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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言令色 第25节

作者:石头与水 字数:26804 更新:2021-12-31 11:14:44

    杜若岛主赞许一笑,道,“最上等云雾茶,必要高僧诵经后方开始摘采,炒制后快马加鞭送至帝都。”说着分出三盏茶来。

    “都是噱头,茶么,还是解渴的,都差不多。”一句话都漏了老底。唐惜春接过一盏,轻轻我吹去热气,小心的呷一口。就听杜若岛主道,“惜时的生父曾为当今陛下去云雾山采茶,那年的云雾茶没长好,因此,味道大不如前。陛下尝后龙颜大怒,最后,成年男丁悉数抄斩,未成年男丁发配岭南三千里,女人罚没教坊。惜时算是漏网小鱼。”

    唐惜春险被烫了嘴,惊道,“就为点子茶叶,便杀人满门”原来皇帝是这样子的吗天哪,他家老爹在这杀人狂魔手下做事么

    杜若岛主道,“不只是云雾茶的差使没办好。确切的说,茶只是个引子。惜时的生父是先帝时戾太子的支持者,后来戾太子被废,今上登基,自然要算一算后账的。”

    哪怕从没有半点对家族的记忆,听到这样的事,唐惜时依旧喉间哽涩,他轻声问,“我家里还有别人吗”

    “青云是你的族叔。”

    唐惜时问,“不知我生父名讳”

    “你生父是原镇国公李衡,你原名李麟。”

    作者有话要说猜到了吗断在这里,是因为太合适了,真的可以晚安了

    第91章

    太苦逼了。

    唐惜春由衷觉着,他家惜时弟弟的身世太苦逼了。

    唐惜春由衷的后悔,不应该撺掇着他家惜时弟弟去问杜若岛主身世之事。唉,原本想着他家惜时弟弟给自己老爹收养,肯定是没爹没娘的,不过猜测是一回事,知道又是另一回事。

    尤其,家人死的这么惨

    思来想去,唐惜春决定开导唐惜时一番,吃过晚饭,唐惜春没急着去观星,他端着盅梅子茶,意味深长的唤一声,“阿麟啊”

    唐惜时唇角抽了又抽,问,“你叫我什么”

    “你不是本名李麟么,以后我就叫你阿麟啦。”唐惜春觉着叫阿麟比较亲切,不想唐惜时却似不满意的样子,唐惜春道,“不叫阿麟,难道叫你小李子小李子像叫太监似的。”

    唐惜时无奈,“你若那样叫我,不是现摆着告诉别人我的身世吗如今李家如何还不清楚,给人知道,未免对义父不好。这事你知道也就罢了,莫到处说话,咱们如往日那般就好。”

    “哦。”唐惜春接受了唐惜时的解释,心里还记挂着劝唐惜时的事,便道,“那你也别伤心了,这谁能料得到呢哎,都是命啊。老爹在这样杀人魔王一样的皇帝手下当官,我也怪不放心的。”

    唐惜春对这些事懵懂,唐惜时却是熟读史书,根本不必唐惜春劝,他反是劝了唐惜春几句,道,“皇帝哪有不杀人的,要说我家,先时站错队,有此下场,倒不稀奇。只是,先时的事我竟半点不记得了,帮此倒并不觉着如何伤心。”伤感是有,要说伤心还真谈不上,因为他对李家并没有半点记忆。唐惜时道,“今天一下子给惊着了,我还想具体问一问杜若岛主,明天你与我一道去吧。”

    “好”

    杜若岛主果然是无所不知的神人,听唐惜时有问,他微微一叹,道,“当初我也九死一生,在青城山休养,青云救你回来时,你生了一场大病,就此不记得前事了。因要安置你,自然得给你寻个身份,便托了唐大人。”

    唐惜春倒比当事人唐惜时还急迫几分,问,“这么说,我爹早就跟阿若你认识”

    “我并不认得唐大人,是惜时的生父曾与唐大人有恩,唐大人有情有义,庇护惜时至今。”

    唐惜春心说,他老爹非但有情有义,也有胆量哪。既然有这种渊源,唐惜春暂且不担心自身安危了,道,“那这么说,青云观那一伙子,不都是跟惜时相仿的嗯人吗”

    杜若岛主悠然一笑,“没惜春说的这般夸张,他们多是青云游历时捡来的孤儿,这也是缘份了。”

    唐惜春没啥心眼的说一句,“要说青云师父还真挺会捡,阿湄还考到探花呢,我们出来时皓五已经是举人了,就是我家惜时,也是文武双全的人哪。等以后我若没儿子,就跟青云师父取取经,看怎么才能捡到才貌双全的孩子。”

    这话若换人来说,杜若岛主肯定得以为自己被讽刺了,不过,唐惜春这样说,杜若岛主微微一笑,“青云的运气一向不错。”

    说了一时倒霉的李家,唐惜春问,“阿若,你知道黎雪么”

    杜若岛主先是诧异,接着就笑了起来,道,“这事再想不到的,竟连累了惜春。”

    唐惜春翘着嘴巴道,“可不是听说当初还是你做中人给我师父和黎雪调停的,这馊主意也是你出的。”

    唐惜春话间颇有抱怨之意,杜若岛主却不以为忤,哈哈一笑道,“也是当初太妃欠了黎雪人情,不得已要给黎雪个把柄握在手里他才安心,不想惜春竟应了此劫。你若愿意,我与你一道去蜀中,我同黎雪说一说,看他可愿意归还契书。”

    “阿若也要去蜀中”

    “有一些事要处理,再说,我也许久没见过太妃了。”

    唐惜春笑,“那正好我们一并回去吧也叫我尽一尽地主之谊,成都府可是有许多好去处。”

    杜若岛主笑,“好。”

    两人相谈甚欢,唐惜时插一句,问,“岛主与我家一早便有交情么”

    杜若岛主知道唐惜时是问他身份,一笑道,“哪天你想起那些失去的记忆,应该会想起我的。”

    听此言,唐惜时没啥反应,唐惜春却忽而恍然大悟,慧至心灵,瞧一眼杜若岛主,再瞅一眼唐惜时,连忙捂住嘴,又不肯说话。杜若岛主未曾追问,唐惜时亦未多言,反正回去再问是一样的,唐惜春根本存不住事。

    唐惜春又说,“阿若,还有件事,这几天忙忙叨叨的,我险忘了。阿若,初来这里时,我不习惯打地铺,就睡了你的屋子,如今你回来了,还是把屋子还你吧。我听说这里的人都是打地铺,想来住惯是一样的。”

    杜若岛主笑,“礼贤下士可不能只是嘴上说说的,你既住得惯,就继续住吧。这是我的地盘儿,总不会缺了我的住处。”

    唐惜春依旧有些过意不去,杜若岛主温声道,“惜春,莫与我客气。”

    唐惜春脸上微红,道,“我不是会说客套话的人,你这样说,我就真不客气啦。”又打听,“阿若你现在住哪儿呢”

    “我住天枢的院子。”

    “那天枢呢”

    “天枢搬去了子敏的屋子。”这也是天枢诡异的心里作祟,杜若岛主并不在意自己的屋子给唐惜春住,毕竟唐惜春有才干,他也喜欢唐惜春赤子之心讨人喜欢。原本,自己屋子礼贤下士用了,杜岛主便思量着住魏宁的屋子就是,天枢却是手脚颇快,在杜岛主回来之前,他先自己搬魏宁屋里去了,把自己的院子腾出来给主人住。

