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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卖狗粮夫夫的发家日常 完结+番外 第3节

作者:未妆 字数:22886 更新:2021-12-30 11:05:54

    韩致远看着那凶相毕露的狼,面不改色地将手中的桐油泼了上去,洋洋洒洒,木柴堆上,栅栏上,狼身上,均匀地洒遍了个遍,直到半桶桐油终于用尽,他这才将木桶扔到一边,向江宁伸出手来“火把给我。”

    江宁将手中的火把递过去,韩致远接了,看了看栅栏外贪婪凶残的狼群,狭长的眼眸微微一眯,勾起唇角笑了一下,便将火把扔在泼了桐油的木柴堆上,只听呼啦一声,火苗霎时间窜了起来。

    狼群见了火,顿时如见着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顿时集体骚动起来,发出凌乱的嚎叫,狼狈往后逃窜一段距离之后,这才停住,而那头被栅栏卡住的狼更加凄惨了,它的身上原本就被泼了桐油,这下子火势窜起,瞬间便蔓延到它的身上,传来皮毛烧焦的焦臭味。

    那头狼登时发出凄惨的嚎叫声,拼命地往后挣动,企图逃脱,一双锋利的爪子在泥地上猛烈地抓挠着,片刻便抓出数道深深的爪痕来。

    也许是因为被逃生的欲望激发了本能,那头狼竟然挣脱了栅栏,转身身形如箭一般,往狼群奔去,然而它的皮毛已经被火烧着了,众狼见了,却更加恐惧,也不再敢停留,集体哀嚎着往山林逃窜去了。

    凄厉的狼嚎声在小小的村子上空回荡,逐渐消失在山林中,直到那一头受伤的狼也隐没在树林深处,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危机总算是解除了。

    韩致远从江宁手中接过柴刀,将燃烧的那一部分栅栏劈断,以防火势蔓延开来,然后他们就站在火堆前警戒着,大火整整燃烧了两个多小时,才终于渐渐熄灭,狼群确实没有再来了。

    此时约莫已经是凌晨两三点了,江宁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这才渐渐松懈下来,人一放松,困意便如潮水一般袭来,常公的年纪毕竟大了,早在之前就被他们劝了回去,确认火熄灭了之后,两人强撑着回到了暂住的民居,往炕上一躺,便各自进入沉睡。

    然而没过多久,江宁又忽然醒了,他被韩致远一双胳膊勒得死紧,只觉得浑身酸痛无比,又加上睡眠不足,太阳穴隐隐作痛,他使劲挣开韩致远的手臂,爬了起来,鼻子嗅了嗅,推他“醒醒,韩致远”

    韩致远努力睁开眼睛,声音低哑“怎么了”

    江宁皱着眉,强忍着头痛欲裂,低声道“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韩致远静了一会,猛地坐起身,屋子里果然弥漫着一股子呛人的烟火气息,甚至能听到轻微的爆裂声,他与江宁对视了一眼,两人出了屋子,抬头一看,熊熊火焰在山林间吞吐着,浓烟滚滚

    第11章 进城啦

    此时天边已经开始出现鱼肚白,江宁与韩致远站在院子里,抬头望着那山林间肆意吞噬的火龙,都有点儿懵。

    江宁忽然想起来“是那头狼。”

    时值金秋,山上的草木都已经开始凋零了,天气也十分干燥,这样的环境,就算是落一粒火星都有可能成燎原之势,更不要说那头狼带了一身的火窜入了山林中。

    山火大概已经烧了好一会了,从左边一直蔓延过来,他们大致估算了一下,足有四五百米长,被烧过了的山头黑乎乎一片,还冒着浓浓的烟,看上去就好像被洗劫过了一样,显得尤其凄惨,满目苍夷。

    漫天飘着草木的残余灰烬,洋洋洒洒的,这景象,就算是韩致远也有点傻眼“怎么办”

    这么大的火,凭着他们现在的情况,是根本无法扑灭的,江宁退了几步,将正在燃烧的山林全局收入眼中,他看了看,指着还没有被烧到的山,开口道“我记得那边是河。”

    也就是说,烧完这最后一点,就没了

    为了确认这个猜测,两人又借着微亮的天光过去查看,连绵的山势果然在河边戛然而止,山火到了头之后,也渐渐熄灭了。

    江宁这才与韩致远一同回到村子,刚进村口,韩致远立刻抓住江宁往旁边一躲,村子里来了陌生人,还不止一个,少说也有十来个,他们分散开来,正在挨家挨户查看,遇见屋门紧闭的就敲几声,大声叫嚷,屋门大开的就直接进去了。

    这些人行迹十分可疑,两人看了一会,准备等他们离开之后,再回去民居。

    然而直到天色拂晓,那群闯入村子的人却还没有离开的意思,江宁微微眯起眼,借着天光,仔细地打量着他们,迟疑道“我怎么觉得这些人,有点儿眼熟”

    天色渐渐的亮了,太阳也爬上山头,露出懒洋洋的半边脸来,一切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了,江宁脸色一变,那些人竟然全部是兵士打扮,与之前在城里抓他们的兵士装束一模一样

    望着那群兵士在不远处大声交谈着,持着长矛走来走去,间或有人在搜查民居,江宁心里不由就有点没底,这不会是来抓他们的吧

    韩致远冲他竖了食指,示意他别说话,便拉起他沿着村子后面的小径走去。

    然而村子太小,几次都差点碰上那些兵士了,幸而有惊无险,两人又到了常公家的后院,一天之内,人家的后院墙就爬了两回,江宁也说不上心里是个什么感受,只觉得啼笑皆非。

    这次他敲了门之后,常公很快就开门了,两人进了屋子,韩致远开口问道“常公知道外面那些人是做什么的吗”

