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么的,难道在这个世界王应麟是个哥儿吗摔
没有王应麟,哪来的三字经
季玉竹郁闷极了。
怏怏回去,正遇上踏着暮色归来的姜卫衍。
“怎么了闷闷不乐的。”姜卫衍好奇。这几天不是斗志高昂地在搞什么蒙学调研吗
“想找一本书,可是找不到了。”季玉竹有气无力。
“找什么书你看过的”
“嗯。”
“不记得内容了想再看看”
“记得,就是想找出来。”
诧异“那你记得,干嘛不写下来”
季玉竹眼前一亮,双掌一击“对啊,我可以默写出来,标上王应麟的大名就行啦。”转头一拍姜卫衍的胳膊,“谢啦兄弟。”语罢,就急匆匆回房。
“喂喂,该晚膳了,用过饭再回去呀”姜卫衍尔康手。
“你们先用,不用等我”啪的一声,房门就关上了。
“”
最后还是姜卫衍用老方法把他扛出来用饭。
季玉竹板着脸气呼呼地吃完晚饭。
临走,姜卫衍还威胁般地扔出一句“不许熬夜点灯写字看书,否则”龇牙,“我就去你房里打地铺。”
“”季玉竹瞪大眼睛,“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斜睨了他一眼,眼神往门闩上一扫。
前几天踹断的门闩还没修理呢。
季玉竹敢怒不敢言,凶巴巴地向他挥了挥拳头,气呼呼跑回房。
姜卫衍被他的小模样逗得乐不可支。
接连几天,季玉竹除了早上跟着姜卫衍出城跑一圈,剩余时间都窝在房里,忙着把三字经默写成书。当然,重点不是默写,重点是编写注释。
作为一个古汉语文学的教授,季玉竹默诵三字经全文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但是
现代人哪里会像古代学子一样将四书五经的各种注解释义都倒背如流呢
所以他只好苦逼地逐字推敲逐词解读,遇到典故还要翻查大量的文籍,以防出现这个世界没有、文中又提及的矛盾,到时就好玩了。
忙忙碌碌,不知不觉,重孝期就过去了。
在刘婶的提醒帮忙下,季玉竹准备好了酒水祭品,带着闻讯留下的拖油瓶姜卫衍,就回村给双亲扫尘。
中途还回家一趟洒扫一番,才返回县城。
途中完全不提要去看看季阿nai的事。
姜卫衍看在眼里,更是不提。
扫尘过后,季玉竹就取下身上披挂了一个多月的麻布褂子,改为手臂绑黑色布巾。
幸好此世的服丧程序跟时间都比他印象中的古代人xi,ng化多了。
否则,整整三年不能娱乐不能荤腥不能访友不能出仕不能走商授业,他会宅死的。
摸了摸手臂肌rou,依然绵软。
坚持了半个多月的跑步,虽然肌rou没练出来,但他的饭量确实见涨,日里看文写书ji,ng神也好多了。
撇了撇嘴。
姑且放过那个可恶的糙汉子吧。
放下已经写了一小半的注释,季玉竹拟拜帖,准备去拜访一下恩师。
想了想,还是没有带上手书的三字经。
带上一食盒的自制卤制品,季玉竹施施然就上门了。
顾辰看见他非常激动,拉着他未语声先咽“好好,好好的就好。听闻你还病了一场,现下可是大好了可怜我徒以后茕茕孑立、形只影单”
季玉竹眼眶一红,忙反手扶着他“先生。”
“苦了你啊。”
旁边站着的顾妍浓红着眼眶劝慰“阿父,我们先进去说吧。师兄手上还拿着东西呢。”
“是是,看我这老糊涂的。我们进去说。”拉着季玉竹就往屋里走。
“先生,您还年轻着呢。”季玉竹讨好地道。也是实话,顾辰现在也不过四十六岁而已。
放下食盒,两人落座,顾妍浓给两人倒好茶水,就在下首落座。
