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杀了他!柳思卿!!”
我沒有啊,那人不是我杀的,真的,你总是不愿相信我,为什么?因为我是你的儿子么?
本想忘记的,却忘记不得,真的……想要忘记的啊,为何我偏想起來了,爹爹,我是真的喜欢你啊,为什么最后连原先的眼神也不愿施舍了?
我真沒用,明明是情逝了的,可随着往日点点滴滴的回现,我又恢复了往常的情,忘不了,也割舍不得,那么多年的感情,想要忘却,真的太难了……
罢了,我同他终究不会在一起的,何不如此,心念着他也罢,他活的开心就好,这也本是我此生的所愿。
只是我愧对了宇文曦,他虽骗了我,却也无甚,名字罢了,当真无关紧要,只想着或许他心内的人也同爹爹所想的人一样,是那个凤子卿,而我只是同凤子卿长得相似罢了,如此,他对我好也只是对凤子卿好而已,想來,我便不会那般愧疚了。
罢……于情于理,还是我有愧于他,成亲什么的,都且随他,只愿爹爹过得开心,我如何,都无所谓的。
不知不觉间,我竟睡着了,迷迷糊糊的,我似乎听到了有人在我耳旁说话,那声音透着几许无奈,又添悲凉感伤,还有……不甘?
“凤子卿,你我说好的一生一世黄泉不孤呢?我也就离开了那些年,你却忘了我,忘得干净也罢,还心念上了别人,为别人伤神如此,你可想过我的感受?还好意思说你绝不让人欺负了我,也觉不会让我不开心,现如今,你欺负了我,这该怎算?”
“子卿……我是,,”
这话后面的字眼渐渐模糊,许是我太困了,实在撑不下去将这话听完了,再醒时,已是日上三竿,出乎意料的是我身旁睡熟的人竟沒去早朝,而现下睡得正香,许是他太累了,以至于忘了时辰罢。
我推了推他,那安详的睡颜略微一蹙,“别闹。”
“曦,快起來,今日你不是要早朝的么?都现下这个时辰了,还不起來?”
他不耐烦的挥开了我的手,又勿自在空中挥了几下,方才换了个姿势,嘀咕了句“别吵,今日不早朝,再让我睡会儿……”
随后,呼吸声渐渐平缓,我却觉得今日的宇文曦这小模样很有意思,忍不住往那不胖不瘦的脸上戳了戳又赶忙挪开了手,不意外的看见宇文曦蹙起了沒,很是不耐的空中挥了两下,随后直接用手臂挡了面庞,接着睡。
我不愿罢休,又想起昨晚模模糊糊听到的那话,推推那熟睡的人又说“曦,昨晚你最后同我说了什么,我沒听清,你再同我讲讲吧。”
他了然,不过显然神智不大清醒“我说我是……”继而一改了然之姿,眨眨眼颇为疑惑,“昨晚我说过话了么?”
……你这样子也叫沒说过么?
罢了,既然他不愿说也就罢了,那话我依稀还记得,那是说与凤子卿听的,我既不是凤子卿,又听得那般真切做什么呢?
再看宇文曦,那睡颜难得的安静非常,却也说不出的让人心陷,看着看着,也不知看了多久,我竟就那么睡了过去,再醒时,床畔微凉,宇文曦早已起了身,现坐于书案批阅着奏章,见我醒了,便眉眼弯弯,他放下手中笔,颇为欢喜。
“日子定好了,明日就是难得的良辰吉日,你我明日就成亲吧,子卿你看如何?”
明日……这么快啊,罢了,就他那话,怎么听也不觉得那是在找我商讨的,,“既然你已经定好了,那就明日吧。”
“既然子卿同意了,那么我这便去吩咐侍从早做准备。”宇文曦说得欢喜,脚步也轻快的出了门去,我用候着的婢女递來的水洗了把脸,再倒了杯茶下肚,解了干渴的口。
突然來了兴致,想要出去走走,也好赏赏花什么的,好让心中烦闷消散。
出了这院门,便想着走远些,好在这一路上也沒见着守门的侍卫拦路的,反而同我行了礼,还不忘说一声公子安好。
我想,许是宇文曦同这些守门的侍卫说过了吧,要不然怎会不拦着我反而这般礼貌呢不是?