    常公抬了抬眼皮,回道“调查山林起火的缘由,再有,宿州城内逃走了两个感染疫病之人,要抓回去。”

    两人心里顿时都是咯噔一下,果然来了

    江宁定了定神,朝常公拱手作揖道“请常公帮我们。”

    常公也不多话,简短地道“跟我来。”

    他带着两人进了侧屋,屋子里堆放了许多书籍,正是他们看见的那一间,常公从书架的小匣子里抽出几页纸来,提笔在其中一页上面匆匆写了几句话,然后折叠起来,装入一个信封内。

    剩下的一页纸被裁成两半,常公在上面各草草写了几笔之后,从匣子里摸出一个章来。

    那章足有成年人半个手掌那么大,分别盖在那两半纸上,风干印泥,连同书信一并递给江宁,快速嘱咐道“你们沿着罗水河往下流而去,顺流行二百八十八里,约莫两日路程,就会到桐城,取公验通过城门,入城之后,去六水巷子找一位姓刘名良吉的人,将书信交与他,他看了之后,自然会为你们作安排的。”

    他说完,又找出一个包裹,递给他们,道“里面是一些干粮,足够果腹了,你们这便上路吧。”

    韩致远接了包裹,道“我们烧了山,既然有人来调查,您不与我们一起离开吗”

    常公笑了一下,摆了摆手,慢慢地收起木匣子,用一种近乎叹息的语调道“若是想走,我也不会留到今日,人老了便会怕,算了,与你们说这许多做什么你们走罢”

    他见江宁还要说什么,便转过身,将匣子放回书架下,道“放心,他们不能拿我怎么样的,但若是他们发现你们在这里,说不得就顺便要将我抓回宿州城了。”

    江宁一怔,忽然想起,在外面那些兵士口中,他们现在是被感染了疫病的人,若是让那群兵士们发现,以他们之前表现得不由分说的行事方式,只怕也会将常公一并带走。

    就在这时,院子外忽然传来脚步声,有人进来了,然后脚步声一滞,约莫是看到了院子里满地的血迹,顿时低低惊叫起来,那脚步声又迅速离去。

    常公走到窗前,往外看了看,回身道“趁现在,速速离开吧。”

    江宁与韩致远对视了一眼,只好与常公匆匆告别。

    临走时,常公忽然叫住他们,略带迟疑地摸出一封信来,道“你们若是日后见到一位叫常子晋的年轻人便帮我将此信递交给他。”

    递了信,常公便像是松了一大口气一般,骨子里的精神气也随之泄去了,他转过身,身形显得愈发佝偻,冲两人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两人向常公告辞之后,便悄悄避开那些兵士,沿着罗水河往下流而去,按照常公的说法,沿着罗水河,需要走上两天,就会到达桐城了。

    虽然对古人来说,两天的路程估计不算多,但是对于江宁和韩致远两个货真价实的现代人来说,走上两天的路,夜里还要睡在荒郊野外,简直是苦不堪言,幸好两人都能扛,咬咬牙也就忍过来了。

    所幸天公作美,期间都是秋阳高照,没有下雨,否则两人的处境就更难过了。

    到了第三天,两人风尘仆仆,终于到了桐城,他们松了一口气,正要入城时,却被守城的兵士拦住了,向两人一伸手,语气平板“公验何在”

    韩致远从身上掏出常公给的那两半纸来,双手拿着递给那问话的兵士,兵士接过一看,又抬头看了看两人的面容,皱起眉头,过了几秒,在那两页纸上草草盖了个章,然后才终于将那“公验”递了过来,向两人偏了偏头,示意他们进去“三日后必须离去。”

    韩致远接了那“公验”,拉过江宁,点点头,故意粗哑着嗓子回答“晓得了,多谢军爷。”

    说完,他便压低了斗笠,镇定自若地带着江宁进了桐城。

    桐城不大,但是估计也被瘟疫波及到了,街上行人很少,衬着城内萧萧落木,也是一派萧瑟的景象。

    说起来,这个公验拿到手之后,江宁还没有认真看过,他现在拿在手中,仔细地看了看,两张纸除了开头的几个字以外,其他的部分都是一样的,最显眼的就是正中央的那个大红章了。

    如果江宁没有看错的话,那个章上面是

    “宿州城知府印。”江宁顿时抬起头来,神色奇怪“这个”

    韩致远忽然笑了,竖起食指,比了一个嘘的手势,一双狭长的眼微微眯起,笑着靠近他,压低声音“假的,至少现在是。”

    趁着周围没有人,他向江宁解释道“公验像是古代的一种身份证明,跟身份证一样,入城出城必须要的,所以,没有常公的帮忙,我们根本不能离开这里。”

    江宁忽然明白过来,古代与现代最大的区别是信息的滞后性,他们现在拿着这张假“公验”入城,除非有人特意去查,否则至少在短时间内是不可能被发现的。

    常公的故友住在桐城的六水巷,两人一路打听过去,总算找到了那人的住处。

    “笃笃笃。”不大的敲门声在安静的巷子里响起。

    过了一会,门内传来一个略微苍老的声音应答“来了。”

    随后,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位穿着灰色粗布衣裳的老人站在门里,疑惑地看向这两位带着斗笠的陌生来客,他迟疑地问“两位是”

    江宁笑容温和,拱手作了一礼,这才说“老丈便是刘公了吧”

    老人点点头,神情虽然仍旧疑惑,但还是拉开了门“我是。”

    韩致远接着解释说“是小乔庄常公荐我二人来此处的。”

    老人恍然,他笑着招呼两人“原来是他,请两位进屋说话。”