季玉竹谢过顾妍浓,转向顾辰“先生看着似是有些消瘦了。”
“无事,不过是风寒刚好罢了。”顾辰摆摆手,“倒是你,最近过的可好银钱够使吗你现在住的地方是谁家的方便吗要是不想回村里住,就来先生家里,虽然地方不大,但是多加你一个也无甚问题。”
一叠声的问话出来,季玉竹也不恼,笑眯眯地连连点头“劳先生关心了,学生一切安好。银钱也够使的。现借住一个朋友家里,他就一个人住着,院子也大,倒没什么不方便的。”
“他汉子”顾辰皱眉。
下首的顾妍浓也微微皱眉。
“嗯。”糟糕,忘记先生最是在意这些。
“胡闹,你一个哥儿怎能如此不自重。速速去收拾了行李搬过来住。”顾辰略恼。
季玉竹挠挠头“不是只有我们两个的,还有一个帮佣的大婶。而且,他早出晚归的,相处的时间不多的。”
算上一起跑步锻炼、早餐、晚膳的时间,偶尔姜卫衍还会闲在家里聊猫逗狗的,再偶尔还会一起逛下市集买点rou菜做小食给他打包带走这么一算,貌似也不算少了
唔,绝对不能告诉先生。
“那也不行。”顾辰恼怒,“你一个哥儿跟汉子同住一院,就算清清白白,名声也要被毁了。”
“先生,我是要顶门户娶娘子的呢,这名声什么的,不碍事的。”
顾妍浓闻言,期待地看着他,双眼亮晶晶的。
不过季玉竹两人正愁着怎么说服对方,都没注意到。
顾辰连连拍桌“胡闹胡闹,就算如此,名声毁了哪家娘子还敢嫁你”
“先生,这个就扯的有点远了。重孝虽然过了,我还要服三年丧,要三年后才能论及嫁娶呢。”
“”顾辰哑言,才想起这个心爱的弟子尚在孝中。
罢了罢了,暂且随他心意吧。
“注意大防,交往不可过密。”忍不住又叮咛一句。
“欸,晓得了”季玉竹笑眯眯答应,“保证不让汉子靠近我三尺内。” 食指、中指、无名指并拢举起表示决心。
顾辰望了一眼他眉心殷红的血痣,微微叹了口气。
季玉竹见他松口,忙转移话题“先生,我这次来,主要是想问问开私塾的一些情况呢。”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你在信中也说的不明不白的。”
“学生不想继续考功名,想找点营生度日。但是呢,学生既不喜欢务农,又不喜欢行商,唯对书籍阅读尚有几分喜好,就打算开个私塾给小童开蒙。”季玉竹大致解释了一下。
对于继续考取功名一事,顾辰早就与季玉竹经过多次讨论,自然知道他志不在此。叹了口气“如此也好,总比你浑浑噩噩度日要好。”
这么多年,他早就看出季玉竹懒散的个xi,ng,要不是沉重的徭役赋税悬在脑门,估计他也不会耗费如此心血考取秀才的。
结果他的努力刚刚得来结果,能被免去徭役的人却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先生,您在信上说,秀才以上功名可设馆,但要选分类,是有什么讲究吗”
“私塾分蒙馆跟经馆。蒙馆的学生由儿童组成,重在识字开蒙,秀才以上皆可办立;经馆的学生多是少年或成年人,主要是为了举业,这个主要是举人或是致仕官员办立。”转而调侃,“当年你入学,真真是我这馆里年龄最小的了。”继而感慨,“如此天赋,可惜了”
季玉竹见他又要感慨,忙打断“先生,那我想开个蒙馆,要去官府报备登记吗”
“那倒不用,不过需要给县城各私塾投贴,乡塾家塾等就不需要另行投贴,他们也不收贴。”
季玉竹瞬间意会。
不就是拜码头嘛。
第10章
姜卫衍这几天收到消息,今天会有一批物资送进山。
