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至此处。我连忙迈出府门。顺带关了门扉。只是刚一出门却忘了重要…
那日酒喝醉了。我也忘了问问月老住于何处。回想那日的记忆吧。孤鸾深居简出。只是听过月老是专司人间男女情爱之事。当真未有见过这号人物。若是月老从孤鸾身旁路过。依孤鸾那冷冷淡淡的性子。估摸着也懒得在意这人是谁了吧。唉。所以现下苦了。身为孤鸾星。仙家避之不及。哪还有人愿意搭理啊。所以这天庭如此之大。我又该上哪儿去找去。
如此这般。我也只好先去花神府邸一回。问个清楚。再去找吧。毕竟花神同月老是好友。应当该是晓得他住处的。
行至花神府门前。一股浓郁花香扑鼻而來。间歇伴着一声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孤鸾你來啦。”花神步出府外。左瞧瞧。右瞧瞧。瞧的却不是我的人。我也知道他在瞧什么。只好挑了眉扶了额。实在无奈。“孤鸾啊。我的百花酿呢。”
“我还沒酿呢……”忍不住。还是实话实说。扰了他的好兴致。
花神瞪大了眼。啊了一声。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我又道“无法。玉帝不让下凡。我取不得天山泉和百花露。这要送你的百花酿却是我食言了。”
“就下去一回。也不准么。”花神的话语里还掺了侥幸。
我却还是忍不住断了他的念头“许是不准的吧。”
其实我也未有当面问过凤吟。不过这些日子尽和凤吟对着來。估摸着下凡这一事是不会被允许的。
花神在我的话里听出了端倪。微眯了一双眼便盯着我看。看得我干咳两声。撇开头去。
“原來你沒问过啊。不过依我看來你同玉帝感情挺好的。你若去说说。玉帝应该会同意。”我听得楞然。什么叫做感情挺好。只是花神也未有管这许多。只是呵呵直笑。“快去问吧。别不好意思。玉帝若不乐意也不会把你怎么着了。”
花神所说这话听得我抽了抽嘴角。笑也不是。哭也不是。那倘若。倘若我的所言触怒的龙颜。凤吟真将我怎么着了可怎么办。
“唉。你别胡思乱想了。快去吧快去吧。我在这儿等你的好消息。”我还未进门。花神便笑嘻嘻。将我往外一推再推。其实我知道。他等的哪是什么好消息啊。他这酒鬼所等的。分明就是那坛百花酿。为此。也不顾什么前因后果。直将我往火坑里推去。
想罢。我无奈转身。只是刚走几步就觉得我似乎忘了什么重要的事。再走几步。我方才想起來此次前來花神府邸的目的。于是拉了刚要回府的花神的胳膊。
花神转回头來。有些疑惑。张口便想说些什么。只是我却先一时开口“花神。月老府邸怎么走。”
“月华啊……”花神一笑。便将月老所住府上何处告诉了我。只是有些疑惑。又道。“孤鸾。你找月华做什么。莫非……啧。这也是好事儿。月华他人不错。性子也好。应该能帮你。”
我瞧着花神现下模样。挑了眉梢“你可别乱想了。我只是有事想问他罢了。”
花神冲我挥了挥手。笑呵呵的便离开了。
我叹了口气。也管不得花神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只是依了花神所言。不急不缓的行着步子。找到了月老住处。
瞧着那府邸。我不由一叹“果然是月老住的地儿啊。这处处红绳的。”
好在月老府外同我府邸相似。沒有什么小童守着。行至府内。我便瞧见了一颗相思树上缠挂着红绳。而相思树下坐着一人。那人一袭红衣墨发。身前摆放着棋盘。一手执着白子。一手执着黑子。正同自己下着棋。端看那为难的模样。想是成了僵局。陷入了苦思。
随后。月老抬起头來。唇畔含了笑意“巧了。孤鸾兄。同我下上一盘棋如何。”
我摇摇头。只说“对不住了。下棋什么的。我着实不会。”
月老一叹“唉。实在可惜。”看了看我。又说。“孤鸾兄到此。莫非……”
莫非什么。欲言又止是不好的。如何我都猜不出來他那后话该是什么。
“呀。其实孤鸾兄你不必同我客套。”
我听得显些呛着。依着他这话和那得意的笑“你不会真将我和玉帝的红线绑在了一处吧。好吧……不是我记得我原说的是薇和玉帝啊。怎的就成了我了。”
月华笑得颇为嘚瑟“孤鸾兄莫敷衍我了。我也知道。孤鸾兄你其实是不好意思。才会那般说的。我看得出來。所以这事儿你不必同我道谢了。若真要谢。你就同我下一盘棋吧。”说着。那双桃花眼又瞧上了身前一盘僵局。
这话听得我气结。我真不明白他是哪只眼睛瞧见我不好意思。再说我哪里会不好意思啊我。这下好了。我所猜想的都成了真。一点错处也无。
