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听蝉瞥了眼薛玉寒,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那包含深意的一眼让对方黑了脸。他涮了片鱼肉夹给千繁,还嘱咐了一句慢慢吃。
七年前是齐越梁三足鼎立,不过大大小小的郡国还是挺多的。七年后的现在除了齐梁越三国,剩下的郡国不是被打散了就是归顺三方了。
这个年或许是最后一个安宁的年关了,等到十五一过,战争打响,那时候也就是三国正式开战的时候了。
在千繁心里,这一次也许就是三人最后一次相聚了。再之后,薛玉寒和江听蝉恐怕就是不死不休纵使一个冷厉一个温雅,在战场上两人确实同样的毫不留情。
他千繁可以在面临和两人对立的场面时不管不顾临阵脱逃,他们俩却不会。
等到带来的各种食材吃完酒喝完,天色已经昏暗了,三人也是微醺,千繁酒量差点,感觉自己都有些站不稳了。
见薛玉寒笑着来拉自己,千繁踉踉跄跄的站起来,身子一歪就靠在对方身上。薛玉寒嗤笑一声,任由千繁靠着,挑着眉道“当年结拜的时候,咱俩没排大小,说好了日后按照身高来算。之前你清醒着就爱掂着脚作弊,现在半醉了正好咱们来比比,让大将军做个见证。”
千繁身子一僵就要挣扎着坐下不和他比,可对方削瘦的胳膊力道却大得很,怎么都挣不开,千繁瞪了他一眼,脚下不由自主的踮起来,然而就喝的多了身子发软,老实站着还好,一踮脚就站不稳了,晃了晃又是一头栽进薛玉寒怀里。
“哈哈哈,就该喂你酒喝,灌醉了就老实了。”薛玉寒将手中的半碗酒硬凑到千繁嘴边给他灌下去,看对方呛了酒咳了几声,双眼迷蒙脸颊通红,不禁眯起眼,嘴角的笑愈发狂肆。
“够了。”江听蝉重重磕下酒碗,一双清俊的眸子里少见的迸发出一缕冷意。
作者有话要说 小时候。
千繁我比你高,肯定比你大,我是哥哥。
韩玉我快九岁了,就是长得慢了些,你这样子按理来说八岁估计都没有。
千繁瞪。
韩玉好吧,那现在先不排,下次见面谁高谁就是哥哥
千繁好。
长大后。
薛玉寒小千繁,来比高高
千繁默默踮脚。
薛玉寒不许踮脚
千繁瞪。
江听蝉幸好我最高也最大确定无疑。
、第四章 战事
“不够”薛玉寒摔了酒碗狠狠扭头望向江听蝉,眯起的眼无端多了几分狠辣。
忽然他像是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什么,揽着千繁向他走了一步,见对方捏起的拳头紧到发颤,忽然一愣,爆发更大的狂笑。
“江听蝉啊江听蝉,原来你”原来什么薛玉寒没有说出来,到了嘴边的字眼又被他吞进去了。
他哼了一声,忽然将怀里的人朝江听蝉推过去,站不稳的千繁直直摔倒江听蝉身上,额头砸到对方硬邦邦的胸膛让他不由的闷哼了一声。
薛玉寒忽然就觉得自己又不高兴了,却也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于是就冷哼一声,指着千繁问道“你说说看,我和他哪个高”
千繁这时也回过神了,听到这话挣扎着抬起头去看江听蝉,江听蝉也回望他,动动唇似乎打算开口,千繁心中一动,伸手捂住对方的嘴。
江听蝉“”
“你捂着他做什么让他说”薛玉寒蹲下来冷哼一声将千繁的手抓下来握着,顺便将另一只手也抓住,不让他使坏。
本来打算偷偷掐一把江听蝉让他“好好”说话的千繁“”
江听蝉忽然笑了,清风霁月般,再没了丝毫之前的冷意,他伸手拍了拍千繁的脑袋,淡淡的瞟了眼薛玉寒,道“小千繁高上几厘。”
千繁和薛玉寒的排名最终还是没有定下来,薛玉寒死都不承认江听蝉的论断,于是关于排名这个又是不了了之了。
回到三石镇的时候夜色已深,一觉睡过去醒来后,薛玉寒和江听蝉已经没了踪影,千繁知道,他们已经走了。
离开桃花岭他们一个是齐国年轻的铁血新王,一个是粱国的不败战神银甲大将军,而他则是越太子门下的鬼才军师,再次相见,水火不容。
碎银有多,千繁直接买了匹驴车返程,走走停停在第三日夜里就赶到了兮垣家里,兮垣的老母对千繁的到来表示了极大的热情,炖了一只肥美的老母鸡。
