不住的迷糊睡去,这一觉睡得真是又长又沉,只在中间被摇醒两次喂了水,其余时间离玉只感觉自己像陷进了一个大棉垛里,睡得又柔又暖。

    玉兔东升,月洒初华。

    普通人家的院子里已都渐渐安静了下来,只余下那些做应来送往生意的大小楼院更显热闹。

    “醒醒,你要睡下去睡,别挤着阿离。”

    红姑收拾完吃残的酒菜,转回首捻了捻蜡烛芯儿,然后借着烛光硬拽起已在床上呼呼大睡的男人。

    被红姑从床上轰起来的男人挠挠头,一声不响的坐在床边愣了会儿,然后一转身就把自己又甩回床上,用枕头往自己脸上一压,随即又沉沉睡去。

    红姑瞟了一眼又睡过去的男人,半笑半嗔的轻哼了声,走过去把新加上的褥子又拍打了一遍,然后把那窝在床角熟睡的少年轻手轻脚的搬了过去。

    离玉猫儿般的小脸烧得像个桃子,一对细眉皱得眉心打了结,红姑细细的望了离玉似皱非皱的小脸一会儿,终于低低的叹了口气,喃喃的念了句“哭过笑过这气就不会再憋在心里了,谁让穷人家的孩子面容生得好都是件祸事呢”

    离玉闭着眼皱着脸蜷在床上,嘴里啧啧咂咂的似乎也在念着什么,红姑侧耳听了半晌却也听不真切,最后便笑了笑给床上那一大一小两个男人掖好了被角,然后拿着蜡烛转身出了屋子。

    没了烛光的屋里一下黑了下来,不一会儿的功夫男人震天的呼噜声便打着哨的响了起来,缩在被窝里的少年被扰得小脸更皱,嘴里念叨的声音也更快更急了些,又过了会,黑乎乎的屋子里忽然响起一声带些委屈又带些急切的低嚷

    “我想我想让他高兴我想我想让他喜欢让他,让他喜欢”

    男人如雷的呼噜声被阻得窒了窒,缩在被子里的少年委委屈屈的喃了半天喜欢喜欢,那男人的呼噜声只停了两三秒就又震天的响了起来,少年梦呓声自然争不过男人的呼噜声,所以只翻来覆去的嘀咕了那么几遍,就渐渐小到了消无。

    啥

    啥

    重裘暖帽宽毡履,小阁低窗深地炉。身稳心安眠未起,西京朝士得知无

    离玉似醒非醒的咂摸着嘴,睡眼朦胧的望了望早已大亮了的窗外,嘴里咕哝了一声,一猫身就又把脑袋埋回了被子里。

    抱着笸箩刚进屋的红姑眼尖的瞧见了离玉的动静,还未来得及说话,身后赤着半身刚洗完冷水澡的李大已先一步蹿进了里屋,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阿离兄弟快起,你要是不起中午这顿喷香的大肉可就别怪哥哥不给留了啊”

    离玉在被子里缩手缩脚的动了动,李大一见脸上更乐的一步迈过去就要掀离玉的被子,但这次他却没红姑下手下得快,红姑先一步抢在李大前面堵在了床前,先不冷不热的瞪了那粗手粗脚的李大一眼,然后才转过身笑吟吟的拉了拉离玉身上的被子,低笑道

    “阿离别听那饿死鬼投胎的浑话,你要不想起婶子自会把吃的挑出好的来给你留下”

    离玉听了红姑的话缩在被子里又动了动,然后慢吞吞的探出了半个脑袋,一张小脸红白可爱的带着些怯生的瞧着红姑,咕哝了半天才低声道

    “我的衣服那个外衣不在”

    红姑瞧着半大少年那一脸忸怩的模样,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转身把叠在一旁的一套衣服扔给了离玉,口中念道

    “你那衣服昨天被吐得不能见人了,我原本想帮你洗洗补补,谁知等帮你脱下来才发现你那衣服实在是破得可以了,也不知是谁有那么大的能耐能把它补得居然还能让人穿上,你婶子我自小就没做过什么精细工,自认没那么大能耐,这套衣服虽然也不是什么好工好料做出来的,不过至少没被人沾过身。”

    离玉低下头望着手里的新衣不知想什么的愣了愣,红姑见离玉坐在床上发愣,心里不知为什么的忽然生出一声叹息,那李大见离玉发呆不动,忍不住皱起眉向着红姑低喊了一声

    “阿离有新衣,那我呢”

    原本正在叹息的红姑被李大那声粗喊顶得那口气叹也不是不叹也不是,一股气在胸上喉下转了几转居然就变成了笑意。

    “我招待阿离是我自己愿意,可你在我这儿白吃白喝白睡又是仗了哪般我若是你便在沾了便宜之后早早的偷偷溜去,哪儿还像你这般你就不怕我今日先计下你的帐,改日再去你那猪窝里找你那病秧老婆要去”

    李大被红姑那几句嗔笑噎得说不出话,一对浓眉皱了几皱终还是忍不住长叹了一声,有些垂头丧气的拿起了卷在一旁的衣服,一声不响的穿了上,然后一屁股坐在饭桌旁不再出声。

    红姑被男人那闷头闷脑的模样顶得胸上发闷,可一转头那丝酸闷就又被她硬生生的压下去,离玉原本还在想自己的事,可这会儿也略有些感觉出气氛似乎有些不对,正想出言调解,却见红姑已面上带笑的扭身上了床,一把把他从被子里拉出来,三下两下的给他套上了衣服。

    红姑给离玉穿好衣服后就拉着离玉左看右看看的看了半天,弄得一直在一边闷头正坐的男人再也忍不住的翁声说了句

    “别看了,再怎么看小子也变不成丫头。”

    原本只是对离玉含笑的红姑听了男人半酸不酸的话终于气顺过来般的哼笑了声,转过头斜了李大一眼,然后拉着离玉走了几步把离玉带到桌前按坐下,自己转身去后厨端菜。

    一两个来回饭菜俱已上着,坐在饭桌前的离玉低头拉了拉自己身上的新衣,趁着红姑又去端菜的功夫忍不住向着一旁的男人悄悄叫了声李大哥。

    离玉话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却见一直闷头不说话的李大偷偷抬起头向他挤了挤眼,然后居然暗自偷笑的一把抓过个雪白馒头一口咬了下去,又端菜上来的红姑见了男人的动作也不说什么,只把盛着肉菜的盘子向离玉这边推了推,怜惜的笑念道

    “阿离你也别跟那饿死鬼投胎的东西客气,你若不抢等会儿吃不饱,他还要怪是你自己不下手的。”