    真是

    杜若岛主不是不知道天枢对魏宁的心思,不过,魏宁可不是什么软脚虾,当然,天枢也不软,两个都不软的家伙这么暧昧着杜若岛主心里想着手下与魏宁的事,见唐惜春一脸的欲言又止,他心知唐惜春要为魏宁说话,面上只作不知,笑问,“惜春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唐惜春本就是个存不住事儿的,犹豫再三,试探的同杜若岛主道,“阿若,你觉着魏大哥这人怎么样啊”

    杜若岛主微微颌首,“挺好的,怎么了”

    唐惜春以己度人。他是知道魏宁大约做过非常对不住杜若岛主的人,先时他对杜若岛主不以为然,如今真正认识这个人,说句心里话,他也很喜欢杜岛主。

    怎么说呢。

    在唐惜春的心里,两人都是他的朋友,偏生两人之间好像真的有很深的恩怨,他这人天生的热心肠,就想给两人调解一番。

    可是,在唐惜春看来,若有谁特对不住自己,自己怎么着也说不出这人“挺好的”的话吧。他细心的观察,也看不出杜若岛主是不是在说违心之言,于是,他硬着头皮道,“有时我不经心说起阿若你,魏大哥总是一幅要哭的样子呢。”

    杜若岛主怅然一叹,“子敏真是傻孩子,这世上,对不住我的人实在太多了,我其实早就不怪他了,他却总是自责。”

    听到杜若岛主这句话,唐惜春便知自己不必劝解什么了。

    待回了自己屋里,唐惜春一脸感叹的对唐惜时道,“以前我对海盗其实太过偏颇了,阿若这样的人品,世上有几人能比得上他呢。”唐惜春很是仰慕了杜若岛主一番,那模样看得唐惜时委实不大舒坦,好在唐惜时正为自己丢失的一段记忆烦恼,也便没说什么。

    唐惜春感叹一时,又道,“惜时,你还真是好命啊。虽说你家里倒霉,可是有阿若这样的父亲,也是你的造化了。”

    唐惜时惊道,“你这是哪里话”哪儿跟哪儿啊都是

    唐惜春一幅“你真笨”的模样口吻道,“这你都没看出来,阿若对咱们多照顾啊他还说,待你恢复记忆就能想起他是谁了,这不明摆着么,他就是你亲爹”

    唐惜春笃定道,“要不是你亲爹,哪个理会你这许多呢。还叫咱们住他的屋子,阿若虽是海盗,可却是这岛上的主人,说句不中听的话,就算皇帝赏识哪个人,也不能把自己的寝宫让出来叫那人住吧除非住他屋子的是自己儿子。再者,若不真是可靠的人,老爹再不能同意叫咱们跟摇光他们出海的。虽说他生得面少,不过,听他说话,想来比魏大哥还要年长一些,这么一算,年纪上也差不多。”最后,唐惜春下一惊天动地的结论,“可见,阿若就是你亲爹”

    唐惜时却是不信的,道,“你少胡说,这怎么可能若是我亲爹,那天他怎么还说收拾一下我生父的东西给我”

    “这都不明白你们原都是死了的人,你还好,那会儿年纪小,隐名换姓的这些年也下来了,并无人怀疑。他呢若我没猜错,当初你家那样显赫,还是公公家呢。肯定有许多人认得他。所以,他才藏在这岛上过日子。”唐惜春自觉发现真理,振振有辞道,“这都是为了不连累你,才不敢认你的。惜时,你要得体贴阿若的一片苦心啊”说着,他又感叹一句,一咏三叹,“阿若这样的好人,偏生命不好。惜时,你可得记着孝顺阿若啊”

    唐惜时听唐惜春神一般的推论,硬给他推出个爹来,面目都有些扭曲,磨牙道,“绝不可能,你不要胡说,你看我跟杜岛主浑身上下有半点地方相似的吗”

    唐惜春腹中早有答案,不以为然道,“这也不奇怪,儿子一般相貌像舅舅,兴许你是随了自己舅舅呢”

    唐惜春说着,自己便高兴起来,握着唐惜时的手道,“可见上天对你不薄,你想一想阿若的人品,惜时,阿若虽不便认你,可你心里得明白,不能对他不敬,知道不”

    “行了,你今天早点睡,明天去给阿若请安。”说完,他就要出去观星。

    唐惜时捏着唐惜春的手不放,咬牙不信,“你不是会看相么你看我与杜岛主有半点父子相吗”

    唐惜春道,“有啊阿若天庭饱满,一幅王侯贵相。就是惜时你,面相也不错。肯定准的,你就别闹别扭了昨晚因着没爹伤心,今天有了爹又这样,天生的不实在。好了,我知道你心里是高兴的,是因为太高兴,所以一时方觉着不大敢信,是吗”怪道唐惜时上辈子发达,肯定是因为亲爹是阿若的缘故

    唐惜春认定此事,他还一脸善解人意的安慰了唐惜时几句,便高高兴兴的出去观星了。

    唐惜时这种狗\神,还观测星象呢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第92章

    世上的事,总是令人费解。

    譬如,唐惜春便对唐惜时道,“老爹是恨不能你是他亲生的,到了阿若这里,你总不与他亲近,倒是我与阿若更投缘。”

    唐惜春一门心思的认定杜若岛主便是唐惜时亲爹,他这人生就有一桩牛脾气,凡自己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拗不回来的。故此,唐惜春认定了杜若岛主就是他惜时弟弟的亲爹,饶是唐惜时磨破嘴皮子,唐惜春只当唐惜时害羞罢了。

    唐惜春的确与杜若岛主投缘,一行人离开杜若岛上岸后,因唐惜春归心似箭,沿路并没有赏景游玩之心,不过,杜若岛主学识渊博、口才极佳,,哪怕唐惜春在车上,只听杜岛主将各地名胜古迹一一道来,哪怕并未亲至,亦令唐惜春听得仿佛身临其境,颇增见闻。

    继被杜岛主的人品折服之后,唐惜春再为杜岛主的学识倾倒。

    唐惜春是个单纯的人,他觉着杜若岛主可信,故此有了心事常对杜岛主倾诉。譬如唐惜春便道,“自从知道惜时的身世后,我就很担心老爹。阿若,万一咱们这事给皇上知道,不说我家遭秧,就是师父也落不得好呢。你不知道,蜀平侯府那一窝子老少娘们儿都看我师父不顺眼,没事还要过去给师父添堵呢。倘若不妨给他们抓住把柄,咱们一伙就完了。”

    杜若岛主笑,“这次自海外带来的东西,多是卖给江南大族,他们与我交易已有些年头,族中自有族人在朝为高官显宦,难道他们不怕惜春只管安心,我都敢与你一并来蜀中,你还有什么可怕的呢至于蜀平侯府,太夫人已经过逝了。蜀平侯的生母不过妾室一流,余者是太妃的晚辈。”

    “那遭瘟的老婆子死了”唐惜春满目惊喜,双手合什,“真是苍天有眼。”

    杜若岛主不禁莞尔,“惜春,你不擅于这些勾心斗角的事,将嘴把严了,其余事不必多理,有我们在,你只管一心专注星象就是,必不叫你为这些琐事担忧。“若别人说这话,譬如摇光,也说过许多回,唐惜春就是不能心安。偏生杜若岛主一说,唐惜春便觉着可信,他轻声应了,又跟杜若岛主打听起黎雪跟他师父的事来,道,“我听魏大哥说,先时我师父年轻的时候,黎雪喜欢她来着因求爱不成,反生怨憎,阿若,这可是真的”

