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师兄,你相信我”顾妍浓急忙道,“我跟你相识多年,你我为人都是熟悉的,我怎会怨你呢。你不要把我当妹妹,你看看我,”拉着他的手就要往自己胸脯上放,“你看看我我长大了,我可以嫁人了,我可以为你生儿育女了。你不是希望将来有一儿一女吗我们成亲很快就能实现的。”
季玉竹没等姜卫衍动作,就急忙挣开她的手,有些头疼“师妹”
“师兄,”顾妍浓悲切地恳求着,“师兄,那我们暂时不成亲,我们慢慢来,慢慢来好吗我不强求的。”
“妍浓”后边传来一声熟悉的低喝。
顾妍浓顿了顿,可怜又无助地小声啜泣。
季玉竹回头,发现顾辰夫妇正站在光线所及之处。
院子本就不大,顾妍浓的哭喊声如斯激动,倒是引得他们夫妇过来了。
季玉竹姜卫衍连忙躬身行礼。
顾辰摆摆手。
邹氏疾走两步,心疼地抱住顾妍浓“妍浓啊,你怎么”
“学堂里这么多师兄,跟着你一起长大的汉子多了去了,你怎么不去嫁别人,偏就看上玉竹呢”顾辰无奈地看着她。
“我不,我就喜欢师兄哪个有师兄的高才哪个有师兄的宽和哪个会如此尊重、教导我读书写字”既然已经被发现,顾妍浓干脆放开直说。
“就算他是个哥儿吗”
“哥儿怎么了就算是哥儿,师兄也比旁的汉子更可靠。”
顾辰怒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就算玉竹要娶亲,我也不会同意你嫁给他的”
“你别想劝我放弃”顾妍浓靠在邹氏怀里,倔强地道。
“无知玉竹双亲皆亡,族人不可靠,他一哥儿本就艰难。你一个娘子,从小就被我们娇惯着长大,心xi,ng尚且未成熟,如何能与他成家业共进退”顾辰训斥,“我告诉你,不管玉竹想娶谁,我都是反对的”
旁边的季玉竹大为感动。
姜卫衍也是赞同地点点头。
“别跟我说什么大道理谁说我就不能跟师兄共进退共患难了没试过,你怎么知道”顾妍浓不满。
“遇上地痞流氓,你让玉竹护着自己还是护着你”顾辰气急狠狠质问。
季玉竹抖了抖,这假设让他想起不太美好的遭遇。
姜卫衍忙伸手在他颈后轻轻抚了抚,另一手捏了捏他的掌心。
“”顾妍浓垭口,嘴硬地道,“你这不过是猜想,世间太平,哪有这么多的地痞流氓。”
“你这被娇养在家的娘子,如何知道世间险恶”顾辰郁闷。
邹氏也拍了拍她的背“娘子啊,听阿父的劝。哥儿娘子的婚姻,没有宗族亲人的庇佑,真的太难了。”
“阿母”顾妍浓悲切地扑进她怀里,哭得不能自己。
顾辰叹了口气,转向季玉竹两人“倒给你们添麻烦了。”
季玉竹忙拱手“先生可别这么说。”也跟着叹了口气,“该怪玉竹的不是,往日是我不注意了。”
顾辰摆摆手“我看在眼里呢,你谨守本分,从未逾矩,就是一个疼爱妹妹的师兄,何必自责。”继而恨铁不成钢,“妍浓这是跟着你看了太多话本杂书了又被你皮囊所骗。好好一俊秀哥儿,整日里说不嫁人要娶妻,可不就骗得些无知少女吗”
季玉竹既尴尬又无语“先生抱歉,给您们添麻烦了。”
邹氏抱着啜泣的顾妍浓,温声安慰他“你也说了,感情一事,最是不能勉强。何必道歉呢。放心吧,不怪你。你师父就是气急说胡话呢。”
“好了好了,快走快走,都要宵禁了。”顾辰挥挥手,赶着他们离开,“记得定了成亲的日子就捎个口信过来。先生好歹是举人出身,多少能帮你压压场子。”
