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南柯心里头本来还想,等找到沈寄后,可以保护他了,谁知道现在被保护的人居然变成了自己。
而且想到昨日,他想要离开这座山峰,却被沈寄徒手捉了回来。他的修为离沈寄有十万八千里远。
要说半点心有不甘都没有,是不可能的。
师父撩起眼皮子看他一眼,声音也变冷“要不是前些日子沈寄上山一趟,送了一半修为给你三师兄,哼,我现在就已经抄了他的人头了。”
徐南柯惭愧道“师父说得对,我日后一定……”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住了嘴,猛地抬头“师父刚才说什么,沈寄……什么时候去的孤鹜山?干了什么?三师兄没有事情了么?”
他脑子卡了壳,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何感想。
心脏狂跳,脑子里也如同浆糊一般,仔细琢磨师父方才的那句话。
越是琢磨,越是心惊,额头上也渗下汗水来。
他这话问出了口,真水道长却是不答,冷着脸过来要替他将手腕脚腕上的锁链斩断。
徐南柯一时间有些恍惚,虽然心里早就隐隐朝这方面猜测,但猛然听到,还是非常震惊。如果说沈寄下山的那几日是去孤鹜山了,那么他先将三师兄治好,再回来给自己下套,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情。
这样看来,便不是一场顺势而为的陷阱了。而是从头到尾都是连贯完整的陷阱。
乍一重逢,沈寄便已经开始着手试探他了。
归根结底,那株断玉钩根本可有可无。他早就送了一半修为给三师兄,三师兄根本不需要那株断玉钩——沈寄只是希望让徐南柯做出选择,借此证明他的真心罢了。
为什么一定要做到这个地步。
……
徐南柯既愤怒又无可奈何。
他仿佛看到,沈寄站在悬崖绳索上,无望地抱着一丝期待,步步为营地试探,倘若那晚徐南柯选择了他的话,他定然会放下以前的所有隔阂,两人便可以重新开始。可偏偏徐南柯两厢抉择后,还是选择了逃跑。
……
真水道长手中拂尘扫来,锁链应声发出争鸣响声。徐南柯这才回过神来,当即往后连退几步,躲过了真水道长的真气。
他惶然道“师父,你干什么?”
真水道长反问道“我倒是想问问你要干什么,他将你锁在这里,你还被锁上瘾了不成?你过来,我给你把锁链弄断。”
“我不想走,师父,你别管我了。”徐南柯道。
真水道长眉头一跳,呵斥道“你看看你被别人锁起来,还不愿意走,成什么样子?”
徐南柯苦着脸不想说话。
真水道长又逼近几步,徐南柯狼狈不堪地躲避,在师父来之前,他也隐隐抱了将锁链弄断的心思,可听了师父说漏了嘴,说出了沈寄送一半修为给三师兄的事情,现在这心思全无。
“你这小兔崽子,你还躲,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脑子有毛病的徒弟!”真水道长难得动怒,当即不再管徐南柯死活,几道真气朝他身上打来,非得将他身上锁链斩断不可。
屋子里头屏风应声破裂,桌子劈成两半。
方才徐南柯给真水道长倒的茶,他都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便摔在地上四分五裂了。
徐南柯从窗子翻身出去,双手抓起锁链,如同长鞭一样甩动,躲避着师父的真气,不过他修为远远不及师父,没过两三招,手腕上的锁链便断裂成几,落在地面上。
真水道长恨铁不成钢,正要将他脚上锁链弄断,然后将他带回去。
徐南柯眼皮子一跳,忽然在他面前扑通跪下。
这一跪,跪得极重,徐南柯面前的尘土都飞扬起来,脏了他的衣裳。
院子里石桌被真气击撞碎裂,树木草石全都被弄得乱七八糟。
真水道长手上动作停下来,不可思议地盯着自己徒弟。
“师父,今天你一定要将我带走的话,我和他之间就绝无可能了。”徐南柯垂着头。
师父说的他都明白,他也愤怒于被人当作阶下囚。但是于沈寄而言,这两条锁链远远不是困住一个阶下囚这么简单。
他今日要是再一次离开,便是再一次背叛,也是再一次让沈寄不相信他。虽说来日方长,可徐南柯知道,心结必须早日解开,否则只会如同蛊毒,一日一日加深,折磨沈寄的心,漫长而无望得可怕。
如今只能他退一步。
空气倏然停止了。