用过早饭把季玉竹送回去,他就出城了。
带着陈庆等人翻到涧尾村后面山林,安静地等着运送物资的人。
今天他们一定要找出他们的窝点所在。
茫茫山林,错过这一次,下一次估计就要等夏粮入仓了。
时间太长,容易生变。
静候不过半个时辰,负责前哨的向毅生气喘吁吁的来报。
“来了,有几个人进了涧尾村,都在河边等着。”他喘了口气,“看来这帮兔崽子真的是走水路,难怪一个多月都查不到一点痕迹。”
“看得清样子吗”
“太远了,看不清。”挠挠头,向毅生有些不好意思“河岸边一片卵石,都没法靠近。”
“无妨,反正他们总要进山。”一挥手,姜卫衍沉声道,“都注意了,行踪第一,宁愿跟丢了,不要被发现。”
众人应诺。
“散开”
不多会,河岸方向逐渐传来人声。
一队人马陆续走近,每个人背托肩扛带着物资缓慢上山,领头几人里,就有熟面孔。
正是姜卫衍这段时间查探的对象之一。
姜卫衍眯起眼。
特么的,这么谨慎,连个推车都不用,难怪满山找不到什么明显痕迹。
他们安静地趴伏着,直到这些人走远了,才小心翼翼跟上去。
这么一跟,足足跟了一个多时辰,直走到一座陡峰前。
远远的,就看到领头的几人在周围摸索了一阵,然后身形就不见了,后面的人陆陆续续跟着不见踪影。
姜卫衍等人纹丝不动,继续隐匿身形。
果不然,过了片刻,一个人头冒出来,左右望了望,确认无异常,才缩回去。
接连查探了三次。
姜卫衍足足又等了一刻钟,确认他们已经走远,才小心翼翼接近。
这块地方,他曾经来过一趟,因为靠着陡峭山峰,没有任何地方能够容纳军队,后来他们都不再过来。
谁知竟是别有洞天。
几人凑近查探一番,发现在浓密草丛灌木中,藏着一个仅有两人宽的岩缝。
缝洞里黑乎乎的,不知道有多深。
要不是知道进去了一队人马,他们准以为就是个浅缝。
姜卫衍想了想,比划了几个手势,就让大家散开。
这一等,足足等了两个时辰,太阳开始西斜,岩缝那边才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姜卫衍回想了下刚才看到的物资数量,估算了一下交接时间,考虑到他们进去的时候是负重缓行。这么一算,往返应该不超过一个时辰。
姜卫衍思绪翻飞,脑海中瞬间划过几个围剿的方法。
跟着这些人一直退到涧尾村山下,等这些人登船走远,众人才一一聚起来。
“将军,就这么看着他们走掉吗”
“不急,自然有人会跟着这帮兔崽子。终于挖到这帮家伙的窝点。接下来就是等大钟他们过来了。”看看天色,“走,都回去好好休息几天。到时可是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众人应诺。
姜卫衍跟大伙一起啃了顿干粮,本是准备当晚不回城,直接留下跟大伙商议接下来的安排,但总觉得心神不宁。
想着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时,干脆打马回城。
谁知回到家,却被刘婶告知季玉竹去拜访恩师,还没回来。
姜卫衍闻言心里更是慌。
这都快宵禁了,怎么还不见人影
倘若不回来,按照季哥儿的个xi,ng,应该会托人带个口信的。
马鞭一扔,问了他恩师住处,他就直接往外跑。
往后的每一次回想,他都无比庆幸自己这日能改变主意返回县城。
在先生家用过晚饭,季玉竹继续就蒙学书籍等问题,向先生讨教一番。
先生毕竟开馆多年,而且涉猎更广,推荐了他几本蒙学后期能用得上的书籍。