只是……只是心下这思绪却是不明。不知何故。有些失望。想來是凤吟今日同往日般的温润模样却并非出自真心。只是因了那一根红线缘故。若这红线一解。一切便会回归起初。唉。我也合该面上他那冷淡模样。毕竟那方才是他的真意。
“月华。你还是将我同玉帝的那根红线解了吧。玉帝他那样。弄得我实在为难。”
月华却一挑眉梢。显然不信“为难。当真为难。我月华是不会错看世人情感的。神仙也不例外。”
一百二十五 请愿
其实。当真不为难么。我也不晓得。心内乱得慌。理不清思绪。自然也不知道情之所属为何。
或许。我该是在意凤吟的。他的一颦一笑犹在脑内回荡。如何都挥之不去。不过在怎样。他今日來找我是为了那一根红线的缘故。本不是真心。我是知道的。他的心内全全是薇。就算是红线为之。但一提起薇帝君。他总会由心感伤。那眼里的许多。我虽不愿看甚清楚。可还是将多数看得分明。
人说。不属于自己。终归不会属于自己。我就算是强求。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垂了眸去。我牵起唇來“或许是为难的。又或许不是。不过。”未待月华说上一句。我又接着道。“他本玉帝。他心之所属非我。我又何必强求。难道月华你所想的真情就是这般得來的便好。”
这话问得月华哑口无言。半晌后。他方才瞥开眼去。低叹一声。收了身上的一盘僵局。便道“自然不是。孤鸾兄觉得不妥也罢。这红线系上了。便不会解开了。若非他对薇帝君的心意是红线左右不得的。否则别无他法了。”
语落。我瞪大了眼。张口结舌“你……你你……怎么能这样啊。”
月华收了棋子放于相思树下的石桌上。一摊手。满眼无奈“我也无法。只得如此了。他若不能以情去了红线之缚。便只有一心一意为你了。”
呃……早知道就不要瞎掺和的同花神月华喝什么酒。醉成一摊烂泥不说。胡说八道不说。还为自己揽了这么个麻烦事儿來。合该我倒霉一辈子。
揉了揉突突直跳的额头“月华。难道你就不觉若玉帝他晓得了。降你的罪。”
问这话。却是我一时沒想起來那日花神府上醉酒。月华所言。
月华笑弯了一双眉眼“顶多是剔了仙骨。贬下凡去。这倒是好事。还应了我多年的愿呢。这月老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我月华几百年前就不想干了。”
呃……唉。罢了。估摸着月华是不会实现愿望的。毕竟这红线不是那日酒醉月华的言语。我是不知道的。依玉帝來看。估摸着也不会知道。
只是既然來了这月老府上。我倒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的功夫了。不晓得清衡他如何了。咳……其实也更在意依他这被人卖了也不怎么气恼的性子。所中意的人是如何的。那不能还是原先卖他那人。要不我觉得他这辈子得有不少苦头吃了。如此不妥。不妥。
“月华。我瞧你挺空闲的啊。能不能给我说说顾清衡……啊不。顾惜然他现下如何了。伴他过完这一生的人又是谁。人品如何。”
这话一问出口。我倒觉得我像是清衡的父母了。细细一想。为了这事儿操心的。只怕也就父母无他了。
月华闻言。睁着一双眼半眯着盯着我看了好半晌。看得我浑身不自在了。方才说“孤鸾兄。随我來。”言罢。先一步带路。
我随月老进了里屋。不过这府邸布局本身无甚大差。配饰还是条条红绳。和一些鲜红纱帐。
不多时。行在前处的月华停下了脚步。一指条条红线上缠着的娃娃。“孤鸾兄你自己看吧。我渴了。先倒杯水喝。”又行至桌旁。自顾自倒水來喝。
只是看着一排排整齐而又逼真的小娃娃时。傻眼了。朝着方才月华所指方向看去。就见着同清衡一模一样的娃娃。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抽。
小清衡身上同其他娃娃一个样。皆缠了条红绳。显然我还未有在意与清衡是一对儿的那个娃娃。只是将感觉是缩小了的清衡拿在手里仔细瞧着。瞧得我肩膀也跟着抽了抽。有些忍不住笑意了。又看像一旁悠然自得的月华。
“月华实在好雅兴。竟然沒事儿在这儿……咳。”
月华一挑眉梢“我可沒这样的趣味。我來时就是这样的。所以现在也就这样了。由不得我。”
我有些疑惑“啊。如此。月华不是月老时这处就有月老了。”
月华又说“是啊。估计是仙逝了吧。要么就是触犯了哪条仙规。被贬了。我刚修仙上來。就摊了这么个苦差事儿。唉。”
不晓得该如何接话。我将眼又移向了手中的小清衡。仔细瞧瞧。衣袂下方刻着极小的字。顾惜然。我笑笑。摸上了那根缠绕在他腰间的红绳。一个小娃娃又被我扯了出來。