真水道长额头青筋迸出,怒不可遏道“你这是什么话,你堂堂孤鹜山弟子,难道心甘情愿被别人锁在屋子里,一辈子不见天日不成?我以前就是这么教导你的?我还以为你和他两厢情愿,才放你下山,你要是活得这么屈辱,我宁愿一巴掌打死你,也不要你这个徒弟。”
徐南柯咬着牙不说话,片刻后挤出几个字,说“是两厢情愿。”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不觉得屈辱。”
真水道长气急,连拂尘也懒得用了,顿时一掌朝他胸前打来,徐南柯心里知道师父绝对不会下死手,顶多受点伤罢了,便侧过脸去闭上眼睛没有闪躲。
谁料这一巴掌竟然没有落在身上。
身前一道影子闪过,生生接了这一掌。
徐南柯睁开眼睛,才发现沈寄挡在他面前,师父那一掌拍在他肩上,原先就重伤渗血的地方重新崩裂开来,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这一回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彻底痊愈了。
沈寄嘴角流下血来,撩起眼皮子看真水道长一眼。
真水道长怒目看他。
顿时,两人之间剑拔弩张。
徐南柯跪在沈寄身后,又是担心沈寄身上的伤,师父这一掌非同小可,他现在能站直身体便已经不错了,就怕伤及五脏六腑。又是担心师父过于生气,与沈寄结下仇怨。更担心沈寄不懂得退让,此时和师父打起来。
他苍白着脸色,伸手去扯了扯沈寄的袖子。
谁知沈寄回头看他一眼,眼神倏尔变得柔和下来,反手握住他的掌心。
紧接着,沈寄一拂衣袍,在他身边跪了下来,沉声道“师父。”
真水道长瞪着他“谁是你师父?”
沈寄捏着徐南柯的手,淡淡道“师兄的师父,便是我的师父。”
真水道长对他极为不满,可碍于他先前送了一半修为给谢长襟,便只能隐忍不发。谢长襟消耗元丹修为,用几年时间温养徐南柯的尸体,耗费的那些修为,全都被沈寄偿还了回来,甚至,他偿还得更多。
真水道长也知道这种办法是彻底根治三徒弟的办法,只不过他自己终究不太舍得这么做罢了,他耗了几十年的时间,才达到分神后期,即将渡劫飞升,若是此时耗费太多修为,出了岔子,几十年恐怕都毁于一旦。
而沈寄此时同样分神,也即将面临渡劫之难,能在这个时候舍去一半修为,可以说非常不容易了。
所以归根结底,他还欠沈寄一个人情,便不能多说什么。
沈寄又道“师兄欠下的债,我已经还清了。以后,他不再欠孤鹜山什么。但是以后我和师兄都是孤鹜山上的人,师父让我们做什么,我们都万死不辞。”
真水道长脸色变来变去,最后懒得再废话,拂袖而去。
待他走后,沈寄立刻咳出一口血来,徐南柯心头一紧,刚想伸手去抱他,他就软绵绵地把头靠在徐南柯怀里。
两个人在地上这么依偎着着,半会儿没有动。
沈寄眼睛贼亮,盯着徐南柯,其中仿佛有什么已经死去的在缓缓复苏。他在徐南柯脖颈处蹭来蹭去,眼眸中带着疯狂的占有,只是当他鼻尖和嘴唇擦过徐南柯的脖颈时,叫人心猿意马。
徐南柯忍不住低头亲了他一下。
沈寄眼睛有些红,他伸过双手勾住徐南柯的脖子,小声说“师兄,我都听见了,你对我真好。”
徐南柯搂住他,伸出一只手替他将嘴角的血迹擦去,蹭在他脸上,说“知道就好。”
他心里既有无奈,也有柔情,心想,早就知道你又在试探了,否则怎么会来得这么及时。你套路我这么多次,是时候轮到我套路你了。
久久未曾出面的系统慢悠悠地冒出来,道“你让我去电脑上查的我已经查好了,一次性输入你脑海中你接受不了。首先,追女孩子要从吃醋开始,当你为他吃醋时,这才是最明显的能够表现出你喜欢他,因为这证明了你的占有欲。他会觉得心跳加快,感受到被爱的感觉,被宠溺的感觉。”
好的,从吃醋开始。徐南柯心想,可是沈寄从来不多看江七等任何女子一眼,他也很无奈啊。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前天开的车被编辑说了(捂脸),她叫我换成别的内容,所以我打算在那一章里补一节番外。
但是番外写啥,我还没想好,你们是想看三师兄,还是想看沈小寄和徐南柯回到现代的生活。或者别的,都可以,点菜吧,除了车哦。我是不是太随便了……
然后就是,接下来师兄要花式倒追沈小寄几章了。
☆、第57章 两情相悦
两个人走进房中坐下,徐南柯站在沈寄身前, 替他将外衣脱下, 肩膀那处伤口三番五次裂开, 已经将白色中衣都染红了。徐南柯将沈寄肩膀处的布料撕碎, 然后拿来伤药, 用指头挑出一点,小心翼翼地抹在上面。
沈寄抬头看着他。
徐南柯蹙眉问“疼不疼?”