初七一早,千繁和兮垣道别了老母,乘着马车前往越国京都。
正月十二,太子时的门客差不多全回来了,太子府也较年关时热闹许多,是从来来往往开始布置元宵宴。
门客间相互往来也很频繁,尤其是太子时的第一门客有鬼才军师之称的千繁,一回到越京就收到了各方门客的邀请,花会诗会辩会酒会茶会,什么都有。千繁推了一些,和兮垣同行也参加了一些,倒是忙碌的不行。
元宵节对千繁来说是个敏感的日子,毕竟上个世界章丞相“逼宫”的日子就是这一天。
一大早千繁就接到了太子时的消息,说是让各位门客前往千秋殿论事。
千繁的位子就在太子时身边,梨木大椅上铺了一层厚厚的虎皮。因为千繁刚刚成为太子时门客那阵身子不太好,虽然没有染上瘟疫却身上发凉,整日裹着厚厚的毛氅。
越太子欣赏千繁的本事,又见他年岁小长得也纤瘦就在千秋殿特意给千繁置办了大椅子,铺上保暖的兽皮。
三石镇那里只是薄雪,再往北的天绝门那里确实暴雪连下了半个月,附近百姓以及天绝关的守关将士的保暖和粮食供给出现一些小问题。
传来的消息说冻死了一些流亡的百姓,还出现了几伙贼匪趁着暴雪烧杀抢掠,如何处理是个问题。
而越国除了太子时,还有两位公子,去年不太安分,年关也是蠢蠢欲动。太子时安插在两位公子府上的细作来报,说是那两位貌似打算直接前往越王宫“请”重病的老越王下旨废太子。
再者就是年关已过,三国的战火再次打响,军队部署和战事安排也是此次议会的重点。
老实说,要比弯弯肠子阴谋诡计,曾经生活在强者为尊的神魔时代的千繁是比不过这些谋士的,但千繁活得长啊,从神魔时代到现在,数千年的时光让他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和事。
况且他并不愚笨,有些事是不想知道不想思考,但真要去动脑子,往往也能集百家所长提出接近完美的方案,所以在太子时门客里独树一帜得到众人的礼遇也是理所当然的。
至于一些不服的,只要不在千繁眼前晃悠惹他糟心,他才不在乎,真把他惹急了,拔剑来战
等到事情都谈论完,已是华灯初上,太子时招呼着众人移步华宴厅,吃完晚宴就和兮垣一起回住所。
路上遇到一顶轿子,错身走过之后跟在轿子边上的侍女忽然追上来抛了一个鸳鸯荷包,千繁直接向左踩了一步,还顺手拉了把兮垣,于是那荷包就砸进了兮垣怀里。
那侍女跺跺脚,白着脸跑了了。
“兄弟,你这是害我啊”兮垣一声惨叫。
千繁瞥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一批衣物和粮草被提了出来,太子时吩咐了个心腹大将押送到天绝门,还遣了一个自告奋勇的门客随同。
花朝节前后,百花争艳。
千繁随着太子时去了一趟越王宫,回来后手里多了一份诏书和一把宝剑,诏书上写着越王年老体虚,无力监管国事,全权交由太子时,公子兼和公子仪全力辅佐,若有违抗者,无需上奏斩了便是。
在千繁当街用宝剑削了两名刺杀太子时刺客后,两位公子自此消停下来,太子时大袖一挥,带着几位门客前往前线督战,千繁自然也是同行。
太子时一众人马到达咸城的时候,越国将士正整兵遣将准备迎战。地方是齐国属下的凤县。
太子时点了几个功夫不错的门客换上软甲跟着领兵的将军一同出发了,开了城门浩浩荡荡的往战场去。
领兵的大将名崔威,虎背熊腰的长得极为高大,为人也十分豪爽。
阵前斗将的时候不过短短一炷香的功夫就一枪将对方的斗将挑下马,迎来士兵的一阵欢呼。
趁着士气大增,崔威大手一挥领着将士冲进战场,将敌方打得敌方节节败退,一战追击了五十里地。
战罢崔威将太子时等人请回咸城,咸城城主早已恭候在城门前。
晚上接风宴和庆功宴一并开了。
宴罢,议事厅里,崔威和咸城城主向太子时禀报了近日军情大小战事,接收了多少百姓,新开了多少粥铺,城里的物资还剩多少等。
歇了三日,崔威领着十五万将士带着攻城车等物出发,说是此役比不打下凤县便提头来见。
然而还没等崔威攻下凤县,两封迷信传到太子时手中。一道来自北边的天绝关,说是齐国新王薛玉寒御驾亲征,天绝关抵抗艰难请求支援;一道来自南边粱国的细作,说粱王下令召银甲将军回梁京。
