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韬虹养悔 [精校出版] 第14节

作者:苇/蜃楼 字数:17654 更新:2021-12-31 21:43:56

    不会再有等待他的韬虹。

    明明只要他死去的话,下辈子他们还有重逢的机会,韬韬你为什麽如此傻啊

    祁澜把剑柄握得很紧很紧,抱在怀中,却再不叫不闹。

    熹舞看他异常的反应,不敢有半分疏忽。他知道,祁澜的心底肯定在打算自毁。

    ***

    颐右抚著脖子上的伤痕,挣扎著站起,他刚差点被春魉硬生扭断脖子

    剑魂阴差阳错地被他们自家人杀了个乾净。

    刀魂被杀了个魂飞魄散,魂魄却也被春魉救回。

    任务还未算完成,除非他把刀魂魂魄给碎成光尘。

    他们的眸浅得几乎透明以作载魂之用,现正大派用场,他右眸内的绿魂正是最好筹码。

    春魉与他之战,还没完呵。

    颐右向春魉踏去,春魉压根儿没有心情去理会他。

    他从不在别人背後偷袭,要打非得明刀明枪。颐右手一举起就要发线,正想出招

    汪───突然,後头传来犬吼一声,吠声震天颐右灵敏地立即闪避,却是避不及了

    他旋身过去,却立即被那巨大的黑影扑倒呜

    颐右重重地被扑倒在地上,只觉眼前一黑,头昏眼花

    他定了定心神,只见巨型黑狗的四肢皆与地面相连,举手投足都拉出长长土色。

    刚刚根本是从地下钻出来,难怪他压根儿没有察觉。

    一开始以为又是那熹舞的招数,定晴一看,怎麽这大狗有点眼熟

    来不及让他细想,黑狗兴奋地伸出巨舌,还拉著冰凉的唾液,疯狂地舔他的脸

    滚开快给我滚开

    恶心无论颐右又踢又打,都似打在铁块上,巨狗不痛不痒,他的手脚打到发红汪汪汪汪汪嗄、嗄嗄──汪汪汪

    更糟糕的是,那臭狗发现了他右眸的魂色,像发现了甜食的小孩,双眸发光、流下更多口水

    任颐右怎闭紧眼皮,它都一个劲儿地猛舔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它把眼珠吃掉,祝

    屋檐上,慢燃起一抹青焰。

    黑夜中发光的晕色总是夺目,很快,青焰越燃越开,照亮了长烟斗的主人。

    男子坐於檐上、双腿大张,把手肘搁於膝上,悠然地吸吐著,吐出长长一口雾

    别乱动啊,颐右。这孩子兴奋过头,可是会把你的头颅噬掉。

    哎,真是可爱的孩子,可爱得要命。这孩子从以前开始就很喜欢颐右了。

    白葱的长指夹住长烟斗,突地一道金光侵入青焰,青焰灭弱了不少。

    是一条幼蛇滑过男子的肩,伸出铜舌卷吃焰火。

    零嘴可不能乱吃。骨节分明的手用力一抓,把蛇舌整条拉出来,几乎就硬生生拉断,告诉过你多少次了嗯

    他怕蛇牙会刮花指甲,松手。然後金蛇立即钻回衣袖之内发抖,不敢造次。

    春魉看向屋檐,这混蛋不知已来了多久。

    看足全场不帮忙,现下却为保住颐右的眼珠而现身,他知道十六的盘算。

    黑狗见身下男人眼瞳载著的魂色是难得一见的漂亮,肯定甜美,於是越发兴奋、尾巴左摇右摆。

    颐右,那孩子不知轻重,你再不释出魂魄,右眼真会当他晚餐。

    呵,这颐右死心眼得很,难道真想被春魉挖出眼珠了

    刚刚激场连连看得他也手痒得很,却好歹是阴间的人不能随便插手,要帮也不知选那边站。

    老子特意著春魉不要插手那家子的事,他连个屁也没放转身就打到毁了半条街。

    天知道,颐右把他的翅膀撕下时,他都感动得快哭了。

    我知道了