突然也想看看宇文曦现在何处,沒了他在身旁陪着,一个人孤零零的,虽是清净悠闲了,反而少了一人关心,很不习惯啊。
看看这开着的朱红大门,内里有人谈话笑语,其中一人的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也不曾想过会不会扰了他们谈话,我步上前去,面上也挂上了笑,却在刚出现在门口时楞住了,微勾的唇角也有些难以支持。
我看到了谁,,那一袭青衣摇曳,发微束着,那双丹凤的眼本是先前一样欢喜,只是在四目相对时,那欢喜渐消,慢慢泛出眼眸的,是直冻人心的冷冽,和……杀意。
爹爹他,还是那般恨我,想必见着了还活得这么惬意的杀人凶手心里免不了一阵不甘吧,毕竟是那么执拗的爹爹,罢了,那穿胸而过的一刀有多疼,现今我还记忆犹新,自是不想再去偿偿那挨上一刀后会是什么滋味儿了。
所以啊,我不是失忆了么?我不是叫做凤子卿么?那便如此吧,如何我都装下去,我便是凤子卿,并非柳思卿,所以,我同柳静文并无什么瓜葛,自然,我……也不认识什么柳思卿。
虽是如此,我还是免不得的尴尬了些许,不知下一步该干什么了,是走?是留?还是笑脸相迎?现下的我,全然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好在宇文曦解了围,他走上前來,笑眼依旧,欢喜不改“子卿,你來了啊,怎么不在房里乖乖待着等我回去呢?”
这话说的,让我好不自在,眼又瞥向了一旁那该是听到子卿二子后有些震惊的……静文,他的眼里杀意渐消,是因为那子卿二字的缘故吧,他该是想起了公子卿。
也不管我说不说话,宇文曦一笑又同静文说了起來“柳相,他是凤子卿,朕的……皇后。”
这话一出口,少顷,在场的其他人都震惊了,也包括我,静文他们震惊也是情理之中的,毕竟我是个男人却成了什么皇后,想不震惊都难呐,而另我吃惊的却是,宇文曦只同静文讲了我,并沒有同我讲静文,莫非他已经知道我恢复往常记忆了么?
若是如此,那他为何不挑明了,而是由着我胡闹呢?这真另人费解啊。
相比之下,爹爹的震惊显然不在这男后之上,而是凤子卿这三字,听后,他又仔仔细细的看着我,想是在确认着什么,显得有些焦急。
唉,这地儿沒法待下去了,还是回去吧,静些也好过现下这般局面啊,于是,二话不说便告了辞的我,自顾自的往回走去,不想的是,刚走过了回廊,就觉得身后有人跟着,那熟悉的脚步声,不想知道后面那人是谁都难。
“柳相跟着我做甚?”无可奈何下,我停下了脚步转回了身,看着身后的人,尽量得显得自己自然些。
九十七 到底是谁
“你是……子卿?”
那双丹凤的眼眸看着我,内里,竟带着小心翼翼,是为什么?凤子卿的缘故么……
“我……”既然宇文曦都说我是凤子卿了,那便是吧,“是。”
这是字一出口,静文的身形居然震了震,喃喃的唤着子卿,随后,他却转过了身去,只说了句“你不是他。”话语里的落寞孤寂是难掩的,也只这一句便走了,沒了下文。
这话……莫非他已经知晓我是柳思卿而非凤子卿了?
这楞神片刻,静文已经渐行渐远,而宇文曦的身影也渐入我眼,他同静文擦肩而过,那一瞬,他似乎在静文的耳畔说了些什么,不知是好是坏,只依稀看见,他的唇角上扬了一分。
而后,我随着宇文曦回了房,从宇文曦的口中得知,是两国和谈,方才派的柳相來。
倒了杯茶在手中,如此捧着,似乎能驱除心内莫名的寒意,忽然,我又想起了方才宇文曦的那抹笑意,便随口问起“你方才同他说了什么?”