不出我所料。是个男的。容貌也算得上是俊俏。将清衡同他摆在一处來看。我不得不承认。还是挺配的……
那人的衣袂上同样也绣了名字。云深。
似乎。是个好名字。
唉唉。我果然是來自找沒趣的。现下好了。这心内的感觉着实难受。
将那两娃娃端端放回原处。我同月华拱了拱手。掩不了面上苦色。月华冲我笑了笑“孤鸾兄。你也看开些。我倒觉得。论相貌。玉帝他可不比那个顾清衡差。论才华。你瞧有哪个一统仙界之主才华差了的。所以怎样看还是玉帝好些。你就忘了他罢。毕竟在凡间那两人方才是两清相悦。你若是不肯忘。也不见得能拆散了他二人啊不是。”
比不得。又如何比得。再说了。忘不了我就非得去拆散了他二人不成。啧。我连这南天都出不去又怎么拆。月华还真是的……
最后。我还是闭了嘴。拱手告辞。走在路上颇为烦恼。如何想。我都是左右使不得。算了。得过且过。我且过饭哪日。便是哪日。哪日沒了。也就沒了。
想來花神的话。我还是再去问问凤吟意愿。若能下凡去。酿了百花酿。圆了花神的愿也好。再者。若能够。我便将那把闲搁在我那处无人动弹的琴交与清衡。毕竟那是我应承过的话不是。
如此。我该是往灵霄宝殿那处走么。只是想想那日经历。我实在不想去了……
于是。还是回自己府上。
许是老天有眼。实在巧了。我竟在大开着的府门旁瞧见了负手而立的凤吟。一袭明黄衣衫。上袖着朵朵祥云。几缕墨发随风飘动。倒添了些许惑人之色。那双丹凤眼瞧见了我。立刻笑得弯了。
凤吟行了几步。直至我身前。他方才停下。那温文模样如初。掺着些慵懒的温声细语不变“孤鸾。你去了哪里。朕等了你好些时候了。”
我一时之间未有反应过來。就见他眉眼弯弯的将手伸了过來。牵了我的手便往府内行去。我只有呆呆回了句“月老府上。”
他只是一笑。显然不甚在意。却还是回事“无事去那里做什么。莫非还想着让月老为你同朕牵一条红线不成。”
“呃……”我呆楞。不知如何做答。好在凤吟唇畔笑意不减。兴致极佳。也不计较此事。
只他随后回眸一笑的话。让我呆若木鸡…
“孤鸾。你且放心。即便是未有红线。朕同你的心也是连在一处了的。”
咳……这么那个什么的话。凤吟竟然能说得这般平常。实在佩服。不过这倒让我觉得眼前这人不是凤吟了。凤吟他从不说这些话來着。想來也是。他是玉帝。即便是同凤吟同姓同名。过了一世了。他便不是凤吟了。
不知道他这般高兴又是何故。只好随了他的步子。进了房去。
只行了几步。进了卧房。凤吟停在桌案旁。唇上挂着欢喜笑意。拿了今日一早便在那处写写画画的宣纸与我來看。
我见着有些微楞。随后。便是垂了眼去。不知心下该是何种心绪。
那画上绘有一人。凤眼虽在出神。但那双唇上却勾了温婉的笑意來。着着一袭衣。侧坐于桌案旁。手上拿着书卷。想來是看书看得入神。那双单凤眼才会那般出神罢。
凤吟欢喜的声音响于耳畔。唤回了我的心绪“孤鸾。你看。像你么。”
我干笑两声。点点头。
像啊。怎能不像。薇帝君嘛。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啊。又怎能不像呢不是。
真不明白。凤吟他在想些什么。薇帝君的画拿來给我看又是何故。
“孤鸾。朕觉得你若是同这画上人一般。着一袭淡的衣。也该是很美了。”凤吟满脸笑意。只是我瞧着这笑容。怎么瞧怎么想动粗。
我果然是同思然所说的话沒错了。还是莽夫一个。
只是身前的人是玉帝。惹不得便不要。忍了一时的怒气也好。我也不愿计较自个儿向來喜欢穿的衣是淡青的。而非淡。只岔开了话題“臣想下凡一趟。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估计是不愿让我下凡去的。毕竟先前在凡间见着了。我也就差沒被拉诛仙台上。再落几道天雷了。果然…
“不行。”凤吟止了笑意。蹙起一双秀眉。随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褪去了面上恼怒之色。缓和了声同我说。“孤鸾。凡间有什么好的。你就非要下去不可么。”
其实也非不可。只是那百花酿所须物什。还真是不去不可。
我恭恭敬敬跪下身去。补了方才忘行的那一礼。又诚诚恳恳的说“臣去去便回。望陛下应允。”
一百二十六 下凡
凤吟沉下脸去,“你……当真要去?”那声音低低沉沉,似乎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
我不怕死的点点头,又道“还望陛下准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