韬虹养悔作者苇出书版
产品名称: 韬虹养悔
社团名称: 苇
出版日期: 2010八月ct场首卖
类型: 小说古代奇幻架空篇
韬虹养悔-上篇
这是关於三个剑魂、一个刀魂、两个人类与一只鬼差的故事
从可以创造力量、本身却不具力量的刀剑匠开始
到为了一碗水而去当国师的巫岘结束
祁澜出身自皇室御用刀剑世家,
剑魂们却管叫他疯子
他承认自己的脑袋真的有点坏去,
不然,
他怎会看到那三只挥之不去的剑魂
那对双生剑,夏虫跟语冰恃着自己有百年修行,完全不放他在眼内
惟有三儿子韬韬年岁尚浅,对他虽然不叫千依百顺,但算得上照顾有加
啧,说穿了,还不是罗哩罗嗦的管家牢头一个
那三只东西究竟懂不懂什麽叫孝顺啊难为他为他们熬了这麽多苦、弄得脑子都坏了
再这样下去,
他就要找个乖巧的徒儿或打造一个全新的可爱小儿子罗
但在这之前,当然得先完了他长达十年的心愿──
把为了暗恋的男人而打的韬虹剑给送过去,希望那男人能收下
他明白、他真的明白韬韬那孩子不想离家、不想离开他的心情
但这定情信物送不出去,
他的情路就坎坷了等、等等,你说什麽
你说我把爱情打在你的身上,
让你从出生开始爱着我
我是你父亲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们人魂殊途啊啊啊啊
祁家剑场一家七口的家庭志
韬虹养悔-下篇
这是关於三个剑魂、一个刀魂、两个人类与一只鬼差的故事
从恨与学习遗忘开始,到爱与原谅结束
祁家剑场最近多了四只猫
四猫毛色各异且奇特,最小那只猫还长着翅膀
还用得着说那四只猫都是他四只儿子变的嘛
自从他收了那个比他还强大的徒儿与职称是前鬼差的乌鸦作宠物之後
祁澜觉得自己开始习惯他们层出不穷、让人要吓破胆的场面与吵吵闹闹了
这也挺好的,不是吗只是剑场闹鬼的故事又添新章了
虽说他早就放弃当个正常人,
但也没有不正常到那个地步吧
继把爱情打在韬虹剑上,
这次,
他把恨意打在守守匕首上
祁澜从没有想过,他这次闯的祸竟是如此巨大如此糟糕
当我求你们了,
不要为我自相残杀,好吗
我由始至终、只想一家人魂整整齐齐的待在一起啊
这个平凡的愿望在阴阳两界的同时追杀之下,竟变得如此困难
楔子
小鬼。
喂,娃儿。
一连两声叫换,都是唤他。因为此皇宫走道上,除他已无别人。
即使你不能否认,以小鬼来称呼一个男子,并不适当,而娃儿则更离谱了。
唤他的两把声,都是从小至大他听惯的嗓音,还要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只会有求於他才有幸听见。
思及此,熹舞脚下步伐更快了,肩上的鸟儿彷佛知道他的心思,向後呀叫一声,大有催促身後两只快滚之意。
呀
鸟儿的呀叫未完,熹舞已霍地转身,然後急退一步。
扑面而来一阵劲风,使他的长发全被吹起
熹舞知道若他的反应稍慢半拍,连鸟颈都会被破空斩断。他的前方,两个身影,一个倚於宫柱上;另一个平举起单手,明显是刚收势,你的宠物太吵了,好好管教一下。
熹舞还没开声,倒是鸟儿毫无预警地展开双翅,蓬的一声响遍走廊
它脚掌所施的力度越来越紧,几乎是要在他肩上划出十条血痕。
春魉此两只的出现已是麻烦,实无需春魉再插手搅和。
对熹舞的喝止、鸟儿彷若妄闻,飞离他的肩於後快速转一圈
然後,黑色的翅膀彷似眨眼间急速成长,包裹住全身──