不过对于开蒙,他却并没有太好的建议。
“现各种学说繁杂,也不好定论优劣,只是尽量选大家之作。”顾先生语重心长,“一是,大家之作已沉淀多年,经受多方考验,不易遭抨。二是大家之作在启智、认知、修心、养xi,ng、立德、规行等方面,会有更全面的体现,最适合启蒙。”
就是说,乱用典籍开蒙,用不好就容易招喷用好了小孩才不容易长歪。
德智方面,三字经倒是没问题。
至于前者唔,暂时不管了。
然后季玉竹就三字经里出现的一些典故,旁敲侧击地向顾先生请教。
顾先生皱眉“你这是想了解名人典故”想了想,站起来到书架上翻找片刻,抽住几本书,递给他,“看看这几本,都是一些名人轶事之类的,多有立德规行方面的小故事。”
季玉竹大喜,忙接过来。
这时,顾妍浓敲了敲门板,走了进来“阿父,玉竹哥。看你们聊得高兴,我就没来打扰了。不过这会天色已晚,要不,玉竹哥就留下住一晚吧。”灯光下,微垂的眼眸轻抿的红唇,带着一股羞涩。
经她提醒,季玉竹才惊觉夜色已深,再晚点怕要宵禁了。
“嗯,确实太晚了,要不就留一晚吧”顾先生望望外面。
季玉竹想到现在都同住县城,走一段路就到了,况且他没有跟姜卫衍提及会留宿,怕他担心,就婉拒了他们的留宿。
提着顾妍浓不甘不愿递过来的小灯笼,踏着夜色出门。
路程不远,缓步行走也不过十来分钟的事情。
路上没几个行人,偶尔见到一个,也是脚步匆匆。
左边房子里妇人正在训斥孩童,伴随着清脆拍打的声音然后是孩子的哭闹。
再往前走,右边又传来夫妻间的吵吵嚷嚷。
夜空上星光闪烁,黑暗中一盏灯笼踽踽独行。
季玉竹叹了口气。
春末夏初的夜风清爽宜人,混了点淡淡的酒气
酒气
踉踉跄跄的脚步声传来。
季玉竹提高灯笼一看,正前方有个醉汉东倒西歪地向他这边走来。
似是被灯光刺激到,醉汉晃了晃脑袋,醉眼迷蒙地望过来。
季玉竹皱了皱鼻子,打算绕过醉汉继续走,提着灯笼的手腕突然被一把抓住。
“哟,这么俊的小哥儿这是要去哪儿啊” 浓重的酒气伴随着饭菜的余味涌过来,“大晚上的,陪哥乐一乐呗。”另一手直接从后面圈过来,抱着他就往边上小巷拖,力气大得完全不像刚才东倒西歪的人。
季玉竹浑身ji皮疙瘩都立起来,手肘往后一怼,撞得醉汉一个踉跄,手上却丝毫不放松,带得季玉竹也跟着一个踉跄。
醉汉趁机放开他的手腕,改为双手圈抱着他就往前拖。
季玉竹一手被圈抱着动弹不了,另一手忙扔掉灯笼,用力掰扯胸腹间的手臂。
落到地上的灯笼呼的一下就烧了起来,大盛的火光,照亮了空荡荡的道路。
这一片是店铺区。白日里繁华的店铺,到了晚上空无一人。前面那段路还能听闻左邻右里的各种动静,这里却安静的不得了。
季玉竹着慌“放开我”手下开始不管不顾掐抓掰,身体也死命挣扎扭动。
醉汉嘿嘿一笑“小哥儿别急,你扭得真够劲的,扭得哥哥我都石更了。”说话间,他已经拖着季玉竹进入巷子。
火势渐渐减小的灯笼噗地一声,烧光熄灭了。黑暗的巷子里,只有淡淡星辉,朦朦胧胧照出人影。
季玉竹手里下死劲掐出醉汉手臂薄薄的一层皮扭动,脚下还发狠狂踩。
“嗷”醉汉痛呼,一把将季玉竹推到墙上,高大的身躯直接压着他的背,抓着他的双手就往后扯,一手拽着他的手夹在两人紧贴的身体中间,另一手开始撕扯他身上的衣衫, “你们这些哥儿,没有一个好东西,还想娶娘子还不是被汉子一干就叫爽娶娘子哼,浪不死你们嗯怎么浪不死你们” 身下开始顶弄着他。
