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季玉竹嫌弃地打开他的爪子,那爪子刚抓过饼,油乎乎的,“脏不脏,抓过食物还往头上挠。”
姜卫衍悻悻地放下手“吃个饭这么多规矩。”就是得让你跟着一起锻炼,看我不把你c,ao练得哭爹叫娘的。
“我现在身体好多了。”季玉竹没领会他的小心思,继续淡淡开口,“在伍人士能像你这样到处溜达,整日里无所事事吗看来官阶不低还是有任务在身”
向中间的馒头伸手的姜卫衍顿了顿“怎么打探爷的家当呢”拍拍胸脯,“放心,要是没人要你这哥儿,爷也养得起你。”
“衍哥,”季玉竹不搭理他的话茬,放下筷子,正色问到“我双亲的事,其实不是匪徒不是意外吧若是意外,阿父怎会担心我出事是跟官府有关吗或许,跟本地县官还有些关系”
这是他这两天冷静下来后细细思量的结果。
除此之外,无法解释一向安分守己的双亲,怎会招此横祸。完了还要担心他的安全。
姜卫衍收回手,无奈极了“季哥儿。”
“衍哥,你告诉我吧。你得让我的日子有点盼头。”季玉竹凄然一笑,“我现在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该干什么。”
姜卫衍苦笑“季哥儿,这事”顿了顿,“我确实是为了此事到清平县的,但是,这事我真的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我保证我一句话都不会透露出去的。”季玉竹惶然。
“事关重大。”姜卫衍犹豫了一下,伸手拍了拍他紧握的拳,“但是我能给你保证,两年内这事必定有个结果,你双亲的仇必当得报。”
季玉竹颓然“两年”
“嗯,待到那时,我陪你到季叔坟前敬酒。”姜卫衍不过安慰之语,不想一语成鉴。
“好吧”季玉竹抬手拍拍前额,让自己振作起来。
不过两年,等得起。
现在是要把生活过好,让阿父阿爹在天之灵也不会为他担心。
“明日我回村一趟,把家里拾掇拾掇,还得收拾点行李回来。接下来我得继续在你这儿借住一段时间,不介意吧嗯,借你的银两也暂时不能还,我得想个法子赚钱了。
姜卫衍摆摆手“随意住,反正这房子也就我一个人住着,只要你不介意。”笑话,哥儿都不介意了,他介意个屁啊。“至于银钱,不着急。”顿了顿,“明日,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这么近呢,何况还有驴车。”
“你这小身板拾掇得了什么,我一起去,看看有什么要收拾的,一次就全搬过来得了。”姜卫衍想起那布置在正房的灵牌和屋子周围的白布条什么的,担心他一个人回去会触景生情,再出点什么意外。
季玉竹白了他一眼,也不再反对,夹起煎饼继续吃。
“诶,爷我这么帮你,”反倒姜卫衍腆着脸凑过来,“你这时候不是应该感激得不得了,像戏台上演的,感恩戴德、以身相许”
季玉竹反手用筷子头戳着他的脸往外推“长得不美,想得倒美呀。说吧,觊觎我多久了”
“不不不,”姜卫衍顶着被戳变形的脸,“爷就是想要你做点好吃的而已,你想哪去了”
等季玉竹挪开筷子,他揉着脸颊,嘴里还喋喋不休“不过是想要你抽空做点好吃的而已,就是以前去你家吃过的那些。”吸了吸口水,“其实,是你意图染指爷我这强壮伟岸的身躯吧谁一大早跑来看爷洗唔”取出塞在口中的馒头,意有所指地挑眉笑看他一眼,才开始吃将起来。
季玉竹淡定的收回手,懒得理会这个厚脸皮的大个子,越说越来劲“回来再给你做点吧。”