    两人谢过之后,便随着老人进了院子,江宁四下打量了一下,院子不大,是非常普通的农家院子,靠墙种了一株树,刘公引着他们在树下的桌凳上坐下,又从屋里倒了两杯茶来。

    忙完之后,刘公这才坐了下来,向两人问道“不知两位来此有何事”

    江宁拿出常公的信来,递给了他,韩致远回道“常公有信,刘公一看便知了。”

    第12章 随商啦

    “常公有信,刘公一看便知了。”

    刘公忙双手接过,拆开信看了起来,过了一会,才放下信,面上神情有些凝重,对两人道“常公在信中说,两位想往南去”

    江宁一怔,他们并没有跟常公提过要去往南边,但是既然常公会这么说,想必有他自己的考虑,想到这里,他点头道“不错。”

    刘公微微皱起眉来,叹了一口气,语气有些许为难,道“若是往年,倒是无甚问题,可惜如今因为瘟疫之事,宿州地区管辖颇严,以你二位浮浪人的情形,只怕是有点困难了”

    江宁心中一紧,与韩致远对视一眼之后,他正欲开口,却听刘公话锋一转,又道“然我与常公相交甚笃,他的托付我不能不做到,这样,我先去城里为二位打听打听,看看事情能否有转机。”

    他说着便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裳,向两人道“请二位在寒舍稍待,我去去就来。”

    刘公说完就离开了,两人坐在寂静的院子里,相顾无言,半晌,一阵秋风吹来,树梢簌簌而动,几片树叶轻飘飘地落了下来,院子虽然简陋,但是看上去风景还不错。

    江宁看了一会,伸手端起茶喝了一口,紧接着他的表情顿时就扭曲了一瞬,虽然良好的教养让他没有做出喷茶这样失态的动作,但是微微颤抖的手却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见他强自镇定地放下了茶碗,于是韩致远默默收回了想要阻止的手。

    江宁的表情有点难以用语言来形容,他略微震惊地看着手里的大茶碗,有点不敢相信的意味“这个是茶”

    那茶水简直是五味杂陈,苦涩的茶水中居然夹杂了葱姜的味道,还有一股子麻味儿,从舌尖迅速蔓延到了喉咙的那短短的一瞬间,简直就像是发生了无数次化学反应

    喝完了强行咽下去之后,口腔内还残余着一股子浓浓的怪味,又苦又涩又咸,像是佐料瓶子串了味,茶水到了胃里的那一瞬间,江宁甚至仿佛感觉到他的胃狠狠痉挛了一下,然后开始颤抖起来,这效果,就好像他刚刚喝的不是茶水,而是化学溶液

    望着江宁略带痛苦的表情,韩致远咳了一声,说“古代的茶水,比较喜欢加一些奇怪的东西。”

    江宁“”奇怪的东西里面包括葱姜蒜和各种佐料古人真是够重口这种东西喝下去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于是他默默地放下了茶杯,摸了摸刚刚遭受了惨烈洗礼的胃,希望它还能坚挺住。

    韩致远见他一脸郁闷,清了清嗓子,立刻转开话题“你知道刘公说的,浮浪人是什么意思吗”

    江宁略略思考几秒,答道“没有公验的人黑户”

    韩致远一笑,点头道“是的,古代的居民都是靠盖了官府公章的公验来出入各个城市,就相当于通行证吧,每种职业的公验都不一样,像我们这种,就是最基础的,一般来说,当地的农民是很难离开本地的,因为需要种田,征税,服役等等,但是如果有特殊的原因,可以去里正那里申请公验,里正初审没问题之后,再交给官府审核,批准盖章就可以离开了。”

    江宁皱眉“这样说来,宿州发生瘟疫的时候,所有想要逃难的人都不是以正常的方式离开宿州的。”

    “没错,”韩致远道“没有公验的人,逃到外地去,就是流民,被抓住要发回原籍的,他们想要定居,就必须再想其他的办法,比如,卖身为奴等等。”

    听到这里,江宁忽然想起一事“那么像我们这种黑户的情况,被抓住了会是什么下场”

    “流放开荒,或者发往前线服役。”韩致远摸了摸下巴,呵呵一笑“简直是白送的劳动力啊,自然要为建设大泽王朝的繁荣社会添砖加瓦,发光发热了。”

    江宁“”他觉得自己现在需要一个表情包,古人好凶残

    两人又坐了一会,等刘公回来时,已经是下午了,他合上门,向两人道“二位久等了。”

    两人连忙起身表示没有关系,刘公再次请他们坐下,这才正色道“我去打听了,这里有一个办法,不知二位是否愿意,如果不行的话,我再另想他法。”

    江宁笑道“还请刘公告知。”

    刘公道“这几日有一个商队经过了桐城,正在城内稍作休整,他们明日一早就会出发,去往越州,不知你们是否愿意跟着商队同行”

    他说到这里,连忙又道“当然,若是你们觉得不妥,我可以再想想其他办法,只是”

    他语气为难地道“可能要耗费不少时间了。”

    江宁看向韩致远,正巧碰上他的目光,两人对视一眼,韩致远笑着道“我们觉得这个方法就很好了,还要多谢刘公,若有来日,此恩必报。”

    刘公呵呵一笑,摆手道“举手之劳,举手之劳而已,常公与我四十载交情,此等小事,不足挂齿。”

    他顿了顿,又道“那商队明日一早便出发,今夜我可以替你们先引荐引荐。”

    “那么多谢刘公了。”

    刘公久住桐城,自然很有几分人脉,他带着江宁两人走过正街时,遇到的不少人都纷纷向他打招呼,也有人好奇地询问他身后这两个陌生年轻人,刘公都以是远亲子侄来探亲的理由一一搪塞过去了。

    等到了城东的一家客栈,进了门就看到几个人坐在堂内吃酒聊天,见有人进来,都转头来看。

    刘公向其中一人笑道“李掌事,好久不见了。”