    颐右再也受不了黑狗的口水,眼皮都要给它硬扯开来了。於是他一咬牙关,霍地睁眼

    眸色渐归透明,三枚魂魄一颗颗释出,飘浮在半空。

    铁狗看见甜香食物在眼前,立即扑跳上去,张大嘴巴打算一口吞下

    吃啊。

    十六打个呵欠,边审视长甲有没有给划花,边懒懒道出一句。

    没好戏可看他就思乡起来了,快些回奈何便好

    轻轻淡淡,还似带点宠溺的两字却教巨狗不敢造次,呜呜的可怜低叫,尾巴夹起。

    春魉忖,果然是管铜蛇铁狗的家伙,他每一世得与此两只畜生纠缠多久,才得从他手中抢回熹舞。

    春魉踏前两步,熹舞与他有默契,立时仰高脸。

    他右翼一挥,青年的身子向後微弓,一眸渐化为银白色。

    然後,黑翼如浪将半空中的绿魂卷住。

    街道的尽处,又亮起一抹幽幽焰光。

    路上本无行人、亦无活气,点亮纸灯笼的人却正朝此步往,行得轻巧。

    春魉知道来者是谁,十六也看向同一方向,夹带一口雾吐出,夜安,判官。

    ***

    刀剑魂一向力量簿弱,在阳间惹事千百年来少见,阴间隆重其事,派出大量鬼差却全给杀光。

    尤其这憾动阴间、必於阴界历史留名的大事,主角之一叫春魉。

    寻千怎可能搁手不管他迟早是要来的。

    好久不见了,春魉、熹舞。

    青焰是远方那端的冒起,但他们意识到之际,寻千却已迫至眼前。

    离春魉只有数步之遥,青焰却彷佛照不全他的样貌,隐隐只见他两边泛光牛角。

    说笑。他实在有点不想见寻千,能不见,当然不见。

    寻千把纸灯笼再提高了点,照出了破破烂烂的街境,血池猫尸、碎雪断线与翅膀碎羽,好好一条街在打斗之下面目全非,可见刚刚一场剧斗有多轰烈激烈。

    十六做得好,颐右与春魉出手一向不知轻重,更别提若让他们两雄双遇,从来互看不顺眼的他们便是你死我活,恩怨多得数也数不清,他著十六去管一管此事果然不错。

    十六早在整条街道设了结界,因此毫无活息、亦无好管閒事的行人,只待等下重整。

    十六,劳累你了。他向檐上微微点头致意,有雾气的地方,十六必在那儿没错。

    不能出手才辛苦。十六咬住烟嘴,上下摆动。

    但春魉跟颐右皆是最强鬼差,势均力敌,出手也不知帮春魉还是颐右较好玩,算了。

    春魉,你还是老样子。春魉向来不管世俗伦常,阴间规则更不屑放在眼里,他想抢什麽就抢什麽,此次更肆无忌惮。你得到想要的东西没有

    就差了颐右的眼珠啊,判判。

    他是打得很痛快,韬韬被魂飞魄散的时候他也很痛,但那不是谁的错,於是一口怨怼屈於心里。

    要让他狠狠教训颐右一顿,他会舒畅很多。那混蛋折了我翅膀两次。

    颐右那混蛋这次真的把任务放第二,把藉任务狠狠痛宰他放第一了是吧

    寻千再把灯笼举高,瞧见颐右被巨狗困住的狼狈,他肯定也吃足了春魉的苦头。

    他步过去,本来雀跃的巨狗立即浑身发抖,步步後退,抖得只差没当场失禁。寻千向颐右伸手,将他扶起来,劳累你了,颐右。

    黑狗意识到寻千贴近,立即怕得沈回地下,身躯渐与地面一体,然後消失不见、地面变平。

    颐右坐起身子来,发誓回去後要把那臭狗切成碎铁,小的办事不力,还有一魂在叛徒手中。

    唷,是有规定魂飞魄散後,不可把魂捡回去吗春魉看了翅膀一眼,深绿的三枚魂魄渐变鲜明。他好歹当过鬼差,怎麽就不知道阴间有此规定

    是没有这规矩。若有本事把破碎的魂魄再整合重生,何止五千年道行,阴间也自没他的奈何。但,他也相信,熹舞在十年或二十年之後或许真有此能耐。毕竟,颐右所领的任务只是将罪魂打得魂飞魄散,不能超生而已。