天绝关是越国北边门户,一旦被攻克北方三郡就会像是没了壳的蚌,任抓任捏无还手之力,这支援是一定要支援的,而且还得快。
然而南边战事也打得正火热,一旦薛玉寒应召回京那就是越国将士的好机会,一举拿下粱国郦城都有可能,这机会同样不能错过。
太子时召集门客商议了半宿,第二日太子时发出诏令抽掉了三十万大军和数千石粮草全速前往天绝关,自己领着门客骑着好马日夜兼程,而千繁则带着太子时手令隐藏踪迹悄悄往南边浈水城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诸事细碎。
下一章粱国内乱,银甲大将军剧情开始
、第五章 浈水城
“爷,您在这浈水城经营了十几年,难道就二话不说把权力交给不知道哪里来的毛头小子了”
烛火闪了一下,窗上的美人剪影弯腰去剪灯芯,昏暗的烛光瞬间亮了些许,随机一个略显阴冷的声音响起。
“哼,他太子时算什么浈水城爷就是天,随随便便一道密令就像让也罢城主之位拱手让出想得美”
“是是是,浈水城爷您才是老大”美人,娇笑起来,妖娆的身段依偎进男人怀里,声音侬软,“爷,天色已晚,让奴服侍您歇”
哐当
门忽然被砸开,灌进的冷风吹起香软的帷帐,挂起来的灯笼晃了晃,烛光闪烁几下,美人尖叫一声惹来男人恼怒的低喝。
“叫什么叫把爷兄弟都给吓到了”
随后男人气冲冲的穿上鞋拨开帷幕叱道“何人擅闯本城主寝殿侍卫呢把人给爷”之后的话被卡在男人喉中怎么也吐不出。
门口,突然闯入的人提着剑缓缓走来,微垂着头,昏暗的烛火下整张脸显得晦暗不明,一种可怖的气息随着他的靠近慢慢升起,仿佛有一根弦越绷越紧。
“你哪方宵小竟敢竟敢”男人后退着,吓的话都说不清楚。
“爷,发生了什么事”女子裹着被子瑟瑟发抖,男人惊吓的话让她连下床都不敢。
男人此时哪里还管的着别人,他听见来人极轻的哼了一声,然后那把剑就抬起来直直对着他。
“浈水城城主王益盷,泄露尊令,此罪一;不尊遵令,此罪二;言语轻慢,此罪三。该杀”
话音刚落,男人就感觉大事不妙,扯着喉咙就要喊,然而他刚张开嘴就感觉脖子一凉,伸手抹了一把就看见满手鲜红。
“血血”
他睁大眼,脖子上突然又鲜血喷出,血幕里男人只见到来人面无表情的的避开飞溅出来的血,一双漆黑的眸子冷彻骨遂。
“啊杀人了”女子的尖叫穿透了整个城主府的夜色。
兵荒马乱赶来的侍卫包围了城主寝房,尖嘴猴腮的管家躲在侍卫后面叫嚣。
“聒噪。”千繁望了眼缩在床脚衣衫凌乱的尖叫着的女子,毫不在意门前一排穿着软甲的侍卫,手一甩一排血点从剑上甩下,砸在侍卫面前。
“大大大胆何方贼子竟敢闯闯闯入城主府行行行凶”
千繁眉头一皱,剑尖指着侍卫后头只露出一个脑袋的中年男人,问道“你就是城主府的管家”
管家往后缩了一下,继而又伸出头道“是本管家你是何人”
“装腔作势。”千繁嘲讽的评了句,往前走一步,围着他的侍从不约而同的后退一步,颤颤巍巍的向前举起剑,这让千繁嗤笑了一声,噌的收剑归鞘。
“拿下这个谋害城主性命的凶手”关键面上一喜,挺直了腰板吩咐侍卫拿人,然而侍从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先动手。
“你们要造反吗”管家怒了,正准备斥责几句,就看见那凶手掏出一块金质令牌往前一亮。
“太子时密令,遣门下门客花千繁前往浈水城接替城主之位,与郦城对战期间全权负责浈水城事务,违令者斩”
随着“斩”字落下,千繁身上猛地爆发出一股煞气,直面这股煞气的管家等人膝盖一软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十来个侍卫最终站着的不过两三个,千繁不悦的拧起了眉。
齐越梁三国说是分别制霸北中南三地,然而却不是均匀的分布北中南三面,而是隔着一个大大的内陆海分布三面。
越国居中和,北面和齐国相交于天绝关线,南面的浈水城则是和粱国的郦城接壤。