“嗯嗯嗯。”姜卫衍嘴里塞着馒头点头。
季玉竹这才安生地吃完一顿早饭。
第4章
跳下驴车,季玉竹抬眼看着这尚且留有几分崭新的院门以及青砖围墙,觉得那悬挂其上飘飘然的白色布条分外刺眼。
不过离开十来天,却恍如隔世。
“嘿,发什么呆呢快开门。”系好驴车的姜卫衍一巴掌拍在他脑后。
季玉竹这才回过神。
两人进到院子,先到灵堂给季氏夫夫上了柱香。
季玉竹记着刚才大个子的一拍之仇,从洒扫地板到擦拭桌椅,将他指使得团团转。
他倒是也不恼,扑哧扑哧地干活,还各种嫌弃“诶,以后自家住的地方,可不敢弄这么大,打扫一次可得累死。”
“拉倒吧。县城那套院子就比我家大多了,怎么不见你打扫”
“那不是请了刘大婶帮忙嘛。咳咳,好吧,房子大了就找几个下人。”姜卫衍偷觑了他一眼,“其实,那也不是我的院子,我是跟中人赁的。”
“嗯,也能猜到。”季玉竹漫不经心,“能让我住一段时间就好,等我攒够钱了我就在县城买一套。”
“哟呵,这口气大的,你现在还欠着爷一百两呢。”姜卫衍才不相信,县城一套一进的院子,没个三百两,哪里拿得下来要是地段好些,院子新些,指不定五百两都打不住。
“小看我,”季玉竹屈臂比划了一个健美先生晒肱二头肌的动作,“我可是有大智慧的人,”斜睨了姜卫衍一眼,“尔等凡夫俗子怎能企及”
“是是,智慧兄咱这是不是差不多了”
季玉竹左右望了望,虽不至于纤尘不染,也足够了。手上shi帕子一扔,甩出一条漂亮水痕“搞定这个这个,”依次点了点墩布、shi布、水盆,“都放回原位去,我去收拾衣物了。”
“得令”姜卫衍仿了个女子蹲礼。
季玉竹懒得理会这个家伙耍宝,径自进卧房收拾。
衣物倒没啥好收的,之前带了一些夏季薄衫去县城,这次回来,就收拾一些厚一些的
这件墨绿的带上。
这件藏蓝的也常穿,带上。
这件茶色这是阿爹亲手给他做的,让他练字的时候穿,不容易弄脏
吱呀
季玉竹吓了一跳,转头看去。
原来是姜卫衍在外面拉开窗。
只见他双手搭在窗台上,对着他的卧房探头探脑“诶,原来哥儿的卧房是这样的啊也没什么不一样啊。”
季玉竹郁闷,甩了他一个白眼“难道哥儿的卧房应该左有青龙右有白虎不成”低头继续收拾衣衫。
“话不是这么说,哥儿不是大都喜欢明艳色调的吗再不济也会有各种装饰什么的。你看看你这卧房,啧啧,除了桌椅就是书,这么多书,看了都瞌睡。”
对啊,还有书
说不定要在县城住个一两年什么的,怎么可以不带书
季玉竹抬头,朝着姜卫衍勾勾手指。
姜卫衍对着自己鼻子伸指,疑惑“我”
“进来帮忙。”丢给他四个字,季玉竹就跑出去翻箱倒柜,在耳房找出几个大的竹编藤箱。
扔给跟在屁股后面团团转的姜卫衍,他一挥手“这些书,全装上,带走”
“”
叫你嘴贱姜卫衍心底暗骂。
季玉竹随手又塞了几套衣衫,就打算跑来帮忙收拾书籍,毕竟都是他的收藏呢,弄坏了他心疼。
姜卫衍拦住他“去去,既然书都打包带走了,把衣服都收拾上,全带走。”
唔,好像也是。
反正再也没有人会等他回来,回来还得面对处处都是回忆还是在县城多住一段时间吧。
遂转身打开柜子,把里面的衣衫都扒拉出来。
俩人又扑哧扑哧忙活小半天,中间还歇息半晌,喝了几口自带的、季玉竹一大早泡上的菊花茶,再啃了几块刘婶做的豆沙饼。直到日上中天,两人才把各种东西堆入驴车。姜卫衍正准备给驴子解开绳子,季玉竹想了想,跟他打了声招呼,往旁边院子走去。
姜卫衍见状,跳上驴车驾车位,拉起衣摆给自己扇风。