    杜若岛主微微一笑,“那时子敏也没几岁,不过听一些人云亦云的话便当真罢了。太妃年轻时虽相貌好些,黎雪乃镇南王府暗卫出身,怎么可能对太妃生情我与黎雪少时有些交情是真的,不过,那也是少时的事了。黎雪会叛出镇南王府,这是原因之一。太妃后来也的确是欠了他人情,他真正有过节的人是靖安。不过是为了给靖安添些堵,才时不时的将些没来由的话挂在嘴上,恶心靖安。”

    “可是,可是,难道黎雪传些他跟师父的闲话就能打击到靖安大哥吗”唐惜春很是不解,道,“靖安大哥不是内侍吗怎么可能跟师父”

    杜若岛主险些一口茶噎死,哭笑不得,“谁跟你说靖安是内侍的”

    “这还用人说么一看就能看得出来。”唐惜春言之凿凿,对杜若岛主道,“阿若,你虽跟我师父熟,不过,也不比我在上清宫住了四五年的。你不知道,靖安武功虽高,只是他那武功不是寻常人能练的,你知道为什么不”

    杜若岛主洗耳恭听,就见唐惜春正色道,“我早听说了,靖安练的武功同常人不同,他练的武功秘籍,开篇有八个血淋淋的大字,上面就写着欲练神功,必先自宫”

    不要说杜若岛主笑到不行,就是外头赶车的摇光也险跌下车去,杜若岛主笑,“这是镇南王府传出去的话本子,你当真了不成”

    “难道不是真的我看靖安就是内侍啊,虽然他有胡子,不过我怀疑是粘的假的。”唐惜春很宽厚的说,“虽然靖安是内侍,不过他人很好,还教我家阿玄武功来着。我们是结拜兄弟。”

    杜若岛主微微惊诧,“你还跟靖安结拜了真了不得。”

    “这有什么,虽然世人多瞧不起内侍,不过人品好坏从不在于人的身份。以前靖安大哥常放杀气吓我,后来在一起才知道他是个好人,我们就结拜了。”

    “放杀气”

    “是啊,以前我每次去师父的屋子跟师父说话,总会突然觉着很冷,就是靖安大哥在放杀气,常冻得我打喷嚏。他特别就有这种本事,等夏天天热的时候请他特意放杀气的时候,他又不放了。”唐惜春颇是无奈,觉着自己认识的都是一些怪人,他跟杜若岛主建议,道,“阿若,既然靖安大哥跟黎雪有过结,不如你跟我师父和靖安大哥联手,把那姓黎的干掉,也省得他敲诈我师父。”

    杜若岛主道,“若黎雪这么容易死,他早死一千回了。”

    唐惜春怅然一叹,“哎,这就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了。”

    唐惜春除了同杜若岛主说心事外,两个大臭美还交流了一番保养心得,唐惜春道,“亏得我在船上天天吃珍珠雪莲养容丸,我叫惜时吃,他还不吃,现在真跟炭炉里出来似的。如今让他坐车,他偏要在外骑马,不听话的很。阿玄与我一道吃,皮肤依旧很好,看着就水灵。”

    杜若岛主颌首道,“珍珠雪莲养容丸的确极好,这是内服的药。每天洗过脸后用煮过的牛乳拌了珍珠粉,用细纱浸透,再覆于面上,坚持使用,亦能养颜。”别以为养颜只是女人的事,想杜若岛主一把年纪还要天天装嫩,其实也是要费一翻工夫的。

    唐惜春心内暗暗记下,又道,“泡澡后用蒸出的花露按摩,也解乏的很。”别问出海哪儿来的花露,笑话,唐惜春经过不少四季如春的地界儿,那些地方不见得多么富裕,却是鲜花如锦,蒸些花露出来也没什么难的。故此,唐惜春真不缺这些东西。

    一行人到了上清宫,杜若岛主等人只是呆了一日就离开了,唐惜春当初是以闭关修仙的名义悄然离蜀,如今回来,自称修仙出关后就带着阿玄唐惜时回了家。原本唐惜春还以为唐惜时得先去青云观问身世,结果唐惜时却是先跟他回了家。

    唐老太太见着唐惜春便一把将人抱住,老泪纵横,直哭了半个时辰,又絮叨,“你一心修仙,再修下去怕我这老婆子就看不到你了。”

    唐惜春笑,“青城山人杰地灵,的确是修仙的好地方。我这两年多,的确参悟颇多。祖母放心,如今出关,我且得歇着呢,哪儿都不去,就陪着祖母。”说了好一番话,唐老太太方转悲为喜。尤其瞧着孙子如今模样好气度佳,心下更觉欢喜。

    罗氏亦道,“老太太时常念叨你,你父亲嘴里不说,心里也挂念的很。这修仙哪儿不能修,不一定非在山上。以后再修就在家里修吧。”

    一时,唐惜秋闻信儿带着丫环过来,唐老太太笑,“秋姐儿这好几年不见你,怕是都忘了你长什么模样。”

    唐惜秋已经七岁,依旧不大美貌,却很会欣赏美貌,笑着上前相见,道,“祖母,我记得,大哥哥比二哥哥俊俏多了。”

    唐惜春笑,“你现在都知道好看难看了。”

    唐惜秋笑着望向唐惜春,只觉着这位大哥哥容貌俊美风度亦佳,真真仿若神仙中人,唐惜秋不禁道,“大哥哥,你果然是修仙的人,生得就跟神仙一样。”又去见过唐惜时和阿玄。

    大家先说了一通话,唐老太太便先令唐惜春几个去梳洗了。罗氏道,“前儿接到你们要出关回家的信儿,我便命人把院子收拾好了。还是你们原来的住处,若有哪里不便宜的,打发人来跟我说。”

    三人应了声,便自去梳洗不提。

    唐老太太见着孙子,心情大好,喜上眉梢,对罗氏道,“这修仙倒是不同,我瞧着惜春比三年前愈发有气度了。”

    罗氏笑,“还是老太太好见识,我只觉着惜春与先时不同,要说哪里不同,却是说不上来的。”

    唐惜秋道,“母亲可有着人知会父亲一声”

    罗氏笑,“已经叫管事去了,你父亲今天去李巡府府上赴宴,若知道你大哥回来,还不知道怎么开心”又辞了老太太,亲去看着准备晚饭。

    唐盛回来的很快,原本李巡抚家的酒宴就吃的差不多了,听到管事回禀说唐惜春回来了,唐盛连忙辞了李巡府回家。两人上下峰多年,关系一向不差的。李巡抚笑,“惜春闭关好几年修仙,慕云赶紧回去吧。”唐盛这个儿子也极是古怪,先时纨绔的了不得,突然就改邪归正,跟着蜀太妃学习观星之术。这按理说也是一条出路,日后去钦天监之类的,大小总是前程。谁晓得唐惜春三年前忽然要闭关修仙,简直愁得唐盛了不得。

    唐盛告罪,“因这个修仙,至今连个媳妇都没娶上”顿一顿,叹口气,做出一脸惆怅,“下官就先回了。”

    李巡抚表示很理解。

    唐盛一路快马加鞭的回府,因路上人多,还不敢叫车子走快,免得冲撞行人。待唐盛回府,径自就去了唐惜春的院子,唐惜春还在泡澡呢,唐盛就推门进去了。

    唐惜春还以为是小丫环进来服侍,脊背靠着桶壁,闭着眼睛道,“我不用人侍候,出去。”接着手臂就给人捏住了,唐惜春睁眼一瞧,惊喜交加,豁就从浴桶里站了起来,笑,“老爹”