    颐右不甘心,还想反驳些什麽,寻千先他一步开口,颐右,你的功夫做得全,很好。下属的死伤非你所愿,请别介怀。

    接触到寻千的笑眸,颐右就是有一千一万句反驳,也都只可吞回肚子里。

    传说,寻千本是鬼差,双眸因载魂太多而迫至碎裂,瞳孔已如蛛网,平常以布条裹眼,於阴间视物无碍,在阳间却有些困难。

    传说,寻千宛若误降阴界的佛祖,虽是阴间人,抱的却是慈悲为怀的佛心。听魂泣泣怨怨,都无法自持地帮,赔上了自身。

    传说,阎王怜他惜他,瞳孔全碎之时,用以听取众魂泣诉的双耳同时消去,长出了一对牛角,自此为阎王左右,成为掌握阳寿之判官。

    有关寻千的传说多不胜数,流传於阳间阴间,不知真假,只知他从鬼差攀上判官,是个深不可测的人物。

    春魉,你已不是阴间之人,阴间之事你别插手太多。

    他顾得了一次,顾不了第二次。春魉太独行武断,等於在玩命。

    判判,说得真生份。我们在熹舞死後再相见吧。明是差不多五十年见一次的,说这什麽话。

    若当年不是寻千牵合他与熹舞,就绝不会有震动阴间、名留历史的祸事了;也绝不会有他这名声响遍三界的阴间叛徒不是说起来,真多谢他的牵线。

    寻千无奈阁眼,不再看春魉的嬉皮笑脸。我希望这是最後一次。

    他双手平放,手心蓦地出现黑长布条,他覆於双眸之上,於脑後绑结。

    青焰突然变旺,把整个灯笼熊熊噬去,却烧不伤手。

    寻千烧了灯笼回阴间,十六知道是时候回去了。

    他咬紧烟嘴,深深一吸,覆盖街道的结界立即钻回火皿之内,街道顿时回复旧貌、毫无破损。

    再见,剑场的守门鸟。雪白长指一搭,火皿内的灰炉落下,十六的身影同时消失不见。

    颐右向春魉冷冷扫去一眼,五十年後阴间再见,春魉下次再没这般好运了。

    颐右发线,线如纱缍般裹著他,那锤子渐变透明,然後消失无踪。

    寻千甫转身,熹舞却在这时叫住他,等一下。

    他的脚步一顿,眼前虽有黑布,却是精准地朝熹舞瞧去。

    熹舞抱著祁澜,从小至大待他最好的人,他的师博现在紧闭眼皮,浑身都是刀剑魂们的血污。

    刚刚的祁澜像已无血无泪,对一切都没有反应,彷似失去了心智。怕他真会自行了断,熹舞只得狠下心把祁澜先行弄昏。

    他知道结界被收去,皇军很快会寻来,他必须尽快打通门路,把祁澜给送出安全地方,也许国外。但在这之前,他还有事要做,他坚决无悔地问,若我要一碗忘川水,需付出什麽代价

    春魉听罢,不置可否,他知道熹舞的心思。

    若世上再无韬虹,再无生生世世之约,那祁澜还要记什麽

    魂魄要重整再生,尽管以熹舞的本事都至少需要二、三十年,深爱他们的祁澜怎麽能等、怎麽忍心让他等

    刀剑魂们重生了,若他们以命换取的祁澜却已不在,那重生亦无意义。他又是要如何跟他们说

    也许,熹舞做的只是把祁澜脑子衰退的时间拨前而已。

    经历过一连串的事,只怕祁澜再醒来之际,已是失心疯。

    为了保全祁澜的一条命,让他活至老死,熹舞做得太多。

    熹舞对上春魉的眼神,他只是庆幸春魉的体谅,没有阻止他。

    四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但他想继续走下去,而不是在这儿停下脚步,与大夥儿分离。

