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蘩身体一颤,忙道“属下知道了。”
南宫离重又闭上双眼,道“请肖拓过来。”
京城流传着两个令人震惊的事件。
第一,清王东方雅和兵部侍郎徐长誉失踪了。
第二,悬赏缉拿容镜的皇榜被揭下来了。
清王和盛帝关系并不好。清王性子散漫,谁都不放在眼里。虽然当年盛帝得以顺利继承帝位,清王功不可没。但他若不是想借此机会解决私怨,根本不会帮谁。谁做皇帝,谁被罢废,他半点也不在乎。这一点盛帝清楚得很。
因此,清王失踪了,盛帝并不是很关心。而且清王行踪不定,并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但一个活生生的王爷莫名其妙地就失踪了,盛帝还是不得不表示一下作为皇帝和兄长的忧心焦虑;更何况一个王爷不重要,兵部侍郎可是相当的重要。朝无战事,但人不可缺。徐长誉忠于职守,办事可靠,却不知为何和清王一起失踪了。所以盛帝下令全力搜寻二人的下落。
但第二个消息便无疑让盛帝惊中加喜了。
盛帝执迷于皇后景玥是出了名的。景玥重病已经快一年,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即使用药吊着,最多也活不过三年了。容镜的拒绝让盛帝非常愤怒,找了四个多月无半点踪迹。如今终于有人揭榜,盛帝由怒转喜。只要容镜能医好景后,留他一条活命也可以了。
盛帝坐在殿上听过总管太监福顺的汇报,立刻命人将接皇榜之人带上殿来。
一个身着白袍的人走了进来。来人容貌平平,肤色偏白,看上去还算顺眼。只是那双黑色的眸十分漂亮,使整个人显得气质优雅,带着几分脱俗。那人身后跟着一个容貌乖巧恬静的女子,女子缩在后面似是有几分畏惧地低垂着头。
来人走到盛帝面前,并不下跪,只是略略鞠了一躬。
盛帝皱了皱眉,也未动声色,道“你便是那揭皇榜之人?”
来人开了口,声音温和动听“正是。”
“怎么是两个人?”
来人道“这位是家仆安荩,协助我而来。”
盛帝对他礼数不尽的怠慢和傲慢的说话方式极为反感,却不好直接动怒,切入正题道“你知道容镜的下落了?”
来人微微一笑。道
“我就是容镜。”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到家了扶墙去的时候火车站了一路回来的时候又站了一路匿嘛少点人会死吗会吗会吗!!!掀桌排队体检抽血打疫苗购物折腾了一天还要挤着站这么久这么久泪啊。
☆、第三十七章
盛帝眯起双眼,才开始仔细地打量面前的年轻男子,露出的瞳仁闪着凌厉而玩味的光。
很久,他慢悠悠开口道“你就是容镜?”
男子不慌不乱道“正是。”
盛帝右手抚上龙椅扶手的金色龙头,身体微微后仰。
“你不是一开始坚决拒绝给皇后治病,还为此逃之夭夭么?怎么现在又主动送上门来了?”
男子诚声道“不瞒陛下,容某几个月前受人威胁,不能暴露目标。如果动身来朝廷,必然会被人追杀,可能没到京城就会死于非命。如今威胁之人已死,容某便立即动身前来了。”
“哦?”盛帝微微挑眉,“受人威胁?”
“是。此人便是佟枫堡的堡主佟鹤阳。佟鹤阳半年前炼功不慎走火入魔,要医治必需神医谷的独传秘丹‘灭影’。‘灭影’有召唤灵魂、起死回生之效,仅此一颗,容某自然不可能将此丹给之与人;更何况佟枫堡和神医谷素来不和。佟鹤阳要丹不成便要暗杀容某,佟枫堡势力过大,神医谷不敌,正巧朝廷要我出谷,我若如此出去定然被他发现行踪,于是容某不得已暂时回绝,并隐匿了行踪,藏了起来。”
男子这一番话说得无比诚恳,盛帝被说得心中一愣一愣。佟鹤阳身为皇商,却只是负责朝廷各项用品,手下商行采货送货,从未与朝廷有其他直接接触。只知于商,佟枫堡可以信任。而十几日前忽闻佟鹤阳因走火入魔而死。如今眼前男子一席话,饶是有几分不信也找不出什么破绽。
那叫安荩的女子依旧安然宁静地站在男子身后,乖巧无比地低着头,却暗自白眼翻上了天,心道,宫主您……原来如此强悍,编故事不打草稿的啊!
盛帝面上不动声色,道“不管因为什么,既然容神医来了,就请务必治好皇后的病。若治得好了,你要什么条件朕都可以答应;但若治不好呢……”语气悠悠一顿,目光倏尔露出逼人的厉色。
男子微微笑道“那是自然,容某从无失手。”
盛帝满意地颔了颔首,对总管太监道“福顺,带容神医去皇后的寝宫。”
“是。”
二人随着福顺向皇后的寝宫走去。
离盛帝的上殿远了些,一路上除了偶尔遇见巡逻的侍卫,没有一个人。男子突然开口道“皇后这病得了多久了?”
福顺闻言慢下了脚步,道“皇后娘娘一直身体不好,可这次却病的特别重,少说也病了有一年多了。御医一个个都治不好。容神医,咱家私下里跟你说,一定要谨慎啊。皇上为皇后娘娘的病急得夜不安寝食不知味的,如果一个不慎把皇后娘娘治死了,皇上决计饶不了你的!”
男子温温一笑“容某的医术,福公公还不放心么。”
福顺忙陪着笑道“咱家当然相信容神医的绝世医术啊!”