浈水城守城大将名申硅,是从浈水城走出去的武夫,在一次战火中和亲姐姐走散,然后就参了军,一步步升到阵前斗将的地位后请调回了浈水城,不怕死敢冲敢拼,脑子又不错懂得调兵遣将,前守城大将战死之后就接替了他的位子。
“我姐姐善良贤惠,怎么就喜欢上王益盷那个狗东西,又阴差阳错的让我欠了他一条命,因此这些年我也不好对他下手,只能拼死护住浈水城,用守城大将的身份压着他点别太过分,实在惭愧。”
堂下,晒得黝黑的汉子抱着拳一脸愧色,左臂上还渗着血,那是四天前打仗时被地方弓箭手射中的,整截手臂都差点废了。
千繁坐在城主椅上,手搭在扶手上,身边摆着老越王赐下的那把宝剑,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面容没有一丝表情,让人揣测不出半点东西。
申硅感觉自己背后冷汗一片片的开始往外冒,心中不住的犯嘀咕不是说是太子时门下的鬼才军师,怎么面对他简直比战场上面对粱国那个银甲大将军还可怕,军师是文职啊别闹
哒哒哒,哒哒哒
千繁手指敲着扶手,发出一阵似有意似无意的声音,他望着下发弓着身愈显谦恭的高大汉子,扬了扬头,“申将军坐吧,和我说说军情。”
申硅道了声是,趁着转身入座偷偷抹了把汗。
听着申硅报讲述军情,千繁敲击扶手的节奏越来越慢,在某一刻忽然停下。
“申将军,江听蝉如今身在何处”
“探子来报,自从梁王发出诏令后,银甲将军就不见踪影了,也许是秘密返回梁京了吧。”
“也许”
申硅身子一抖,语速快了几分,“江听蝉向来狡猾,耳听眼见都不能当真”
“啧。”千繁拿起剑,往门外走去,“叫人去郦城门下叫阵,打一场就知道江听蝉在不在了。”
安静候在一旁乖得跟鹌鹑似的尖嘴猴腮的管家见现任城主走了,连忙跟上去,点头哈腰的说“城主您累了吗要不要属下吩咐人抬轿子过来”
千繁睨了他一眼,“昨日让你统计流民统计好了吗”
“还没没有。”
“施粥铺子都开了”
“没没有。”
“城北那些不肯纳税的商家的赋税收上来没有”
“没”
“那还不赶快滚下去办”
“没是”
申硅拜见了新城主后急匆匆回了前线安排人叫阵去了,千繁大致安排了一下各项事务之后就领着府里的账房和一众侍卫去城北收税。
城北住着浈水城最有钱的一众富商,之前和前城主狼狈为奸给了不菲的贿赂之后就被免了赋税,逍遥的很。
千繁带着人直奔门面最富贵的宅子去了,二话不说斩了拦路的门房,领着侍卫大摇大摆的进了府。
胖乎乎的商人养着一群拳脚功夫不错的护院,不过有句话叫民不与官斗,他一开始打算故技重施贿赂新城主,千繁给他抛了个冷笑一脚将人踹出三丈远。
于是胖商怒了,让护院动手,千繁领着被他调教了几日的侍卫在一炷香之内解决了那群护院,让人给胖商带上手枷脚镣。
千繁握着钥匙冷声说“城主府的牢房位置还有剩,两天内不将这些年落下的赋税补上,阁下就不像现在这么舒坦了。”
说完千繁领着人前往下一家富商,如法炮制给人戴上枷锁撂下话扬长而去。
富商直接平日也有沟通,新城主来城北收税这事一开始他们就得到了消息,众富商还商量着给新来的年轻城主一个下马威,不过等到前城主被现城主一剑砍了的事传来后,他们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想着去贿赂对方。
而千繁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铁面作风让还没被“威胁”的几个富商彻底胆寒了,也不敢再拿乔,在人刚刚出现在门外的时候就毕恭毕敬的将人迎进府,好声好气的保证明日起一定把赋税补上。
城主府的四个账房以及城北富商家的账房这几日忙的昏天暗地,千繁在浈水城逛了几圈处理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之后,前线飞鸽来报,郦城应战了。
千繁换上一身暗红色的软甲,一人一骑连夜赶往前线。
黎明时分,前方传来急促的雷鸣般的鼓点,兵士们喊杀的声音响破天际。
两军交战,身着不同士兵服的两方人马如同颜色不同的沙盘撞在一起,很快就混成一团,兵器相交的声音此起彼伏。
申硅骑着覆满铁甲的烈马,手持丈长的大刀冲杀在最前头。