翅膀拉长,变成了一双手,爪子变成修长五指双眸、鼻梁、簿唇、下巴、颈子
清冷的走廊,三道身影之外,硬是加入黑衣男子的第四道身影。
熹舞暗想,要是春魉能不如此轻易受挑衅,那要赶走此两只一定容易很多。
要打吗小鬼。
变化成人形的春魉微微侧头,形状优美的唇勾笑,但配上霍地变长的利甲,怎看也绝不友善。
谁是小鬼
黑红发男子禁不起挑衅,随即挥袖,袖甫扬,身旁的宫柱划下好几道深深割痕、沙石掉落一地
由始至终都倚著宫柱看好戏的男子出言阻止。够了,夏。
熹舞皱了皱眉,踏前几步,真是够了,你俩来找所为何事
他本可以直直往前走,直走出他俩活动范围之外,到时候任夏再有天大本领也无法碰他伤他半分,顶多是割烂他的衣袍子而已。
现在可好,春魉的一个沈不住气让他不得安宁。
你对长辈是什麽态度夏不满地挠起双手,话是对著熹舞说的,双眸却持续与那只臭乌互瞪,几乎可以在空中拚出火花来。
即便是什麽态度,你也听了二十年。有事快说。
不愠不淡一句,熹舞倒也知道不可跟此两只耗太久时间。
他俩能到宫中找他,即是说,他俩的主人也在此宫中,大有可能会於在走廊遇上,他可不想被别人看见他在跟空气对话。
此两只,没错,不是人而是剑魂。
夏虫、语冰。
今天宫中走廊可谓盛况空前,光他一人再加一只鬼、两只剑魂。
夏这剑魂的性子本就跳脱,再配上最近一任的主子,脾性近朱者赤,越来越物似主人形。比起跟夏说话,他更愿意听语冰解释,即使语冰也不是什麽好应付角色。
祁澜在那语冰劈头就是这句,熹舞听罢不是不讶异,但表面仍不动声息。
他俩来找他多是研究得到肉体成为人类之事,一句也没提过那遗忘已久的名字。
祁澜回来了,我们能感应到。夏一手抚上胸膛,那下面该无任何脏器,更不会跳动半分。但他们就是真切感到身体时时刻刻都在呼唤著那人名字。
他们被祁澜所创造,即使忘了任何一任主子,也不会忘了这个名字。
如果你们要找的是祁澜,那找我无用。
语冰双眸一垂,知道找熹舞真的无用。
熹舞是祁澜唯一的弟子,却也不知他的行踪,那又有谁人知道。
看来,仍是有所感应的他与夏去找比较快,坏就坏在他俩不能离剑身太远,只能随主子游走。
祁澜虽近在咫尺,但会不会回皇宫是未知之数。
语冰转身就走,夏却脚尖一点,凭空失去影踪
你真不知道声音再起之时,竟从熹舞极贴近的地方发出
默不作声的春魉看透了夏的心思,翅膀霍地大张,几乎占去一半走廊,他挡於熹舞面前。
别动我的东西,臭虫。
不要叫那个字他最是讨厌虫字
下一刹,半空中突现的身影扬手就要折断他半边翅膀。
春魉冷哼一声,双翅向内收,翅尖对准透明身影。
剑魂与人类本是不同世界的东西,拥有百年历史的夏尚能伤得著熹舞,那身处同一世界的他,自是能做更多。区区一只百年小剑魂,也敢跟他斗不知死活
给我化成虫尸。羽根化为利刃、百根齐发,脱出羽翼正对著半空身影
正要把那只臭虫刺成坑洞虫尸,蓦地,耳边却响起破空之声──
两人突然无法再动弹,只剩数十羽根凝结於半空,仍是冲刺之姿。
熹舞举起了一指,点著春魉的背。
熹舞碰得著他、也仅仅是举起了一指,轻拈他的背,甚至并无碰触到夏。
此蜻蜓点水的举动,却足以令二人动弹不得。
时空凝住,此空间中的妖魔鬼邪,甚至是行走中的语冰都无法再移动半分。於常人看来,走廊上不过是有人无端举起一指凝在半空,如此而已。
毁了凡间之物,罪可不轻。