    良久,寻千勾起了唇角。看来此世的熹舞,真值得春魉。

    代价,莫说得如此重。我会说是,造福阴阳双方的交易。

    此凭一己之力就能颠覆阴间的青年,不去抢不去夺,竟愿意站於此跟他谈交易。

    怎谈,也得谈。怎谈,也是划算。

    咏永一年

    娆罗皇朝 第三代 国徵-赤色堇

    二月      皇七子──娆罗緁正式登基,改年号,并牵起为期五年的大型政治改革

    新帝登位大赦天下,燕端家与嚣狄家联名上奏请求新帝赦免罪犯祁澜,娆罗緁下旨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判予祁澜与其子孙三代皆为宫中奴役

    颖永五年

    哎呀,皇军大哥,你别走得如此急,我跟不上呀

    前头的皇军夸张地大叹口气,然後转头过去,看著那气喘嘘嘘的人。

    这人到底是不是来当剑匠助手的

    看他走两步已喘得要命,体力明显不济嘛,只怕扛钢材都可以砸死他

    我不叫皇军大哥,我叫时雨。真不想被个老自己很多的人这样叫大哥,听得札耳,你记著我的名,以後在宫中多少好办事。

    他看这人冒冒失失的,在皇宫不知迷路多少趟。,每次把他带到户部附近,他总有办法拐到老远去迷路真受不了,他等於走多了来回几次他没法之下只好送佛送到西,一次送他到户部记名,不然依他的迷路法,很可能渴死饿死於皇宫,贻笑大方。

    时雨呵,我脑子不好,都记不大住东西。以後若忘了,你别见怪

    你若忘了我上天下地全皇宫唯有时雨这般好记的大名,我一定见怪。

    天知道这宫中人的名字杂七扭八,都比他的名字难记上十倍。

    要连进宫看的第一个人都记不住,这人的脑子大抵真的不管用了。年纪虽然比他大,可是那张娃娃脸怎看也不老,好眉好貌竟然是坏脑的唉,时雨叹著今天不知几回的气,认命地带他走。

    於是,一个年纪不大但老气横秋的,一个年纪不少却心智不熟的,前後穿梭於宫道上。

    身後那初进宫的人在皇军办事地方时跟他说好熟悉、好熟悉,走在宫中长廊时又跟他说好眼熟、好眼熟,鬼叫个不停

    你今天才进宫耶大哥,迷路的次数多到让你觉得眼熟吗有熟到这个地步吗

    我说你呵,会觉得眼熟是因为你给皇军抓过吧

    他可不是在说笑,也绝不是挖苦。

    因为他带来的这男子,就是娆罗新帝登基後大赦天下的其中一名罪犯。

    你看他长相平凡,排场可大了,听说当年他失心疯杀了两名皇军,被皇军追捕至山崖时滚落,摔伤了脑子失了忆记,却被村民所救,逃过收牢一劫。

    七年前,娆罗新帝大赦天下,逃犯当然不在名单之内,可你想是怎样

    燕端家与嚣狄家竟联名上奏,要求娆罗皇将祁澜此名纳入名单之内。原因不过是他打造的刀剑皆是盖世名器,为两家立下不少汗马功名。考量到如此一来,对被杀的皇军家庭有失公允,於是新帝下令祁澜以及他的子孙三代进宫被劳役,以代替他收牢之刑,也换取他一命。