“兄弟们杀啊”
枣红的吗扬起马蹄嘶鸣,随后冲进交战的双方,千繁腰间挂着宝剑,看着地方士兵刺过来的长枪一绕一握一拔,反手刺回,对方惨叫一声倒了下去。
舞着长枪一直向最前线靠近,马蹄踩过的地方,敌方纷纷躺倒。千繁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远处的城楼上,再度博凯一名敌方的砍刀砍中另一敌方之后,千繁的双眼稍稍睁大一些。
城楼上,一抹银白的身影登上高台,从副将手里取出一把闪着寒光的长弓。
作者有话要说 梁王为何急昭银甲将军江听蝉回梁京
千繁最后看见的持弓人是江听蝉本人还是替身幌子
面对结拜大哥千繁可会尽职尽责扮演“鬼才军师”的身份拿下郦城
敬请期待下章粱国内乱
当然,基情是无处不在的
、第六章 耳听眼见
高高的城楼上,银甲将军取出朱红色的大弓,搭箭上弦,对准大刀在手大发神威的勇猛敌将,箭头在阳光下闪过一道晃眼的光。
忽然,银甲将军抬高了手腕,箭尖随即指向更远的地方,对准了手持腰悬宝剑身着红色软甲的少年,然后似乎有一身犹如金石敲击的铮响,箭离弦急射出来。
千繁眯起眼,心中忽然一紧,箭矢划破空气朝他心窝而来,他却御马原地不闪不避。
“小心”申硅在敌方城楼上出现银甲将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对方,心道江听蝉果然没遵旨回梁京,估摸着今日又是一场硬仗。
接下来就见到城楼上那人搭弓射箭,银甲将军一手箭术超凡脱俗,稍有疏忽就不能全躲,他肩上的伤现在还没好呢,心里代表危险的那根弦马上就绷起来了。
然而下一瞬就察觉到箭的目标错过自己向自己身后瞄准,抬手砍掉一个凑上来的敌人,转身去看目标,却是那个看起来没什么力气的年轻的军师,浈水城新上任的城主。
让他目眦欲裂惊怒交加的是,这个被誉为鬼才军师的人居然吓傻了一样动也不动任凭箭矢呼啸而来。
铛
手中远远划破一个敌兵的喉咙,顺势抬起枪头与箭矢相撞,一声铮鸣。然后,箭矢被挑飞越国众人头顶以比来时更凶猛的姿态朝高达的将军飞去。
申硅身子一僵,仿佛被这陡然转向的箭矢摄住了全身气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从他耳边飞过去,与他身后的什么东西相撞。
铛
这一声响让申硅像是醍醐灌顶,猛的转身就看见两支箭相撞纷纷折断落下的情景,他猛吸一口气,背后冒出一身冷汗。
从鸡鸣到黄昏,一场城下叫阵而来的战斗终于进入是结束了,双方各有伤亡。
鸣金收兵之后,申硅翻身下马,一撩披风,大步流星的穿过一排排伤员和兵士,带着几位副将进了主营帐。
营帐内,身着红色软甲的少年军师盘腿坐在铺着兽皮的主座上,身前摆着一副沙盘,代表对战双方的黑白棋子分布在沙盘上,争斗不休。
“城主”申硅抱拳行了个军礼。
千繁抬头望了他一眼,不答话。
“军师”申硅摸了摸鼻子,再次抱了抱拳。
千繁点头,将一只弓箭手推上城楼,“坐吧。”
众将落座后,看向沙盘,那上面正模拟今日战事,见千繁不开口,就和身边同僚小声讨论起来。
直到战事结束,千繁的目光一一扫过众将,然后放到申硅身上,“说说看。”
“今日一战,我方出兵五万,伤亡”接到指令,申硅不假思索的开口,随即却发现千繁的目光不太对劲,他声音小了下去,不知道自己的报告有什么不对。
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他深吸一口气语速极快的道“离得远看不清容貌,但那身军甲却是江听蝉所有,先后两箭准头力道均属上乘,是江听蝉无误”
千繁嗤笑一声,反问道“江听蝉向来狡猾,耳听眼见都不能当真”
“这可那手独步天下的箭术可不是人人都有。”申硅感觉自己在军师的目光中又要冒冷汗了。
“那人不是江听蝉。”千繁拿起沙盘上弓手的棋子,捏进手心摩挲着。
“不是”申硅和几名副将纷纷惊疑出声。
“世界之大,藏龙卧虎之辈多得是。”千繁轻轻勾起嘴角,似乎有些愉快。
江听蝉的话,纵使他们在战场相见,他相信他也不会对他兵戎相向。