季玉竹又恶心又害怕“滚开,你特么给我滚开。” 脸贴着凉飕飕的砖墙,身后那逐渐成型的东西让他牙关开始不自禁地颤动,他疯了般挣扎“滚开,你这恶心的家伙”
“恶心哥这就让你爽快爽快。”终于扯开他的外衫,沿着松垮地领口就滑了进去,shi热的大手在他胸口一阵揉捏。
季玉竹差点吐了侧脸擦着墙拼命扭过来,低头狠狠一咬。
“啊”醉汉疼得大叫,试图抽出手,“松口”
季玉竹哪敢松口,死命咬紧牙关,血腥味弥漫口中。
“艹,说不定被几个男人搞过,还装什么清高”醉汉咒骂,“看我搞不死你”
季玉竹背后一轻。
咚一声短促的重物坠地声。
紧接着温热的大掌扶着他转过身。
“季哥儿”低沉的嗓音带着微颤。
季玉竹紧绷的身体一松,一把扑进他怀里“吓死我了”紧紧揪住他衣襟,身上止不住地颤抖。
“没事了,没事了。” 姜卫衍紧紧抱着他,也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他。
季玉竹抡起拳头接连锤了他几下“你怎么才来怎么才来你跑去哪里了”声音哽咽。
“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应该早点来接你的。”
“我要回去,我要沐浴,我要扔了这衣服,恶心死了”直起身开始撕扯身上松松垮垮的衣服。
姜卫衍忙攥住他的手,把他的衣服收拢好,口里不停安抚“好好,我们回去就扔掉,现在先穿好好吗我们这就回去。”对着地上的黑影就是一脚,咔擦一声脆响,那醉汉生生痛醒。
“啊我的腿我的腿”
不待季玉竹反应过来,姜卫衍抱起他一跃,跳上砖墙就往家里飞奔。
第11章
姜卫衍先到厢房里把季玉竹放下,才开门喊刘婶烧水。
“有有,有热水,一直热着等你们回来洗漱用呢。”继而担心地望了望厢房“季哥儿怎么了”
“无事,回来路上黑灯瞎火的,摔了一跤,身上脏兮兮的,这会正不好意思见人呢。”
“没摔着吧”
“没,放心吧,我看着呢。太晚了,您先去休息吧。我来弄就成。”
见刘婶还在犹豫,三言两语把她打发走。
匆匆在浴桶里兑好温水,才推着窝在软塌上的季玉竹去沐浴。
“你先洗洗,我在外边等你。”
“衍哥”季玉竹惊慌地看着他,又看看点着小小一盏油灯、昏黄的浴间。
姜卫衍想了想,跑出去带回来一个烛台,点上放好,室内瞬间亮堂许多。
“去洗吧。你不是嫌脏吗”声音轻柔,像是怕吓着他。
“嗯,”季玉竹抿了抿唇,“衍哥,你能不能、能不能留在屋里”
姜卫衍一僵,凝神望去,见他脸上依然惊慌失措,并没有他想象中的
说不上来失望还是高兴,他点了点头,把墙角的屏风移过来。
“去吧。”
季玉竹看着姜卫衍搬来椅子靠着窗边的小几坐下,才磨磨蹭蹭地走到屏风后,
深呼了口气,颤抖着手解下衣带、扯下外衫、中衣,拿过洗澡的布巾开始狠狠搓洗胸口、脖子、手臂等,直搓得皮肤火辣辣地疼起来,才脱下亵裤和自制内裤,跨进浴桶。
双手捧水连泼了几次到脸上,脸上的擦伤一直在提醒他今晚遇到的恶心事。
他深呼一口气,屏住呼吸一把沉入水中。
“季哥儿”姜卫衍闻声,急忙起身,敲了敲屏风。
声音透过水传入季玉竹耳中,沉闷、厚重。
哗啦一声,他抬起头,一把抹去脸上的水花“没事。你再等会。”
姜卫衍这才回座,只是依旧不放心地紧紧盯着屏风。
烛光晃动,浴桶里的人影影影绰绰映在屏风上。
姜卫衍扯了扯衣襟,觉得有些热。
从头到脚搓洗了好几遍,把姜卫衍贴心备好的热水都用光了,季玉竹才罢休。
爬出浴桶,厌恶地看了一眼扔在角落的脏衣服,手往屏风一移
衣服呢