    可这一段记忆,祁澜竟是没有的,只知两家对他有恩,自己以前又是剑师,好运替两家打过刀剑这样而已。

    传奇的名刀剑匠真的是他身後此人吗时雨著实怀疑。

    不止於此,他最近还听说连现任国师都是他以前的徒儿,直到现在,还肯叫他一声师博

    天啊、地啊怎麽可能

    传奇中的祁澜大人,那个教皇军又恨又敬的竟然会是身後这个罪犯

    依这个迷路迷给他死的脑子,他肯定是有国师大人的关顾,才可以顺利生存到今时今日。

    而且他听说一个不可告人的大、秘、密悄悄说喔,一直而来是国师大人在包庇他、藏起他才没有给皇军抓住,直到大赦天下再运用职权让他回宫办事

    这个可信性很高,毕竟是师徒啊

    不知道小舞在那里呢,他著我进宫一定得找他,不然回去时肯定又给他骂了

    啊啊啊啊别用这样的语气你不是传说的刀剑匠吗

    传说的刀剑匠是不会用这语气说话的,我的幻想破灭了

    时雨,你还好吗祁澜看他自个儿在碎碎念像不知跟谁在说话,不时脸容扭曲抽搐,现下更蹲低抱头,是不是有那里不舒服了

    我好得很,从没一天如此清醒。接见大人物的梦想都破灭了,他是时候醒过来了。啊啊,阳光好刺眼还有,国师不是随便能见的,倒是我可以替你问一下啦

    麻烦你了,时雨兄。啊啊,宫中人真的很好,皇宫真是个鸟语好香的好地方啊

    祁澜用戴著黑手套的手把布包再掐紧一点。

    仔细一看,那布的花样复杂华丽,比较像剑衣而不是裹物布

    还时雨兄咧,他的智商到底是停留在几岁追捕疑犯时让疑犯摔下山崖,把罪行忘个一乾二净的故事他听很多,想不到世上真有此事。看他瘦瘦弱弱的,若用那双手、这张人畜无害的脸去虐杀两个皇军,桶上三十多刀,光想就蛮恐怖的

    时雨兄,你的配剑挺不错的我告诉你喔,我这些年都有在学打剑,大家都说我天资聪敏,很快上手又有识材的眼,我一看你的剑就知道

    不想搭理他的多话,时雨走得快,祁澜有点吃力的跟上去。

    他们走到宫中长廊,风把祁澜的宽衣袖吹开,时雨转头,眼角竟看到他手臂上都是伤痕,似被十多条线割过。他的断指与满身伤痕,虽说摔下山崖是罪有应得但时雨看他笑得如此纯粹,彷佛不知自己曾犯的是滔天大罪,就希望他以後能过得安稳些。

    大抵,当年杀人也是有些什麽迫不得已的理由吧

    他曾从前皇军将领口中听过他的名字,前将领纵是被赠双剑,为免惹起皇军的众怒,一直没有用上,退休後最近还转赠他人了。

    不知怎地,虽然明知道他杀害过皇军,就有点希望他永远记不起往事来。

    以往是知名的刀剑匠,战场杀敌的谁不知道祁澜的刀剑最是难求现下进宫来当剑匠的小助手,怎麽会好过国师大人又能帮他多少。

    想著,时雨放缓了脚步,迁就他的慢吞吞。

    岂料他一慢,祁澜更慢了。

    时雨站在原地等了良久,他竟还向下朝中央操场狂看,不知有什麽风景吸引他了。

    祁公子,户部可不等人的也不是有什麽活动,操场上有什麽令他入迷至此

    毕竟时雨好奇心比心肝脾肺还大,立即就扶住栏杆,朝操场看去。

    奇怪,那儿明明连个影子也没有,空空如也呀

    祁澜双手紧抓栏杆,眼角微微泛红,舍不得离去。

    时雨忍无可忍,要他迟了回去站岗,不止会被同伴骂到臭头,还会被最严厉的慕容将领给责骂的祁公子,你莫愚弄我了快走吧

    祁澜离开栏杆边,再恋恋不舍地一连停步,回看几眼。

    时雨,你瞧见了没有操场不知被谁画了好大好大的一幅图,整片操场都是,似被孩子用石尖画出来的

    时雨双手插腰,再夸张地仰天长叹,天呀他脑子真坏透透。

    操场地上明明乾乾净净,连颗沙尘也见不著,他竟说有整片操场的图了

    哈哈,孩子又怎麽可能填满整个操场嘛

    之後,他可悲地发现祁澜的脚步又缓下来了。

    那疯子抽出了布包中的图纸,右手三指执著炭笔,似乎连想也不用想,就以令人眼花的快速在纸上挥舞

    时雨不知这是怎样的魔力,可画图时的祁澜那认真专注无人能比,连他也不敢催促,怕惊扰到他、破坏了图。

    於是,风中,他就驻足在走廊上,著迷般看著那疯子极速画图。

    那是皇宫宁静的下午,只有他们二人的走廊上,炭笔横扫的沙沙声好响。

    他在画刚刚操场上的图。

    不知画了多久,直到祁澜画下最後的一笔,把图纸拉开来检视。

    他才发现自己其实都在屏息以待,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呐,画图的声音真好听耶。这是他刚刚才发现的事。时雨走回两步,把头凑过去一同看图。