    一个略微清瘦的中年人站起来,他长了一张国字脸,眉毛笔直浓黑,微笑着迎过来“刘公别来无恙。”

    两人满面笑容地寒暄了半天,刘公这才道明来意“其实今日过来,实在是有事相求。”

    那李掌事看向他身后的江宁两人,有些疑惑“这是”

    刘公道“我这两位小兄弟,想要跟贵商队一起,同去越州,不知道是否方便捎带一程”

    李掌事想了想,才略带歉意道“刘公有事相托,本不该推辞,若是放在以往,此事轻而易举,但是此次却由不得我做主了。”

    他踌躇片刻,微皱着浓黑的眉毛,低声解释道“此次走商,东家有人过来,我不敢随意应答,不如这样,我先去同主事禀明缘由,看看能否通融一二,若是不行,还请刘公不要责怪。”

    刘公连忙应答“这个自然,本是我的事情,怎好埋怨掌事还要麻烦掌事帮忙说情了。”

    李掌事客气之后,便上了二楼,刘公带着江宁二人在堂内坐下,过了大约五分钟的时间,那李掌事便下来了,面带迟疑地同刘公道“我们商队这两日在桐城雇佣短工,正巧还缺了两个名额,不知你的这两位朋友是否愿意”

    刘公回头询问两人“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江宁点头,韩致远也没有什么意见,只是笑道“此事甚好,麻烦刘公与掌事了。”

    见事情已经有了着落,刘公又寒暄几句,便告辞离去了。

    李掌事拿出两个木牌来,递给两人,道“雇佣而来的短工今夜必须住在客栈,明日一早就出发,你们拿着这两个牌子,切记不要丢了,这一路走商吃食饮水,皆需此物作为凭证,你们随我来。”

    他说着,转身带着两人到了客栈后院,那里正有一个身材矮小的圆脸少年在整理东西,见李掌事进来,忙直起身来招呼“李掌事怎么来这里了。”

    李掌事看了看地上大堆的物资,皱眉道“怎么就你一个其他人呢都偷懒去了”

    圆脸少年张了张嘴,正欲回答,然而不知想到了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只是干笑“无妨,这里事情也不多,我一个人做得来。”

    李掌事听了这话,面上更是不好看,他正色道“话不是这样说的,他们身为沈家的奴仆小厮,受雇于沈家商队,这些事情就不能说是一定要哪一个人做的了。”

    说到这里,他转而冷笑起来“你安排好这两位之后,去将那些人都叫来,顺便告诫他们,根据商队规矩,行偷懒耍滑之事,扣月钱三成,明日一早就要出发,现如今货物竟然还未收拾好,成何体统”

    李掌事发完威,就摔了门帘走了,剩下那圆脸少年与江宁二人面面相觑。

    然而等李掌事走了后,过了一会,那圆脸少年忽然笑起来,眼睛都眯成小缝了,面上狡黠之色一闪而过,表情跟方才截然不同,他扔下手中的货物,拍了拍手,目光绕着两人转了一圈,还刻意弯腰,避开斗笠仔细地看了看江宁的面孔,上下打量之后,才慢悠悠地问道“你们,是新雇佣来的短工”

    第13章 又睡啦

    “你们,是新雇佣来的短工”

    江宁温和一笑,回答“是。”

    圆脸少年听了,又问“叫个什么名儿啊说来听听。”

    “我叫江宁,这是我兄长,韩致远。”江宁还是笑笑“还不知小哥如何称呼”

    “唔看你们还算顺眼,你们叫我沈振吧。”圆脸少年朝他们招了招手,转身往后院的一间屋子走去,道“先随我来吧。”

    他说着,带着两人进了屋子,屋子里满地的大通铺,幸好足够宽敞,光线也还算明亮,沈振指了指墙角的最后两处,道“你们夜里就睡这吧。”

    他想了想,接着又说“既然你们是李掌事雇来的,我就稍微提醒你们一句,若有什么贵重的行李,还是赶紧往自己怀里揣着吧,这商队里的下人,除了我沈振,其他人都多长了一只手,不太干净,要是丢了什么要紧的东西,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听了这话,江宁那根敏锐的神经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向少年拱手道谢,笑容还是温温和和的“多谢沈小哥了。”

    沈振似乎很满意他们的态度,摆了摆手,语气满不在乎地道“不必谢我,分内之事,你们日后干活多卖点力气,别与那群脓包一样偷懒耍滑拖后腿,可就帮了我们的大忙了。”

    他说完,便让江宁与韩致远收拾好行李就过去院子,嘱咐完之后就走了。

    韩致远找到两人睡的铺盖,略嫌简陋,但也勉强可以应付,他摘了斗笠,往下一躺,叹气“总算能睡上被子了。”

    可不是,两人自从来到这里,就没睡过正经的被子,在小乔庄时,睡的是没铺盖的炕,只用衣服草草垫了一下,到后来出发走到桐城,一路上就更不用说了,荒郊野岭,能找到个稍微干燥的地方睡一觉就不错了。

    江宁也躺下,盯着黑乎乎满是蛛网的房梁顶,感叹“还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

    韩致远听了这话,沉沉一笑“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看一步吧。”

    江宁听了,想想也是这个理,他笑着爬起来,拍了拍衣裳“走了。”

    “等等,”韩致远捡起地上的两个斗笠,皱眉“这个还要戴吗”

    当初他们为了防止短头发被别人看出异常,才戴了斗笠,但是现在已经进了商队,总是带着这个会很不方便,反而会显得更加怪异和引人注目。

    江宁看了看,说“不戴了,如果他们有人问起来,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就好。”