    离玉眨巴眨巴眼,瞧了瞧一旁风卷残云般埋头苦吃的男人,李大明明听到红姑所言却依然面不改色的一边嘴里说阿离你吃这个阿离你吃那个一边往自己碗里夹菜,离玉瞧了一会儿,那从早起就一直有些郁色的小脸似乎渐渐云开雾散般的亮了起来,红姑望着桌子上一大一小狼吞虎咽的两个男人,嘴边悄悄挂起抹笑,停了停,就又转身去给两人盛汤。

    一顿吃得油水颇丰的离玉吃饱后忍不住又在红姑家磨蹭了半天,红姑是真心想留他,那李大也借着离玉不走自己也长赖着不动,一个下午轻轻快快就这么飞了过去,红姑还想再留离玉吃晚饭,可离玉心里总有些惦记,所以虽然不舍但终究还是向红姑告了辞,红姑纵使百般不舍却也知道离玉卖在人家里的,所以也不多留,只三下两下的给离玉收拾了一些烙饼鸭蛋,牛肉咸菜之类的包成了个布包,让离玉带上。

    离玉趁着城门未关跟着散了集的农人一起出了城,然后自己转到一条偏僻些的小路上提起了气一路跑跳,终是赶在天黑之前回到了草屋,前脚刚迈进院门离玉就感觉到了一种相当微妙的气氛。

    心上跳了跳,离玉有些喜又有些惊的敛了脚,稍稍踌躇了半秒才慢吞吞的走进草屋。

    草屋里,那一身白衣的男人正静悄悄的坐在木桌旁,离玉走进门之后就有些怯怯的停在了门当口,一双眼睛偷偷的来回望了那人好几眼,嘴里讷讷的来回闭合了半天,终于壮起胆子小声道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吃,吃饭了吗我到山下买杂物去了,留了纸条的”

    楚华容微微的侧过头,意味不明的望了停在远处似乎不想走近的少年一眼,手指轻动,转眼就把木桌上那张画得乌七八糟的粗纸扫到了地上。

    “”离玉小脸微微一红,那纸上是他留的图,他原本只想到了毛笔字他是不会写的,却没到国画对他来说也是个弱项。

    “昨天你去哪儿了”楚华容黑漆漆的眼一瞬不瞬的盯着面前那低着头看起来既单薄又无害的少年,离玉愣了愣,一股发烧般的热度瞬间爬上了脸颊。

    “因为,因为在婶子家吃饭时沾了些酒水,所以昨晚就睡在我婶子家了”

    离玉咽了咽干干的喉咙,努力想压下脑袋里突然翻腾起的那些记忆,他婶子教他的那些东西实在是

    楚华容低低的冷哼了一声,唇边莫名的泛起一丝冰冷而又嘲弄的笑意婶子虽然这几日他没跟在那小奸贼身后,可却也能想出那小奸贼做了什么一个堂堂凤阳侯的稚子竟然会认一个徐娘半老的暗娼做婶子,不管他是为了什么他都该赞他赞他果然如他老子一般枉故礼仪廉耻恐怕这世上也就只有他才能看破这小贼的奸诈

    五指虚握成爪,楚华容就这样带着那股蔑然的冷笑站起身,像抓小鸡般的把离玉拎进了里屋,原本还在胡思乱想的离玉只感觉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引力吸得身子情不自禁的向那送了两步,等他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被那男人拽到了床边。

    “做。”

    头顶上传来男人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冷声音,离玉哆嗦了一下,情不自禁的随着头顶上那股自上而下的压迫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膝盖刚一触地离玉就禁不住被冲上脸上的热气弄得满脸通红,羞窘交加的他只能直愣愣的以超级靠近的距离面对着男人裆部,明明心跳得如同擂鼓,可耳边却如同着魔般又开始回放之前红姑对他说过的话

    “想要男人爽利可不是光放得开豁得出便行的通的,你一个男娃家家的现在做这种事虽然也是份羞耻,可到头算起来却比那些被逼迫的女孩儿占便宜了不知多少倍你做这事儿不过就是人生中的一个劫难,现在做这虽然违心但过去了便是过去了,可女孩儿若是落到你这地步这一世便算是毁了。至于如今,你也不必把这小小的羞太放在心里,不要说那些女娃儿少的穷乡僻壤,就连大城小巷里那些当人学徒把势的小子们也难免会摊上一两回儿这等的龌龊事儿,你只管把婶子教你的记住记牢,这等事儿自然就能轻易糊弄过去了”

    “不想”

    头顶上男人轻蔑的低哼了声,跪在床前的离玉哆嗦了下,然后突然一横心,哆哆嗦嗦的吸了口气,细而白的小手就这样小心翼翼的伸了出去。

    楚华容冷笑的望着那低着头跪在他面前的少年,白衣下的膝盖在少年颤抖着伸出手时不耐的动了动,他就要羞辱他,践踏他,现在还只不过是精神上的,可只要他在他的动作里稍微的找到一丝的不情愿或者笨拙他就会立刻把那份羞辱和蹂躏上升到对他身体上的,就像他父亲当初对他做过的那样

    离玉虽然心上羞怯的有些打颤,可毕竟也是被连踢带扇修理过好几回的人了,男人膝盖那边只微微的一动就让他原本羞得都酥软了的神经腾地一下精神了过来,虽然在每次被暴打之时他都想过服个软,可经过几次磨练之后离玉却发现原来自己也是个记吃不记打的东西,每次挨打时他都在万分后悔自己没在一开始就从了那男人,可每次这打挨过去了,他就又开始为自己是不是要真的出让贞操而犹豫不决,其实这也应该是很正常的事儿么,他好歹也是娶过妻生过子的男人啊

    闭了闭眼,离玉一挺脖子就把那张红红白白的小脸探了出去,楚华容放在膝盖上的手紧了紧,离玉已经用牙衔着,用尽心思的一扯两扯,第三扯终于成功的扯开了男人的裤带,楚华容清澈微冷的眼中眼神微微变了变,离玉这边眼皮打颤的抖了抖,人在一旁算是屏气凝神的静了下,然后就那么生生涩涩,却又媚惑异常的贴了过去

    咽了

    咽了

    最先贴上去的是脸,光只是脸离玉就已感觉自己紧张得鼻腔子里干出了股腥躁意,他哽着呼吸,按着红姑告诉他的步骤怯生生的用滚烫又生嫩的脸皮儿在那又滚又热的肉物上蹭了三蹭,耳朵里似乎听到头顶上那人冰沉的呼吸声向上飘了飘,离玉也来不及再琢磨些什么,只知道自己心跳如擂鼓般的跳得他浑身都发软发躁,咽了口吐沫,离玉面皮发烧的微微侧过脸,低头,原本试探那滚烫肉物的东西就变成了他那双干得发烫的嘴唇。