    白纸上只有深深浅浅的黑,稍嫌略欠了色彩,却不花巧,更似孩子画图的纯朴。

    图嘛,很难形容,不是说画得不好,而是内容蛮诡异的

    竟是七个火柴人,中间的小小一个火柴人背上有对翅膀,七只平直躺於纸上,虽各有特色但线条粗糙。极大对比地,背景竟是写实描绘,还立体。

    他他他他可以说,不明白这图纸的含意吗好怪异、太深奥了

    说精致不是、说粗劣也不是,看了图不给感想也不是,结果时雨嘴唇蠕动两三,只好勉强道,挺挺不错的

    是吧我以前虽在乡间铁场打工,可也有靠画图糊口喔。虽说不是赚很多,一张图五、六钧而已祁澜笑了,他拉开图纸边走边看,还有空閒说话。

    莫说了之後你在宫中办事,见我的机会多著,别挑在这节骨眼閒聊啊

    迟了,真的迟了早知不要让他说太多话、早知不要让他画图

    啊啊啊啊,他真混蛋、我真是笨蛋操场疑似有某些脏东西,他以後都不要值夜班了

    ***

    祁澜走过宫中长廊,消失於眼底了。

    不知,他是否有否留神这图有否记起些什麽了

    小糖糕,别难过。

    站於城墙之上,春魉从後环抱他的腰,双手交叠。

    白紫男子袍的青年举起右手,缓缓平挥。整片操场上的图刹那化为尘土,被风吹走。

    不难过。

    他缓慢地闭上眼睛。只要爹爹有看一眼,他即使画到手断亦觉值得,太值得。他忘了,最好。

    忘了就好,语冰说过莫记太多,人就不痛苦。

    他等再见爹爹已等了二十七年,今天终於如愿,该高兴的。

    这小子真的不难过吗鸟妖埋首於他的颈窝,瞧他的表情一眼。

    当年,寻千与熹舞交易,熹舞得的是一碗忘川水。

    寻千则换以娆罗国的平和,他要熹舞在十五年之内,无论用上什麽明暗手段,都一定得攀上国师之位,平镇此国内一切妖邪之物,使之不能作乱。

    这交易,对阴间阳间来说,皆是双胜。

    即使区区一碗忘川水,对於能颠覆阴间的熹舞来说,是过於不值了。

    春魉边回想那年旧事,边以鼻尖磨蹭守守颈项的的雪白肌肤,鼻尖一直向上、直与他的相碰。

    他一手揽住他的腰、另手轻板过他的脸

    唇与唇只差毫米便能相碰,春魉却没有吻下去,只因他感到有凉物抵住腰间。

    是利刃。

    小糖糕,怎你不是答应过初吻要给我都几年了,每次索吻都不成功,好无趣。

    气氛如此佳,小甜糕却都不要春哥哥的安慰,害他都质疑起自己的魅力来了

    没答应过。守守垂手,俐落把已变利刃的两指分开,又是修长漂亮。

    若我知道谁抢走你的初吻,我必要他吃不完兜著走。

    春魉的身影无端向後降,他放任自己的身子倒下城墙,守守站在城石上看他。

    快要大字型摔下地面之际,他的背部猛破出翅膀,转眼化身鸟儿,旋身,从低空飞向上。

    脚尖与石地的空隙间不容发。

    就是语冰,也一样。