“嗯,玉竹届时就在京城恭候先生师母。”季玉竹深深施了一礼。
姜卫衍跟着对这两位可敬的长辈施礼。
两人这才在微弱的光晕中离开顾宅。
缓步走在静谧地街道上,季玉竹有些低沉。
姜卫衍拉着他的手,边走边缓缓摩挲他的掌心“想什么呢在想你的小师妹吗”
季玉竹顿住“如果我没有遇见你,娶妻生子了,真的会很艰难吗”
“唔”姜卫衍回望他,“这个假设不成立。你已经有我了。”
“”
好吧,有些人就是这么不要脸。
第22章
一大早,两人就带着户籍资料,接上客栈里的尤小叔、官媒等人后,就直奔县衙,先给俩人亲事入册,再把季玉竹的户籍从县城迁出,等到了京城再与姜卫衍合户落籍。
拿着新的户籍资料,姜卫衍舒了口气。
“瞧你这模样,难不成还担心人跑了”尤峰打趣。
姜卫衍小心地把户籍资料收起来“哎呀,你这等没媳妇儿的人,是理解不了的啦”叹了口气,“真恨不得今天就到京城。”
“你是恨不得今天就成亲吧”
姜卫衍摸摸下巴,含笑扫了一眼旁边装作没听到的季哥儿,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
季玉竹臊得满面通红,快步往前走了两步,懒得搭理这两个家伙。
回到院子,将早先整理好的行李搬到车上,再把一些零碎的东西收好,那边早先约定好的屋主已经等在门外了。
前后看了一遍房子,确认没有什么破损,双方愉快地交接好,他们就出发了。
加上尤家的商队、官媒,他们足足有六辆骡车,七匹马。
骑马的都是跟着姜卫衍的近卫,其余士兵早就出发返回北军大营了。
他们的第一站先到达安庆府,然后从安庆府转河道坐船到河间府,再直上京城。光是到安庆府,大概就要在路上露宿三个晚上。
季玉竹非常理解。
古代嘛,交通道路设施都不发达,有骡车代步已经很不错了。
毕竟不用自己肩抗手提各种锅碗瓢盆书籍什么的。
没错。
因为路途遥远,他们经常要露宿野外,所以带齐了各种锅碗瓢盆及调味料。
至于书籍
好吧,姜卫衍表示要尊重媳妇儿的喜好,能带上的都带上了。
反正他们两人的骡车,足有三头骡子,不怕拉不动。
车上装了半车书籍和被褥什么的,骡子上挂满锅碗瓢盆调味料。
甚至连陈庆他们的马上,都挂着一竹筐书籍,虽然数量都不多。
不过陈庆他们也不介意就是了,反正他们也无需赶路,装这么点权当给马儿负重锻炼了,尤其在吃过一顿季玉竹烤的香菇叫花ji后,更是抢着帮他拉东西。
至于姜卫衍的马呵呵呵,已经沦为载货的了。
姜卫衍为了日夜都能跟季哥儿在一起,当起车夫了。
季玉竹庆幸自己不晕车,一路颠簸,全程被闷在马车里,唯有在休息时候,帮着生火做饭。
商队自是不需他打理,他也就做做尤小叔、尤峰等几人的饭。
偶尔陈庆他们有好收获,就会搭把手,帮他们调味、指导他们做点新鲜的吃食。即便只是如此,也收获了这帮近卫的亲近。
在他们知道往日里姜卫衍常常给他们带的各种小食都是他做的之后,那眼神简直都冒绿光了。
唬得姜卫衍一步不敢离开他身边,紧盯着各个虎视眈眈的家伙,让季玉竹又尴尬又好笑。
连着赶了几天路,颠得季玉竹都要吐了,才到达安庆府。
尤家商队、官媒也与他们分道扬镳,各回各家去了。
给自己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季玉竹才清清爽爽地踏出房门。
姜卫衍正叼着根不知道哪弄来的野草靠在墙上等着他。