若不是沈寄修为根基厚,哪里受得了师父这一掌。
沈寄心猿意马, 根本感觉不到疼, 摇了摇头。他的视线落至徐南柯手腕上被真水道长打断的锁链, 视线停顿了一下, 没说什么。
他没主动提, 徐南柯便装作不知道,现在锁链已经断了一条, 只剩下脚上的锁链,总有一天, 他要让沈寄主动弄断。
既然三师兄没有事情了, 他便半句话都不提三师兄,以免刺激到沈寄。
等到给沈寄将肩头的伤口敷好, 徐南柯问起秋水君和元凶兽的事情。虽然沈寄不太开心徐南柯提到别人, 但还是有问有答, 将事情讲清楚了。经过秋水君大败这件事情,暂时没人敢来燕子峰挑衅了,这件事情本来就由江诗河引起, 剩下的便都交给他。
沈寄意有所指道“接下来我会和师兄一直待在山上,半步都不离开。”
他说完就亲昵地扑过来,上下其手,徐南柯十分受不了他这种黏糊劲儿,但是又不禁想起以前在落日峰的时候,沈寄也天天跟在他屁股后头,像条尾巴似的,现在要是能够黏糊回到从前,倒也不错,便容忍他随便乱摸了。
过了会儿,沈寄正想解开他的衣服,江七在外面道“峰主,你要的那东西,洗干净了。”
徐南柯咳了声,赶紧趁机从沈寄的嘴唇下将自己的脸抢救出来。
沈寄有些不满地看他一眼,不过并未生气,他此时还沉浸在徐南柯宁愿和师父做对,也不愿抛弃他的狂喜中,一时半会儿还走不出来。
见沈寄还腻歪在自己身上不愿意动弹,徐南柯轻踹他一脚,道“快去看看什么东西。”
沈寄起身出去,片刻后从外面抱进来一只毛茸茸的东西。正是那只原剧情里跟了主角的元凶兽,先前在他和沈寄手下受了重伤,又被江诗河锁了起来,此时已经变回了原形。是一只看不出来什么玩意儿的毛团子,灰白色,毛倒是不长,脊背上一条长长血肉模糊的疤痕,正是徐南柯的剑划出来的。
沈寄和三师兄不一样,一向喜欢这种小玩意儿,于是抱在怀里左瞧右瞧,笑着道“师兄,给它起个名字,以后就是你的坐骑了。”
元凶兽恢复原形后,显得有几分人畜无害,从沈寄怀中伸出小脑袋,警惕地四处打量,与徐南柯视线对上,还有些怯懦地缩了缩脑袋,发出一声轻哼,显然是记得当日就是徐南柯先攻击了他的。
它缩回沈寄怀中,还拿脑袋蹭了蹭沈寄的胳膊,显然是希望沈寄和他同仇敌忾了。
一人一兽看起来尤其亲昵。
“我要这种坐骑干嘛,跑起来还没有我的剑快。”徐南柯瞥他一眼,视线又落在他怀里的元凶兽上。觉得沈寄是不是抱它抱得太紧了点,除了自己之外,沈寄还这么抱过别人吗。虽然元凶兽只是一只兽,但也有灵性,万一哪一天成精了呢,万一到时候和自己抢人呢。
也不是没可能啊,沈寄虽然对别人不多看一眼,但是喜欢他的必定不在少数。
他这么可爱。
徐南柯觉得,可以拿元凶兽练练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