推开虚掩的大门,季玉竹冲着里面喊“阿nai,大伯。”
“诶、诶是玉竹娃子吗快进来。”
是季阿nai的声音。
走进正堂,季玉竹愣了一瞬。
堂屋里满满当当的,大伯夫妻、玉君哥一家以及玉儒都在。
他逐一施礼打了招呼,这才在玉儒搬过来的小马扎坐下,马扎正靠着坑边,玉儒在另一边挨着他坐。
“玉竹娃子,身体好点了吗”季阿nai拉着他的手,慈爱地看着他。
“好多了,阿nai放心。”
“那就好,好好过日子,有什么弄不过来的,就来找阿nai。”
“嗯。阿nai,大伯,我今儿来,是跟你们告辞的。”
“怎么回事”自他进来就表情淡淡的季大伯闻言皱眉,“你也要去府城”
“府城不,我是要在县城暂住一段时间。”转向季玉君,“是玉君哥要去府城吗”
知道他不是跟着一起去府城,季大伯的脸色方才好看些。
季玉君望了他阿父一眼,含笑点头“嗯,恩师举荐我去府城的松原书院入学。”
“恭喜阿兄”季玉竹欣喜,他知道季玉君最是重视功名学业,此番能受举荐,他也为之高兴。“大概什么时候出发”
“再呆两天就走了。”
“那到时我就不去送你了,什么时候回来了,托人去县里桐花巷传个口讯,到时再一起聚聚。”
季玉君点头,表示记住了。
“没啥事的,你跑去县城住着干嘛赁的房子还是”季大伯问道。
“暂住朋友家的。”季玉竹顿了顿,“住村里,太冷清了点。”
气氛顿时有些沉重。季阿nai低头抹了抹眼泪。
季大伯放低声音“既然你想出去住一段时间,那放心就去吧。家里院子我帮你看着。”顿了顿,“既然你去县城,来福楼那边的生意”
“这生意我们不做了,我已经把配方买给他们了。”
“什么”季大伯闻言倏地站起来,“怎么不做了好好的怎么就把配方卖掉了”
“当时要用钱。我也不想做了,就把方子卖掉了。”
当初是他想出来的法子,让阿父阿爹去各个村子县城收购材料,回来磨粉加工卖给县里的来福楼等酒家客栈。这样他们就无需日日在田地里辛苦劳作,日晒雨淋不说,还朝不保夕的。
而所谓方子,不过是现代普通的五香料配方。
这个时代,用药材做调料还很少见,起码季玉竹就没见过。
挑选八角、桂皮、丁香、花椒、茴香、砂仁、豆蔻、陈皮、干姜、甘草等等药材,根据不同配比不同分量,就能调出种种口味,磨粉混合,就是直接使用的各种五香粉。
除非找到ji,ng通辨味的大夫郎中,否则谁也分辨不出其中材料。但谁会想到区区一味调料是用药材做的呢。
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生意,虽是让家里日子好过了,却断送了阿父阿爹生命。
每每想起,季玉竹都悔恨得不行。
明明有这么多致富的法子,为什么偏偏选了这个。
季大伯听闻方子已然卖掉,简直心痛地无法呼吸“你、你这个蠢货这是长久生意,怎么能说卖就卖掉呢你究竟卖了多少银钱”
“不多,一百两”
“一百两”季大伯捶胸顿足,“一百两没钱不会来找我吗啊你不做,不是还有我吗啊你怎么卖掉了”
旁边的季大娘忙扶着他给他顺背。
季玉竹环视一圈。
季玉君皱眉,季大嫂低头逗娃似是没注意到,季玉儒茫然无措。
季阿nai原本还在抹泪,见大儿这状态,顿时也急了“玉竹娃子啊,好好的赚钱路子,你怎么能给卖了呢你让家里以后怎么办啊”
季玉竹表情似带讥讽“当初我阿父刚回来,阿爹尸骨未寒,不过听了大夫一句药石无医、熬日子罢了,你们就不肯出银钱救治我阿父。我不把方子卖了,哪里能请得县里的林大夫出诊,让阿父多活了将近半月今日做出这样哭天嚎地的姿态是个什么意思”撇了撇嘴,“既是我的方子,我想卖还是想扔,自然是我说了算。”