熹舞的浅色双眸逐渐深化,直至浅褐转深褐、深到转黑,黑到如收纳一切的恐怖黑洞。
他的语气仍是平静的、不带一丝情感,周边却开始起风。
风把他的长发轻轻扬起,背对著他的春魉就算了,正对著看他变化的夏,心底暗叫一声糟糕。
熹舞的长指向斜一挥。
一条全身燃炎的巨型火龙,从走廊尽处凭空冲出,张开狭长巨嘴狂啸一声──
巨啸之声令走廊狠狠震动,梁摇柱晃
足足百米的巨龙甩头摆尾,龙身之庞大几乎迫爆整条走廊,就这样向著凝住的两道身影直直冲去,眨眼之间,火龙来势汹汹地穿过春魉与夏
然後,火龙消失在走廊尽头,馀光映红所经之处
明明没有被巨龙所穿过,但语冰双膝一软,几乎就跪倒下来。
即使背向熹舞,他也清楚是熹舞出术了。巨龙之啸不是剑魂所能承受,他刚有被撕碎的错觉,现下耳边尽是耳鸣,什麽声音也听不见了。
直接被火龙穿过的春魉与夏,好半晌只能呆怔原地、无法反应。
使术後,熹舞甚至不需凝神静气,他的双眸渐渐转浅,呼吸连一丝变化也无。
风静下来了、浏海慢慢服贴。
毕竟是春魉的法力修为较高,他闭紧双眸、再颤著长睫睁开时,已感无碍。
破坏宫柱的也不是他,他知道,小舞是为那句我的东西而大为不悦。
春魉勾起簿怒笑意,此帐决定迟点再算,眨眼就变回鸟儿、回到熹舞肩上。
熹舞刚放出的百米火龙不过是无形之物,对他们不会有实质伤害,充其量只会三魂吓走了七魄。
但他们知道,只要熹舞愿意,一动指头便可将他们杀尽。
良久,夏终於回过神来,他大口大口的喘气,双膝一软、整个就跪了下来,只觉浑身剧痛,尤如被撕裂再胡乱缝好。
那小鬼竟敢如此吓唬他好样的,他不过是手痒在宫柱上刻了几道,以往就是他斩了整整一条柱下来,祁澜也未曾如此对他
他还想破口大骂那不分尊卑的小鬼头,便听见语冰一声短叫,夏
走廊转角拐进三道黑衣身影,包括他们的主人。
夏的嘴唇抿起,啧了一声。
然後走廊上一切如常,只有熹舞见到夏与语冰无声地进入剑身之内。
韬虹,祁澜回来了,你是有何感想
熹舞已经忘了有多少年未曾见过韬虹、听过韬虹之声。
那刀剑匠的故事,真的是多年前的事了。
第一章
要说,韬虹对他的感想。
就是天才与疯子之隔。天才与疯子本就只差一线,而祁澜,就正正是踏在那条线上。
祁澜无庸置疑是个铸刀剑的天才,他也绝对是个疯子。如果说天才是一,疯子是二,那祁澜绝对有一点九分。
那是某天韬虹过于无聊,托住脸腮,看着他的侧脸,蓦地思出的悟。
韬虹自出生起就活在祁家铸剑场,但这不是他的家,一道没有肉身不用睡觉的魂魄是不用有家的。
只有主子的地方,才是他们该安顿的地方。这是所有剑魂与生俱来的悟,不用谁人来教,更不用指望尤如他们生父母的祁澜来教。
祁澜是兴之所至又或是无聊过头就打剑,打完就把剑胚丢在一旁风吹雨淋的好父亲,他不管刀剑的死活,更别奢望他有所谓的父母爱。
但这样的祁澜,却也会在剑魂恶言相向时蹦出一句你想对父亲做些什么,搞得众剑魂哑口无言老半天,为他的厚脸皮程度鼓掌,已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韬韬,你又在呆些什么肩膀被猛地一拍,韬虹没有太大讶异,他转过头去就见着了夏。
当他自出生而来,被一条剑魂用拍得魂飞魄散的力度每天几拍,早已学会了不惊讶兼不愤怒了。
等疯子。疯子早已是他们的共同语言,大家都知道疯子是祁澜的代号。难得夏还有心情打趣一句疯子不用等,我们身边就有一个了。他说的是语冰,他与语冰虽是双生剑,共处了百年却永不对盘,能不见面就不见面。