    半张半闭的嘴唇嫩生怯生的磨蹭,上下磨蹭了一遍之后离玉尴尬的发现就算他闭着眼,眼前似乎也能想像出那紧贴在他嘴边的肉物是哪种模样,抖抖索索的嘴唇张张闭闭犹豫了一会儿,离玉终于还是屈服于心里那种又是怕又是羞还又有点别的什么东西的驱使,湿湿嫩嫩的舌头小心翼翼的伸出来,碰到了,吓得缩回去,犹豫了犹豫,又接着伸出来。

    原本干涩的嘴唇渐渐变得湿润,离玉闭着眼拼了命的想之前红姑跟他说的话要柔,要绵,男人要是真绵柔起来那可是一般女人也比不上的,动作不要太快,也不要太慢,要多伺候边角,让人感觉你是真的喜欢伺候他,就算你其实心里讨厌得想骂他娘也不能让他知道,做这种事不一定技术要有多好,主要就是你得做的让他舒心,你宝贝了他的小弟弟,自然也就是宝贝了他,男人嘛,吃的就是这套

    吮吮舔舔,舔舔吮吮,好好的伺候,好好的宝贝,湿漉漉的嘴唇擦过那似乎隐隐的又涨了一圈的东西,离玉心跳的小小吸了口气,忍不住舔着嘴唇捧着那东西小心翼翼的含了上去。

    潮湿的味道溢满了唇舌间,咂咂的水声微弱却又清晰,离玉屏着气细细的吮了一口那似乎沁出蜜露的肉菇,感觉嘴里的腥膻似乎还带着种别的什么味道,忍不住又吸了一口,一股缠缠绕绕似柔似韧的香甜从那股腥膻味道中升起来。

    离玉呆了呆,干干的咽了咽吐沫,原本就智力退化的脑袋里仿佛着魔般的变成了糨糊一片,只知道像寻食的小崽般贪婪无度的对那个越来越滚越来越涨的肉物放肆的吸舔吮咬,越来越肆意的上下一顿折腾,呼吸越来越进绷急促的男人忽然闷闷的呃了一声,还在拼命想多尝些那种异样味道的离玉闭着眼被措不及防的喷了一脸的湿露,被小小的吓了一跳的离玉呆了下,下一秒就下意识的低下头,急痴忙慌的一口含住那还在小股的射出浆液的肉物,细细的嘬了起来。

    一口。

    两口。

    一声响脆的巴掌声把沉迷的离玉打醒,被扇得整个人都仰倒在地上的离玉呆楞愣的捂着被打得热辣辣的脸,喉头还在下意识的接着刚才的动作上下滚动,咕咚一声,被打得清醒过来的离玉傻怔怔的感觉着一块又膻又甜仿佛蛋清般的东西随着他的吞咽动作滚进了他的肚子,那一瞬间的惊吓让他以为自己的心脏会从此停摆,他的灵魂也会就此飞升

    第、第三口。

    那是,那是什么东西

    他,他吃了什么

    他真的咽了

    他真的咽了

    真的咽了真的咽了

    咔

    一个窝心脚精准无比的踹在整个人都僵若石像的少年胸口,原本一到挨打时候就已经习惯性的采取刺猬式自救的少年这一次却是不闪不避足足实实的挨了那一脚。

    整个人被惯力推着在地上拖出了两米,一直到肩膀撞上桌子腿离玉还保持之前石化的姿势,两步走到少年面前的男人黑漆的眼中透出彻骨的阴寒,离玉被那股骇人的杀意激得抖了抖,脑袋虽然还在停摆但身子总算已经反应过来的捂住胸口,重重的咳了起来。

    咳咳

    什么东西

    咳

    哎

    离玉对着刚从自己嘴边擦下来的一手湿红发了半天的怔,仔细看了看手掌里的红色,离玉没在里面发现出了血以外的其他东西,又不死心的反复在不停往外溢血的嘴边来回擦了好几把,再看,还是没找到血以外的其他东西。

    呜难道,难道真的吃下去了蛋白质是那么好消化的东西吗只要一下了肚子就立刻被肠胃吸收了

    离玉蜷着身,皱着眉抱着也不知是因为心理作用还是确实是有些不舒服的肚子,屏气凝神的咬紧牙关闭着半天的嘴,然后摇了摇身子,哇的一声把刚刚在嘴里攒了半天终于攒了满口的血水一口气全吐了出来。

    用手接着那些红得有些异样澄亮的血水还找,但还没等眼睛细细的扫完,离玉就被喉咙里的干痒逼得又忍不住呕了口血水,离玉身子微有些发软的半跪在地上喘了口气,心里略微有些安定下来的暗想着算上这口他现在一共吐了三次了,刚才他咽了三次,怎么着也应该算是把那些不该下肚的东西给吐得差不多了吧虽然,虽然之前红姑也略提过有些男人最喜欢看着别人吃那种东西可是他毕竟只是临时客串一下,不需要做得太敬业吧刚才,刚才他也是鬼迷心窍了,他好歹也是一个娶过老婆有过儿子的男人啊,现在就算,现在就算是莫名其妙的对一个男人产生了好感也就罢了,哪里能一下子就堕落到那种变态地步呢他,他实在是,呕

    楚华容冷眼瞧着几乎是跪趴在地上一口接着一口往外呕血的少年,每见地上的暗红扩大一块,他眼中嗜血的快意也就更胜一分,嘴边的冷笑在无形中扩大再扩大。

    离玉蛤蟆一样趴在地上,一边喘一口气吐一口血一边在心里纳闷,难不成他还魂过来的这个身子比已经算得上是很纯洁了的他还要纯情无数倍只是吃了点违背伦理道德的东西就让他反应如此巨大可是那几口其实也不是那么难吃啊,虽然有点腥不过吃下肚子却是暖暖的,就好像现在一样

