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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卖狗粮夫夫的发家日常 完结+番外 第42节

作者:未妆 字数:7527 更新:2021-12-30 11:06:28

    他站在窗前发了一会呆,转身取来了一坛酒,坐在屋子里,小火温着,自斟自饮了一夜,窗外天寒地冻,大雪茫茫,滚烫的酒水入了喉,从舌尖一路烧到了心底,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焚成一把灰烬。

    这一年就这样过去了,过完年,便是开春,天气还没暖和起来,偶尔仍旧会落几场小雪,或许是过了一个年,官员们都忙得很,运河解封的告示迟迟没有贴出来,江宁只得强行按捺住心中的焦虑,着手经营茶行。

    去年曾记茶行被封的时候,茶农们手中的秋茶才刚刚炒制完毕,还没有来得及卖出,便压在了手中,若是没有江宁去收茶,只怕还要生生熬上一个冬天,曾记往日里欺行霸市,此时一倒,茶农们无不拍手称快,恨不得再踩上他两脚。

    余年茶行正式营业之后,不出几日,便步上了正轨,越州城内好茶者众多,观之前的曾记便知道了,曾记的茶叶价格颇高,品质低劣,也有人愿意去买,何况余年茶行的茶叶还都是经由江宁亲自把关过的,价格也是公道,童叟无欺,渐渐地,余年茶行的名声在越州内便响了起来。

    这一日清早,天上又飘起了小雪,江宁从茶行出来,撑着油纸伞往余年酒坊去了,刚进门便见着院子里白雾蒙蒙,耳房中水汽蒸腾,里面还有人说话声。

    江宁收了伞,陈念寅正出来倒水,见了他一怔,连忙道“掌柜怎么来了?这样大的雪。”

    江宁道了声没事,这才问道“酒酿得怎么样了?”

    陈念寅回道“差不多了,你要求的第一批酒如今可以拿出来了。”

    两人说话间,一面进了耳房,陈老翁正端着一个小酒碟子尝酒,见了江宁也不做声,过了一会,还是没忍住,开口道“你太着急了。”

    江宁不语,陈老翁又道“酒自然是越陈越好,可是酒坊酿造出来的第一批酒,如今满打满算也就小半年时间,这种酒现在就拿出来卖,不是暴殄天物吗?”

    陈念寅有点尴尬地看了看江宁,见他没有生气,又对陈老翁道“爷爷——”

    陈老翁瞅了他一眼,道“你别说话!”他说着放下酒碟子走到一旁去,从架子上取下来一个拳头大小的酒坛子,倒了半碗酒,递给江宁,口中道“你自个儿尝尝,这样的酒,只需要再放个几年,还有谁家的酒能比得上的?”

    江宁盯着他手上那碗酒看了一会,接过来,一饮而尽,浓郁的酒香四散开来,他擦了擦嘴,和气地道“陈公说的道理我都明白。”

    陈老翁瞪他“既然明白,为何还要一意孤行?”

    江宁微微一笑,放下酒碗,道“我自然有我的考虑,还请陈公见谅。”

    陈老翁盯着他,摇了摇头,又说了一遍“你太着急了,”他说完,将酒坛子重新封好,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你是东家,酒坊也是你的,不必听我这个糟老头子的话。”

    他说着,转身出去了,陈念寅在一旁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向江宁道“虽然我也觉得……不过掌柜有自己的打算,我们也无从置喙,爷爷他年纪大了,性子偶尔会拧巴,还请掌柜的不要见怪。”

    手艺人总有些特别奇怪的固执和坚持,特别是像陈老翁这样的,十几年如一日地研究技术活,眼下江宁这么做,完全与他的理念相悖,他没给江宁甩脸子翻白眼已经很难得了。

    听见陈念寅的解释,江宁并不生气,只是微笑“我知道陈公的意思,他是为酒坊好,你无需介怀。”

    陈念寅这才放下心来,他踌躇片刻,问道“掌柜这么急,是要去做什么事吗?”

    闻言,江宁微微眯起眼来,透过氤氲的水蒸气,望向门外,院子里还在下雪,细细碎碎的雪花义无反顾地纷纷坠落于地面,最后融化为水,他看了一会,就在陈念寅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忽然轻声开口“是的,是要去做很重要的事情。”

    暖雨晴风初破冻,冬天的寒意终于渐渐散去,天气转眼便好了起来,二月初,江宁收到了从锦州王记茶行的回信,立刻率了商队,打点行装之后,带着三百五十石茶叶送往锦州,因为运河被封,这一趟送茶,全凭陆运,长途跋涉,风尘仆仆,将茶叶送到之后,已是人困马乏至极,但是这一趟的利润也是颇为可观,交通往来不便,此时茶叶的价格,已较去年提高了好几倍。