祁澜不回来就准是进宫中了,甭等他。由他出生而来,就没见过祁澜出门是准时归家的,一次也没有。
即使这样,韬虹却总是在等,从他说定归来的时间开始,一直等到夜深如墨,他真的归来为止。
我饿,要出门去找水,语冰也一块,你去不也早是习惯众魂作息的韬虹,只是挥挥手。
然后夏嘀咕着什么真冷淡,于他身后凭空消失,再现时就与语冰并肩,往出口处步往。
韬虹轻笑着,幻想着他们出门之后的情况,就该是挺惹笑的。
他并非没有跟他俩出过门,也知道他们口中说的水就是血,温热新鲜的血。剑魂以血为水,以肉为食,那自出生已有的饥渴,是本能。
他们不可离剑体太远,虽然不知道确切的距离祁澜才没有那么好心会拿把尺去度,但只要踏出活动范围之外,自会浑身疼痛滚烫,彷佛有无形力量要撕裂自己般。
那种滋味实在太可怕,没有剑魂会要尝第二次。那与自毁并无分别,要真踏出去了大概真的会化为虚空,他们自无出生,却又最是惧怕无。
世人以为邪剑能蚀心,能操控凡人不断杀戮,变为杀人狂魔成为剑之养份。而其实简单一句,不过他们渴血。
他们不是需要血,而是想要血。不喝血不会毁灭,剑魂只会越加虚弱。这个道理简单到就是不勤练习,技术就会生疏般。
要是每只剑魂都要有血才能活,那么观赏剑才会是真正的邪剑好不
任何剑只要开刃过,尝过血的鲜甜,自会无止尽的追求下去。
语冰与夏出门去也不是要杀人,不过是向野猫野狗取点血好解心痒。
谁叫祁澜当初把剑打好时,一时兴起要试刃锋,竟是往手臂割去,两柄一起割,让语冰与夏啜饮过他的血。自此可怜了二十多年,要天天出去等野猫野狗,像乞血乞丐。
如果夏与语冰能碰触到实物,必先把祁澜碎尸万段。他们最渴望再尝的,始终是第一口血。
夏曾经缠着祁澜要他在剑场养些猫狗猪牛,好让他们不用天天出去觅食,祁澜立即大叫我没有这样狼心狗肺的儿子,你要玩浚迟之刑就冲着我来,猫狗是无辜的阿,他们当然知道猫狗是无辜的,但他们又是何辜如果可以冲着你来,他们早玩浚迟之刑玩足二十年了,那还用等到今天。
他把夏气到眼珠子只差没蹦在地上滚,还一脸悠哉地去画刀剑图纸,依韬虹所记得,当时画的好像是把刀
这么想着,韬虹就步去祁澜的房,想说闲着也是闲着,反正他的时间用不完。
祁澜不介意别人碰他的东西,要介意也是介意不来的,因为他的房终年不上锁,锁了也阻止不到剑魂们的进入。
穿过房门,不意外看到满地都是图纸,已画了一半的、加上了详细解释的、甚至只有草草几笔的图纸也有。而这无数张图纸中,有几张真的能成形又是未知之数。
他就是不懂整理。韬虹暗叹一口气,无奈自己碰不到实物,不能代他整理
他开始飘来浮去的在房间中找那张刀的图则。
不知为什么,就是有点在意起来。祁澜不是有什么天赋异能让打出来的刀刀剑剑都附有魂,至今他打过大大小小数之不尽的刀剑,只有夏、语冰与他是有魂。
夏与语冰之事,要真说有一段典故,也就是祁澜被称作疯子的由来。
韬虹飘到书案之后,奇怪本来该算上是房间中最杂乱的地方,今个儿竟异常地干净,原来堆于其上的大小书本工具被推到地上,书案上只以纸镇压着一图纸
图纸上绘的是一把刀,大刀,诡异的美丽。
他们是剑魂,懂的是自身容器,对于刀的打造与设计,荒谬地竟是祁澜略胜一筹。