    唐盛既是思念儿子又是心疼儿子,他是清楚儿子出海底细的,什么闭关修仙,不过哄人而已。这小三年来,唐盛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各种牵肠挂肚就不必提了。故此,一回府就迫不及待的想见见宝贝儿子,看儿子可是瘦了黑了

    结果,种种有关他宝贝儿子受苦受罪的脑补情形都未出来,唐惜春仍是一幅流光水滑的水嫩相,半点看不出出海回来的辛劳。一身细皮嫩肉,比走时还要水嫩三分。

    唐盛只一眼就放心了,立刻摆出做老子的威严来,道,“听说你回来,我来瞧瞧,慢慢洗吧。”

    唐惜春也极是思念唐盛,这一见着老爹,哪里还有泡澡的心,笑嘻嘻道,“爹等我一等,我这就好了。“接着就迈了出去。唐盛将浴巾递给他,顺便确认自家宝贝儿子身上连一个疤都不见,可见这两年的确平安。

    唐惜春套了件宽松的大袍子,将头发擦得半干,出去与唐盛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第93章

    抛开团圆饭不提,唐惜夏回家一见到他哥,恨不能粘在唐惜春身上,不停围着唐惜春问,“哥,你这是吃什么仙丹吃的,较先前更俊了”唐惜夏已经十六岁,不再似少时腼腆,活泼许多。

    唐惜春得意的扬扬下巴,“自然是有仙丹灵药的。”

    唐惜夏问,“什么仙丹灵药,能不能给我吃几颗”

    唐惜春装模作样的摇摇头,“你非我辈中人,自然是不能服的。”

    唐惜秋问的很实在,“大哥哥,有没有吃了就变美人的仙丹”

    唐惜春笑,“若有这种灵药,一颗卖十万两,咱家就发大财了。不用吃灵药,我家秋姐儿也不难看。”昧着良心的安慰唐惜秋一句。

    不过,这种哄孩子的话显然不能安慰到唐惜秋,唐惜秋年纪小也不是自欺欺人的脾气,郁闷道,“二哥哥虽说不好看,可也不难看。惜时哥哥黑一些吧,有男子汉气派。阿玄姐姐也好看,更不用说大哥哥了。明明爹爹生得俊美,怎么就没传给我一二呢”

    唐惜春不以为然,道,“你才几岁,还没长开,奶娃娃就这样臭美。”

    唐惜秋哼哼两声,“大哥哥怎知我的苦恼。”

    唐盛笑,“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可见肤浅,你还小,切莫如此。”

    唐惜秋伶牙俐齿道,“爹爹,倒不是我肤浅,是这世道肤浅,我也不得不跟着肤浅起来。”

    听她小大人似的说这种话,唐盛不禁笑起来。要说几个儿女,唐惜春如今虽改邪归正,却是变了个大奇葩,等闲不能用正常人的标准来判断。唐惜夏资质仅仅中上,未免有些不足,好在品性不错,慢慢调理总能出息。几个儿女,论资质还真属唐惜秋最为肖父,小小年纪就聪明十足,念书更是闻一通十,颇有唐盛少时风采,只可惜唐惜秋是个女儿。不过,唐盛也只有这一个女儿,故此颇为宠爱。

    用过团圆饭,唐惜时与唐盛到书房说话,唐惜春带着阿玄唐惜夏唐惜秋在老太太跟前说笑,有唐惜春在,家里比平日热闹百倍不止。

    一时,有小丫环进来传话,说是唐盛叫唐惜春去书房。唐老太太笑,“去吧,你爹定是有话要交待你。”

    看时辰不早,唐惜春道,“那我先去了,明天再来给祖母请安。”

    唐老太太笑,“去吧。”又吩咐身边的大丫环,“多提两个灯笼把路照亮了。”嘱咐唐惜春,“外头路黑,仔细着些。”

    唐惜春都应了。

    待唐惜春走了,大家又说了几句话,服侍着唐老太太歇息后,也散了。唐惜夏阿玄都有自己的院子,唐惜秋年纪小,依旧跟着罗氏住在主院。

    唐惜秋不停的对罗氏道,“娘亲,大哥哥生得可真俊啊。”

    罗氏笑,“这倒是。”这修仙兴许是在屋里憋着,间或吃些灵芝灵草之类,就养出了一身的好皮子,唐惜春之雪肤花貌,看遍城中的大家闺秀也稀罕,一个男孩子,俊成这样,真是的。

    唐惜秋道,“上回表姐写信来说她哪个堂兄如何如何俊,我就不信,还能有大哥哥俊。下回我非写信叫她羡慕羡慕不可。”

    罗氏微斥,“你一个女孩子,别总瞧着哪个俊哪个丑的,不成体统。”

    唐惜秋哼哼两声不说话了,心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母亲可真是古板。

    唐盛实在没料到这出海一趟唐惜时就知晓了自己的身世,刚安慰教导了唐惜时半晌,如今正要细问唐惜春。

    唐惜春早知此事,已经不觉着如何,道,“没事,惜时的爹还活着呢。老爹你不用操心了,阿若实在是大大的好人,我跟他交情很好。”

    唐盛吓一跳,问,“你说什么镇国公还活着”

    “是啊,他现在是杜若岛的岛主,改名叫杜若。这次就是他请我出海的,爹你不知道吗你们不是朋友吗”唐惜春还有几分小得意。

    唐盛简直不敢置信,“真的”

    “比珍珠还要真。阿若对我们好的了不得,杜若岛的风俗与咱们这里不同,他们的屋子里没有床,大家都习惯打地铺睡觉。我们去了杜若岛住不惯,杜若心疼儿子,就让我们住了他的屋子,他自己去住属下的屋子。”唐惜春说起杜若岛主拳拳爱子之心,极是动人。

    唐盛沉寂片刻,问,“惜时与他亲爹相认了吗”

    “没有,怎么相认呢惜时没爹没娘这许多年,如今在咱们家挺好的,也算有个来历。阿若现在是海盗头子,一旦相认,惜时除了去海上,就没处可去了。”唐惜春叹口气,“阿若不认惜时,惜时也呆头呆脑的不知道体谅一下阿若的难处。爹你不知道,可气得我够呛,还是多亏我帮他们缓和呢。”俨然一幅好兄长的口吻。

    唐盛叮咛,“这事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我知道的。”唐惜春微微抱怨,道,“爹你可瞒的真紧,先前还跟我说惜时是平地随便捡来的。”

    唐盛叹口气,“这有什么好说的,当初收养惜时是为报镇国公的恩情,又不是图什么,只盼着他一辈子不知道身世才好。”

    “爹,阿若对你有什么大恩啊”

    唐盛道,“那是我考举人的时候,刚从贡院出来就着了凉,当时没留神,不想越发严重,身上带的银子请了两回大夫就用光了。客栈老板嫌我病不见好,连我带唐诚都撵了出去。幸而遇着国公大人,他见我做秀才打扮,想是参加秋闱的,就发善心把我捡了回去。那会儿他是一省巡抚,我就在他府上把病养好了。后来秋闱揭了榜,我中了举,回家时他还送了我份仪程。”

    “就这样”唐惜春问。

    当然不仅是这样,唐盛这样八面玲珑的人,狗屎运的攀上了一省巡抚当朝国公,他没少借着救命之恩的名义去请个安啥的。因镇国公的缘故,当然唐盛自己也争气,完全称得上青年才俊,又得了当时提学大人的青眼,连带着后来打听出春闱主考李行舟的事,追根究底,同镇南公的这段机缘有很大的关系。