更何况今日射箭那人虽然在模仿江听蝉的气势和射箭手法,但他和江听蝉自小相识,那时他箭术还未大成。千繁可以说是看着江听蝉的箭术一步步走向巅峰的,凭他眼力如何看不出模仿的痕迹
战场上箭矢飞来之时他怔了一瞬,正是察觉到这点。江听蝉居然找了人来假扮自己,而且对方还会挑他作为目标要知道江听蝉的心腹可都是知道他的存在,并且因为各种原因被嘱咐过不主动对他下手了。
想来粱国内部是真出了什么事,而江听蝉此时,恐怕并不安全。
“江听蝉身边有一心腹,承袭他的箭术,小有所成,几分气势还是模仿的出来的。”
闻此言,申硅和众将士立马有些激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还是申硅道了出来“军师,那我们是否可以制定攻下郦城的计划了”
千繁站起来,扫过众将士的目光不含任何情绪,却让他们心中有些发颤。
“军师”
“恩,你们仔细安排吧。”千繁将弓箭手棋子抛回沙盘,向营帐外走去,“要知道,耳听眼见可不一定就能当真。”
被留下的众将面面相觑,最终几名副将确实将目光一致投到申硅身上。
“军师的意思难道银甲将军还是留在郦城”
“既然军师说了让我们安排,那就安排吧。”
“军师不来”
“怎么,少了军师咱几个就没用了都赶紧去歇息,明日商讨计策,一举拿下郦城”
“是”
郦城数里之外就是延绵不断的山,如今新叶还只是零星的长着,颇有几分荒芜。
拨开一从支棱枯黄的灌木,看见一个隐藏的极好的入口。入口不大,长得壮实点的成年人只能弯着腰挤进去的模样。
千繁身形虽然修长,整体看上来确实骨架显小,如今也是二十不到,稍稍弯下腰就进了山洞。
昨夜刚下了一场雨,山洞里阴冷潮湿,角落积了一滩滩水,反射着洞口透过来的细微光亮。
山洞不算很深,不过前行了十几丈就狭小的只能容人侧身而过。
千繁抿着唇一路前行,直到爬过一个狭小的数丈长半人高的洞口之后,目之所及十分昏暗,却也一下子就开阔起来,这里是一个方圆十来丈的空间,一些黑黝黝的洞口无规律的分布在四周的洞壁上。
“江听蝉”千繁拍拍身上的泥土,湿润的泥土蹭上软件,根本拍不干净,千繁拧了拧眉。
等了一会没听见回应,千繁沿着洞壁走到另一个入口处。那个入口离地有半丈高,脚下也没什么供落脚踩踏的地方。
千繁扒着岩壁朝隧洞里面又叫了声,“江听蝉”
好一会儿仍是没有回应,千繁又拧了拧眉,打算翻进洞去,这时一个不大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清俊温雅,却带着几分沙哑。
“小千繁,你果然来了。”
千繁心中一直吊着的石头终于落下了。隧洞里传来布料摩擦地面的声音,没一会就爬出来个模糊的身影,隐藏在黑暗中显得有几分可怖。
掏出一个火折子吹出花苗,照亮这一方,火光照出了隧洞里略显狼狈、面上却噙着笑显得开心极了的布衣青年,正是不辨踪影的银甲将军江听蝉。
“所以说,梁王那个糊涂蛋听信了谗言,认为你功高震主打算夺你兵权最好还能杀掉你”
洞壁上斜插着的火把燃烧着,千繁坐在铺了一层干草的地上,望着身边俊美儒雅的青年,眨了眨眼睛。
江听蝉无奈苦笑一声,削薄的唇却是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不刻薄不尖酸,丝毫没有破坏他那身如同幽兰皎月的清俊。
“没错,我培养的弓手心腹都被梁王收买了。见我未应召回京,干脆诱我出城,派了十来个好手围我,好在这里我熟悉,反杀了他们。”江听蝉朝千繁笑了笑,“说起来,多亏了小时候那场暴雨,让咱们找到这个山洞,虽然洞口有些潮湿,里面居然有这么大的空间,还暖和的很,让我现在也捡了条命。”
“诱你出城”千繁哼了一声,江听蝉人看似温雅没什么脾气,却不是什么好说话的,心计和谋略都是一等一的,“什么事竟然让你失了戒备被诱出城了”
江听蝉望着千繁,不言不语。摇摆闪烁的火光印透着他的眸子,变成了一种带着暖橘的棕色,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酝酿。