    果然,两人出了门,院子里正倚着磨盘翘着腿,一边吃零嘴的沈振看到他们,惊讶道“我还道这种天气你们居然戴斗笠,看你们这模样,难不成以前是做过和尚的”

    话一出口,韩致远的脸色登时就黑了“”

    江宁却笑道“沈小哥说笑了,我二人未入过佛门,这头发只是意外而已。”

    沈振不知是少年心性,是不大懂看人脸色,还是懒得看,好奇地细问他们是出了什么意外,江宁故意说得含含糊糊,只说家里曾经发生过火灾,房子都烧没了,于是沈振这才恍然大悟,顿时脑补一番,自觉洞悉了真相,也不再追问了,反而是对两人生出不少怜悯来,日后在行商路上也对两人多有照拂,这是后话。

    等到了晚间,沈振带两人拿着木牌领了饭食,在后院的磨盘旁用过之后,忽然听见前头闹哄哄的,似乎有一大群人进的客栈来,沈振白眼一翻,利落地收拾了碗筷,同时告诫两人道“待会别与他们多说话,免得膈应到自个儿。”

    正说完,门帘被人一掀,一个瘦高个的男子走了进来,见了沈振,眉毛一挑,粗声粗气地骂道“好你个沈振,你到底长了几张口,又向李掌事告我们的状了”

    沈振也是个厉害人,自然不会白白挨骂,他眼皮子一翻“你说说,我告你们什么状了”

    瘦高个的男子正要回话,沈振却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立刻冷笑道“你们可别太嚣张,别忘了,这回带商队走商的,是三少爷,可不是你们的大少爷”

    那男子一噎,正要发怒,沈振端着碗往他面前一挤,把他挤了个趔趄“让开我还要去伺候三少爷用饭,懒得搭理你”

    沈振掀了帘子进去大堂了,那瘦高个男子吃了个哑巴亏,又瞥见江宁两人,一双三角眼带着凶光瞪过来“你们,是干什么的”

    江宁不慌不忙地冲他一笑“李掌事雇我们来商队做短工的。”

    男子刚在沈振那里输了面子,这回本想迁怒他们,发发脾气也好,没想到这两人居然又是李掌事雇来的,一口气憋在喉咙,上不来下不去,索性冷哼一声,又摔了帘子走了。

    后院又安静下来,韩致远忽然笑着对江宁道“这商队真是有意思。”

    江宁拿着筷子戳碗,也是意味深长一笑“一个小商队,居然有三拨人马,啧啧,好一出大戏。”

    两人吃过饭后,李掌事将所有人叫到了后院,当着众人的面,把下午那些偷懒耍滑的人一个个揪出来,骂了个狗血淋头,又扣了月钱,警告他们一番,这才让他们滚去休息,其余的几位商队管事站在一旁,半声不吭,而沈振口中的那位三少爷更是一直没有露过面,似乎对商队特别放心。

    当天晚上,江宁与韩致远在大通铺挤着睡下,屋子里闹哄哄的,至少有二三十来个人,其中十来人坐在墙角玩骰子赌钱,大声吆喝,肆无忌惮。

    此时约莫已经十点多了,江宁很困,但是被吵得根本睡不着,翻来覆去地折腾,韩致远躺在他隔壁靠墙的位置,见他这样,低声问道“睡不着”

    江宁“嗯”了一声,捏了捏鼻梁,他困得头都疼了,脑子里像塞了一个搅拌机一般,特别难受。

    韩致远抬头看了看烛火亮起的地方,那群玩骰子的人还没有要结束的意思,他微微掀起自己的被子,低声道“你过来。”

    江宁“有事”他虽然疑惑,但还是爬了过去,钻进韩致远的被子里,暖烘烘的温度扑面而来。

    韩致远一个侧身,把江宁挤进了墙角,然后拿被子盖住他的头,江宁一下什么都看不见了,他正要出声说话,忽然一双手伸过来,在黑暗中摸索着捂住了他的双耳,下一瞬间,那些嘈杂的吵闹声被隔绝了,只留下模模糊糊的声响。

    同时,韩致远低沉微带着磁性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现在还吵吗”

    江宁“唔,还行。”

    “睡吧。”

    耳朵上捂着的那双手,江宁安静地躺着,只觉得那手的手心热得出奇,滚烫滚烫的,那一丝暖意好像要从耳廓一直爬到了心里,他的鼻尖靠在韩致远的手臂上,不动声色地嗅了嗅,像是闻到了特别的味道,与那双手一样,暖烘烘的。

    这一夜就这样过去了,期间江宁醒过一次,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在屋子里斥责着什么,他一动,耳朵上那双手就微微压紧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低低传来“没事,你睡吧。”

    不知怎么的,只要听见这个声音,江宁就觉得十分安心,随即再次陷入沉眠,一夜无话。

    第二天,江宁醒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有人起了,他们一边收拾行李和铺盖,一边大大咧咧地用各种让人听不懂的方言交谈着,旁若无人。

    江宁在被窝里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忽然发现自己在被子里面,被包着头睡了一晚上,居然没有窒息的感觉,他奇怪地一低头,发现身旁露了一条不宽的缝隙,正是韩致远的手臂放在那里,让被子微微鼓起来,从而保证有充足的空气流入。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还覆在他的耳朵上,掌心温热干燥,江宁老脸一红,略微动了一动,那双手忽然反射性地压紧了,然后被子被微微掀开,韩致远看进来“醒了”

    江宁强行镇定地爬了出来,神情自若地道“嗯,早。”

    韩致远也随之坐了起来,一手撑着,看江宁爬过去收拾自己的铺盖,表情若有所思。

    江宁忍了一会,实在装不下去了,转过身来道“你还不起”

    韩致远挑眉,不作声,江宁摸了摸鼻子,神色终于有点儿尴尬地道“那个昨天晚上谢谢了。”