    同时,江宁也获得了茶行东家王修平的好感,正式与余年茶行签了契本,言说日后余年茶行的茶叶,都可以直接送来,出价也比其他的茶叶要高上几分。

    时值四月底,锦州城内的槐花皆尽开放,远远望去,如笼云中,紧接着,好消息接踵传来,运河终于解封,总算是可以通船了。

    江宁听了这消息,一刻也不愿意停顿,立刻乘船返程,一路紧赶慢赶,回到越州之后,也顾不上休息,又马上去了一趟漕运所,租了一条大船,从牙行雇来十几个工人,从余年酒坊将酿好的酒全部搬上了船。

    临行时,江宁再三叮嘱李跃和常修之,日后买茶时,请张公帮忙看茶叶,价钱早先便与茶农们都谈好了,不合适的茶叶一概不要,茶叶买好之后,便仍旧是卖给锦州的王记茶行,若是遇上什么不好解决的难事,还是去问一问张公的意见。

    每月初给张公送一盒上乘的新茶,隔三个月,每逢节日,送一盒好茶去到知州大人的府邸。

    李跃和常修之都一一应下了,江宁又请了张公闲暇之余帮忙照看一下茶行,这才清点了人手,带上酿造的酒和不少茶叶,乘着船一路往北行去。

    时值五月初,春寒还未完全退去,船头的风仍旧有些冷,冻得人直哆嗦,跟刀子似的,吹在人脸上是能割下血印子来,生疼生疼的,随商的众人少有出来,都窝在船舱中闲谈,只有江宁一个人站在船头,抬眼北望,在大泽王朝最北的地方,那里是众多将士浴血奋战,守家卫国的边疆,那里有一个人,在等着他……

    第64章

    沙河关,大雨倾盆而下,空气中还隐隐带着血腥气,满地都是血红色的水,混着雨水,令人见之只觉得心头发寒,触目惊心。

    帐篷已经被烧毁了,残余的撑杆直愣愣地指着灰沉沉的天空,地上尸体堆叠,显示着这里曾经遭到过一场小规模的战斗,死伤惨重。

    大雨仍旧哗哗地下着,这时,不远处的一具尸体动了动,突然坐了起来,发出一声吃痛的呻|吟,仔细一看,那尸体下面还藏着一个人,活的。

    韩致远咬紧牙关,将腿从层层尸身下面抽了出来,活动了一下,一条腿被砍伤了,幸好没有伤到韧带这些要紧的地方,另一条腿被压得太久,只是血液不循环,麻木了而已,万幸。

    这雨下了一个多小时了,附近自然不可能有躲雨的地方,韩致远索性直接坐在地上,开始给自己麻木的那条腿按摩起来,按了半天,这才爬了起来,拄着一根未烧尽的撑杆,举目望去,满眼苍凉。

    战争的血腥气还在鼻尖缭绕,韩致远第一次如此切身地感觉到了其中的残酷,三小时前,这里经历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没有援兵,也没有反抗,或许是附近的兵营没有来得及反应,又或许他们这些戴罪在身的人不值得耗费兵力支援。

    总之,这里的人都没有接受过训练,他们甚至连兵器都还没有拿起过,便已经被杀死了,韩致远当时望着那些凶神恶煞的侵袭者,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是,我还不能死在这里,还有人等着我回去。

    为此,他诈死逃过一劫,整整三个多小时,趴伏在冰冷的雨水中,屏住呼吸,一动都不敢动,满脑子都是江宁熟悉的音容笑貌,温和的,好笑的,无奈的,还有最后,绝望的……

    心里有个声音在不间断的,拼命地念叨,那个人还在越州城里等着,他还要回去见他!

    韩致远拄着撑杆的手指紧了紧,雨水将他面上的血污冲刷干净之后,露出面容来,他拖着受伤的那条腿,慢慢地往南的方向蹒跚走去。

    才走出数里地,雨势渐小,韩致远便听到身后马蹄乱响,人的声音夹杂着马声嘶鸣,在风中显得有些模糊不清“将军,前面有人!”

    “是敌兵吗?”

    马蹄声转眼便近前来,韩致远索性停了下来,拄着撑杆,等那群人过来,他回头一看,只见一小队穿着铁甲的兵士纵马而来。

    不出片刻功夫,便将他团团围住,为首的将领低下眼来看了看他,冷声问道“你是何人?”

    韩致远直视他,语气平静地回道“戴罪之身,前几日被发配来沙河关。”

    那将领狐疑地打量了他几眼,眼中神色仍旧是不太相信,但还是一挥手“先带回去再说。”

    到了下午,雨已经停了,沙河关前线,兵营,韩致远被粗鲁地推进了校场,还是那位将领,背着手,扬起下巴问道“叫什么名字?犯得什么罪?原籍何处?”

    韩致远冷静回道“韩致远,三个月前失手杀人,被发配到此地,原籍……我是浮浪人,没有原籍。”

    将领冲旁边的一个兵吏挥手,吩咐道“查!”

    听了这话,那兵吏开始迅速地翻起册子来,将领绕着韩致远转了一圈,目光在他腿上停了一瞬,开口问道“为何营地的其余人都死了,就你一个还活着?”

    韩致远连顿都没有顿,便答道“我被倒下的帐篷砸晕了,之后的事情并不知晓,醒来的时候,营地已经没有活人了。”

    将领又言辞犀利地问道“我们看到你的时候,你正想往哪里去?是想趁乱逃走?”