“你阿父拖着那么个身体,早晚都是个死,何必浪费那个银钱一百两啊做什么不好啊”季大伯大怒,“你知道这么一个方子每年能给家里带来不止百两吗你生生卖掉,你、你是要置一大家子于何地”
“既然早晚都是死,大伯又何必在意那些个银钱呢”季玉竹冷笑,“我不卖掉方子,难道还日日惦记着这个害我阿父阿爹xi,ng命的东西吗”
“你、你”季大伯气得不行。
旁边的季玉君不悦“阿弟,这话就过了。”对着堂前长辈说早晚都是死什么的,是为大不敬。
季玉竹没搭理他,继续说道“更何况,这几年,我阿父阿爹给家里的钱也不少了,不然这足足三十亩良田是打天上掉下来的吗光靠这些田产的租子,都够你们嚼用了。”
“你这个”季大伯怒了,“这就是你对长辈的态度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吗”
第5章
“敬人者,人恒敬之。”转头望向季玉君,“出自孟子,阿兄必定背过,不妨解释下”
季玉君涨红了脸。
季玉竹没有等他回答,转回来望着季大伯“意思是,尊敬人的人,别人就一直尊敬他。故此,大伯也就不必执着于我的态度。”
“既是如此,那你日常嚼用也别跟家里拿钱。”季大伯气急败坏,甩出一句。一个靠着家里的哥儿,岂敢如此嚣张。
“笑话这么多年,我喝过你们一杯水一粒米吗指望你们负责我日常嚼用,估计我也早晚都是死。”季玉竹冷笑,几次进门,连杯水也没见着,就这样的亲人,还能指望
除季大伯外,众人脸上一片尴尬。
“你有手有脚的,不会自己倒吗谁还拦着你不成”季大伯羞恼。
“既然有手有脚,我何不自己赚钱过日子何必到这里来倒茶”季玉竹意有所指。他作为穿越人事,早早就带了记忆,幼时住一起,阿爹可没少伺候这一大家子吃喝拉撒,连喝口水都要斟好递上前。
“你一个哥儿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季大伯挥开给他顺气的妻子,怒指季玉竹,“既然要去赚钱,每月就需交银钱入公。谅你是个哥儿,每个月无需多,就交个十两的银钱到家里吧。”
“入公入谁的公我家现就可剩下我一人了。我阿父阿爹的丧事,这公家可是一分没出,不,也算是出了十两,要不要还给公家得了”季玉竹冷哼,“如此公家,我就是把钱扔水里,也不会交给你们。往日不过是看在阿父份上我才懒得计较,如今哼”转向焦急惶恐看着的季阿nai,“当然,年年节节的,该给阿nai的,我也不会忘记。”
“你敢你若是不交,我就去官府告你个忤逆看你这秀才的功名还能否保住”季大伯恼羞成怒。
“哦”季玉竹挑眉,转向季玉君,“阿兄也是这样想的”再问季玉儒,“阿弟也是”
季玉君轻咳一声“还是量力而行吧。”
季玉儒则有些尴尬,喏喏不知如何开口。
“敢问阿兄每月给多少家用”季玉竹垂眸轻捻袖口,漫不经心问道。
季玉竹有些尴尬“为兄尚需入学,无暇分心。待考取举人功名后再”
闻言,季玉竹放下手“意思是说,阿兄作为一个已然加冠的成年男子,无需为家里生计c,ao心,还能安心享受一个未及弱冠哥儿的供养”止不住冷笑,“我看阿兄的书,才是读到狗肚子里了。若是传出去,别说举人,怕是连秀才功名都得丢掉吧”
季玉君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季大伯大惊“让你交银钱,是给家里又不是给你阿兄。”