    听了这话,韩致远的表情下一秒钟就笑眯眯的了,语气意味深长“不客气,应该的。”

    一点绯红难得地爬上了江宁的耳廓,他正想说话,忽然听见左前方传来一声冷嘲“呵,原来是一对兔儿爷”

    第14章 出发啦

    这话说得实在难听,江宁眉头微微一蹙,韩致远登时就冷了脸,两人朝说话的人一齐看去,巧的很,就是昨晚上与沈振发生争执的那个瘦高个汉子,此时他正坐在铺盖上一边收拾行李,一边拿嘲弄的眼神打量着,目光在江宁身上打了个转,满是恶意。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脑子里转的什么念头,韩致远猛地想要站起身来,却被江宁一把扯住,低声劝道“别理他,现在不能惹事。”

    听他这样说,韩致远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力气却也渐渐放松下来,又看了那瘦高个汉子一眼,眼神凛冽,如同刚开刃的刀子一般,仿佛下一秒就要在他那张猥琐的面容上刮下一道血口子来。

    那瘦高个汉子原本想着他们俩初来乍到,没胆子,这才肆无忌惮地挑衅,然而刚刚韩致远那一眼确实把他吓到了,眼下见他又被江宁拦住,那点子胆怯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因为笃定这两人不敢把他怎么样,于是神情就愈发的放肆起来。

    他正想开口嘲笑两人,忽然屋门被人一把推开了,一个圆脸少年走了进来,正是沈振,他扯着嗓子喊“都起来,起来,该出发了,一刻钟后,所有人都到客栈门口去,别误了时辰”

    屋子里的人都相继醒了,各个睡眼惺忪地爬起来,一时间整个屋子又开始闹哄哄的,吵闹声,交谈声,抱怨声,吆喝声响成一片,好像几千只鸭子同时扯着脖子在嚷嚷一般,嘈杂得简直让人难以忍受。

    江宁趁机带着韩致远卷了行李铺盖,几步就出了门,吐出一口气来,初秋清晨的空气尤其清新,吸入肺腑中,让人心旷神怡。

    两人匆匆洗了脸,又去领了早餐,一碗粟米粥和一个馒头,一人一碗,站在磨盘旁吃了起来。

    一口咬下去,江宁惊奇“咦这馒头居然有馅儿”

    韩致远此时已经把馒头吃完了,正在喝粥,听了这话,随意问道“有馅的馒头,那不是包子吗什么馅儿”

    江宁皱着眉,一本正经地回味“不知道,咸咸的,有点像腌白菜吧。”

    “我尝尝。”韩致远迅速从他手中的馒头上揪了一把,塞进嘴里,慢慢嚼。

    眼见着自己的大白馒头少了一大块,江宁登时大怒“你的呢”

    韩致远挑眉,砸吧砸吧嘴回味着,然后无耻地笑“刚刚吃太快了,没吃到馅儿啊。”

    江宁“”手掌那么大的馒头囫囵吃下去,怎么没噎死你。

    两人刚吃完,忽然见大通铺的屋子里涌出一大批人,提裤子拎鞋子,甚至光膀子光脚丫的都有,个个争先恐后地往发放吃食的地方挤去,一时间人潮涌动,如蝗虫过境,江宁与韩致远简直看呆了。

    过了片刻后,负责发放吃食的人嚷嚷着道“没了没了都散开散开你们后边的都来晚了”

    领到饭食的人蹲在一边吃,没领到的人自然不满意,几人叫骂道“又没有了没有我们吃什么”

    负责饭食的人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听了这话,顿时翻了个大白眼,仰起鼻孔道“老子管你吃什么自己短手短脚爬得慢,怪得了谁”

    这话简直是火上浇油,叫嚷的那几个本就都是血气方刚的汉子,听了这话,霎时间就爆发了,挽袖子的挽袖子,扬拳头的扬拳头,各个面色涨红,青筋暴起,凶神恶煞的,眼看着就要动手,那负责饭食的两个人也不是好相与的,一个抄起分粥的大铁勺,一个举起了扁担,不甘示弱。

    再加上旁边吃馒头喝粥的人还嫌不够热闹,一面看戏,一面加油起哄“打啊打啊”“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场面顿时无比混乱,江宁与韩致远看得啼笑皆非,叹为观止,江宁摇头道“这样的商队啧”

    “你们都在干什么”所幸在场面失控的上一秒,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插了进来。

    声音倒是挺好听的,清清朗朗,江宁应声回头,向来人看过去。

    只见后院通往前堂的门口站了一位牙色衣裳的年轻男子,气质斯文,看起来身份挺高,正皱着眉看院子里混乱的场面。

    他身后钻出一个少年来,原来是沈振,他看了看院子里的情况,垂头低声向那男子解释什么。

    江宁盯着那年轻男子看了一会,心中猜想着,这位大概就是沈振口中的三少爷了,这个商队的主事,挺年轻的,嗯,长得也不错,面色白净,修眉星目的。

    “你觉得他怎么样”耳旁忽然传来一个声音问道。

    “唔勉勉强强吧,六分,不能再多了。”江宁不假思索地回答,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太对,一转头,果然看见韩致远的面色有点沉。

    “能把一个商队管理成这样子,一定是个绣花枕头大草包,中看不中用。”韩致远冷哼一声,转身就要走。

    见他这样,江宁站在原地哭笑不得,韩致远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沉着一张脸道“还不走等会时间就要到了,有什么好看的。”

    江宁“”

    他带上自己的行李,跟上韩致远的脚步,一齐往外走去。

    客栈门口种了两个大枣树,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李掌事正站在树下与几个中年人说话,旁边还有不少人正在忙忙碌碌地装车。