“怎么等在这刚才不是喊饿来着”季玉竹诧异。
“等等无妨。”姜卫衍牵起他的手,带着他往前走,“这毕竟是外面,注意些比较好。”
季玉竹唇角微扬“你长得这么五大三粗的,倒看不出是这么”嗯,谨小慎微。
或许,他还有更多的优点值得挖掘
“怎么,对你相公刮目相看了要不要来个亲吻奖励一下”姜卫衍吐掉野草,歪头对着他坏笑。
嗯,还有缺点。
季玉竹白了他一眼,晃晃他的手“别扯皮,快点,我也饿了。”
“是,我的小夫郎。”
“为什么要加小我都快19岁了,你也就大我三岁。”季玉竹无语。
“嗯从身高体型上说”姜卫衍总不能告诉他,他前后两辈子加起来都快要知天命了吧。
“你滚”
“哈哈哈哈。”
待几人在客栈大堂用过饭后,就各回各房安歇。
虽说姜卫衍季玉竹两人已经定亲,在未成亲前,两人还是要守规矩的。当然,姜卫衍表示偶尔尝尝甜头是非常合乎情理的。
反正不管如何,两人在客栈是分房住的。
陌生的坏境,不知道干净与否的床铺,让季玉竹有些不习惯,翻来覆去半天也睡不着。
刚朦朦胧胧有些睡意,就听到外边走廊上传来轻盈地脚步声。
然后在他房门外停住,然后是轻轻的敲门声。
听声音,敲的是对面姜卫衍的房门
他们住的是二楼上房,尤小叔跟尤峰在楼梯另一侧,他跟姜卫衍住楼梯这边。
而且,他下午就发现了,楼梯这边,暂时也只有他们两个住户。
那外面是
正奇怪着,就听外面传来低柔娇问“客官,旅途疲乏,需要花娘给您松松骨、解解乏吗”
低低的声音生生拐出好几个调子。
季玉竹了悟这是客栈女支女呢。
他瞬间支棱起耳朵。
“不需要。”门外隐隐约约传来姜卫衍平淡无波的声音。
季玉竹暗笑。
紧接着就是他房门被敲响“客官,旅途寂寞,奴家陪你聊聊天吧”
季玉竹还没反应过来,碰的一声,对面像是踢到什么东西,然后吱呀一声,应该是姜卫衍打开房门。
“对面也不需要”压低的嗓音带着怒意。
“客官,对面的都没发话呢,你着什么急呢”娇媚轻笑,“你要是想要又不好意思说,咱就不说话嘛”脚步轻移“哎哟”重物落地声,那女子轻呼,“爷你喜欢这种调调的那银钱可不便宜哟”
“快滚”
季玉竹打开房门,就看到姜卫衍长鞭绕手冷冷盯着坐倒在廊道上的女娘。
他双手盘在胸前,靠在门框上,戏谑地看着姜卫衍“大晚上的,艳福不浅呐。”
姜卫衍皱眉“吵醒你了”
“唔,还没睡着呢。”
花娘看到季玉竹,眼前一亮“哥儿长得真俊”抛了个媚眼,“哥儿要尝尝娘子的滋味吗可比汉子来得快活哟”
季玉竹黑线。
古代女支女果然奔放豪迈,古文诚不欺我。
姜卫衍大怒,手上鞭子一抖一卷,拽着那花娘就往外甩。
花娘狼狈跌在楼梯口,估计姜卫衍是斟酌着力度的,并没有摔着她,她也看出他没有太大恶意,扶着栏杆站起来,还不忘扶了扶自己的发钗“哎呀,这是认识呢还是一对儿”打量了两人一眼,掩唇轻笑,“那还分房干嘛春宵一刻值千金哟”
“哥儿要是改主意了可要找我呀,问小二就知道了。”竟是不怕姜卫衍的冷眼,朝季玉竹抛了个媚眼,才袅袅娜娜地扭身下楼。
季玉竹看看对面杀气腾腾的姜卫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姜卫衍浑身气势一敛,无奈地收起鞭子,回身捏了捏他鼻子“很好笑”
“还行,”季玉竹笑不可抑,“叫你平日吊儿郎当的,看来就是得找个不要脸的治治你。”
姜卫衍挑眉,逼近他“哦不要脸的才能治我”