    楚华容阴冷的望着瘫在地上越来越虚弱的少年,看那小畜生今晚这么心甘情愿的侍奉他,他原本还在提防别的,却没想到那小畜生居然会胆大包天的对他使出那功夫里面的采补术,若是不知道那凤家阴功的恐怕还会以为是那小孽畜自甘淫贱,可他跟了那凤邵阳十年,也被那男人逼迫着做了十年的药人,对那龌龊下流的肮脏功夫自是是最了解不过,如今只要他不管他,用不了一盏茶的功夫眼前这小孽畜就会去找他那个早已下了阴曹地府的爹爹,可是他怎么能够这么干脆的就放他死他早该知道只要是凤家的孽种就一定也习过那的采补功夫,虽然他之前确实有些疏忽,可如今这贼胆包天的小畜生却终于在面前算露出了一丝马脚,他又怎么能不让这你骗我我骗你的游戏继续进行下去

    离玉迷迷糊糊的看着男人俯下身,只过了一会儿,一股暖洋洋的感觉就顺着那只被男人拉起的手传遍了整个身子。

    好暖啊

    这么说红姑告诉他的那些话是对的了,只要他对他好,让他高兴了,那他也就会对他好本来么他就说他虽然因为家逢巨变弄得性格有些差了,可毕竟也是大家里养出的翩翩贵公子,他就知道他最近虽然总是对他不耐烦,可人毕竟还是好的

    楚华容黑漆的眼一瞬不瞬的盯在少年白得有些发青的小脸上,过了将近一盏茶的功夫才松来一直握在少年命门上的手,他敢采补他的功夫,他就毁了那小畜生辛苦攒下来的根基,一报还一报,他只想知道这小畜生明天醒来发现自己练的功夫不进反消之后会是个什么表情,他还想知道这小奸贼又打算怎么把游戏继续下去,接着装傻还是假装什么时候都没发生

    他,绝对的拭目以待。

    洗

    洗

    第二天早上离玉晕乎乎的从他那张破门板上醒过来,原本他是打算马上就去收拾做饭的,但等坐起来才发现自己的身子竟然沉沉软软的生不出半丝力道。

    离玉委顿的坐在破门板上头重脚轻的喘了半天,想爬起来却还是没有力气,发了会儿呆,离玉忽然发现自己身上盖的东西不是他之前的那条破薄被,仔细的摸摸闻闻,离玉那张原本泛着青白的小脸突然慢慢蒸红了起来。

    又歇了半晌,离玉就由那股子不知道是从哪里生出来的邪力强撑着爬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进院子,离玉原本还想劈柴打水,可刚弯下腰还没拿起斧子两条腿就开始软软的打晃,摸了摸有些发闷的胸口,却发现他一直带着的那块不知道到底是玉是还石头的东西有些邪门的发烫,把那东西拽出来瞧瞧,却又没看出有什么古怪。

    把石头又贴身放回衣服里,离玉扶着柴垛歇了歇,决定今天偷次懒,反正之前存下来的柴禾七天八天也用不完,在后院里扶着篱笆慢走了几步,离玉渐渐感觉自己缓过了些力气,就又去瞧了瞧水缸,看看里面的水还算满,也就又放了自己一马,让自己慢腾腾一步三挪的蹭进厨房,把昨天从红姑家带回来的吃食都略略的收拾了收拾,然后把炉火一灭,让那些吃的全热在锅里,自己又磨磨蹭蹭的拖着脚磨回自己那破门板旁。

    离玉原先不过是想着坐下来歇歇,可屁股刚沾了那比平常要软暖些的被褥,整个人就像累翻了一样软没了筋,不过两三个眨眼的功夫就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时太阳居然已经开始西斜,离玉拥着薄薄的被子愣了会儿,然后就立刻略带些惴惴的从门板上爬了起来,起身走了两步发现自己身上的力气似乎恢复了许多,虽然迈步还是有些轻飘但至少走起来不再呼哧带喘了。

    心里一边想着好了就好,一边急匆匆的往厨房赶,结果刚迈出自己那个没有帘子的小屋离玉就禁不住有些发愣的停了下来。

    那张一直就看起来相当旧的桌子上居然有饭有菜,炒木耳,清蒸牛丸,鸡蛋蕨菜,萝卜干笋,四道菜团团圆圆的摆在一处,不是太荤也不是太素,除此之外竟然还有一盆新鲜的鸭舌汤正冒着热气的摆在一旁,离玉有些发怔的望着桌上的菜,坐在木桌旁的男人原本正低着头夹菜,听到离玉走进屋子的声音手上似乎微微顿了顿,屋子里有那么一时的沉默,男人略停了一下就继续了刚才的动作,等到把菜夹到自己碗里以后才头不抬嘴微动的说了句

    “坐。”

    离玉愣愣的望着那个只冷冷吐了一个字就再不多说的男人,心里有些惊讶有些别的什么的跳了跳,停了停,离玉小心翼翼又模糊异常的低应了声,然后迈起不快不慢的步子走到桌子旁,蹭着一旁空出来的椅子慢腾腾的挨坐了下去。

    给自己不多不少的盛了饭,然后还不多不少的夹了菜,用不紧不慢的速度一口一口的吃碗里的菜和饭,那一顿饭吃下来,离玉并没有尝出菜和汤的好坏,只知道那人的身子应该是大好了,要不然也不能在一桌饭菜未凉之前把东西从山下的镇子买回来,想到那人的伤完全好了离玉竟然感觉有些郁郁,虽然之前那人每天给他一顿胖揍时也完全看不出是受过大伤的,不过那看不出受过伤和已经完全好了对他两说却是两个分明的概念,一个代表着另一个有说明咳。

    反正再怎么说也没什么大用,他又不能为了让那人再多依靠他些时日就找把刀再多捅他两下。

    饭吃完依然是由离玉收拾,洗完碗筷,离玉举着那方白花细瓷的汤盆前后看了好几遍,只在盆底找到了个蓝泥烧出来的方字印子,却实在看不出写的是什么。

    那两个碗四个碟子看样子也是出自一家,离玉估摸着既然这饭菜能让那人带回来也就说明这些碗盘全是付了钱的,只不知这饭菜究竟是城里哪家大酒楼做出来的,用的器皿居然考究到了让他这个还魂前也算见过好东西的人也惊讶的程度,就连那两双筷子也做的相当有讲究,看起来虽然不是多华贵,但材质却是一等一的金铜乌木,做工也是相当细腻流畅,虽然没有落款却也能让人感觉出应该是名家的东西。

    离玉看看那凭空多出来的盘盆碗筷,又回想了一下从昨天到今天那人身上洁白如雪的新袍,不知为什么心里像堵了什么东西般闷闷的重了重,叹口气,那郁郁的感觉似乎又沉了许多。

    之后的几天,离玉的日子居然过得十分的平稳和安定。

    原本似乎有些小毛病的身子只过了一两天就不再有问题,劈柴挑水全都又做得轻松无比,唯一与以前不一样的就是他似乎不再像以前那样可以很轻松的一下子就跃到树梢上去,不过反正他这段日子在山里也早学会了攀藤爬树,只要手脚上有力气爬起树来就像猴儿般灵巧,摘果什么的没有一点不方便。