他是谁,自不用说明,想必宇文曦也听得出來。
可他却装着糊涂,只疑惑着“我什么也沒说啊。”
我沉默了,少顷,方才又说“凤子卿是谁?同你很熟么?”
语落,他微微一楞,“你不就是子卿么……”唇角牵出的笑意也显得那么的不自然。
我叹了口气,抿了口茶便放下茶杯,继而又道“别骗我了,我已经什么都想起來了,我叫柳思卿,可不是什么凤子卿,你……是喜欢他的吧?可惜抱歉,我不是他。”
他只苦笑一声,一改往常懒散模样,低低一叹“你是,只是你不记得罢了。”
“不可能!”试想,现今天下,姓凤名子卿的人,只有那湘王沒差了,不过一个已经死了百年的人,怎么可能会是我啊,他定是骗我的,不愿相信自己中意之人已经死去已久的事实罢了,不过除非……荒唐!
“子卿,你信鬼神和轮回一说么?”那双桃花眼定定的看着我,眼里是毋庸置疑的神情,恍惚他所说的话全是真。
“不信。”
鬼神与轮回一说什么的,我自是不信的,虽说有时为情而困便会想着若有轮回什么的,最好不要再入其中,可也只是想想罢了,我是一直也不曾信过这些的。
语落少顷,他只是低低一叹,满是失望与无奈“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凤子卿就是你,如何你都推脱不得,”也未见我说什么,紧接着喃喃自语起來,“真是负心薄情的人,还妄言不负,全是些哄人的谎话,我也真是傻,偏生就信了。”
抬起眼來,一双桃花眼定定的看着我,眼神却是飘飘乎乎,似看着我,却又似在看着别人,幽幽一叹吧,方才又说“不知是谁,每每总是喜欢在人身旁勿自沉浸往事,自在哪里愧于从前,也不晓得我便在身旁一直陪着他,不忍也好,愤怒也罢,他却总是看不见,真是傻啊,每每都会提到那么一句话,什么等等我,就來,可他知道我多希望他活得久些么?那一条命不就是为换他安生一世的么,唉,他却总是喜欢辜负我,后來的夜里,依在杏树旁也只是为别人而感伤,是我忘了……他已经忘却我了,彻彻底底的。”
不知为何,那句彻底听得我心内忽的一紧,似被人狠狠抓住,动弹不得,呼吸不能,呃……这一定是错觉,明明知晓宇文曦话里的他指的就是凤子卿的,与我毫无干系的人,我怎会有这种感觉呢不是?
不过他方才的那一袭话,我怎么觉得是说的他与凤子卿的经历呢,还是死了百年余的凤子卿……怎么想怎么诡异,渗人的慌。
楞神片刻之余,脑内突然蹦出个字眼來,很熟悉,我不禁喃喃念出了声“思然……”
“子卿……”那厢的宇文曦微微一楞后勾了唇角來低低唤着,痴痴一笑似回忆,又说,“都说了我不叫思然,我叫祀珃。”
这话真熟悉呃……一定是错觉,肯定是错觉,必须得是错觉!
我干笑两声,“原來你还见做祀珃啊,这名儿真不错啊呵呵……再说思然是谁?”
他微微一楞,面上随即浮现了温怒“凤子卿!”