季玉竹完全没察觉他的不怀好意,擦擦眼角笑出的泪“当然。”
话音刚落,一阵天旋地转,他已经被姜卫衍抱进房。
啪的一声,房门关上。
姜卫衍把他压在门板上。
“不要脸的才能治我”炙热的气息贴近他的唇,带着笑意道“好像,你也能治我呀,那岂不是”
季玉竹眼神飘忽不敢直视他“我哪里能治你不都是你一直管着我吗”
“冤枉,不都是某个不要脸的一直管着我吗”
“谁、谁不要脸了而且,我哪有管你你这么凶,动不动就武力威胁我,我敢管吗”说到这个,季玉竹就来气,伸手揪住他搭在门板上的手臂狠狠一拧, “还有,是谁让我早起早睡,还要每天跑步的”
姜卫衍不痛不痒,一手绕到他脑后轻轻摩挲他裸露在外的颈部“嗯,我的错。”轻轻在他唇上啄了一下,“我的小夫郎没有管我,他只是让我饭前要洗手、饭后要漱口、睡前要洗漱、换下的衣物不能随便塞、吃饭不能翘脚丫子”轻轻一笑,“也没有管很多。”
季玉竹脸轰的一下就烧起来“有、有吗”垂下眼帘,有些沮丧,“是管得太多了吗”
姜卫衍啄吻着他柔润的唇,嗓音低沉温柔“怎么会我喜欢你管着我。真希望你能把我炕上的事情也一起管上”话音吞没在胶着的唇舌之间。
双手紧紧抓住他胸前松垮的衣襟,季玉竹放任自己沉浸其中。
直到胸前传来温热shi濡的触感,才回过神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身上衣衫已经被褪到肩侧,半遮半掩地露出白皙光滑的前胸。
轻轻推了推伏在他颈项间的姜卫衍,全身软绵无力地开口“衍哥”
姜卫衍顿了顿,在他锁骨处狠狠噬咬一口,才抬起头盯着他,眼底满满的情欲。
他羞耻地咬了咬下唇,躲开他的视线,手忙脚乱地把他的手扯出来,再拉上衣衫。
姜卫衍深吸一口气,直起上身,按着他的腰背把他紧紧锢在怀里,让他感受某处剑拔弩张的部位,咬牙切齿地道“真是再不快点成亲我就要废了”
特么的,上辈子也不见得他热衷此事啊,否则张晴钰那贱人何至于做出那等恶心事。
季玉竹闻言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出去,该休息了。”
姜卫衍哀嚎“宝贝,这样怎么休息啊”
“自己解决。”季玉竹咬牙,红着脸连踢带打地把他赶出去,碰的一声关门落锁。
第23章
从骡车到船再到骡车,颠簸了足有半个月,几人终于到达京城。
幸好之前被迫锻炼了足足有两个月,不然,依他以往的体能,这半个月下来估计早就病倒了。即便现在,他虽然没病没痛的,也是瘦了一圈,可见路途艰辛。
其实,旁人看来,他已经很是舒适了。
姜卫衍心疼他,安排的行程不是坐船就是坐车。每天走的也不多,天亮才走,不到天黑就休息或投宿,该吃饭就停下,对陈庆向毅成等人来说,简直悠哉地犹如出游。
只是作为一个享受惯了快捷舒适交通的人来说,这又闷又颠的旅程着实磨人,吃不好睡不好的。
好在终于是到了。
望着远处那高大巍峨的城墙,季玉竹高兴极了,扶着车壁不停四望。
周围三三两两的行人、车马。
路上行人的衣着倒是比清平县那边的要鲜艳一些,也整洁一点。看起来生活节奏也快些,都是行色匆匆的样子。
大马路上压着碎石,行走间倒是没什么尘土飞扬的景况。
不愧是京城。
季玉竹感慨。
突然骡车转了个弯,从边上小道拐了进去。后面尤小叔的车子则径直往前开。
尤小叔还探出头来,笑着朝他挥挥手。