    哎哎,户部的大哥们可真凶的

    怪不得时雨如此著紧要拉他过来,却在把他丢进去之後逃之夭夭了改天得向时雨赔个不是。

    祁澜踏出户部大门,眷恋地把图纸抽出,一看再看。

    疯子────

    身後,突然传巨吼的一声,把他吓得原地跳了一下,心脏快跑出喉咙

    走廊似乎都被这声所震动,他惊看左右没人,於是抚上跳个不停的心胸,转过身来

    清冷的走廊上,有名黑红发的青年弯腰喘气,似乎是跑了很久、也用尽全身的力气去叫这一声。

    青年抬起头来了,彷佛看著易碎物般、彷佛他会消失般,小心翼翼地看著他,以欲泣的表情。

    祁澜一手轻握著图纸,表情疑惑地踏前几步。

    青年站於原地不动,始终都拿蓄满复杂情绪的眸子,瞧著他。

    祁澜微微侧头,一手指向自己我、我吗

    他唤的一句疯子是指他吧听上去极不礼貌却又带点熟悉的称呼

    他踏至青年的面前,青年伸出了一手,指掌搁於他的脸庞旁,只离毫米,却没有碰他。

    不知是碰不著,还是不敢碰。

    良久,祁澜才迸出一句──

    你是谁

    青年浑身一震,似乎这才相信了。他咬紧了牙关,然後眼神飘移不定,眨眨眼睛。

    祁澜惊见他的鼻头泛红,然後毫无预警地,泪就这样滑落。

    祁澜真为他的泪而赫到。

    太多年了,他一直等这个疯子这麽久,今天他终於回来了,能见,却已全忘了他们是谁

    他怎麽能忘了,祁澜已饮过忘川水他知道的,只是

    即使祁澜喝过忘川水,仍是洗不去他们之间的强烈连系,他重生之时道行全失了,只有对祁澜的感应从来没变。没有一天、没有一刻不是感受著祁澜的喜怒哀乐。

    就彷如祁澜仍在他们身边傻笑、怒叫、哭喊、脆弱地怀念著往事一般。

    所以,他都快忘了祁澜已喝过忘川水,一切洗涤如新。

    他曾日夜记挂这傻子,怕他失忆後记不起来自己是谁,性格又软弱易欺,怕他会给人欺负

    但现下,自从二十七年前那晚分别後,他发觉自己竟不知道要拿他如何办祁澜活得好好的不是吗他再也不需要记挂著不堪往事了

    夏以手背把泪抹去,想跟他说点话、什麽都好,熹、熹舞在那晚跟我们说,阴间已锁定我们,还是不要聚集一起比较好所以,熹舞将我们分送给你的朋友,守守在那天早晨就送回予守娆轩,我与语冰到了燕端家,然後语冰又被转赠出去,都是後事了

    这些年来,他们打过了很多战役,也曾与乱步并肩、上过最艰苦的战场,对抗过最凶狠的敌人,赢得了许许多多的威名,已是光宗耀祖、威名远播,不知祁澜有没有听到过

    那个韬虹被重打了,被熹舞。

    熹舞以唯一馀下的剑柄,以祁澜援予的所有技术重打了韬虹,即使已没有了魂魄生命,形态却相似以往九成。即使大家再也没一个留在剑场,为了让他们时常能见韬虹剑,也为了祁澜以往长达十年的心愿,熹舞选择把剑送予嚣狄家。