“难道阿兄的嚼用不是跟家里拿的吗”
“胡扯个什么劲难道你不需奉养你阿nai吗”
“我说过,阿nai的年节孝敬我必不会少,至于给阿nai什么、给多少,那是我说了算。”
“放屁,你阿nai难道不用吃喝拉撒吗难道你给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我们还得受着”季大伯怒斥。
“怎么,阿nai孙儿辈只剩下我这个哥儿了,吃穿只能靠我了吗”季玉竹意有所指。
“你”季大伯正要骂他。
“够了阿父”季玉君大喝,看季大伯咬牙闭嘴,才转向季玉竹“如此安排即可。日常无需阿弟交钱入公中。”
“既如此,那玉竹就告辞了。”季玉竹站起身,顺了顺衣摆,随手一揖,转身就出门去。无视季阿nai喏喏地挽留,也把那声声怒骂及劝阻抛诸身后。
出了院子,就看到姜卫衍闭着眼睛斜倚在车架上,吊儿郎当地晃着二郎腿。季玉竹轻呼了口气,走过去准备把他拍起来。
姜卫衍掀起眼皮、昏昏欲睡道“完事啦”见他眉头微皱,一把翻身坐起来,“快走快走热死爷了。你这院门口也不栽棵大点的树,坐这儿一会,都快把我烤熟了。”
季玉竹黑线,爬上驴车,侧身坐在驾车位一边“你累了要不我来赶车,你歇会吧。”
“去去,让你赶车,我这爷们颜面何在。况且,你这小身板都没累着,爷怎么会累”
“谁刚才弱不禁风地靠在车架上来着。”
“什么弱不禁风,你确定不是在说你自己吗爷那是无聊好嘛。”
“谁弱了不弱的人不如跟我聊聊四书五经”
第二天一早,季玉竹就撵着摊在椅子上装死不动的姜卫衍出门。
“爷不去”抱着扶手就是不动弹。
“你不是说要吃卤味吗就这么坐等吃现成的”
“想吃不代表想去市集买菜我一大老爷们,跑去市集买菜,像话吗”姜卫衍抗议
季玉竹眯眼,两手指掐起他手背的一块rou皮一扭“哪本书说爷们就不能进市集了”
“嘶爷也是读过几本书的,知道君子远庖厨的”抵死不从状。
说也奇怪,这个世界有四书五经,有春秋左传,但是每个朝代都跟印象中的历史不一样,而当今大昱朝的各种制度,跟明朝倒是类似。
只是很多原世界名声斐然的大诗人大作家们,都不见踪影。
最经典的就是屈原跟李白。
这里没有屈原,也没有端午节。
没有李白,但是竟然有杜甫,简直
导致季玉竹念书过程无比痛苦,各种典故诗词,还不能随便引用,用之前要在脑子里过一遍,回忆一下哪个是存在的、哪个是不存在的,否则一不小心就变剽窃,良心会过意不去。
当然,除了文化跟朝代的变迁不同,还有最重要的xi,ng别。
男人、也就是汉子最多,哥儿及女人次之。
哥儿及女人都能生娃。
不过哥儿有选择的权利,可嫁人也可自行立户娶妻。
扯远了,回到现场
“既然读过书,难道不知道君子远庖厨的原句吗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rou。是以君子远庖厨也。这句是指君子心xi,ng,跟你买菜有个屁关系”忍不住爆了句粗,“我也是男儿身,不还是去市集吗。”
“爷才不管原意是啥,反正爷就这么理解的。”
季玉竹抬脚就踹“你去不去去不去你是不是想累死我家里什么调料都没有,好多都要买呢。”
姜卫衍想了想,一脸不情愿“好吧,我就勉为其难陪你走一趟吧。”站起身,整了整衣襟,仰天长叹,“爷的一世英名啊”
季玉竹白了他一眼,这家伙的无赖简直让人发指。
两人打打闹闹出门,先去医馆买了茴香、桂皮、花椒、八角等等十来种香料,虽然每样一点,加起来也不少。
还跟医馆预定了五斤蜂巢。