“诶不进城吗小叔他们走那边呢。”季玉竹诧异回头。
姜卫衍转头笑了“你忘记我被除族了哪里还住得起京城。小叔他们是回家去呢。”
“那我们现在去哪”季玉竹毫不在意,只关心什么时候能休息。
“我一被除族,御史们就上奏弹劾我来着,所以没来得及买房子就戴罪去清平县办事了。所以这会,你要跟我露宿山头了。”侧头对他坏坏一笑,“深山野林、荒无人烟,孤男寡哥的怕不怕”
季玉竹白了他一眼“你忘了陈庆他们啦说正经的,我累了,我想洗澡睡觉”
姜卫衍伸出手摸摸他脑袋,有些心疼“再等会,就到了。”
季玉竹靠过去“没事呢,就是到地方了,反而有些着急。那我们这是去哪里朋友家还是”
“老早我就送信回来,托人帮着买下一个庄园了。他们应该会找人稍微修葺一下,住人应该是没问题的。”姜卫衍摸摸下巴,不是很确定的说。
季玉竹黑线“托的什么人这么不靠谱没有给你回个信说说情况”
“嗯,我爷爷的老朋友,尤峰家。”姜卫衍叹了口气,“要不是我从小吃他们家米比自己家还多,我都不想托他们。这一家子,除了尤峰跟小叔稍微靠谱一些,其余的都是想一出是一出的嗯,用你的话说,就是糙。”
闻言,季玉竹反而好奇起来“峰哥家是干什么的我看小叔跟峰哥做事都挺稳健的呀。”
姜卫衍皱眉“不是说了别叫峰哥吗我听着刺耳。你直接喊尤峰不就得了。我比他大好几个月,他可是得喊你嫂么的,你喊他名字也没啥。”
啪的一声,季玉竹淡定从他背上收回手“咱们不讨论这个话题。快回答。”
姜卫衍悻悻然嘟囔一句“我觉得这个问题重要多了。”然后才给他解释,“尤家是武将出身。尤爷爷是刚退下来的北军大将军。尤峰的阿父跟大哥也都是武将,目前都在北疆驻守。尤naai很早就去了,尤大伯尤小叔就两兄弟,尤峰这代也只有两兄弟,人口简单。关键是,这一家子,都不通庶务。”
“难道尤大伯、尤大哥的妻子不善中馈吗”季玉竹奇怪。
“他们俩啊,随军去了,都在边疆呆着呢。”
“可以随军”季玉竹大吃一惊。
“如果,武力值堪比男儿,上能跑马,下能杀敌,且又不是直接住营地里督军也会睁只眼闭只眼的。”姜卫衍无奈。
“”好吧,难怪说一家子都糙。
往回望了望,确认陈庆他们都听不到声音,季玉竹小声问道“话说,小叔是怎么回事”
“嘘小叔早年落水,伤过身子,大夫说影响生育,就被江y侯府退亲了。小叔多刚烈的人啊,就放话说不再考虑嫁人,省得终成怨侣。”姜卫衍叹了口气,“尤爷爷也护短,说都随他,尤家能护着他一辈子。”
季玉竹抿唇,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不过他倒是欣赏小叔这xi,ng子。
“应该就是这儿了。”姜卫衍抬眼四望,拉拉缰绳,缓下骡子脚步。
季玉竹闻言抬头,看看周围,清一色的田地,远处有座低矮的山坡“你从哪儿看出来的这一路过来全都长得一模一样。”
“嗯,看到那山坡吗翻过去就是尤家的庄子了,那儿我去过几次。信上说是这里没错。走,去问问。”姜卫衍兴致冲冲。
好吧,还是不要打击他了。
这种连个家都没有、托人买的地还得现找地方的辛酸,就不提了。
踢踢踏踏到了田地间唯一的一套农家小院,姜卫衍跳下车。
“有人吗”
院子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吱吖一声,木门被拉开,走出一个黝黑ji,ng瘦的中年汉子。