    唐盛道,“总归是救命之恩,所以后来遇着青云要把惜时托付给我的时候,我就应了。”又道,“镇国公倒霉的时候我正在家为你娘守孝,其实哪怕我在帝都,也帮不上忙。前两年,太后六十整寿,天下大赦,李氏一族流放的子弟也在赦免范畴之内,我悄悄托人打听了,并未见有李氏族人再回帝都,我想着,镇南公府早没什么人了,”

    唐惜春道,“说不得都给阿若弄到海外岛上去了呢。”

    唐盛道,“这也说不准。这些世族豪门,总有些别人不知道的底牌,当时都说国公被陛下赐死狱中,我还悄悄祭奠了他几遭,真不晓得他是如何逃得一命的。”冒着风险收养唐惜时,唐盛也称得上有情有义。

    唐惜春嘟囔,“阿若也是,我本来想请他在蜀中多玩儿几日,跟爹你也见一面,不想他只在上清宫留了一日就走了。我急着回家,也没细问我师父关于阿若的事。”

    唐盛倒是很看得开,道,“这些事,不问也罢。”又问唐惜春,“一路可平安”

    “平安的很,我还遇着神仙了呢。”唐惜春立刻兴致勃勃的将他在海上遇仙的事跟老爹绘声绘色的讲了一遍,“那种感觉神奇极了,我踩在海水上,如履平地。周围电闪雷鸣,狂风大浪,偏生不能沾湿我一个衣角。我去了神仙的法宝里面,同他们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唐盛很怀疑唐惜春是不是把做的梦当成真事儿说出来了,唐惜春又补了一句,“惜时阿玄也是眼见的,有很多人都瞧见了。后来,船上的人就都叫我唐神仙了。”他很是得意的把自己这一称号显摆了一回。

    唐盛极有兴致的问了唐惜春一番关于神仙的话,既惊且喜道,“不想我儿竟有此奇遇”

    “那是,老爹你想想,船上成千上万的人,神仙怎么专门跟我说话呢”唐惜春笑,“能见着神仙,也不枉我这好几年跟他们在海上风吹日晒了。”

    唐盛打量唐惜春一身的细皮嫩肉,心说,我看海上的风都吹到惜时脸上去了。问唐惜春,“海外是何等风景人情”

    唐惜春随手从果碟里拿个桃子啃一口道,“原本我想着兴许跟蓬莱仙境差不离,谁知差得十万八千里去。我们去占城国时,那里盛产香料,人们生活习俗跟咱们这里完全不同,国王住的宫殿还不如咱们这宅子盖的精细呢。”

    “这么说是颇穷困了”

    “要说穷也穷,他们连纸都不知道是什么,文字古怪,有些重要的事就记在兽皮上。可你猜怎么着,那里的人竟只把沉香视为好东西,将檀香木降香木砍了作柴烧。”

    唐盛颇觉不可思议,道,“竟这般暴殄天物”

    “是啊。用一套寻常的瓷器换了山一样多的檀香木降香木,取了心材做药,余者板材直接炼出油来。那边人还会骑大象,有象牙犀角,都是贵得了不得的东西。不过,换的时候,不论是用丝绸还是用瓷器,都便宜的很。还有各式各样的国家,里面的人也生得奇形怪状,红眉毛绿眼睛黄头发,有的皮肤白似雪,有的黑似炭,操的话也跟咱们这里不一样,我学了好些他们那里的话。本来带了许多海外蛮人回来,结果我又不方便请他们来蜀中,只好暂时寄放在阿若那里。“说着,唐惜春又想到他的百年大计,对唐盛道,“爹,你猜我还带什么回来了”

    唐盛笑,“什么啊”打趣唐惜春,“珍珠宝石”

    “这些俗物当然也有一些。”唐惜春根本存不住事儿,出海的事不能跟家里人说,他早憋得了不得了,这会儿跟唐盛在一处,哪怕唐盛不叫他说,他也要絮叨的。唐惜春双眸明亮,得意至极,“我从海外带了许多书回来,还有很多佛经呢。”

    唐盛道,“莫不是喜欢念书了”

    唐惜春翻了个大大白眼,挑着眉毛露出无赖嘴脸,道,“谁喜欢念那个这可是关系到咱们老唐家后世子孙立身扬名的大事爹,你想想,有个叫唐三藏的和尚,也是偷偷摸摸的去了天竺,捣鼓了些佛经回来就出了大名儿我也去了不少信佛的国家,把他们的佛经都照般了一份回来等寻个好时机,咱自家盖个庙,把经书往回一搬,还怕出不了名儿吗”

    “我都想好了,待把庙盖好,我也弄个法名,就叫唐四藏。人家三藏毕竟年纪大一些,我就谦逊一些,排在他后面。”唐惜春自觉心胸宽阔,不然,按他的脾气,法名起码叫唐大藏才叫气派。

    唐盛忍俊不禁,道,“你这想头倒是不赖。”他倒不是想自己儿子出家,如果唐惜春真的弄了不少佛经回来,送到庙里的话,真能叫那些老和尚们欠自家一个天大人情。不过,送也要讲究方法的儿子到底是长大了,知道为家里考虑。

    唐惜春并不知他老爹心中所想,不过听到老爹赞自己,唐惜春嘿嘿一笑,“那是,我是想了许久才想到这样的好法子只要忍耐几年,待阿若建国,自立为王,与我朝建交后,就能把咱家的书运回来了。以后我也能去阿若的国家做官,阿若说了,给我正一品的国师干。”

    唐盛刚欣慰没片刻,一听唐惜春这话险些魂飞魄散,问,“你说什么国公要自立为王”

    “这有什么奇怪的。”唐惜春认真道,“爹,你没去过阿若的岛上,他手下有不少人,把原来岛上的岛主砍死,占了人家的岛。听说他在别处也有几个岛,他现在要人有人要船有船,不过,他说建国要不少钱,我们在海外,到过一个国家叫琉球国,离阿若的岛不远。爹你猜怎么着,那琉球国有一样天大的好处。”

    唐惜春神秘兮兮,压低声音道,“琉球国产金沙。我跟阿若说,过去把琉球国占了,直接从那里淘金沙就是。金子,可不就是现成的钱么。有了钱,阿若就能建国了。我不想总偷偷摸摸的与他这样来往,明明干了不得了的大事,却不能往外说去,憋都憋死我说了,他以后跟咱们朝廷建交,我就能光明正大的去他那里做官。我在咱们朝廷顶多做个五品钦天监,阿若请我做正一品国师。”佛经的事能出个大名儿,这正一品的国师才是实惠

    唐盛见儿子一幅被洗脑过度的模样,吐血的心都有了这傻蛋,非但跟着海盗们出海,还给海盗出谋划策不过,反正跟海盗出海的事都做过了,也不差这一星半点

    唐盛能收养镇国公的儿子,本身也不是啥坚贞的忠贞之士。唐盛怅然一叹,道,“这些事与咱家无关,你刚回来,先休息几日。我与恩师通信,知晓恩师家中有一同龄般配的孙女,生得花容月貌,人亦斯文懂礼。你这个年纪,也该成亲了。”

    这回倒不用唐惜春找由子推脱,他直接把黎雪的事跟他爹说了,唐盛险些厥过去。

    唐盛不是唐惜春那种大白痴,他虽不认得黎雪,却也听说过黎雪的名声。这人是鼎鼎大名的通缉犯,镇南王府出万两银子悬赏他项上人头,不过,黎雪至今还祸害遗千年的活着。非但活着,人家还活的有滋有味有名声。