    饭食除了离玉不舒服的那天其余又都回复成离玉亲手做的,每次也还是和以前一样俱是两菜一汤,离玉把家里存的花生分成十几份,每次只取一份榨油,用小锑装着能用两三天,自从他弄出了花生油做出来的饭菜明显合那人口味了许多,原本连半碗饭也吃不完的人现在居然每次能吃完一整碗。

    到了晚上离玉就按照红姑告诉他的法子小心操作,结果居然也过得顺当了许多,除了有几次他又不小心情不自禁的把那人的东西吃下了肚子、然后挨了那人的几脚几巴掌之外那人也再没多为难了他,只是每次他不小心把那人的东西吃下肚子之后第二天总会身子发软手脚无力,离玉总把那当作是吃下不干净东西的神经过敏反应,不过好在那种过敏反应严重的也不过是让他虚弱一两日,但是渐渐的他却有些奇怪的发现虽然他劈柴挑水之类的重活还是能干,但干起来却是明显没有以前畅快了,又过几日他虽然依然还是能攀藤爬树可是动作却比以前迟缓沉重,有一次他去潭边找蛇蛇想让它给他他看看他是不是生什么病了,结果那巨蛇尾巴轻轻一甩,居然把他从岸上抽到了水里,虽然他会游水却还是被吓了一跳,爬上岸来之后原本想意正言辞的找巨蛇理论一下,可那巨蛇却朝他吐了吐信子,犹自蜿蜒走了。

    浑身湿得如落汤鸡一般的离玉在心里忿忿了半晌之后只能一步一拖的慢慢走回了草屋,结果刚走进院子却正看到那人正一身白衣的站在太阳下,宽大的衣袍半松半紧的裹着那颀长微瘦的身,暖风微微撩动起散在背上的黑压长发,星眼回眸间寒意和漠然肆意倾流,只那么一瞬,离玉感觉自己仿佛被那漠然清冷的视线冻住了一般,肢体不能动,但心却咚咚通通的跳得狂躁。

    明明是那么高傲的一个人,为什么却总让人感觉他孤单得可怜

    离玉讷讷的按了按自己跳得心弦紧绷的胸口,衣服湿淋淋的贴在身上,却降不下身子因那心跳而生起的异常热度。

    被男人微寒的眼波盯出一身的鸡皮疙瘩,原本以为自己会淹死在那两汪寒潭里的离玉终于回过神来般的深深吸了口气,低下头有些不自在的拉了拉自己狼狈的衣服,嘟嘟囔囔的为自己找着借口

    “我我是看今天天气不错,所以,所以就洗了洗”

    “”男人黑压的长发被擦过林梢吹来的暖风一度的撩动而起,离玉被吸引住一般忍不住呆呆的望着那被吹起又落下的长发,嘴里模糊的咕哝了一阵,离玉的目光从那黑压的发转到那人苍白微瘦的脸上,忍不住下意识的喃声问了句

    “你,你要不要也也洗洗”

    劈柴,烧水。

    吻

    吻

    离玉挥汗如雨的在灶台下紧忙,填柴,加水,再把烧热的水舀出来倒进木桶里往院子里运。

    院子里阳光晒得正足的地方端端正正的放着之前离玉从木器店换来回的大浴盆,离玉用这辈子估计都不会再有的飞快速度一桶一桶的往那个木盆里倒水,不知来回奔走了多少回,一直到耳旁响起楚华容冷冷淡淡的够了,离玉才惊跳的停下手,没再把自己手里的水倒进那个已经快满溢出来的木盆里。

    一停下身,离玉就发现自己头上的汗冒出来的速度似乎也比往常快许多,然后紧接下来的就是一阵突如其来的不知所措。

    他实在是没想到他不过是随便问的话居然会得到那人的点头回答除了那人伤着的那段日子他给那人日日擦身清理之外他还从没有见那人做过这等事,不是说那人就不洗,他还从没见过像那人那样身上日日连汗臭都不见一分的清爽男子,就连他这个还魂前被舒适方便的现代生活惯坏了的人也不过是两三天才到溪水边粗粗的洗一洗,虽然那人说他是他的奴才,他也曾为他做过更亲密无间的事,可他却能分明的感觉那人在他和他之间划出的那条深刻无比的线,那条线不会因他为他做的事而有些许的模糊,但如今这是

    强压下砰咚乱跳的心,离玉咽了咽有些发干的喉咙,小心翼翼的抬头问了声

    “用不用兑些凉水”

    一句话还没问完,离玉就卡在了原地,楚华容背对着离玉,锦制的白色外袍轻轻静静的顺着那颀长微瘦的身子滑脱而下,下一刻那静玉作骨般的人已静悄悄的迈足踏进木盆里,然后就那么一声不响的坐了下去。

    月白色的亵衣浸透了水,湿淋淋的在背上贴出一片流畅颀美的线。

    离玉心跳如擂鼓般的直勾勾的盯着那湿透的亵衣下隐透出的淡润肉青颜色,喉咙里咕咚的响了好大一声,一直到那坐在热水里的人第二次举起水瓢把热水从上至下的倾倒,那滴滴答答的水声才把他惊醒。

    “我来”

    伸手拿过已经倒空的水瓢,离玉站在楚华容背后舔了下干干的嘴唇,然后小心翼翼的舀起一瓢热水,一只手拉起男人湿漉漉的黑发,另一只手把水轻轻的倒了下去。

    用水来回浸了三四次,离玉捏起一边洗衣服用的皂荚沫,犹豫了一下开始在那黑压压的长发上轻轻揉搓,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离玉以没吃过猪肉也想像过猪跑的敬业态度为面前的男人做了一整套的头发护理加按摩,一直到他把着那些头发小心的把皂荚沫子全都冲到了盆外,那个自从他靠近就开始一言不发的男人终于微微的动了动,一直把注意力高强度的集中到为男人洗头这件事的离玉一顿,心上忽然咚咚跳了两跳,脸上一下子凉热起来。

    带着股林间腥气的暖风轻轻吹过院子,离玉掬着男人湿黑长发的手顿了顿,忽然有些感觉不自在般的收了回去,男人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也略微的沾染上了皂荚的清香气味,离玉低着头站了站,嘴里讷讷了一阵,终于找到声音一般的低声问了句