我纠正“柳思卿……”
一场谈话,不欢而散。
夜里,我同宇文曦本就睡在一处,他说他换了床便睡不着,让我去客房之类的房间睡吧,他又不肯,所以啊,这两个男人便挤在了一处睡,好在这床倒是宽敞,也挤不到什么人,不过今日因为谈话的原因,一向喜欢面着我睡的宇文曦背过了身去,这让我极不自在。
不过这画面,总觉得似曾相识啊,可仔细想想,儿时的我就连与静文在一块儿时都未有同过房睡过,何况是与别人了,还是这般模样睡的,更就沒有了,忽然,我想到了凤子卿,莫非……我真的是他?!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见宇文曦和静文他们就知,凤子卿合该是个多情的人,而我,此生只会心系静文,除此之外别无他人,绝对不会那般多情。
再说,当真不喜欢什么多情之人,就这么一颗心,活生生的要分给多人,稍有不慎,撕开來鲜血淋漓,不觉得疼么?那感受,当真不愿去体会体会。
如此想着,迷迷糊糊的合上了眼,全然不去理会背对着我却沒有闭上眼的宇文曦。
再醒时,床畔已空,冰冰冷冷的感觉让人沒來人的不适,太阳高悬于空,阳光透着雕花的古木窗棱照射而进,端看这日头,想是时辰不早,宇文曦去了早朝吧,现下还未归來,也是平常,莫非昨日我想得太多,今日真把自己给当做了凤子卿,才会出现现下这般心境?
或许吧,,
似乎想错了,因是我忘了一件大事,那便是成亲封后的事儿,似乎,婚庆的日子,就是今日,打理好自己好,方才知晓,宇文曦并未上朝,此刻的他,慢慢悠悠的从门口迈进,身后跟着一众的人,手上各自拿着大红的东西,面上是欢喜之色难掩,全然是忘了昨日不快的模样。
他笑着开口“醒來了?同我出去走走,如何?”
我楞然点头,方才想起前些日子他同我说的成亲封话,还未及多想,一个好字便出了口,眼却是看着布置着婚房的侍婢,心内慌乱,却也不好开口讲些什么,或是还未思好言辞,便被一向有些大大咧咧的宇文曦拉着出了房门,任由一干人等迅速布置房间。
“想什么呢,一直在发呆。”同我一样走在这御花园内的宇文曦看着我,一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话语有些好笑。
我楞楞看向他,还未有回过神來,也只知道说一句“我不是凤子卿。”
他却只是一笑,显得无所谓“你是也好,不是也罢,今日是我们大婚之日,我只知道我娶的人是你这个人就行了。”
瞧瞧,他这话说得多么洒脱,多么的理所当然,只是洒脱的过了头,耳闻得我有些心惊。
这该是何心态啊,堂堂一国之君,受万人朝拜的帝王,现今娶一男子不说,还如此欢喜随意,也不怕受万人暗里指责唾弃。
他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只会在乎我的看法。
沒來由的一句话冒了出來,直让我莫明流了几滴冷汗,宇文曦同我相处的时日不多,自然,他的为人或许我明白了一些,可我却如何都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而方才的想法,似看透了他一般,那么的肯定,让我心惊胆寒,莫非,,不不不,这绝不可能,他是他我是我,我同一个死了百年余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一个人呢不是!
轮回……
谁信什么轮回鬼神之说,简直荒谬,都是一些无稽之谈,怎可信得?!
忽然之间,一男子的话语于脑内显现,,
“你当我不知道么,那境国只有一人叫做柳思卿,便是丞相的儿子,可是那儿子在出生两年后溺水死了,大罗神仙也沒能救活。”
大罗神仙也沒能救活……大罗神仙也沒能救活,,如此,那么我……我,我到底是谁啊我?那话信得么?一个如何都可以弄死我的人沒什么必要骗人,不过不知道他后來去哪了,想來那仇是报不得了,也罢,如此安静过活也好,忍得惹事生非了让人头疼。
呃……现在不是想别人的时候,依他那话,和方才的那般状况來看,莫非我……莫非,莫非真是凤子卿?!
要不然怎么会明白别人所想,要不然怎会想起什么思然,思然什么的,估摸着是凤子卿一个很重要的人吧,要不我怎会无意识的说出口呢。
依稀仿佛,我看见异常熟悉却也陌生的景象,一人于一座孤坟旁侧坐,手抚上一旁墓碑,像是抚着心仪之人,远远可见的是满脸的痴迷,他说,,“思然……快了,快了,再过些时日,我就來陪你,就來……”
九十八 往事
那景象,似真非假,似曾相识,哦不,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怎会……怎会如此呢?!莫非……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