然而还不待千繁仔细分辨,江听蝉却转过了头,揉着自己的额角,叹息般说“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小千繁不妨给大哥出出主意之后该怎么做。”
被转了话题,千繁不乐意的哼了一声,等了会见对方也不出声,只好伸脚轻轻踹了对方一下,开口道“你想如何”
“郦城让给越国又何妨反正梁王也不心疼。”
“你要回梁京”
“齐国现在薛玉寒说了算,你又是个什么都不在乎的性子,唯一还处处受到桎梏的只有我,我可是大哥啊,怎么能比小千繁还不如”江听蝉伸手压在千繁的肩膀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眼眸里却深不见底。
“你想的话,就去做。”千繁伸手覆在对方的手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中却写满了认真,“江听蝉,没有人比你更适合了。”
感受到手背的温度,江听蝉低低的笑了起来,精致的面容在火光下显得更柔和了,也添了几平日少见的暖色。
他压低身子凑到千繁面前,直至望进对方漆黑的眼里,被压低的声音带着几分性感的沙哑,显得诱惑极了。
他说“小千繁,你要随我一路吗”
作者有话要说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然而很多事情耳听眼见都当不得真摊手
千繁不在乎越国,只是身处越国太子门客之位,尽力做这个身份该做的事情,至于越国得失他其实并不关心。
当着位置和他认可的小伙伴产生冲突的时候,他也能毫不犹豫的舍弃这个身份,因此对他来说,越国并没有什么桎梏。
齐国薛玉寒坐在王位上,还是铁血王,当年上位的时候血染半个齐王宫让还活着的人胆寒不已,如今在齐国内说一不二无人敢反对。
当初结义的三人就剩江听蝉还一直被压制着,所以大哥不高兴了呀
于是,小千繁会答应江听蝉的请求来一场浪漫并不的粱国之二人行吗
顺便,预计错误,粱国内乱还没正面写到,这点忽略忽略忽略
、第七章 粱国内乱
“自从郦城被越国拿下后,咱们大梁的城丢了不少,你说短短半年,怎么就好像要国将不保了”
“哎,银甲将军失踪,东边那越国还好说,北边那齐国可就没谁挡得住喽。”
“齐国那个王听说才刚及冠吧,怎么这么凶残,不降就屠城”
“可不是,我隔壁那两口子做生意的儿子就在北边鉴城,前些日子不是说鉴城被屠了吗,现在还没个回音,恐怕”
“好在越国那鬼才军师也未出面,不然北、东两方告急,咱大梁就真得降了。”
“鬼才军师不在越国就没能人了那崔威崔将军、申硅申将军、曹先海曹将军,还有”
“我说你小子到底是哪国的别不是越国派来的间隙吧”
“你别瞎说小爷我还不想死呢”
“哎咱这邱城虽说远离边关,但照这个势头,谁知道还能不能安稳的再过一个年关。”
“是啊,且不说战火会不会烧到这,那些没去处的流寇可不会管年关不年关的,什么时候都敢抢,什么人都敢杀。”
“真希望银甲将军赶快出现啊”
“吉人自有天相,哪怕将军真的是被宫里那位给算”
“你闭嘴还想不想活了”
“滚滚滚,小爷还没活够呢”
“那就别乱说”
“啧”
当全天下都在通缉两个性别男年级不打的人的时候,被通缉的人要怎么伪装才最安全
有过特殊经验的千繁会告诉你,一对在平常不过的夫妻是最容易混过关的。
“掌柜的,一间上房。”
“来嘞二位楼上请”
客栈掌柜吩咐小二带二人上楼,眯着眼捋着自己一撮小胡子,心中暗叹这俩小夫妻男的俊女的俏,细皮嫩肉的,怎么就跑到这闹草寇地方来了那男的文弱得很,可别出什么事护不住自家娘子啊。
想到自己的亡妻,掌柜叹了口气,低下头啪啪的打着算盘。
等小二上了一桌子招牌菜关门退下后,屋里男子终于松开女子的手,文文弱弱的表情一变,虽然还很柔和,但却不再像是个没经受什么波折的富家公子,多了几分说不出的锐利,让人看上一眼就觉得此人不可小觑。
而女子,或者说女孩一把撤下遮面的红色面纱,原本只露出眼睛还能让人说是娴静过头的样子,而当那没什么表情的面容完全露出来的时候,却淡漠的让人从心底感到战栗。