韬虹略感兴趣地把头凑近去,仔细观察着图纸,祁澜很少画如此精细的刀剑。他平日顶多是兴之所致就抽张纸来草草数笔,闲极无聊就去剑胚房去挑挑剑胚。他实际有做多少事,跟在身边的韬虹心知肚明。
这样的祁澜,今个儿绘的刀器已近完成,精致程度竟连刀柄也早设定以兽骨镶空所造。不知他已绘了多少时日
若这回能成事,必是继语冰与夏之后又一名作,要教人不敢看轻。
祁澜的脑子不知生成是什么构造,你看他懒散,他自有一套步调,不时激灵绘出一些连语冰也挑剔不来的惊魂之作。
想到祁澜像孩子般炫耀作品的模样儿,他心底些许欢畅起来,连勾起的笑都彷佛带有温度
正思考着剑胚房有那只胚是合适,外头就传来了杂音。
身体深处扬起了一阵异样感,韬虹知道,是祁澜回来了。
***
身子穿透门扇,他追寻祁澜的感觉而追出大厅来。
韬韬,我在这边啊这边啊你还没睡等我回来是不是──你对我最好了真的
你比任何人对我都还好比那两柄臭剑要强多了你人未到声先到,韬虹转过身去,一惊,祁澜的鼻尖几乎穿透他的身躯
被东西穿过身体的感觉并不美妙,他把身子拉后一点,低下脸就见祁澜毫无保留的冲着他直笑,很多时候,这种笑被世人称作疯笑。
先不论祁澜平时神经错乱的时候就是这种笑法,时低时高时尖时沈。
现在的他,很明显是喝醉了。
嘻嘻嘻我知道就韬韬待我最好了扶着祁澜的白衣男子几乎就受不了他的疯笑,要用双手掩耳,再把他摔下地讨个痛快。老兄,你别再疯了好不好如果韬虹是能碰触到实物,该是第一时间把祁澜扶持进房,再向搬他回来的友人道声谢。偏偏他不能。
你房在哪啊白衣男子左顾右盼着,完全失去方向感的乱走。
无奈夜已深,侍女长工们都睡沉了,没人给他指引。
嘻嘻,认识我这么久还不知道我房在哪,你不够朋友啊你小顾你最坏了都记不我房在那妈的我记得你家在那,你该感激落泪三跪九磕了,现在反过来指摘我下次你再醉疯了,我扒光把你吊在城门信不信燕端顾一个气上心头,很想直接把他扔出去让他躺在草坪冷死到天明。
都是他的错是他不该多管闲事把这麻烦扛回来,现在还在剑场迷路了真是去他的
祁澜一个劲儿的嘀嘀咕咕个不停,醉疯了,都是些废话。
燕端顾没那个好气,他要赶回远在洛沐的家又不知夜深几更了,竟然还会在这儿跟他耗,真不禁同情起自己来。
阿,我再找不到就直接把你丢进剑炉让你睡下黄泉那身酒气扑鼻,让燕端顾皱皱鼻子。
他今天真有够倒楣。找到的不是材料房就是打剑场,他不知走错那条路,死活就是找不见类似能睡的床铺。
说真的,这个疯子常念着真想跳进剑炉看是什么样子,他当朋友的该义不容辞替他达成这心愿。
这样一来他立刻变成口中日夜喃念的剑魂。
韬虹很给点什么指示,只是他成剑魂不过十年之事,别说不能碰实物了,连移动都是用飘的。
他挠起双手,心想他们两个再在这样的凉夜晃来走去吹风,肯定染病。眼见那名路痴又挑去了剑胚间的路来走,才走了两步
吱呀一声,祁澜的房门缓缓地开启,顺滑地大开着。
扶着祁澜的燕端顾,有一刻差点手松,就把祁澜整个摔到地上去。他瞪着静静开启的门,无法反应。
直到门扇停下来,燕端顾目定口呆了好几十秒,他的下巴差点托不回去了。浑身涌上一阵寒颤,硬是把酒气迫走了点,他低说真邪门韬虹两指按额,知道是夏作的好事。无风自启的门,不知又要吓走多少客人了。
顿了顿,慢抬起头透过指缝看他
这个被称作小顾的友人,倒不如前几次来剑场的人般,被夏吓了个哭爹喊娘,然后连滚带跑地逃走。