他看到姜卫衍大喜“衍少爷,你回来啦”
“诶,彭伯,怎么是你在这儿”姜卫衍诧异。
“老爷子买了这田庄不放心呢,让我们过来打理一番,好让你们回来能吃上口热乎饭。”彭伯乐呵呵,“赶紧进屋,算着你们这几天回来呢,材料都是现成的。你们先洗漱,马上就能吃。”对着后面的陈庆几个喊着,打算接过姜卫衍手上的骡子缰绳,让他们进去。
姜卫衍忙摆摆手,走近骡车,扶着季玉竹下来。
彭伯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是个哥儿,乐了“诶诶,瞧我,是季哥儿吗好好好赶紧、赶紧进去歇着,别累着了。”
季玉竹走前两步,施了个半礼以示尊重,唬得彭伯急忙跳开。
“使不得使不得我不过是个下人呢。”
姜卫衍扶着季玉竹,含笑对他开口“彭伯,你自小看着我长大。受得起这一礼。”
季玉竹也笑了“彭伯你好,往后多多照顾。省得衍哥整日欺负我。”
“诶诶。”彭伯乐得见牙不见眼,“衍少爷这就不对了,媳妇儿是用来疼的,怎么能欺负季哥儿呢。”
姜卫衍挤眉弄眼“彭伯,哪是欺负,不过是”
季玉竹一肘子拐过去,他顿时收声。
彭伯哈哈大笑。
后面的陈庆等人陆续下马,牵着马走过来,一一跟彭伯打招呼,看起来跟彭伯都挺熟稔的。
“快进去,别站门口吃风。”彭伯吆喝着,挥手把他们往里赶。
房子比较小,传统的口字型院子,进门三间倒座房,看着像是做了厨房跟仓库,剩下一间是洗浴间,左右两边各两间小厢房,正房位置也隔出了一个堂屋跟主卧间。
彭叔么从厨房出来,腼腆地跟几人打过招呼,又钻进厨房忙活去了。
彭伯夫妇住了西厢一间厢房。
剩余三件厢房,陈庆等人两两一起,各自选了一间就坏笑着进房放行李去了。
“臭小子”姜卫衍笑骂了一句,抱着几包行李,示意季玉竹跟上。
季玉竹尴尬地跟着他走进正房,装作打量房子的样子,左右张望。
姜卫衍扫视一圈,在窗边卧榻放下行李“你先收拾着,我去给你提水洗漱。”
“在这里洗”
姜卫衍努努嘴“看,那边有个小角房。”反正就算没有角房,他也会想办法搞一个出来。
季玉竹顺着他眼光看过去,墙角立着一个竹制屏风,后面是个窄窄的门洞。
挑眉“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嘛。”
“休息几天我们就要准备建房子了。”姜卫衍摇摇头。
“这不是你买下的吗不是住这儿”
“当然不。反正地方大,我们自己盖,你想要盖成什么样的都可以。这院子太小了,有娃了可就住不开了。”姜卫衍坏笑。
季玉竹随手抓起卧榻上的蒲扇就扔过去“废话忒多。还不去提水”
“哈哈哈哈哈”
季玉竹羞恼地捡回蒲扇,一一解开行李,把两人衣物分类整理好,干净地塞进衣柜里,穿过的放到一边,明儿歇过了再拿出去一起洗。
姜卫衍进进出出几趟,搬进来一个崭新的浴桶,连着用水刷洗了两遍,才提着热水倒满。
“浴桶是新的哪儿来的”绕着浴桶转了一圈,季玉竹眨巴眼睛问道。
“我特地让他们准备的。”姜卫衍耸耸肩,“省得你用不惯。”
“”他有这么讲究吗
“有”姜卫衍仿佛听到他心里话,笑着点点头。
哼不用白不用,才不管他怎么想。季玉竹甩头。
把干净的衣物搭在屏风上,对着他努努嘴“我要洗漱了。”
姜卫衍瞄了一眼小几上的脏衣服“宝贝,你把我衣服塞哪里了给我找一套干净的出来,我到外边洗去。”