    “你觉得,他们这运的是什么货物”江宁看着那一大箱一大箱的,心中有点好奇。

    韩致远想了想,猜测道“看起来不太重,那么大个箱子一个人就能搬起来,应该是干货吧比如茶叶一类的。”

    他们正说话间,那位三少爷带着沈振从客栈内走出来,正好瞧见江宁两人靠在檐下,他略微惊讶地打量了两人一眼,随口问道“你们是新雇来的短工瞧着眼生的很。”

    他身后的沈振听了,回答“是的,他们二人是李掌事雇来的。”又对江宁两人介绍道“这位就是我们商队的主事,沈三少爷。”

    江宁温和一笑“三少爷好。”

    那沈三少爷点点头,也笑道“这一路上,还要劳烦你们多多出力了。”

    他神色和气,说话也和气,待人的态度也很亲切,不太像江宁印象中脑补的公子少爷,反而像个读书人,江宁心中正暗暗讶异着,韩致远忽然伸手拉住他,一边语气平平地道“三少爷客气了,那我们就先去帮忙装车了。”

    说完,也不等沈三少爷应答,就扯着江宁走了。

    沈三少爷望着两人的背影,不由微诧,问沈振“我可得罪过他”

    沈振咧嘴一笑“谁知道呢”

    约莫早上八点多的时候,货物才全部装车完毕,拉车的有骡子有马,不过反正在江宁和韩致远看来,都差不多,因为他都没见过。

    商队整装完毕,终于出发了,随着马车轮缓缓轧过路面,留下一道道深深的车辙痕迹。

    江宁回头看了看,桐城已经缩小成一个点,渐渐消失在视野中

    商队大约有四五十人,实际上,除了主事与掌事几个地位高一点的人以外,并不是每个人能坐上马车,毕竟货物也不少,大多数人都是徒步跟随的,大半天走下来,估计脚板底都要磨掉几层皮。

    也许是考虑到这一层的原因,每隔一段时间,都安排随行的人轮流上马车休息片刻,免得脱力了还耽误商队进度,不巧的是,在江宁这一片,安排休息的人是那个瘦高个汉子。

    他叫刘肆,从别人零星的几句对话中,江宁判断他是某位掌事的远亲戚,在商队中混碗饭吃,权力小,心眼也不大,为人十分记仇,尤其爱仗着手里那点小权力,整治别人,比如江宁和韩致远。

    整一个上午,别人都轮流休息几个来回了,而江宁与韩致远却没有被安排休息过,旁人偶尔看向他们的目光中都带着些许的同情,然而,同情是同情,也没有人愿意将这难得的休息机会让给他们。

    江宁的心态倒还好,在他看来,不管到了哪里,都会碰上这种事情,只不过方式不同罢了,越是有点小权力的人,越是爱作妖,这是不可避免的,好汉不吃眼前亏,现在也只能咬牙忍了。

    江宁能忍,韩致远却忍不了了,那刘肆还偏偏要坐在两人前面的骡车上,时不时回头露出个得意的表情,嘲笑江宁微微迟滞的步伐,满口污言秽语,韩致远需要不时深呼吸,强行按捺住心头腾升而起的怒火,让自己冷静下来。

    就在这时,商队前头传来喊话“就地休整一刻钟。”

    第15章 打架啦

    车队终于停下来了,江宁缓缓吐出一口气,拖着有些疲累的双腿,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韩致远却想了想,低声对江宁道“我过去那边一下。”

    江宁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微微皱眉,正要开口,韩致远摆了摆手,道“我去喝水。”

    于是他只好说“快去快回。”

    韩致远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往车队前面小跑而去。

    旁边的刘肆见了这情形,发出了嘘声,笑容猥琐地对江宁嚷嚷道“小兔儿,你那相好的跑啦”

    江宁抬起眼,用一种看什么奇怪生物的眼光盯了他一眼,随后挪开,那神情简直像是刚刚看见的东西侮辱了他的眼睛似的。

    这下就把刘肆给彻底激怒了,他跳下车,骂骂咧咧地朝江宁走过来,满面凶光,挽起袖子一把扯住江宁,大骂道“你看什么看”

    江宁却毫无惧色地直视他,手指在背后捏握成拳,一边微笑着回敬道“你管我看什么,反正不是人。”

    那刘肆听了这话,登时勃然大怒,气得脸红脖子粗,额头青筋乍起,举起拳头,眼看着就要动手了,就在这时,前面忽然传来一个声音骂道“傻逼你他妈想做什么”

    刘肆一怔,正要转头去看,下一瞬,有一只手从后方大力扯开他,还没看清来人,肚子上就狠狠挨了一拳,他登时发出一声惨嚎,刘肆抱着肚子滚到地上,蜷缩起来,只觉得自己疼得肠子都绞到一起去了。

    韩致远拉过江宁,上下仔细看了看,见他没被揍,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后便皱着眉,语气有点强势“他要打你怎么不跑站着挨揍么”

    江宁心里默默地想,这不是你来得太快了虽然心里这么想,他嘴上却诚恳地说“好的,我下次一定跑。”

    韩致远满意地放开他,嗯了一声,他顿了顿,又道“没有下次了。”

    江宁“”

    韩致远撇过脸“算了,没什么。”

    正在这时,一个嘲笑的少年声音从旁边传来“哎哟哟哟,刘肆你这是怎么了肚子疼呐”

    说话那人正是沈振,少年揣着袖子,围着地上哼哼的刘肆转了几圈,一边摇头,一边嘴里发出幸灾乐祸的感叹“我说刘肆啊,整日里尽看你嚣张了,怎么着今儿可算是碰着硬点子了吧”

    刘肆捂着肚子费力爬起来,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三人,脸上肌肉抽动,表情凶神恶煞,指着沈振破口大骂道“狗奴你别以为仗着他三少爷你就能沾多大的光,我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日后总有你跪着求爷爷的时候”