    “还要,还要热水么”

    男人一时没有答话,离玉低着头,只听到身前有水声轻响,禁不住略微的抬了抬眼睛,却正对上男人转过身来那淡淡凉凉的一瞥。

    “”离玉嘴唇张合的翕动了下,最后却只是怔忪无语的望着面前神色淡漠异常的男人,男人黑湿的发微贴在颊边,更衬出了那一张苍白的脸和黑幽的一双眼,离玉喉咙里咯咯的模糊嘟囔了一阵,最后却终于还是挣扎不过的探过头,颤巍巍的用自己紧张得发了凉的嘴唇碰上对面那张淡无血色的唇。

    没挨嘴巴。

    不但没挨嘴巴,那些原来受得有些怕了的拳头巴掌窝心脚什么的也没往身上招呼。

    一直到了后半夜,离玉睁着眼蜷在他那张如今加了些褥子的破门板上时仍然不时傻傻的摸摸自己的嘴,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敢亲那个人,更不敢相信那个人居然就那么冷冷淡淡的受了他的亲。

    他亲了他,他也让他亲了

    狠掐一把自己,离玉心跳如擂的发现自己还没睡着,不是在做梦。

    虽然他那外甥女曾经硬向他灌输过不少那些所谓耽美穿越一类的东西,可他毕竟是个成年人,那些东西他或真或假的惊过叹过也就算过去了,对女孩的听来离经叛道的言论听之放之也不过是长辈对小辈的一种宠溺。

    他虽然离了婚,可却明白自己是普通人,故事是故事,生活是生活,他带着儿子过得虽然有些寂寞可却也一心一意,后来儿子也被接走了,他才真正感觉到自己的孤单

    自从他还魂到这个与中国古代相似点极多的地方之后,说不迷惑震惊那是假话,他也确实害怕过,不过那些东西全被他发现在这个地方有一个人需要他所带来的巨大欣喜和安全感覆盖了过去,没有孤单过的人不会明白那种通过确定自己被人需要所带来的安全感,但他明白,所以他才会留下,而留下之后却又慢慢发现原本已经以为与感情绝缘了的自己竟然会在不知不觉中被那个一身孤傲清冷的男人吸引。

    他究竟是离玉还是谁

    离玉缩在破门板上嘴里喃喃念着什么,他有时会突然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谁那个李煜,不过是个三十岁的离了婚的半颓男子,而那个离玉,却是一个刚刚十三岁身怀奇功的美貌小厮或许离玉在身份方面除了小厮还可能有那么点说不清的暧昧和神秘但不管是李煜还是离玉现在又都是他,若说那一个是他的前世,这一个是他的今生,可他又不那么相信他真的就像故事里编的那样不过是撞了次头,就撞出了这么一个离奇的前世今生。

    可是不管之前那些是真还是假,不管他究竟是李煜还是离玉,他对那个人的在乎却是真的,这次的这个离玉皱着眉,半是犹豫的摸着自己的嘴

    这次的这个也是真的。

    他知道古代里有不少有钱人家圈养小厮,当姑子用,又或是本身就有断袖之癖分桃之好的,更喜欢养一些年轻美貌的孩子,他原本只是以为那人对他这样只是因为家逢剧变心性造创所以才用他来泄愤的,虽然古代人成年较早,可是跟原本已到三十的他相比,那人却分明还给人种少年的棱立,他还魂到这个不过十二三岁的身子里,总有种不过是场奇梦的虚幻感觉,行动坐卧也总感觉自己是在做一场扮装游戏,所以他对那个人所有的忍让和侍奉虽然不能说没有半点真心,可若说全是真心实意那却也是假的。

    可是如今

    离玉叹息的又摸了摸自己的嘴,如果那人对他只是主人对奴才的感觉,却又为什么会对他的放肆听之放之他原本只是对他动了心而已,而如今这样下来,他以后可还能有能力把自己的心从那人身上收回来么那人现在虽然落魄了,可他却明白那人的落魄不会是一辈子的落魄,就像那人今天身上的雪缎长袍,若那人回复到了以前那般的富贵,他可还会想现在这样的需要他就算他还需要他,若是他一辈子都只能做离玉,那他可又还会愿意像现在这样,只做个奴才的跟在他身边

    不管那人对他是不是有情,他与他之间的关系总是变得不一样了虽然也许那改变只是一星微的,但对他来说毕竟是不一样了

    也许

    他今天在亲他之前应该告诉他他喜欢他。

    也许等下次

    他一定要告诉他他喜欢他

    转眼一月有余,夏天将尽,山里的早晚已先一步变凉,离玉因为一心都扑在想楚华容示好的事情上,所以下山的次数大幅度减少,但每次下山他却也总要有一阵好忙

    悄悄把从山下买回来的上好笔墨纸砚还有书籍送到那人的屋里,让那个人可以在无事的时候有些消遣的东西,虽然那些东西的价钱可以抵上一条半带犊的母牛,他买的时候也确实有些肉疼,可这样可以偷偷的向那个人暗示,他喜欢他。

    山上虽然是个天然宝库,可山下毕竟只有一个小城做市场,好的东西若是一下子出现得太多价值也会下降,所以他在大把花钱的同时,也在拼命想办法把钱往回赚,赚回了钱他就更加精细的给那个人添这添那,虽然好东西他一样也没用上,可这样也是在悄悄的向那个人表示,他喜欢他。

    给那人买城里胭脂铺子里最好的皂荚膏,因为他喜欢他。

    给那人用尽心思的翻着花样做菜做饭,因为他喜欢他。

    每天晚上也更尽心竭力的侍奉伺候,全是因为他喜欢他。

    因为那人不喜吃荤油所以他把之前收的花生全都小心的储藏起来,每隔一两天就拿出一把来榨油,工序虽然繁琐可只要看那个人在吃饭的时候眉尖少皱那么一丝一厘他便满足得如同之前所有的辛劳都得到回报。

    秋日渐近,离玉在篱笆院里种下的芸豆和葱姜之类也都算小有收获,葱姜被他拔出晾干,预备着以后充当调味,芸豆被他摘下时已有些长老,豆荚涨得鼓鼓,里面的豆子个个饱满浑圆,他留下了一把做种子,其余的被他去皮焖烂,然后过筛成糊,最后再加上些白糖和桂花做成了芸豆黄