男子淡淡笑着,不再说话。
景后的寝宫湘德宫建得极为奢华,流瓦玉砌,雕梁画栋,美轮美奂。一见便知盛帝对景后的宠爱之深。
福顺一手掀开琉璃珠帘,请二人走了进去。
宫内竟布置得很简单,并没有太多奢华的器具,却都十分精致。一只西域凤雕紫铜香炉置于赭石木桌上,炉内的香散着袅袅的白烟,满室氤氲着温暖而令人安神的淡淡香气。
紫银的轻纱帐内,正睡着一个女子。女子面带病弱,有几分憔悴。却看上去十分清秀,脸上没有一丝岁月的痕迹,极美的容貌依旧年轻,干净得仿若不染凡尘。
像极了钟弦。
男子淡淡收回目光,对一旁的丫鬟道“我给他诊诊脉。”
丫鬟小心翼翼地挽起纱帘,并没敢叫醒景后,给男子搬了一个高凳,小声道“娘娘好不容易睡着了,还是不要叫醒她了。”
男子点了点头,坐在凳上,从被里轻拿出景后的手,两指若即若离地按在腕上。
丫鬟在一旁小心地看着男子的脸色,见男子一脸平静,神色并无半点起伏,一时间不知究竟是好治还是没希望了,心蓦地悬了起来,道“神医,如何?”
男子略略沉默,半晌才道“皇后的病容某治得。只是须得一些时间。容某先开个方子,皇后用二十日,病情方可稍缓,然后才能进一步根治。”
丫鬟忙拿来纸笔。男子刷刷几笔在纸上写了几味药,那药并不难寻,却是从未见过的搭配。
男子将药方递给丫鬟,道“每日辰时、戌时各一服,两日后我会再来看。”
说完,便毫不多言,起身带着安荩离开。
福顺候在门口,看男子出来了,急急问道“皇后娘娘的病如何?”
男子道“能治得好。”
福顺顿时眉开眼笑,道“不愧是容神医啊!咱家私下里跟您说,皇后娘娘这一病,皇上脾气爆得吓人,苦的还不是……唉。如果容神医把娘娘的病治好了,那咱家真是感激不尽啊。”
安荩暗暗撇撇嘴。男子只是笑笑。
福顺见男子不来这套,便立刻不提。转而对二人道“皇上给二位安排了住处,二位请随我来。”
二人的住处在离湘德宫不远的宛和苑。将男子和安荩送到苑门处,福顺便回去复命了。
男子走进正殿,屏退了丫鬟太监一干闲杂人等,坐到主座上,让安荩砌一杯淡茶。
温热的茶水若有若无地冒着烟气,男子端起茶杯至唇边,烟雾模糊了那张极为普通的脸。
清冷的声音道“卓颜潜进皇宫了?”
安荩低眉道“杀了一个暗卫,已经化装成那人的样子混进去了。”
南宫离轻轻勾起嘴角“很好。你暗中协助他便可。”
“属下知道了。”
南宫离站起身,缓缓走出正殿,来到苑里。漫不经心地欣赏着皇宫优美怡人的景色。
忽然,余光瞥见苑门处,徘徊着一个身影。那身影在门口不停地走来走去,几次犹豫着想进来,却又嗫嚅着放下了搭在门上的手。
南宫离走过去,看清那人是一个长得颇为瘦弱的小厮,年纪不大,脸上竟犹然挂着点点泪痕。便温和地问道“请问有什么事么?”
那小厮见到他,被悲伤覆盖的双眼顿时露出惊喜的神色,转而又急得要再次哭出来。他不顾一切地一把抓住南宫离的袍袖,哽咽着喊道“容神医!容神医!快救救钟公子吧,他要不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据说今天停电不知真假于是先发上来 。终于到三十七章了啊!握拳从今天起恢复日更》。《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时间一般在中午11点后或者晚上6点后嗯。顶锅盖遁顺便祈祷今天不要停电
☆、不期
南宫离微微眯起双眼“谁?”
小厮依旧啜泣着的声音求道“是……是太子府的……求求神医您救救他,他已经四日吃不了东西了,一直高烧,太子还不给他请太医,听说您来了,我问了很久才有人告诉我您在这里,只有您能救他了!”
南宫离的眸不易察觉地漫上一丝冷漠,却仍然温声道“好吧。你带我去看看。”
太子府离宛和苑很远,小厮在前面走了很久,进了太子府,却七拐八拐地拐到一个极为偏僻的地方。
那里有一个极小的房屋,与其它华丽的宫殿相比显得十分不起眼,不知何时为何而建,竟然面向偏北。小厮在前面进去,打开了内室的门。
顿时,一股暗潮的空气涌上来。室内极为昏暗,带着久未打扫过的气息。
南宫离神色淡然地走了进去。角落里一张床上,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躺在那里,脸色苍白得吓人。了无血色的唇因高烧而干裂,鲜红的血凝固在裂口上,眼睛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失去了光彩。无声无息,让人分不清究竟是不是还活着。
抚上他的额,烫得如滚热的水,鼻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曾经即使失了内力,靠近他身边他都会警觉地醒来。如今手触到他的身体都没有感觉,是已经到了极限了么。
小厮在一旁啜泣得越来越凶,哑声道“怎么办啊,容神医,您想想办法吧!”
南宫离漠然道“你先下去吧。”
小厮看了看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听话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随着门关上的声音,南宫离脸上残留的温度一瞬间消逝殆尽。
手优雅地轻抚过滚烫的额,似为不舍地流连在虽然高烧却半点颜色也没有的脸上。手指一点点游移,摩挲上干裂的薄唇,缓缓下滑。落到细得几乎不盈一握的脖颈上。
纤长的手指抵住颈项,拇指轻轻抚上了咽喉。
只要轻轻一按,手中脆弱的生命就再也不会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