    韩致远回视他,语气略有不忿,道“若是换了将军,初来此地,连方向也分不清楚,下着大雨,拖着一条断了的腿,能跑到哪里去?营地失守之后,久不见援兵前来,我不过是想自己求生罢了。”

    那将领闻言便是一噎,又看了看他血肉模糊的腿,韩致远站了这么久,面色冷静,就像那裂了一道大口子的伤腿没长在他身上一样。

    将领不由咳了一声,缓声道“你先坐下。”

    韩致远从善如流“多谢将军。”

    旁边的兵吏突然出声“程将军,已经查到了。”

    那位程将军回过头“如何?”

    兵吏指着书册正欲给他看,程将军不耐烦地摆手道“本将不识字,你就不能念出来?”

    兵吏有点尴尬地缩回手,清了清嗓子,念道“韩致远,年二十五,浮浪人,御昭二十六年夏,在越州城内,因失手杀人,被发配沙河关。”

    程将军问道“有画像吗?”

    兵吏忙点头“有有。”

    程将军一瞪眼“翻给我看啊!”

    那兵吏连忙照做,程将军瞅了一眼那画像,轻嗤一声“狗爪子挠得都比这个好,得了,收起来吧。”

    “你……叫什么来着……”程将军想了半天,没想起来,索性道“从今日起,去后厨做个伙夫吧。”

    韩致远点头“多谢将军。”

    程将军一挥手“那此事便这样——”

    正在这时,后面传来一个洪亮的人声,哈哈笑道“程老弟,原来你在这里!可叫我好找。”

    程将军回过身去,见了来人,不由大喜“好久不见,你怎么来了?”

    说着便锤了锤那人胸膛,打了招呼,两人就地寒暄起来,那声音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小兵不听话?”

    程将军摆了摆手,笑道“哪里,是一个戴罪发配的,我问问话。”

    那人低头看了看,咦了一声“这个人我怎么看着好生眼熟啊?”

    程将军一怔,失笑道“不会吧?”

    韩致远这才抬起头来,道“史将军,好久不见。”

    那人果然是几月不见的史高岑,他顿时大惊失色,立刻半跪下来看着韩致远,道“韩老弟,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

    程将军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史老兄,还真是你旧识啊?”

    史高岑点点头,也没心思同他解释,望着韩致远皱起眉来,果断道“还是先看看腿吧,拖久了不好。”

    他说着,便同程将军道“程老弟,我今日这有事,改日再叙吧。”

    程将军爽快道“这个自然,那你……”

    史高岑扶起韩致远来,口中道“我带他去军医处看看,这血淋淋的,瘸了可就糟了。”

    他说着,带着韩致远便往军医的营帐处去了。

    路上,史高岑紧皱眉头,过了一会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才几个月不见,你就被发配到边关来了?”

    韩致远额上冒出汗来,疼的,他顿了片刻,答道“说来话长。”

    史高岑立刻道“那等会再说。”

    一进军医营帐,史高岑便嚷嚷开了“乔军医,乔军医在否?”

    他嚷了半天,没人答话,史高岑一边嘀咕,一边让韩致远坐下,又扯开嗓门喊起来“乔军医!乔军医!”

    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似乎烦不胜烦,道“叫什么叫什么?这么大声,死人了吗?”

    后方帘子被掀开,一个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见是史高岑,立刻皱紧了眉,没好气地道“你不是早被调去别的地方当那劳什子的守城将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史高岑哈哈一笑,拍着他的肩,道“乔军医果然好记性,竟然还记得我,我前些日子又被调来沙河城做守将了。”

    那乔军医敏捷地弹开他的手,仍旧是皱着眉“你这生龙活虎的,没病没灾别来我跟前凑,我忙得很。”

    史高岑闻言,忙叫道“哎,乔军医,我这里一位兄弟腿断了,你给帮忙看看。”

    乔军医都懒得看他,掏了掏耳朵,不耐烦地道“耳屎都被你吵出来了,你能不能别嚷嚷那么大声行不行?腿断了又不是脖子断了。”

    史高岑嘿嘿一笑,不做声了,乔军医低头看了看韩致远,吩咐道“腿伸直些,我看看断在哪儿了。”

    韩致远听了,便将受伤的腿摊开了一些,乔军医蹲下来,瞅着他那长长的伤口,还往外渗着血,开口问道“受伤了还敢走路,走了多远?”

    韩致远估算了一下,答道“十里地左右。”

    乔军医伸手拨弄了一下他的伤腿,啧啧道“既然走了就别停下来啊,再走个几里地,这腿就废了,倒省了我一桩事。”

    史高岑在旁边搓了搓手,正欲开口,又想起乔军医的话来,特意放低了声音“乔军医,这个……还治得好吗?”

    乔军医拿起旁边的布巾擦了一下手,开始翻起器材来,口中漫不经心地道“能治好,如今的病人真是不省心,你要么就再使点劲,干脆断了,这半断不断的,还得来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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