这两人,不是江听蝉和千繁还能有谁
“我倒没想到,小千繁你居然会提出这个办法。”
千繁抬眼睨了眼身边的戏谑笑着的青年,脚趾头动了动,终于还是忍不住一脚踹出去。
江听蝉反应也是极快,几乎是在千繁脚掌刚开始东方的时候就连退三步避开了接下来的一脚,高高挑起眉道“一言不合就动脚,这个习惯还没改过来啊”
“大概改不过来了。”千繁顿了顿,忽然稍稍勾起嘴角。
第一次见人伸脚踹是什么时候啊,对了,是郑长青。那时候被逍遥领来客气得很了,回到后院就踹翻了一个石凳子。他当时觉得那一脚帅极了,于是就学会了这招。
“在想什么”少年一身红衣,嘴角的轻微的弧度让他整张脸都不复平日的淡漠,变得生动柔和,可那明显追忆的样子却明白的告知江听蝉这种变化并不是因为他,这种感觉糟糕极了。
“一个故人。”千繁眨眨眼,收回心思,随口问道,“接下来怎么做”
深深的看了眼千繁,直到对方疑惑的眨了眨眼,江听蝉才闭上眼,换了口气,再睁开眼中已是和平时一样。
他坐下,招呼着千繁吃点东西。
“梁王威信已失,边关告急,再加上流寇作乱,从梁京到边关人心惶惶,粱国现在需要一个英雄,一个能救他们于水火让他们不再为性命、生计担心的英雄。”
千繁夹了一筷子菜,又含了一筷子饭,眼睛却一动不动的盯着江听蝉,鼓鼓的嘴巴像只贪婪的仓鼠,这幅样子让江听蝉不由自主的低声笑出来,被千繁瞪了一眼后才收了笑,强调般补充了一句。
“不管那个英雄是粱国大将江听蝉,还是叛军首领江听蝉。”
八月,槐花一串串挂在老树上,桂香也飘满了整座城。
东边与越国接壤的三郡已经不再属于粱国了,北边靠近齐国地盘的四城更是早已空了。
整个大梁包括一个月前还歌舞升平花会酒会不断的梁京都显得萧条许多,大白天都没多少人愿意出门。
边关节节失利,五十万大军死的死伤的伤,还有一部分中了敌方奸计现在还不知所在生死无定。
粱国上下弥漫着一股消寂的味道,似乎这个国都要荒芜了。
“不好了不好了都统,北边忽然冲来一群草寇,少说也有两三万,似乎要来攻城了”
护城军卫营里,守城都统呸的一声吐掉瓜子壳,一耳刮子将冲进来的传令兵抽翻在地。
“慌什么慌外头那些愚民怕草寇,我们护城军还怕他们了不成来人,整兵带队,跟本将去干翻那群贱民。”
然而,还没等守城都统换好战甲出营,又是有个传令兵一脸惊骇的冲进来。
“都统不好了都统草寇来攻城了,城门快守不住了”
都统脸上这是才蹦出一丝惊慌,急匆匆让人给他挂上披风,抓起自己的金制的长枪骑上马狂奔而去。
到了城楼上都统才发现,情况比他想象的更严重。
这些流寇不全是长途跋涉自边关逃过来的残兵弱兵,应该是在附近城池里也吸收了一些兵力,还不知从哪里弄来了攻城车投石车等物,此时铜柱的梁京大门几乎已经摇摇欲坠了。
守城都统的脸一下子就白了,他几乎能想象到城门被破后,作为守城将的自己会是个什么结局。没逃掉是个死,逃掉了还是难逃一死。
“守住把城给老子守住”守城将把手里的金枪重重的砸在地上,焦急的走来走去,一会下去看看城门,一会上城楼看看城外,眼睛都要喷火了。
“弓箭手,给我射射那边那个,攀城梯,给老子掀下去”
“报梁王有令,北城守城都统必须死守城门,城门破则追究都统之过,诛七族”
守城都统浑身一僵,看向传达梁王诏令的禁卫军,只觉得眼中一片红色血雾,他大叫一声,提着枪就冲上去,在对方惊骇的神情中刺穿对方的喉咙,拨出长枪带出一片血渍。
“都给老子守住,不然这就是下场”
四下瞧见这一幕的守城军转过身子卖力的反攻,脸上的苍白和惊骇丝毫不必那具喉间汩汩流着血的倒地尸体少。
然而再怎么坚持,早已摇摇欲坠的城门终于还是在哐当一声巨响中被从城外推到,凶残的流寇挥舞着各式武器欢呼着朝城里冲进去。
“不”
城中,远远察觉到这一幕的人们纷纷绝望的叫着。
守城都统手中的长枪掉在地上,咕噜咕噜的顺着楼梯滚下去,落在一个骑着马胡子拉碴的汉子身前。那汉子眯起眼,粗声粗气的笑了几嗓子,震的守城都统腿脚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