季玉竹翻了个白眼,走回衣柜边,把内衫外衫亵裤腰带各挑了一件配成套,一股脑塞进他怀里“好了,快走快走”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把头发也洗洗。”
“好嘞”姜卫衍抱着衣服笑眯眯地往外走,顺手就给他把门关上。
等大家都洗漱完毕,晚餐也弄好了。
简单的炊饼热菜,还有一大锅的rou汤。
草草吃过一顿久违而满足的汤水热菜,大家就早早回房歇息了。
姜卫衍跟在季玉竹身后走进正房,回身把房门关上,转过来发现季玉竹正犹疑地站在房中。
“怎么了”走过去拥着他往床边带,“不是困了吗早点歇息。”
季玉竹咬着下唇“那你呢”
姜卫衍了悟,轻笑一声“别担心,我睡卧榻。”
季玉竹望了望卧榻。
虽是卧榻,能出现在农家小院里的,其实不过是个加长加高的木凳而已,本就不宽敞,加上姜卫衍这高壮的身形,想想就憋屈得慌。
“要不,我睡卧榻你睡床吧” 虽然不想承认,但对比之下,他确实瘦小多了。
姜卫衍扶着他后脑勺在他额上印下一吻“说什么傻话呢。放心,往日我行军在外的时候,石头草地也一样睡,有卧榻已经不错了。何况现在天气转暖了,不怕着凉。”
季玉竹踌躇了一下,正想开口
“可别叫我跟你一起睡床。”姜卫衍苦笑,“我可没那么好定力。”
季玉竹的脸刷地就红了“谁、谁要叫你一起睡了。不要脸”挣脱他的手,快步走到床榻前,脱鞋就爬上床铺,手忙脚乱把帐子放下来,才低低道了句晚安。姜卫衍笑着摇摇头“睡吧。”凑到桌前吹熄油灯,才回身到卧榻躺下。
一夜无话。
第24章
季玉竹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姜卫衍等人也早起锻炼完毕,用过早饭进京述职去了。
季玉竹收好桌上压着的纸条,开门出去。
院子里彭叔么正在洗衣服,满满一大盆,看样子是陈庆他们的
“彭叔么。”季玉竹忙打了个招呼。
闻声,彭叔么抬起头“季哥儿起来了快洗漱,锅里给你留了一小碗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衍少爷不让给你留多,说是怕你起晚了,吃太多了午饭就吃不下。”
“没事儿,谢谢叔么。”季玉竹挠挠头,“都是我起晚了,衍哥他们都出门很久了吧”
彭叔么抿唇微笑“哪能跟他们比呢他们打仗的时候比赶路辛苦多了,你一哥儿,跟着他们出行半个多月,没病没痛已经很好了,一时半会睡晚了是正常,别在意。”
“嗯。”季玉竹看了看洗衣盆里的衣服,“叔么你这是帮他们洗衣服吗”
彭叔么羞赧地笑了笑“嗯,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帮他们把衣服洗洗。”
“这么多一会我也来帮忙。”
彭叔么连忙摆手“那可不行,你一哥儿,怎么能帮别的汉子洗衣服呢。倒是衍少爷的衣物可以上手。”
季玉竹想到昨晚整理出来、准备今天洗的脏衣服,脸上瞬间火辣辣的,忙随口扯了两句就转身去洗漱。
用过早饭,季玉竹就把两人的脏衣服抱出来,找了个小凳子在彭哥么旁边坐下,捋起袖子就开始洗刷。
彭叔么欲言又止“要不你别洗了吧放这儿,我一起洗了。”
“嗯”季玉竹疑惑地抬头。
“衍少爷好歹也是侯府出身呢,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让他的夫郎洗衣服啊。”彭叔么有些心疼。