这会儿冷静下来,才想起他惊慌失措之下,连件能穿的衣服都没带。
季玉竹大囧。
忙再次爬进浴桶。
“衍哥”
“啊”屏风外的回应似是慢了半拍。
“可以帮我去拿件衣服吗刚才进来忘记带了。”
姜卫衍强行把自己的眼神从屏风上撕扯下来,脑海中怎么都挥不去刚才被烛光映照出来的修长身影。
“好什么”然后他想起季玉竹刚才说了什么,清了清喉咙,让自己不要去想屏风后的人此刻正身无片缕,强自冷静“好,你等会。”
急匆匆跑到他卧房,摸黑直接走到衣柜处,随手抓了件衣服就回去。
把衣服小心地挂到屏风上,他连忙退后,感觉鼻尖似乎都是温热的水汽,烘得他全身直冒热气,转身背对着屏风,干脆在心里背起兵法。
背后传来哗啦水声、爬出浴桶的碰撞声、窸窸窣窣穿衣声
姜卫衍头一次烦恼自己耳力这么好。
季玉竹拿过衣服,发现只是件中衣,淡定穿好。
没办法,古人的衣服来来去去都是各种宽大,中衣跟外衫的差别估计就是比较轻薄吧。
就是没有穿裤子空荡荡地有些不自在。
捞起浴桶里的布巾拧干,松松地包住一头shi发,左右手各拿着一盏油灯跟烛台,绕过屏风走出来。
“衍哥。”
姜卫衍闻言转身,瞬间一窒,忙把眼神移开。
泛着黄色光晕的烛火下,他本就白皙脸颊更是通透,一缕shi发贴在鬓角,眉心红痣娇艳欲滴,白色中衣松松套在身上,露出莹润修长的小腿,平白生出一股冶艳。
“好了那走吧,回房休息去。这些明早再收拾。”语罢,也不待他回复,急匆匆就往外走。
刚才季玉竹在里面沐浴,为了避嫌,他一直把房门开着的。
季玉竹闻言,赶忙跟上去。
两人前后脚走到西厢卧房前,姜卫衍站在门外,侧头示意他进去。
季玉竹迟疑地停下脚步“衍哥嘶”正想说什么,没注意手上的烛台微微往后倾斜,蜡油一下滴到手背上。
姜卫衍忙大步走过来,把他手上的烛台油灯接过去“没事吧”
“没事,就是吓一跳。”
“这是怎么回事”姜卫衍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
季玉竹疑惑抬头,发现他紧盯着他擦伤的右脸,抬手摸了摸“起痂了”
“怎么弄的”语气透着股杀意。
这么大片的伤口,刚回来的时候还只是略红,就没怎么注意。季哥儿刚沐浴出来时,他又不敢看他,现在走近了,才发现他整块右脸全是结痂的血丝,红红黑黑一片,煞是吓人。
“没事,擦伤而已。过几天就好了。”推了推他,“进去啊,杵着干嘛”
姜卫衍沉着脸率先进房,把烛台油灯放好,丢下一句等等,就跑了。
季玉竹眨巴眨巴眼睛,搞不懂他干什么去,望了望黑洞洞的卧房,端起油灯跟烛台,鼓起勇气走进去,翻出裤子给自己穿上。
“季哥儿”
“诶,等会。”整理好衣服,才端着烛台油灯出去放好,“去哪了”
“拿这个。”姜卫衍晃了晃手上的小玉盒,示意他坐下,拧开盒盖,挖了一大坨就往他脸上抹。
季玉竹侧着脸让他推药,眼睛直往他手上瞄“这是什么药凉飕飕的,还挺舒服的。”
“就是伤药。”确认每一处血痂都擦了药,姜卫衍才放下手,把盖子拧上,递给他,“拿着,每天多擦几遍,好得快些。”看他漫不经心把玩这碧绿的小盒子,又提醒一句“别忘了,不然得留疤了。”
“男人嘛,有个疤痕怕知道了知道了,不会忘了的。”被他瞪了一眼,季玉竹忙乖乖改口。
姜卫衍叹了口气,掐了掐眉峰,把圈椅从桌子底下踢出来,一屁股坐下去“季哥儿,你为什么总认为自己是爷们就因为你打算娶妇不嫁人”
季玉竹问号脸,不明白话题怎么突然拐到这里。