    他骂完,又冲着江宁两人大骂不休,但是却畏惧他们人多,而韩致远的武力值又高,也就不再敢动手了,或许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一口不知道哪个旮旯里的方言,唾沫星子乱喷,别说江宁二人了,就连沈振也一个字都没听懂。

    沈振却懒得搭理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冷笑来,冲他翻了个白眼,又转过身对江宁二人道“你们不用在此处随车了,跟我来。”

    两人自然欣然跟上,江宁低声问道“你叫来的”

    韩致远咳了一声,没有应答,装作没听见一般,见他这副形容,江宁就知道,果然他之前不是去喝水,而是去找沈振了。

    沈振带着两人一路走到车队前方,那里几个掌事正在说话,其中就有李掌事,他见了江宁二人,便问沈振道“他们不是安排在庚字号车队吗怎么带到这里来了”

    沈振听了这话,一改之前张扬的表情,面色微沉,继而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沉默地摇头。

    李掌事见他如此作态,果然皱起眉头来,沉声道“发生什么事了”

    他语气一向严肃,这时引得其他的掌事都看了过来,神色中不乏好奇,沈振看了看他们,又见李掌事再三催促,这才低声将江宁二人在庚字号车队遭遇排挤一事说了出来,只不过他不动声色地着重说明了刘肆与他们之前有嫌隙一事。

    听罢事情的来龙去脉,李掌事的面色果然不太好看了,黑沉沉的,转头道“王掌事,这个刘肆,我似乎记得是你雇来的”

    王掌事却没料到他这么较真,神情略微有点尴尬,哈哈干笑一声,道“是是他是我一位远亲子侄,来车队也有一段时日了,李掌事真是好记性。”

    他话都说到这里了,显然是想借着这关系包庇刘肆,若是李掌事上道,少不得要看在他的几分面子,将此事轻轻揭过作罢了。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这位李掌事却是个棒槌,根本不理会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只是沉着脸,直接吩咐道“将他调去最后一车,庚字号车轮休另外再作安排,待商队去到越州,便将他打发了吧。”

    这话一说完,王掌事当场傻眼,他上前一步,正想辩驳,李掌事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反而厉声质问道“若是因为他今日此举,使得商队随从受伤,最后耽误路程,误了正事,岂是他一人能承担得了的又岂是王掌事你一人能承担得了的此等小人,因私废公,不宜留之”

    这话说得严重,王掌事涨红了一张脸,额上都冒汗了,他张了张嘴,然而李掌事却不屑搭理他,转过脸对沈振道“你先将他们二人安排去丙字号车队吧。”

    沈振立刻应了,带着两人道了谢,这才往前走去,短短十几步路,沈振走得轻快无比,差点没蹦起来了,好似打了一场胜仗。

    到了丙字号车队休息的地方,他咳了咳,竭力收敛了得意的表情,对江宁两人道“你们就在这个车队吧,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找我。”

    随即他又从坐在地上休息的众人中挑了两个,点了名字,对他们道“李掌事安排你们去庚字号车队,你们这就过去吧。”

    那两人虽然有点莫名,但还是应声去了。

    江宁与韩致远向沈振道过谢,沈振笑着摆手,眨眨眼低声道“我还要多谢你们呢。”

    说罢就哼着小调爬上了前面的车,语气兴奋地道“少爷,我与你说个事儿”

    江宁忍俊不禁“好圆滑的小孩。”

    休息了十几分钟之后,车队再次上路,不过这次由于没有了刘肆的刻意刁难,江宁与韩致远总算是能轮流休息了。

    顺着官路,商队就这样走几个小时歇一次,直到天色黑下来,车队才终于找到一处宽敞的地方休整。

    众人纷纷从车上找到了自己的行李,光线有点暗,江宁看来看去,就是没找到自己的铺盖,因为人太多,他只得先让到一边,打算等其他人取完再仔细找找。

    “怎么了”韩致远见他双手空空地等在一旁,觉得有点不对“你的行李呢”

    江宁皱了眉,回答“没找到,等会他们拿完了我再看看。”

    于是韩致远便拎着自己的行李,陪他站在一旁,原本行李装车的时候,每一个人都会在自己的行李上做个记号,免得到时候弄混了,但既然是每一个人都有行李,那么就算是谁不小心拿错了江宁的,最后总会剩下一个。

    然而看到最后,所有的行李都被拿光了,车上空空如也,很明显有人多拿了行李,只是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心的了。

    韩致远皱眉,有点动怒“到底是谁拿了”这种天气,又不是大冬天,天寒地冻的,一副铺盖已经足够了,显然是谁故意拿走了江宁的行李。

    江宁沉默了会,说“算了。”

    他们来商队的时间这么短,只和一个人结下了梁子,那个人是谁,显而易见,倒不是江宁心甘情愿认栽,为人怯弱,想咽下这个哑巴亏,而是他们两人如果在短短一天之内,就和刘肆发生两次冲突,那么不管他们是否在理,都会惊动那些掌事,到时候就算沈振乐于见到这种事情,出手帮他们,但是无论如何,他们都会给李掌事留下不好的印象,如果他们还想在商队混下去,就不能因小失大。

    但是就算江宁不说出口,韩致远也知道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是谁干的,他自然也知道其中的缘由,就算他打了刘肆那个煞笔一顿,也只能使得事态愈发糟糕。

    不,韩致远想,他根本不能见到刘肆那张脸,他怕自己克制不了冲动到时候一拳打上去,到时候就真了。

    所以韩致远努力转移自己的关注点,对江宁道“我们先去找帐篷吧,你今晚跟我挤一挤。”

    江宁点头“嗯,只能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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