将买好的香料一一包好,去柜台结账的姜卫衍上下抛着钱袋回来了,见状,随手接过装着鼓鼓囊囊香料的袋子。
“阿嚏”姜卫衍揉揉鼻子,“你确定这些都是有用的”
“废话”
好吧,确实是废话。“那要蜂巢干嘛”
“哼,等蜂巢到了你就知道了。”拇指在鼻尖横向一划,季玉竹自信满满,“这可是我的独家赚钱法子。”
姜卫衍看着他这小模样,失笑摇头“走吧,不是还有很多东西要买吗晚了就要热起来了。”
两人接着跑去市集区,买了一大堆熬汤用的猪筒骨、ji、鸭,还买了一堆猪下水、萝卜、ji蛋最后回去的时候,姜卫衍左右手各提着沉甸甸的一包,肩上还挂着一个用草绳扎好的大陶罐。
前面拎着一小袋调料溜溜哒哒走着的季玉竹回头看他一眼,笑眯了眼“欸,衍哥,你现在的形象老爷们了”
“那是,就算重量再翻一倍,爷依然能健步如飞。”凑上去,“话说,你不是在守孝吗你能吃rou”
“当然不能,这都是给你做的。”虽然在现代没有这些忌讳跟习俗,但这是他最后能为双亲做的,他愿意,也希望这样做能为双亲积福,来世平安喜乐。
微微叹了口气。
“都给我吃”姜卫衍大惊,“这可是有好几十斤啊”他是能吃了点,也不至于这样挤兑他吧
季玉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大部分都是底料啊。况且,你不是还有同伴在这县里吗做好后你给他们带点。也不知道几个人,我就估摸着买了。”
“”左右望了望,两人刚转进桐花巷,周围并没有旁人,他低下头凑近他,压低声音问“你怎么知道我还有有同伴”
季玉竹黑线,一巴掌推开他“你当我是傻子么我阿父说了他遇到的、匪徒足有五六个,你一个人是有三头六臂还是怎的再说,你三天两头带着刘婶做的馒头大饼什么的出去,当谁不知道呢”
“”他还真不知道他暴露了这么多。前者就算了,后者,以他两的手段心计,怎会有如此破绽他对他是不是太过放松了
看了他一眼,姜卫衍若有所思。
第6章
把ji鸭取rou,加上猪筒骨一起扔锅里,熬上几个小时汤,半下午的时候,那香味就飘得老远。
惹得在书房不知道捣鼓什么的姜卫衍也坐不住,跑来厨房跟着季玉竹团团转,嘴里不停嚷嚷,追问着什么时候能吃。
边上帮忙烧火的刘婶笑得不行。
“你是几辈子没吃过rou还是怎么滴”季玉竹烦得不行。
“这能怪我吗平时那rou再怎么香,那也是端上桌马上能吃了。你这香味都飘了半天了,我还吃不上。”姜卫衍跳脚。
白了他一眼,季玉竹不搭理他,搅了搅锅里的卤料,觉得应该差不多了。
“刘婶,可以了,熄火吧。”
“诶。”
姜卫衍忙挨上前,挨了季玉竹一拐子,才装模作样呲牙咧嘴地捂着肚子退后一步。
先用筷子夹出一块,转过身递给他“呐,尝尝。”
“ji爪子”姜卫衍怪叫。
季玉竹眯眼“瞧不起ji爪子么”
姜卫衍见状,一把抄下ji爪子就往嘴里塞,也不怕烫着“哪里敢啊嘶、好烫,唔,香”竖起大拇指。
“哼。”季玉竹回身,拿过一个大口碗,装了满满一碗,递给刘婶,“婶子,带些回去,让妹子也尝尝。”
刘婶连连摆手“不不,这怎么好意思呢。”这么多rou熬了几个小时煮出来的呢,虽然大都是下水边角料。那也是rou啊,还加了好多调料,一看就不便宜。
“没事,做了这么一大锅呢,吃完了还能随时做。这是第一次做,要熬卤料才复杂,以后要吃就方便了。”把碗往前递了递。
“这”刘婶迟疑地看看姜卫衍。
季玉竹威胁般瞪了他一眼。
姜卫衍摆摆手,吐出口里的ji爪骨头“没事,刘婶你带些回去。”