    黎雪做的生意也特别,人家是做雇佣兵生意的,当然,黎某人自称护卫生意,比较文雅一些。

    反正不管护卫还是雇佣兵,黎雪在业内很有些名声。许多有钱人尤其愿意出钱雇佣黎雪调理出来的人。

    当初唐盛怎样都不放心摇光等人,摇光提议叫唐盛买几个黎雪手中的侍卫,唐盛还颇是心动哩。可,如今唐盛望一眼唐惜春,唐惜春坐在灯烛旁吭哧吭哧的吃桃子,单纯俊美的侧脸如同一个大傻瓜

    虽然这个儿子又傻又笨,可这是亲儿子,何况唐盛待唐惜春一向娇惯,不想儿子竟给人暗地里卖了唐盛怒,“简直欺人太甚这事你不用管,我自去问你师父”他送儿子学观星,可不是叫儿子给人顶缸的。

    唐惜春扔掉桃核,用帕子擦净手道,“那姓黎的十分不好惹,我们是在占城遇到他的。他正好带人把占城的老王给弄死了,扶了新王上位,不知从里头得了多少好处。”

    唐盛的头愈发疼了,“再怎么不好惹也不该牵扯到你。”

    唐惜春毕竟不是先时单纯少年,劝他爹道,“爹,你尽管放宽心,黎雪无非就是想借我的名头得些好处。他又不能怎么着我。”

    “再说,若是以前爹你把李相的孙女说给我做媳妇,我高兴还来不及。如今你儿子连神仙也见过的,暂时还没娶妻生子的心,搁一搁也无妨。何况黎雪这事,牵涉颇多,还是别耽误人家女孩儿的好。”唐惜春一个桃子下肚,倒了两盏茶,递一盏给唐盛,道,“现在咱家陷在这些事里,等闲难以脱身哪。”

    哪怕唐惜春活了两辈子,亦比不得唐盛的见识,唐盛道,“这也不用怕,与海盗们有关系的人多了去。别瞅着一个个外头干净体面,内里做的事,都够看的。”

    “原本我不想你与这些事关联,既然避不过,你也只管放宽心,不要说出去就是。”唐盛问,“星位仪的用法教给摇光他们了吗”

    “教了,连带海图也都给他们了。还有我沿途记录的人物风情,他们也抄了一遍,不过,阿若也没白抄,给了我两车东西。一车我托他们出手换成银子,一车我带了回来,爹你看着使吧。”唐惜春以往都是要了银子往外扬的人,头一回给家里赚回银子,这种感觉不要太爽。

    唐盛问,“就是这几箱东西”唐惜春一回来就命人抬到了他书房里来。

    唐惜春成心显摆,拉着老爹的手到箱子前,从袖子里摸出钥匙,先打开一个箱子,道,“这一箱都是沉香,我听说沉香很值钱,木头放的久些香气也不会散,就要了一箱沉香。这一箱是珍珠,爹,你看这颗宝珠。”唐惜春取出一个盒子,打开来,竟是一颗小孩儿拳头大小的滚圆宝珠,在烛光下莹莹生光。唐盛赞叹,“的确能称宝珠了。”

    “那是。这一颗是最大的,当真是有一无二,余下的皆是小珠了。”唐惜春口气颇大,便是他嘴里的小珠也有莲子大小,晶莹璀璨,宝物生光。唐惜春道,“这一箱是各色宝石,都按等级匣子分好了。爹,你看这匣子里的红宝石,可得藏好了,能当传家宝了。这一箱是犀角,这两箱都是珊瑚,爹,你看,一模一样,还一样高来着,多难得。为了搬这珊瑚,箱子都是特制的。”

    唐盛做到正三品大员,见到这等宝物也得赞叹一二,赏鉴一番后,唐盛道,“既是你的东西,你现在还未成家,我先代你保管。”

    “爹看着使就是,珍珠宝石拿一些出来给老太太和秋姐儿,嗯,还有太太打首饰,犀角珊瑚暂且用不着放着吧。不用单给我留着,我这回也算开了眼界,见了大世面。再说,神仙都见着了,已经不在乎这些金银珠宝啦。”唐惜春说的话仙乐一般动听,把唐盛感动了一把。结果,唐盛抬头就见唐惜春恨不能把个脑袋扬到天上去,粉儿得意的问,“老爹,花你儿子钱的感觉咋样”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第94章

    唐惜春做了小三年唐神仙的人,如今自觉有了出息,特意在老爹面前臭显摆,其目的不外乎引着老爹赞自己几句,通俗来说,就是求表扬的意思。其实,这点小心思半点不为过,人之常情也。偏生唐惜春是个笨蛋,偏偏摆出这等目中无人的蠢样,没引来老爹的夸赞,反是叫唐盛压着揍了几下。

    唐惜春气个半死,揉着屁股抱怨,“我这万里迢迢回来,不说问我好不好,竟先挨顿打,你是我亲爹不真下得去手。”又哼哼两声。

    “省得你昏了头”唐盛心下微有悔意,儿子这小三年才回来,再欠打也不该今晚打他。不过打已经打了,唐盛也不可能去跟唐惜春赔不是,他板着脸训道,“看你脑袋朝天,连我都不放眼里了,嗯”欠抽的混账小子没一日叫人省心

    “老爹你这么高,我眼才有多大,怎么放眼里啊”唐惜春臭贫的本领跟他观星的本领有的一拼,见唐盛一瞪眼,唐惜春一溜跑里间睡觉去了。

    待唐盛抬脚进去时,唐惜春已经铺好被褥,爬到床上去,他还笑嘻嘻的问,“老爹,是不是自打我走了,家里没个人打着玩儿,你这憋好几年,憋得怪难受的吧”

    唐盛立刻将心中那丝悔意抛诸脑后,当时就想再敲唐惜春一顿,这没脸没皮的东西

    唐惜春脱个精光,就留个大裤头在身上,钻被子里合眼睡觉。唐盛想着时辰不早,便也脱衣安歇。他刚躺下,唐惜春就翘了条大腿压他被子上,唐盛没理会,接着两条腿都压上去了。

    天地良心,这小子也二十出头的人了,唐惜春非但相貌肖似唐盛,连带身量挺拔也与唐盛一般无二,这两条大腿也有几十斤的份量,唐盛虽不文弱,也是书生,又不是铁打的身子。唐盛问,“你是皮痒么”

    唐惜春极是欠扁地口气,“哎哟,你不是不跟我说话了么”真是的,虽然挨几下打他也不会记仇,可是老爹怎么着也该哄他一哄才是。结果,竟不理会他

    唐盛给这混帐儿子气笑,唐惜春已经将腿收回被窝里,一条胳膊又伸了进去,搂住老爹,很是大度的说,“既然爹你睡不着,我就陪你说会儿话吧。”他满肚子话还没开个头,若唐盛不理他,真是憋也要将他憋死了。

    唐惜春就在唐盛耳根子畔嘀嘀咕咕的说起他在海上遇到的稀奇事来,唐盛也不会真跟儿子生气,听得有趣时,不禁问,“别的倒好说,你们在海上都吃什么”