    原本这种东西不过是他过去为了哄他那年幼就单亲了的儿子而学来的粗糙把戏,他也不过就是随便做做,只为图那人个新鲜,可却没想到那一盘切成四角菱形的嫩黄小点一端到桌子上就得到了那个人不同寻常的注意,一盘小点一共有七八块,等到他把盘子收下桌时里面却连半块点心渣都没剩,虽然那人自始至终都未说出一句喜欢或者是好,可他却自感欣喜异常。说起离玉逐渐减少下山的原因,除了他一门心思的想和男人示好之外还因为一件事,那就是他最近总是会觉得身体虚软手脚无力,好像要得什么大病似的,一开始还只是早上时感觉不舒服,渐渐有时连到了下午那种虚软恶心的感觉都不见减弱,上下山时也再不能像以前那样飞跑着,就算他只是想走快点都会胸闷得喘不过气。

    眼瞧着这日子将要转凉,离玉起初还咬牙撑着下了几次山,可每次都耗到半夜了才筋疲力尽的回到山上,这样几次,离玉就学会心疼自己的逐渐的缩小了活动范围,对山下的红姑和药铺孙掌柜几个人只说了日子转凉要在家里多做些过冬的准备。

    红姑和孙老头心疼离玉小小年纪却又要什么都做,自然也就更叮嘱着要他不要老来来回回的跑,但若有了什么难处就一定要去找他们,那李大听说离玉估计是要在山上过冬还特地送了离玉几件绳索铜棍之类的东西,并着样逮兔子狐狸獐子野猪的陷阱花样全教给了他,还大笑着拍着离玉的肩膀说离玉要是打了什么东西把皮能好了收着,等下山来他李大带着他找铺子卖个好价钱,绝不会让他吃亏

    离玉下山的次数少了,也就跟全心全意的把心思全铺在了如何讨好那人的上,自从他知道那人喜欢这种清爽微甜的小点心之后又变这心思做了几次不一样的,结果每次都出人意料的受那人喜爱,不管是白薯羹还是杏仁冻,每次都被那人用一种异样淡漠却又异常执着的表情吃得一干二净,由此制作饭后小点成了离玉自还魂之后除了赚钱之外的最大爱好,虽然他手边的食材和工具都有限得可怜,但却依然阻止不了他开发心甜点的热情。

    日子一天一天过得飞快,离玉总是抱着一种奇异的满足感在一旁偷偷瞧着那面颊渐渐丰润起来的男人,虽然那人和他的对话依然不多,态度也总是那么不冷不淡,可他却总能感觉到他与他之间的感觉比起过去有那么一点点不同。

    越近秋天离玉就越感觉胸口发闷的次数也逐渐增多起来,还莫名其妙的加了些手脚发凉的毛病,刚开始他觉得自己不过是晚上盖得少受了寒,多喝水出出汗也就好了,反正大夫他是绝对不看的,有那看大夫买草药的钱他又不知道能带回多少米面回来虽然离玉目前的日子早过了之前那种家无隔夜之粮的窘迫境地,但是那小气抠门锱铢必较的习惯却仍是带了下来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拖下来,离玉除了胸闷手脚发凉之外也没再觉得自己哪里有特别不舒服的地方,可就这么过了七八天,有一天早上起来离玉正蹲在篱笆下面整理他那几棵豆子藤,等他觉得自己蹲得有些久了想站起来活动活动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是出了大毛病,刚开始他不过是感觉鼻子里面湿湿粘粘的,他以为是自己受了些凉风,正流鼻涕,结果就满不在乎的用袖子胡乱去擦,但却没想到这一抹之下居然抹出了一手背的鼻血,原本一个男的大早上流流鼻血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就在离玉想去洗洗被鼻血弄脏的衣袖时却发现自己的耳朵里也湿湿粘粘的,还没等他犹豫完到底要不要伸手指进去摸,那湿乎乎暖洋洋的东西已经自己从耳朵里淌了出来,他伸手一擦,又是一手心的血。

    难道他得了绝症

    一下子遭受到巨大打击的离玉差一点昏倒在地上,就算他没学过医也知道耳鼻流血不是什么好兆头,有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他都沉浸在以为自己得了绝症的悲痛中,这种魂不守舍一直持续到他下意识跌跌撞撞的跑到水潭边,那条最近和他在一起时显得越来越没有耐性的巨蛇在听完他结结巴巴的哭诉之后唯一的回应就是啪的一甩了下尾巴,把垂头丧气的蹲在岸边的离玉抽进了水潭里,等到呛了好几口水的离玉手忙脚乱的挣扎着爬回岸上,定了定神之后发现自己既然还能走能跳能嚷能叫那就证明身子没什么大碍,更何况他那鼻子耳朵出血出得突兀无由,止血也止得莫名其妙。

    心神渐渐安定下来的离玉垂着头落水的公鸡一般坐在岸上,那巨蛇盘着身子,仿佛想说话一般的轻蔑的向着离玉吐了吐信子,离玉垂头丧气的抬起头,可怜巴巴的望着青油油的巨蛇吸了吸还堵着水汽的鼻子,那巨蛇摇头晃脑的左右顾望了一阵,忽然不耐烦的用尾巴敲了敲岸边的石头,只听水潭旁的矮树丛里一阵簌簌,不大会儿的功夫一条黑底银环的小蛇叼着个红通通的果子蜿蜒而出,一路蛇游的蜿蜒到离玉脚边,乖巧万分的把那颗拇指到小的红果放在了离玉脚边。

    离玉惊讶的望着那放下果子后就又无声的蜿蜒而去的小蛇,感觉自己刚才似乎有些眼花,要不然他刚才怎么会感觉那小蛇在放下果子以后还万分羞答妩媚的瞟了他一眼呢

    那巨蛇见离玉望着果子发呆,就又不耐烦的嘶嘶了几声,尾巴尖儿轻轻甩了几甩,似乎还想像以前那样啪离玉的后脑勺儿,可是尾巴刚甩到一半就又想起什么般的停了下来。

    离玉湿淋淋的坐在岸上忽然低咳了几声,那巨蛇眼神怪异的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又吐了吐信子,一扭头潜回了水潭里。

    “这果子是给我吃的吗”注意到巨蛇要回去的离玉突然清醒一般的站起身,拣起地上的果子问那已潜下一半巨蛇,巨蛇回过头不耐烦的横了离玉一眼,离玉嘴里喃喃的嘟囔了一句,又低下头咳了几声,再抬起头时水潭上已回复了平静。

    离玉拿着那拇指大小的果子对着太阳看了半天,眼瞧着那果子通体浑圆通透,竟找不出果棣生长的位置,再拿近些瞧只感觉那小小的红果子里透出丝若隐若无的古怪香气,离玉被那股香气勾得唇舌欲动,左右想了想,原本想着把这希罕物带给那男人尝尝,可后来又觉得这东西之前没吃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他给那男人吃的果子全都是他自己亲自尝过试过的,这次自然也不能冒险。