“诶,谢谢姜爷、谢谢季少爷。”刘婶忙谢过两人,这才接过碗。
待刘婶离开后,季玉竹才开口问“需要现下帮你把这些包好还是”
咬着鸭脖子的姜卫衍看看外面,估摸了下时间“也成,麻烦你了,我这会就出去。”
“嗯。”
出了县城,离开进城大道后,姜卫衍就开始打马飞奔,一直到进涧尾村前必经的一座小树林才放缓脚步。
吹了声哨,听到林子里传来回应,才放心地奔入其中。
“大哥,怎么突然过来了是不是有什么情况”向毅生跑出来,帮着姜卫衍把马牵到一条灌木丛后隐蔽的小路上。
“没事,就是给你们带点好吃的打打牙祭,省的你们整日哭爹喊娘地说我虐待你们。”继而疑惑,“怎么今个儿是你亲自在这守着”
向毅生闻言两眼放光“陈庆昨晚带着兄弟溜进山搜了一遍,凌晨才回来,这会他们应该还睡着呢。我闲着没事,就让其他人守着,我出来溜达一下。”吸溜了下口水,“看来还是我命好,随便溜达一下就能有吃的送上门。是rou吗”
“那是必须的。”
向毅生欢呼“那有酒吗”
“臭小子,还想喝酒”轻甩手上的马鞭,抽了他一屁股,“别得寸进尺啊。”
“那不是憋屈得慌嘛,都大半个月了,还没找到点。这帮崽子,真的太能躲了。”向毅生磨牙。
“嗯,我这边正好有点线索,咱们一会合计合计。”
“那就好,最怕这种无从下手的。真他naai地憋屈。”
“行了,等事了了,带你们吃香的喝辣的去。走快两步吧。”
七绕八绕,才走进一个小山坳。
就着山坳里一个天然的岩缝,搭了个小草棚。
草棚下、缝洞里,横七竖八地躺着个大汉。
“起来,起来,都起来了老大带好吃的来了。”
闻声,众人如针扎般一下跳起来,刷拉拉的就凑过来。
“等着等着,饿不死你们,平时可没少你们吃喝。”姜卫衍一把挥开这帮家伙。
陈庆打了个哈欠“得了老大,平时那馒头大饼的,饿不死也够呛了。躲在这里还不能生个火烤个rou什么的,大伙看着这满林子乱窜的野ji野鸟,眼都快绿了。”
姜卫衍黑线,“往日打仗杀人吃不上rou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抱怨呢。”手上不停,取下马背上那两个大大的布袋,揭开,露出两个大猪皮袋子,再解开上面系着的皮绳,rou香味瞬间溢出。
陈庆陶醉地闭眼深吸了口rou香“哪能一样呢,那会刺激着,顾不上吃的,在这里整日里躲着,都闲得要长霉了。”语罢,看他解开了猪皮袋子,眼疾手快就往里掏。
姜卫衍抱着袋子一躲“看你那狗爪子,这还泡着汤汁呢,给你这么一捞大伙还能吃吗”
陈庆悻悻然,四顾望了望,发现其他人闻言,都急匆匆跑去折枝去桠当筷子,忙快步冲过去。
不一会,众人围着两个大猪皮袋子啃得热火朝天。
向毅生啃着鸭脖子头也不抬“大哥,这个不错,香,就是rou少了点。”
陈庆狂点头,抓着一截ji翅膀“哪里整来的怎么都是些边角料下水什么的。”怀疑地看了姜卫衍一眼,“别不是你吃剩下的吧”
姜卫衍一脚踹过去“瞎说什么大实话。”顿了顿,“就是一朋友做的,他说这些才容易卤味、啃着才香。要吃rou的话,下回叫他再做点。”
陈庆抬头“朋友老大,这清平县你哪来的朋友”
轻咳两下“这你就别管了。”
陈庆看了他一眼,就丢开不管。
没办法,人多rou少啊,得先顾着吃的。
吃罢卤味,两个轮值的跑出去放哨巡逻,其余人等就围坐在一起。
坐在中间的姜卫衍扫出一块地方,随手捡了块石头,把清平县周围、尤其是这附近的地形大致列了出来。