“他不是被除族了吗算什么侯府呢。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大富人家出身,这些家务往日里也是做惯了的。”季玉竹边洗边安抚他。
彭叔么抿抿唇,有些呐呐地反过来安慰他“没事儿,衍少爷能干着呢,以后必定不会再让你吃苦的。”
“嗯。”彭叔么这是给他脑补了多么穷苦地出身呀
季玉竹黑线。
突然想起什么,忙向彭叔么打听起来“叔么,衍哥究竟是为什么被侯府除族啊”
“唉,”彭叔么叹了口气,“不知道呢,有一天突然就也不知道那家子丧天良的是怎么想的,可怜衍哥儿好好的,突然就被除族,听老太爷说,为了这事,他还差点儿被罢官夺职呢。”
“衍哥还有其他兄弟吧”
“当然,衍少爷是庶长子,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弟弟都是嫡出的,妹妹也是庶出。”彭叔么拧干手上的衣服,放到另一个木盆里,“衍少爷的姨娘啊,自个儿立不起来又不受宠,从小也不管衍少爷。衍少爷很小就跟着老侯爷的。”
看来是嫡庶之争季玉竹如有所思。
那边彭叔么继续絮叨“后来老侯爷去了,就托我们老太爷多多照看衍少爷。衍少爷从那么小个子开始,”抬手比划了一下高度,“就整日过来我们将军府读书习武,可以说是跟小少爷一起长大的。” 小少爷应该是指尤峰了。
然后彭叔么边洗衣服,边给季玉竹描绘当年的衍少爷是多么可爱,跟小少爷一起做了哪些淘气捣蛋事情。
话说姜卫衍那边,几人进了京城就直奔吏部报到,然后在一边候着。
估摸着不过是早朝刚散朝的时候,宫里就匆匆来人,召姜卫衍入宫觐见。
跟着宫人来到永元帝的寝宫偏殿,姜卫衍目不斜视走进去,低头就给上座的永元帝叩拜行礼。
待听得上方传来的起,才起身抬头。
“这段时日辛苦姜将军了。”苍老而又威严的声音,带着久居上位的语气。
“末将职责所在。”姜卫衍拱手,沉稳答道。
“一段时日未见,卫衍倒是看着胖了些。”旁边站着的四王爷宁王骆潜打趣道。
姜卫衍才发现这偏殿里就他们三个人,忙跪下向宁王行礼。
“免了免了,起来说话吧。”骆潜扶起他。
“末将惭愧。”姜卫衍告罪道,“不过这趟出去,比之战场,还真是算得上轻松。”
“说说那边的情况。”永元帝摆手,直接转入正题。
“是。”姜卫衍应道,“清平县私兵营缴获的兵丁刀枪已全数入册移交给章同知。其日常用度粮饷,基本上能确定是来自清平县、清和县,以及涧水上游的徐州府。他们最近入仓的粮饷,就是从徐州府水运过去的。清平清河两县涉事官员名单已调查出来,请陛下过目。”掏出奏折,往前几步恭敬地递给永元帝,又退回原处,“至于徐州府”
骆潜接口“禀父皇,徐州府那边,姜将军已经传讯给我,我正在调查中,已有大致眉目了。”
永元帝轻皱眉头,缓缓地翻看着奏折,半晌才放下“唉,是朕老了吗朕还在这位子上坐着,就这么亟不可待地开始屯兵”
这话题姜卫衍可不敢接茬,忙低头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父皇,臣下有不恭之心,何必怪在自己身上呢。”骆潜安慰道,“好在三哥并没有酿成大祸,一切尚有回转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