    离玉心思一定,自然也就心安理得的一口把那红通通的小果吞到了嘴里,原本还想多嚼两下试试味道,却没想到那小果入口即化,仿佛有自己的意志般的一下子就顺着离玉的喉咙咕咚一下进了离玉的肚子。

    囫囵吞下小果的离玉刚开始还有点受惊吓,但是等了等发现自己肚子里没什么异样感觉以后也就放下了心,到这时早上因为耳鼻流血而受到惊吓的事已经完全被离玉忘在了脑后,在水潭边又站了些时候,离玉想起早上还没做完的活儿马上振作起精神的往回走。

    吃了那小红果之后离玉发现自己这些日子总是发凉的手脚似乎回暖了不少,一路上他看到树上有他认识的熟透了的山果或是蘑菇山耳之类的他就爬到树上去摘,自从他前些日子着凉过敏之后他原本那身出神入化的上蹿下跳的功夫就再也没恢复过来,虽然借力使力的爬树还是能做,但是劈柴挑水之类的重活他做着再没有以前那么轻松,不过离玉倒也知道给自己宽心,只对自己说反正现在不像以前总是要为肚里的粮食往山下奔波,那身傻力气没了就没了,不过就是做起活来慢上些许,他手脚齐全康健,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悟

    悟

    自从吃下那银环小蛇送来的果子之后一连又过了七八天,离玉照样每天劈柴挑水,烧火做饭,之前那些胸闷气短的感觉一下减轻了不少,不过那人这几天似乎心中有事,虽然面上丝毫不露但离玉就是能隐约感觉出来,眼瞧着那人食量似乎有些回落,离玉看在眼里自然就更加变着法的想讨那人一个喜欢,有时候他甚至感觉那人似乎就是在等他的一句话,可不知为什么,那句话明明就是在他的嘴边,他却仿佛无论如何也没法把它从自己嘴里吐出来。

    喜欢

    喜欢

    喜欢啊

    离玉有的时候恨不得踢自己几脚,上一世的时候他就总是被人说太木讷,这木讷竟然仿佛是刻进魂魄里的,还了魂附了身的居然还那么紧紧的随着他,他有时候也觉得奇怪,他也不是不聪明,有需要时那瞎话谎话说起来他也是不带脸红的,他有时甚至怀疑他的再前一世说不准就是只蚌精,要不然怎么一轮到这种事情,他的嘴巴就仿佛变成了蚌壳,怎么也张不开

    他殷殷的对着那人好,殷殷的围着那人转,那人快活他便跟着好,那人皱眉他便跟着烦,他睁眼时目光随着那人,他睡下时梦里也总是那人,就有那句话他说不出口,除了那句话,他浑身上下里里外外还有哪一样不是在时时雀跃着向四面高喊

    喜欢

    喜欢

    那已是真的喜欢啊

    喜

    “咳”

    离玉一边干活一边试着假装自己正站在楚华容面前,结果那不过简简单单的三个字竟然有如有实体般的噎得他一阵猛咳,好不容易等他咳完,再抬头看时却发现自己刚才好不容易榨出来的满满一钵素油已撒丢了大半。

    “咳”

    又低咳了一声,离玉万般可惜的把剩下的油收起来,然后暂时把那让他堵嘴堵心的三个字扔在了脑后,开始全心全意的盘算他若是把榨油剩下的花生渣和上糖再加点别的东西说不准就能做出个新鲜点心

    就算点心做不成那花生糖他还总能做出来的。

    把花生渣分成两份,一份摊在案板上,把糖也倒出两份,一份放在大勺里在火上干烤,然后把化开的透明糖浆直接淋在花生渣上,再飞快的把用擀面杖把和了糖稀的花生渣擀平,四角切齐,最后在横竖画上几刀,之后就是等它自己晾凉暂时可以不理了,那边花生糖做好大半之后这边再碾枣粉,和面粉。

    左右忙了将近一个时辰,离玉终于把点缀好的花生糕放进了笼屉里,再看这边案板上的花生糖已凝成了整齐的四方小片,转手就拿出一个前几天由楚华容带回来的白玉般的小瓷碟,盛了花生糖往外屋走。

    前脚迈出,后脚跟进。

    两道相对而坐的淡色身影就这样在离玉毫无准备的抬眼转目间撞进离玉眼中。

    不过是一个愣神的时间,一双沉静中透出一丝狠锐的眼不经意般的转向停在门前的离玉,年轻而棱角分明的脸上浅浅的露出一丝嘲弄而微冷的笑意。

    离玉的心下意识的紧了紧,手上不知怎么一动,那蝉翼般薄厚的白玉瓷碟就“啪嚓”一声落在地上,一下子碎成几块。

    听到声响,那一直侧首未动的男人仿佛被惊醒了一般震了下,反应莫名迟缓下来的离玉在看到男人那双清冷漆黑的眼落到自己身上时才突然明白过来一样的慌忙蹲下身,慌手慌脚的拣起地上摔成一块一块的酥糖和瓷片。

    一直带着种异样笑容坐在楚华容身边的素服男人一瞬不瞬的看着那原本只是怔忪,后来又变得惶惶起来的少年,一直看到那少年七手八脚的把地上的碎瓷片都捡起,然后转身默不作声的进了屋,那一直没有说话的男人才终于慢吞吞的收回了目光,转过眼望着一旁早已低下眼帘静不发声的男人,低低的问了声

    “你可知我为了找你几乎跑遍了大半个景国”

    “”楚华容低着眼,一动不动的坐在桌旁,那望着他的男人停了停,又问

    “你究竟为何对我避而不见”

    楚华容依然不语,一直望着他的男人把目光转到楚华容月白色的衣袖上,忽然恨声道

    “你宁愿让老二找到你也不愿让我知晓你在哪里是不是当初我带人攻入凤家却无论哪里也找不到你的踪影你可知我的心里有多害怕我生怕那畜生在临死前犹不肯老实,害了你性命后来我在那满地残尸里找不到你你可知我心里又是怎样的欣喜犹豫忐忑不安我自小在你家长大,与你相交十载有余吃喝坐卧不避,我原本以为你是最明白我的却没想到到了如今,我和你的情分却连不过和你有几面之缘的老二都不如了”

    楚华容低着眼,一直紧闭的嘴微微动了动,一直盯着他身上那件白袍的男人越说声音越大,顿了顿,接着红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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