    “在海上菜蔬少,鲜菜只有葱姜蒜苗,或是易于储存的马铃薯山药芥菜还有腌菜咸腊肉,正经最好的是海里的鱼虾,从海上捞出来的大龙虾足有一两尺长,还有那大海蟹,鱼就更不用说了,什么奇怪的鱼都有。或烧或炖或蒸或煮或烤,再有剁成细葺合了肉末儿调成馅儿,包成汤饼饺子馒头,都好吃。还有一种大鱼,味道鲜美极了,直接切了做鱼脍,醮了调料吃也好吃。”唐惜春说着还不禁吸吸口水,似在回味一般,惹得唐盛直笑,“瞧你这点出息,鱼脍什么的也不算稀奇吃食。唐时人们常做此吃法,杜工部都有诗云饔人受鱼鲛人手,洗鱼磨刀鱼眼红。无声细下飞碎雪,有骨已剁嘴春葱。这说的就是手制鱼脍的事了。”

    唐惜春听唐盛说起杜甫,叹道,“这姓杜的老夫子也怪可怜的,听说是给牛肉撑死的。”

    唐盛大为惊喜,“我儿竟知道杜工部了”这一趟没白出门,还长学问啦

    唐惜春侧脸躺在枕上,两只眼睛柔亮有神,望着老爹,嘴巴得意的咧到后脑勺,道,“这不算啥我还知道李太白呢。听说他们都很会做诗,也就做诗好,其实没什么用。那个李太白日子过得还成,杜工部就比较倒霉,常挨饿受穷,后来就给牛肉撑死了。”

    “爹,你说,为什么这些大诗人下场都这么凄惨呢还有个姓屈的,就是端午节投水的那个。”唐惜春感叹一句,“幸亏我不会做诗啊,你看他们,都是些倒霉蛋。”

    听着唐惜春狗屁不通的理论,唐盛忍无可忍道,“叫人这么说,会做诗的就都是倒霉蛋了”

    “那也不是。爹你平日里也会做几首酸诗啊,就是没人家出名,所以,你也不似他们那般倒霉。”见唐盛目光一沉,唐惜春识趣的不再说酸诗的事,转而问,“爹,这几年,家里都顺利么我只听阿若说你升了官,心里很惦记你。”

    唐盛实在没承望这辈子还能听到这般暖心的话,当下感动的眼眶一热,险些飙出泪来。拍了拍儿子的手臂,欣慰道,“家里能有什么事这两年,官也做得太平。”

    “我看阿若面相,实在贵不可言,乃王主之相。若他真自立为主,亦不稀奇。”唐惜春叹道,“这些年,我观星象,新主之星光芒愈发明亮,紫微帝星亦不见黯淡,实在奇异至极。天无二日,国无二主,真不知将来如何呢”

    唐盛正欣慰着,唐惜春话音一转又说起这些事,唐盛直抓重点,连忙问,“何来新主之星”

    “就是南天升起的一颗新星,爹,我没跟你说过吗”

    唐盛微恼,“你何曾说过这个”

    “我记得跟你说了啊。”

    就这种脑袋,还观星呢唐盛细问,“说一说,我听听。”

    “还是师父指给我看的,得七八年前了,南天陡然出现一颗新星,光芒明亮直逼帝星。这就是新主之星了。一般来说,天下新旧交替之时,才会出现新主之星。这回天象诡异,新主之星光芒愈发明亮,帝星亦不见黯淡。”

    唐盛脑袋灵光,道,“既然是南天出来的新主之星,是否预兆着东南呢”杜若岛主,不就是在东南吗

    “不大可能。新主之星与帝星交相辉映,并未有争辉之意。阿若与现今陛下有灭门之仇。”唐惜春向来心宽,道,“依星象看,未来之主必然是一代圣君。”

    圣君不圣君的,唐盛是想着能不能捞个从龙之功泽被子孙之类,道,“当今陛下有四位皇子,只不知是哪位皇子有这造化了。若算一算年纪,如你说的七八年前,便是最小的五皇子今年也十岁了呢。这岁数又不相符。”

    “不是这么算的,说新主之星七八年前突然大耀其芒,并不是说他七八年前降生,而是那时兴许是有什么事触动天机。”唐惜春道,“爹,你就别算这个了。我给你看过相,你就是一辈子做官的命。”

    唐盛道,“这话有甚稀奇这做官与做官也不一样,有些人一辈子七品芝麻官,有人则宣麻拜相,天差地别。”

    唐惜春笑,“哎哟,爹,你这是想着宣麻拜相呢。”原来老头儿野心这般大

    唐盛拍他一记,嘴里死不承认,“胡说八道。”

    唐惜春偷笑,很有良心的劝慰他爹,“爹你能不能宣麻拜相这看不出来,不过,圣主就在眼前。若将来圣主临朝,必然有一段盛世。我没念过几本书也知道,但凡是好皇帝当政,名臣名将就格外的多。爹你又不是那种无能的官儿,这会儿已经是正三品,还怕没出头之日”

    唐盛压低声音道,“说句放肆的话,当今龙精虎猛,正当壮年”若是等几十年新主才能登基,那会儿他黄土埋到脖梗上,还有什么出头的机会反正都半只脚入伙海盗了,再大逆不道的事,唐盛也敢想一想。

    唐惜春道,“那不能。新主之星光华明亮,怎会久居其下”

    “照你说的,这都明亮七八年了,可也没什么动静。”

    “谁说没动静了。今年新主之星明亮更胜以往,而且,那种亮度并非昙花一现,想来是有大事发生。”唐惜春道,“能牵动天机的大事,爹你想一想,天下有何大事”

    唐盛道,“前两年太后六十大寿算不算”

    “一个老太太过个生辰,算什么大事”唐惜春强调,“能牵动天下的大事。”

    唐盛思量片刻,道,“每月邸报大事便不少,要说能牵动天下的大事,今年倒是有一桩,镇南王世子回云贵改制盐课。不要说我,天下都盯着镇南王府盐课改制之事。若镇南王府此事做成,少不得天下盐课都得跟着改一改了。若这都算不得大事,我就不知道什么算大事了”

    “镇南王府就是云贵的那个王爷镇南王府很了不起吗”唐惜春问。

    “蠢才蠢才。”叹口气,唐盛细细的同唐惜春说了一番镇南王府有何等了不起之事。唐惜春听了后,大咧咧的问,“听爹这样说,镇南王府倒似国中之国似的。”

    唐盛道,“这话在家里说说就罢了,出去不准浑说。”

    唐惜春思量片刻,道,“说不得新君就是这位世子。”

    唐盛当唐惜春在发梦,斥道,“无稽之谈。陛下待世子虽极亲近,比之皇子们也不差了。可陛下毕竟有四位皇子,如何会将大位传于外人”

    “管他谁当皇帝,若天机这么容易参透,也就不是天机了。”唐惜春对于谁当皇帝没有半点兴趣,他眼珠一转,兴致勃勃道,“爹,本来还有样绝好的东西,千辛万苦的带回了阿若岛上。我是想着带家里来给你们尝尝的,不想实在太好吃,我就有些忍不住,本来想着,吃一个就好了。结果吃了一个还想再吃一个,我就想着,吃两个就算了。后来不知不觉的,等回来的时候,小侍女跟我回禀说,果子吃的只剩一个了。我那个后悔啊,想着就剩这一个,也还罢了,就把剩下的最后一个也吃了。”唐惜春一面描述着东西多好吃,又似白痴一般问,“爹,你不会怪我吧。太好吃了,我就没忍住。”

    这是人做的事吗

    有样绝好的东西,想孝敬给父母的,结果自己馋病发作吃个精光这种合该天打雷霹不孝子的事,唐盛半点不想知道

    唐盛没一巴掌拍死唐惜春就是他脾气好了。唐惜春这白痴却半点不能体谅老爹宽厚大量之心,他还不停的在唐盛耳边叽咕,“实在是太好吃了好吃的了不得”

