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进来,骆昊忙喊道“起立!”
“先生好!”中气十足地童音整齐划一。
季玉竹站到讲台上,冲他们微笑点点头“大家都好。”
“坐下。”
一阵拖拉板凳的声音响起。
季玉竹看大家都坐好了,笑着道“大老远就听到你们的大嗓门。刚才哪方战胜了?”
章庭钰咧嘴“先生,我们蓝队赢了!”
季玉竹竖起拇指“木奉哦。”扫了眼大家,“看来伤亡不轻啊。”
骆昊等人嘿嘿傻笑。
这帮小豆丁不知道是不是在家里大人们讨论朝事的时候听了几耳朵,竟然对边疆战事热心起来,还闹腾着打了一次群架,还一副练兵打仗、义正言辞的鬼ji,ng灵样,把季玉竹气得够呛。
他只好让他们抽签分了红蓝两军。
再让人弄了些短棍,两头裹上厚厚的布巾给他们当武器。
两军开打之前,就让下人弄一些面粉过来,短棍两头各沾上一些。
季玉竹告诉他们身上哪些地方是要害,谁的要害沾上了白面粉,就算阵亡。
除此之外,还每天教他们换着战术对抗。
现在各个小孩口里时不时都能蹦出三十六计中的某一个。
这么一来,小豆丁们反而玩上瘾了,课间休息时间也不放过。
“先生,我们什么时候能上战场啊?我也要当一个保家卫国的男子汉!”章庭钰举起手嚷嚷。
其他豆丁也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季玉竹挑眉“你现在就想去战场了?你们也是?”
“我是男子汉,我要上战场保家卫国!”
骆昊等人也忙不迭点头。
季玉竹决定先解决这个首要刺头。
他走前两步蹲下来“庭钰啊,你看你还没先生的大腿高,你怎么保家卫国啊?”
章庭钰挺直腰杆“我最近学了可多战术,我能带兵!听我的指挥,鞑靼一定会被打得落花流水的。”
“庭钰,就算你战术很厉害,大家为什么要听你的呢?”
章庭钰苦恼地挠挠头“我也在烦恼。要不,我们设一个战术比试吧?我一定能赢的。没点脑子,光靠武力怎么打胜仗啊?他们就缺我这样一个将才!”
“咳咳。”季玉竹忍住到嘴的笑意,“没有武力,光靠嘴皮子也不能打胜仗啊。你这么小,别人一拳就能揍趴你,还怎么听你的?”
章庭钰闻言扁嘴“我什么时候能长大啊,爷爷说这仗很快就打完了,等我长大就没仗打了。”
“就算不打仗,我们的边疆也需要有人驻守啊。”
“没仗打了,在那里还有什么用!”
“庭钰,驻守边疆的士兵都是伟大的、值得尊敬的。他们风吹日晒地巡逻,勇武彪悍地镇守边关,才能让敌人不敢进犯,才能保我朝人民安居乐业。并不是说只有打了胜仗的将领士兵才是好的。每一个驻守边疆的士兵,都是真汉子!”
“那我也要做真汉子!”章庭钰一脸期待,“先生,这样我是不是就不用背三字经了?你看看我,”他拍拍自己的胸口,“我这身板就是当将士的料,还学这些三字经百家姓干什么啊!”
噗——
说来说去,就是为了不念书?
季玉竹失笑“可是庭钰不是想要当将军吗?”
“对啊,爷爷已经开始教我打拳了。”
“可是将领除了会打拳,也要会看书啊。”
章庭钰震惊“为什么?”
“不然你怎么看得懂兵书呢?”
章庭钰一脸不可置信。
季玉竹拍拍他脑袋,站起身,扫视一圈最近被战事挑得躁动不已的豆丁们,想了想,返身在黑白上写下两行字——
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强则国强。
“你们不要着急着长大。等你们长大了,多得是机会给你们保家卫国、安民富地。我相信你们长大后,都会成为我朝的中流砥柱。你们就是我朝的未来。你们学好文,才有安邦富民的才智;你们学好武,才有保家卫国的勇武。所以少年强,国家的未来才会强大,少年智,国家的未来才有富足。你们的前途,不在现在,而在未来。”季玉竹微笑,“来日方长,不要太心急哦。”
豆丁们似懂非懂,但不妨碍他们雄心高涨!