    这也是为了以後的一个万一,嚣狄家都有理由能为祁澜在圣上前求情。

    哈,我干嘛跟你说这些夏摇摇头,觉得自己真傻,竟跟对他宛如陌生人的祁澜说这些。

    语冰跟他说过上万次,他也知道的,祁澜还活著已是好事,他们不可要求再多了。都是奢侈。

    祁澜始终不发一言,静静地听,没反应却也不走开。

    不想吓著了他,夏正要转身欲走

    笨虫的脑袋果然只有丁点大小,如此简单就骗过了喔

    就是这句挽留了他的脚步,他霍地转过身去,整个从悲伤情绪中脱出,你

    祁澜嘿嘿地笑,笑弯了大眼。真好玩,他的演技真有如此迫真吗

    我只说了一句,你就自导自演起来了,二十多年不见怎麽更笨了

    夏虫现在若能碰他,肯定会亲手掐死他

    他竟然骗他,骗足整整二十七年怎麽可能,鸟妖明明说他忘了一切了

    你没有喝忘川水只有这个可能那小鬼不是为了一碗水而去当国师了吗他被骗了换的是清水吗

    祁澜笑嘻嘻地退开两步,很怕这道行全失的小虫虫会发挥愤怒神力,真的能绞住他的脖子,活像韬韬之前能掩著他眼睛一样,他可很清楚剑魂的无限性,没错,小舞是弄来了忘川,可我没喝。

    他没喝。

    如同熹舞在小时候在铸剑房、捧著一碗汤药问他要喝与否般,他给予了同一个答案。

    因为他只会给予这个答案──

    他不要。

    他就是忘了一切一切,也不要失去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光。

    那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时间,即使最後是以悲伤作终结,他忘掉了那晚,亦即是否定了韬韬对他作出的牺牲,也会忘掉韬韬最後的笑容。

    他不要。即使是痛苦的回忆,但记忆不是能选择的东西,比起记著,遗忘会令他更痛苦。

    那否定了他的前半辈子,他就等於白活了。即使世上再无韬虹为他而等待,但他这辈子,可以用韬韬的牺牲而换来的命活下去。

    为了二、三十年後会重生的夏与语冰、守守,他也一定会活下去,活得好好地等他们回来。

    韬虹的爱、大家的爱,筑起了他这麽一个祁澜。无他们,也无他。

    即使会因为太怀念、太後悔、太悲痛、太寂寞而哭泣,他也要记著韬韬的笑容来哭泣。

    即使这样很对不起为了那约定而拚死拚活当国师的小舞,可他看小舞没什麽不甘愿,也就宽心了点对了,改天他得去向燕端家与嚣狄家现任当家的孩子去致谢,也得去拜祭一下轩爷

    夏虫对重逢的喜悦、再见的忐忑不安现在全都化成被欺暪的怒火,熊熊在心胸燃烧

    那只臭鸟竟敢暪过他们所有魂,还要暪足二十七年,暪到今时今日

    他一向喜欢耍弄守守就算了,跟语冰却是意外地谈得拢

    语、冰黑红的发丝扬起,他双眸发青光地瞪著前面的身影,很想给他下场光雨。

    从祁澜身後宫柱走出来的语冰,一如以往地挠起双手。

    我也是今早才知道,早不了多少。好吧,是比熹舞以火龙教训夏早一点点。

    夏应该知道春魉虽然吊儿郎当,但事实却非外表浪盪,熹舞是怕他们得知祁澜还保有忆记会控制不住思念,去打扰祁澜的藏匿生活,若有半分差池让皇军知道祁澜下落,可不是闹著玩的。

    祁澜转过身子去凝视多年不见的语冰,眼神有著深深感怀。

    他送予语冰、虫虫和守守的玉器全碎了,但那是破玉挡灾,只要他们平安就好。

    那晚之後,他常常记挂他们。即使是魂魄,即使被他们主人藏於剑鞘之内、配在腰间也想看。

    是熹舞不准他偷偷进宫去看他们,不然一定会给皇军抓住,他才忍了下来,直忍到今天。语冰果然最乖了,一直以来照顾守守跟笨虫,辛苦你了。

    爹爹回来了,总算可分担这保父一点工作,怕就语冰嫌他越帮越忙。

    不苦,熹舞常来探看我们,看我们重生情况。

    熹舞似乎也研究了些方法,令他们可更快变为人类。在他们来往宫中与战场,等待祁澜归来的日子也绝对算不上寂寞,应该说是有点过於热闹了。

    夏还在那边哇哇大叫,一直叫著怨,喊著不值,吵得他耳膜都快破了。

    反正他终於获得大赦也被熹舞耍了点手段送进宫内了,以後都常见面了,还撒什麽娇

    想不到上战场惯了,这性子没有变沈稳,他跟的主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啊

    好像是燕端顾那好凶的儿子,那小恶霸变了大恶霸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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