    就是都给这不孝子吃光了。唐盛默默的给唐惜春补了一句。

    唐惜春吸吸口水,“现在想想都觉着特好吃。”

    “睡觉吧”养儿子有什么用,除了惹气生,没个屁用

    唐惜春完全没有感觉到老爹的不悦,依旧叨叨个没完,“那果子甭提多好吃了,我这辈子头一回吃那样好吃的果子真是好吃的不得了”他还欠扁的问,“爹,你想吃不”

    唐盛给他叨咕的心头火气,直接隔着被子给了唐惜春两巴掌,“睡觉”一个果子,再好吃他也不是那等馋嘴的混账行子关键是此事可恼

    唐惜春向来挨揍跟玩儿似的,挨两下子又不疼,他完全没啥心里压力,嬉皮笑脸的搂着他爹的脖子问,“爹,你是不是馋啦是不是生气啦我是逗你呢这样的好东西,我怎么可能不带回来呢。嘿嘿嘿,上当了吧”

    唐盛有这种儿子,真是

    “嘿嘿嘿,上当了哦爹,你现在怎么变笨了以前我想蒙你,那是千难万难,现在一蒙一个准。是不是年纪大的缘故啊,哎,一时不留神,老爹就成老头儿了”唐惜春一咏三叹的感慨着,“非但变成老头儿,人也变笨了,哎,真可怜哟”

    唐惜春自觉心胸宽大,可是对于万里迢迢的回家当晚就挨三顿揍的事,他也是叔可忍而婶不能忍的。因为平白无故的又挨了一顿,这回可不是隔着被子拍两下完事,老东西恼羞成怒成来,撩被子赏了唐惜春顿狠的唐惜春眼泪都出来了,怒道,“你还有完没完以为我是泥捏的吗别以我为是好欺负的”

    唐盛微微颌首,“嗯,我知道了,你不好欺负。怎么着要不要打回来”

    唐惜春哼吱两声,抹一把心酸泪,自己裹被子躺下了。唐盛喘一口气,准备睡觉,刚清静没片刻,就觉着一只手摸了进来,唐惜春问,“爹,你见过房子大的大鱼吗”他爹不理,唐惜春继续自说自话,“没见过吧没见过我就跟你讲讲吧”

    唐盛一声长叹之后,终于忍无可忍,陡然暴笑出声。

    唐惜春也是个很要面子的人,唐盛这样大笑,直笑得他脸上有些没面子,翘着嘴巴,很是不满的问,“笑什么笑啊有什么好笑的”这老头子,可真是的天底下哪个儿子似他这样,还要哄自家老头儿的啊哼简直可以媲美二十四孝了

    唐盛低笑一阵,抖开被子把唐惜春裹到了自己的被窝里。儿子的已经身量不让自己,唯一不同只是稍显瘦削罢了,唐盛笑,“嗯,跟我讲讲房子大的大鱼的事吧。”

    难得老爹这么给面子的捧场,唐惜春便开始兴致勃勃叽叽咕咕的显摆起起他在海上何等威风何等不凡何等神仙的事来。

    父子两个,一说一听,不知不觉,已是天明。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第95章

    唐惜春一直叽咕到睁不开眼,才从了周公沉沉睡去。

    这小子属无业游民,兴奋了一宿的结果是第二天白天挺尸补眠,也没人敢来打扰他睡觉。唐盛唐老爷虽是正三品高官,却是天生劳碌命,挂着两个大大黑眼圈还得老老实实勤勤恳恳去衙门当差。考虑到昨晚被不孝子嘲笑老头的事,唐老爷对镜思量着要不要用些细粉遮一遮黑眼圈。

    这等想头虽然有些心动,只是唐老爷前四十年自认为天然美男一枚,从未用过脂粉之物。又因唐老爷自认为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若摆弄这些女人物什,实在失了大丈夫风范,倒叫人笑话。故此,挂着两个大大熊猫风情黑眼圈,唐老爷威风八面的坐着大轿去衙门办差。

    李巡抚见瘦唐盛时颇是体贴道,“惜春刚刚出关回家,慕云在家略歇几日亦无妨碍。”唐盛,字慕云。

    唐盛叹道,“昨日听那逆子说了半宿修仙成道的疯话,神神叨叨不说,如今竟连成亲生子的心都没了,险没气杀我。”

    李巡抚只得庆幸自己没个有仙根的儿子了,温言劝唐盛,“各有各的造化,我看惜春就是个有福的。到底是太妃娘娘的弟子,定有不寻常之处。”

    唐盛道,“我看他浑身上下都跟人不一样,可不是不寻常么”

    李巡抚一乐,“哪有这样说自己儿子的。”又忧愁起正事来,“如今世子已经回到镇南王府,不要说云贵那边的盐商,就是咱们蜀中的盐商也坐不住了。”

    如今大家最关注着莫过于镇南王世子盐课改制之事,说到镇南王府,历朝历代没这样奇葩的存在。当初太\祖开国,也是响当当的当世英雄一枚。当然,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太\祖把前朝末帝干掉,自己坐龙椅,当然也少不了文臣武将的帮忙,尤其开国的那一伙子大臣,一个赛一个的牛气哄哄。其中最牛的就是太\祖皇帝的亲弟弟,第一任镇南王殿下。反正起因是怎么回事,大凤朝正史一样记载,镇南王府自己的史官一样记载,民间又是另一样的传说了。基本上这就是件说不清的事,大概是这样,太\祖皇帝刚坐了龙椅,跟亲弟弟翻了脸,这位首任镇南王殿下也是个牛人,他哥的江山,有一半是打下来了,他还真不怕跟他哥翻脸。

    兄弟两个你翻脸来我翻脸,翻到最后就是第一任镇南王殿下带着自己的人马兄弟跑到了云贵称王,不再理会他太\祖皇帝哥哥是何嘴脸。反正占地盘儿靠的是拳头,不是口舌。

    兄弟两个一南一北的折腾,折腾到最后太\祖皇帝放出狠话领兵出征,真刀真枪的打了一场,结果很没面子滴,太\祖皇帝被他弟弟生擒到了南边儿。朝廷正史很委婉的记载太\祖于镇南王府小住数日。

    其实,就是给弟弟逮起来了。

    幸亏这是给亲弟弟抓了起来,若是换成别人,太\祖皇帝就不是“小住”,而是“南狩”了。后来兄弟两个不知怎么嘀咕了个协议,自此这云贵之地就成了人家镇南王府的地盘儿了,除了一个臣子的名义,啥都是人家自己管。

    甭看第一任镇南王威风八面的将太\祖干翻不在话下,殊不知,人高亦遭天妒,镇南王府不知是受了什么要命的诅咒,一代代的镇南王,几于帝都龙椅上那位平起平坐,要兵有兵要权有权要地盘儿有地盘儿的一方霸主,竟是全无子嗣的老绝户

    多好啊因此事,大观朝历代皇帝恨不能梦中乐醒。管他天大权势,到时还不是要过继咱的儿子坐王位么多肥的水也流不到外人田去。

    真是祖宗保佑啊

    镇南王府就这么一面威风一面绝户的威风到了今下,这一位镇南王与历代先王们都不同,他权势不逊于历代先王,还有历代先王没有的本事,他能生儿子。而且,生的不只是一个,一生就生了四个,一嫡子三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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