一个个挺起小胸膛,好像已经看到他们安邦富民、保家卫国的大好将来。
之后,他们见天念叨着这两句少年说的台词,背书背得更起劲,打架,哦不,打仗也打得更起劲。
季玉竹汗颜。
得亏这两句少年说更偏向于白话,不然还得解释一大通。
也幸好梁先生这个少年中国说是个大长篇,他现在摘取两句,应该不妨碍他将来写出这个著名励志文……吧……
不然这些官二代们,学点什么回去都被掏的一干二净的,还真不好说。
被腹诽的官二代们到了周休返家的时候,果然不用一天,就把这两句传播了出去……
楼先生日常都会旁观骆潜考察骆昊的功课,听了骆昊口齿清晰地转述了季玉竹的“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强则国强”理论后,叹了口气。
“季先生厚德大才。往日我竟觉得季先生眼界不宽,是在下迂腐了。”
骆潜挑眉微笑。
第66章
日子如水流逝。
季玉竹日常继续上课, 闲暇散步看书, 偶尔还进城去将军府探望尤成坤, 连侯府都去了几次。不过由于苏姨娘提醒过,他到了侯府一口茶水都没敢碰,只有在苏姨娘院子里才敢动茶点。
如此, 一直到八月底。
虽然季玉竹觉得自己还能再教一个月, 但架不住所有人反对, 只得怏怏把蒙馆暂停。
这段时间,赵尤两家陆陆续续走完了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五礼。
最有一步礼亲迎,算出有两个适合的好日子,一个在九月初二,一个在十二月初六,接近年关。因为尤允乐担心季玉竹没人照顾, 想要等到他生完孩子满月后再成亲, 就想选十二月来着。
赵志远急得跳脚。
季玉竹也不同意。他就一个人, 下人一抓一大把的,既不缺银钱也不缺人照顾, 哪里需要阿爹推迟成亲日子来照顾他啊。
再说,阿爹成亲了又不是不能过来探望他。
最后,c,ao心了自家儿子婚事十几年、眼看着过年他就要三十三岁的的尤成坤一挥手, 敲定九月初二。
尤允乐这才作罢。
虽然尤允志、尤峻等人还在边疆, 尤成坤尤允乐都有些遗憾。
但战事无常,谁知道这仗打到什么时候呢?
尤允乐愿意等,尤成坤还不乐意呢, 更别提赵志远。
等蒙馆停课,季玉竹直接收拾收拾,打包好行礼就搬到将军府住下了,美其名曰帮忙筹备婚事。
只是他挺着八个月的肚子,谁也不敢真的劳动他。他也就过过嘴瘾、凑凑热闹罢了。
九月份,这边刚吃过自家阿爹的成亲喜宴,还没来得及回姜府,那边又收到宁郡王府、哦不、日前刚晋升为宁亲王府的喜讯——岑奕生了!
岑奕还邀请他三天后去参加他家哥儿的洗三宴。
季玉竹只得接着在将军府住下去,等着过两天去喝杯喜酒。
一眨眼,就到了宁亲王府洗三这天。
季玉竹领着小安,徐清、黄光禄驾车加随身护卫,简简单单三个人带着礼物就往宁亲王府赶去。
因为只是洗三礼,估摸着今日被邀请过来的都是近朋亲友。
季玉竹作为岑奕好友,再加上是骆昊的开蒙先生,也在被邀请的行列里。
他到的时候,王府外也就两三辆马车。
他知道今天是没请多少人,可是这也太少了吧?
应该不会是太晚到的缘故吧?他觉得他来得挺准时的呀。
跟着下人七拐八拐,一路没看到旁的客人,就走进正院暖阁。
九月初的天气,不冷不热。
岑奕穿着舒适的家居服背靠软枕坐在炕上,下首坐着几个夫人哥儿。
没见到骆昊,估计是被骆潜带到前院去见客了。
看到他进来,岑奕眼前一亮。
季玉竹上前行礼。
岑奕探身扶起他,逐一给他介绍在座的客人。
在座的有成郡王妃、越郡王妃等王妃,还有鸿胪寺卿岑家老夫人、也即岑奕的母亲。
已经被尤允乐恶补过多次礼节的季玉竹不卑不亢地一一给众人行礼。
越郡王妃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哟,这就是姜将军的夫郎?瞧着也不怎么样嘛。”
原本笑意盈盈地岑奕一顿,收起脸上笑容“三嫂此话怎讲?”
越郡王妃捂嘴轻笑“没,就是这模样吧,瞧着不像是会让人从乡下巴巴娶回来的。”
季玉竹微微俯身“抱歉,小生确实不如郡王妃昳丽,能得人赞赏。”言下之意,越郡王妃才是因容貌被越郡王娶回家的。
他可没忘记,这越郡王可是导致他双亲去世的罪魁祸首。
这越郡王妃竟然主动找上门来,他惹不起,打个嘴仗还是可以的。
他可是两辈子的教书先生,打嘴仗不要太轻松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