“我们之前陷入一个误区,这私兵驻点,粮食运送,不一定是走清平县。”点了点涧尾村周围的村落,“还有一个可能,税粮转运。”
陈庆一惊,继而凝眉“这么说,牵扯就大了。”
“很有可能,需要细细排查。”
“现在夏粮才不过刚下种,会不会是想多了”向毅生挠挠头。
“不,新粮未上,还有粮仓。”陈庆解惑,“从仓管、管粮佐贰官、主簿、县正,到州府”若是确实一线相牵,那整个安庆府怕是不寒而栗
“嗯,你们接下来去查查这几个村情况,重点查查设置了粮仓的村子。”姜卫衍轻点地面,“县里继续交给我,我倒要看看这清平县上下,有几个还是青白的。”
见众人点头,才伸脚扫平地面,掩盖掉刚才的简易草图。
站起身,拍了拍下摆的尘土“那我先回去了。下次再给你们带好吃的。”
辞别众人,一路谨慎的绕来绕去,还抽空去抓了只兔子,用野藤系好挂在马背上,直到临近县城外大道,才卸下一身的警惕,随手揪了根野草塞嘴里,吊儿郎当地甩着马鞭,一步一哼地往城里走。
猛地想起季玉竹尚在茹素,撇撇嘴,绕到点心铺子,包了好几种蜜饯糕点才返家。
这几天,季玉竹陆陆续续采买订做了很多东西。整日躲在西厢耳房,不知道捣鼓些什么东西,还时不时拿着奇怪的小铜锅到厨房熬煮,整日里烟熏火燎的。
姜卫衍也没太在意,他这会天天忙着出门打探消息、盯梢怀疑人物,每天早出晚归的,哪里顾得上他在捣鼓什么呢。
这日,忙碌了好几天的姜卫衍练完拳后,决定给自己放个假,休息休息。
唔,顺便叫季玉竹那小哥儿帮忙再做点rou什么的,有些馋了。
还可以给陈庆他们带点,前几日过去差点被他们怨恨的小眼神戳死。
溜溜达达走过去西厢,拍了拍门“季哥儿、季哥儿”
季玉竹迷迷瞪瞪睁开眼,待反应过来,被子往上一扯,继续蒙头大睡。
“季哥儿,你不会还没起床吧这都什么时辰了这么懒,你的秀才功名是怎么来的”巴拉巴拉。
简直魔音绕耳
季玉竹唰的一下掀开被子,爬下床,捞起外衫往身上一套,扯过布带胡乱系上,蹬蹬蹬地就跑过去开门。
“吵死了,大清早的,你干什么”季玉竹顶着一头ji窝,脸拉得老长。
“呃”确认般看了看大亮的天色,“你还真的没起来啊”
“有什么事,说”
“那个、那个,” 姜卫衍挠头,“今天有空吗可以再做一些上次的卤rou吗”双眼期待地看着ji窝头季哥儿。
碰
差点被木门拍上的姜卫衍摸摸鼻子。
前一晚看志怪小说到深夜的季玉竹板着脸吃完早饭。
放下碗筷,掏出手绢擦了擦嘴角,淡淡道“想吃rou”
旁边早就吃完,眼巴巴看着他的姜卫衍狂点头“最好分量比上次多。”
斜睨了一眼这个得寸进尺的家伙“也不是不行。”唇角扬起,“帮我试验几样物品就给你做。”
姜卫衍胸脯拍得山响“没问题。”
“不不不不这个不行”姜卫衍一脸嫌弃,连连后退。
季玉竹手上拿着一支比手指略粗的细长木管,一步步逼近他“还要不要吃rou了”
姜卫衍迟疑了一瞬,咬牙“rou就算了。不吃rou饿不死。”说完准备开溜。
季玉竹一把揪住他的袖子“站住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好了帮忙试验的,临阵逃脱是小人、是小狗。”
姜卫衍往后又退了一步“你刚开始没说试这种玩意啊。”
季玉竹使劲拽着他往前拖“快点,试完了,我再给你做点rou干。方便携带又好吃居家旅行必备怎样”
姜卫衍不过犹豫了一瞬,就被按在桌前坐下。
然后眼睁睁看着他举着细长木管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