“你是个哥儿”点了点他额头的红痣,强调道“哥儿能嫁人能生娃的哥儿”
“我知道啊。”穿越十几年,他早就接受这个事实了。要不是哥儿长得跟男人差不多,就是稍微瘦弱一些,还能娶媳妇还能考功名还能自由出门,他早就郁闷死了,那还能这么淡定。
“不,你不知道。”姜卫衍一脸严肃,“你要是知道,今天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闻言,季玉竹瑟缩了一下,下意识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你是哥儿。娘子们会遭遇的一切,你也可能会遇上,甚至更可怕。哥儿的体力生来不如汉子,不管你xi,ng格如何,在某些事情上,哥儿总是处于弱势。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你需要认清自己的哥儿身份,才能防患于未然。深夜不独行,僻处需有伴。”
被他难得的严肃吓着,季玉竹呐呐地嘟囔了一句“你竟然掉书袋”
姜卫衍黑线,抬手给了他一记爆栗“正经点。”
捂着额头,季玉竹垂眸抿唇,沮丧的道“知道了,我会好好想想。”
姜卫衍不再说什么,大掌轻轻地揉了揉他shi润的发旋“慢慢想,别急。擦头发去吧,擦完早点睡。”
“嗯。”
这个世界的哥儿,是曾经的季玉竹闻所未闻的。
眉心带红痣就是哥儿的特征。
这个特征一直让他嗤之以鼻。
要不是他亲阿爹就是个哥儿,他也曾经见过大着肚子的哥儿,他甚至不愿意相信有哥儿的存在。
何况这朝代风气还算开放,对哥儿的容忍度比对女人宽松。他以为自己还是能选择当一个男人堂堂正正地活下去,平时稍微注意一下跟汉子的距离,等遇到心仪的娘子就娶回家,生两个孩子,一辈子平平顺顺。
今晚的遭遇,却给他迎头一击,直接血淋淋地撕下那层自我安慰的保护膜,让他直面这个残酷的现实。
如果他走在外面,尚需要随时担心自己的身心安全,他如何能成为未来妻儿的安全港湾
难道要随大流嫁个男人过日子吗
想到今晚那shi腻手掌的触感、那恶心的味道
呕
不可能
太特么恶心了。
唉
看来是要孤老终生了。
看来开蒙馆的决定真是对了。
没有自己的孩子,带几个娃娃念念书也不错。
就这么着吧。
第二天,明亮的光线下,季玉竹右脸的伤痂更是显眼,把刘婶吓了一跳,直说他怎么走路这么不小心,好好的一哥儿怎么摔成这样。
念叨地季玉竹忙接过食盒拉着姜卫衍就往外跑。
姜卫衍在门口站住“要不,今天就不跑了,先休息两天。”
“嗯为什么啊”心大的季玉竹不解。
看他似乎心情已经恢复,不再是昨晚那种惶恐不安的样子“你这样子不怕出去吓着别人”
“怕什么啊我又不是缺胳膊断腿的,不过是红了一片而已啊。”挠挠头,“怕吓着人,你就不要跑步跟着,一起骑马快点出城就好了。”
姜卫衍眯眼“你昨晚真的有好好想过吗”
“额一起骑马应该不碍事吧”季玉竹心虚。不知道为啥他跟衍哥一起,就会忘了他们之间的xi,ng别之分。
一定是因为他平日里没个正行导致。
“唉”姜卫衍无奈一叹,“你这是想毁了我的清白啊以后还有哪个娘子哥儿敢嫁我啊”
季玉竹黑线,呼地一巴掌扇到他手臂上“走吧说的好像会有哥儿娘子敢嫁你似的。哎,像我这么随和亲切不歧视糙汉子的哥儿可不多见啊。”他随口吐槽,转身率先出门。
姜卫衍眼神奇异地望着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