夏,别说我不警告你,若祁澜又被丢在草地上,明晨你向他解释。那双挂在窗边晃动的腿,韬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夏的性子就爱闹,多少次吓走祁澜友人虽然祁澜也不在意,甚至一起嬉闹,也不怕祁澜,就只得语冰能制他三分。
他睡草地也惯了,上次还舒服地睡到午时咧。如果他不把门打开,他看那路痴是要绕剑场几圈咧。
燕端顾大力的甩甩头,无风自启的门
妈的,听过多少祁家铸剑场的鬼故事他都当是屁,这回剑场长住的鬼是不满他的不识抬举,特地来招呼他就是
微吸一口气,燕端顾出乎他们意料的抬头挺胸,大步大步就走了进去。
微吸一口气,燕端顾出乎他们意料的抬头挺胸,大步大步就走了进去。
这回,连夏也看得瞪大双眸了,虽然之前他玩的招数比这次过火很多,却是没人有胆子迎前的。
两个剑魂径自佩服的很诡异,燕端顾心底也是做过了很多心理建设的。
妈的千里迢迢寻到剑场来你们是什么该死的态度,要就滚出来接收不要我就把他丢到剑炉给熔个一干二净好当你们的同类,天杀的现在送佛送到西也很不满了是吧最好我就趁他醉死把他卖去妓楼让他天天被男人压你们就最高兴了是吧他一鼓作气把祁澜狠狠一甩,甩在床铺上了好胆就出来跟本大少较量,那个韬韬、夏还有什么冰的祁澜已昏睡过去,连摔上硬实床铺也不觉痛,只是不知作了什么好梦般噙着笑意。
从这段无呼吸位置的连续式发言可看出,他是处于恐惧状态,倒是两名小剑魂都给他吼得一愕。
韬虹与夏对望良久,再把视线集中在燕端顾身上。
明白了。祁澜肯定又把他们的事趁酒疯之际告诉友人了。他说了多少次,别人就不信了多少次。
怎么还是要自讨苦吃韬虹劝他不少次仍是一意孤行。如今,终于有人信了,你是有何感想,祁澜。
韬虹倚于墙上,夏坐于窗边,他们都看着这名白衣男子,倍觉新鲜。
从来相信他们存在的只得两种,不是如祁澜般疯颠,就是真能看见他们。
这男子两种都不是,就真的只信友人的话,如此而已。
燕端顾第一次送酒醉的祁澜回家,就遇上这般怪事,说心里不发毛是假的。只是,他信此剑场真有剑魂,也总比厉鬼好上一百多倍。
人也送到了,他家的宠物小剑魂也出来打过招呼了。再待下去难保被整个人抛起丢进剑炉,然后成为他们的一份子。
在寻找同伴方面,剑魂还是厉鬼的方法看来大同小异。
那个,我走了。你们好好照顾主人吧燕端顾小心翼翼地避过满地图纸,他把门推开,然后回头向空旷的房喊了一声。
喊毕,又觉得自己像对空气说话般傻,摇头笑了。妈的,如果真有剑魂这东西存在,那他发誓这辈子都不找祁澜替他打剑。
我以为他能看见我们有几秒还真给这个小顾给吓着了,夏吐吐舌头,拍拍胸口。
人类的动作看了上百年已学了十足。
小顾不知有什么感应似地,向他的方向望了良久,久到夏差点忍不住出声说话了。看来疯子的友人也不可小观。
结果真的看不见,那就别装出一副很了解的样子嘛吓一个老人家很好玩吗尊重长辈是什么,现在的人类没一个奉行了吗
除了祁澜,还有谁能看得见我们。大惊小怪。
韬虹坐于床沿,看祁澜喝得烂醉如泥,说不清这是他第几次醉到被人扛回来了,他再这样喝下去,是终有一天醉死在街头。
祁澜长有一张算不上俊帅的脸,还因终日躲于剑场,足不出户而显得苍白。因此他常自称为夜行动物,说见了日光眼睛就刺痛到不行,皮肤就立即干枯云云。
铸剑师要以目观火,大多只能深夜铸剑。他拿了个十足理由去堵韬虹的嘴,免得这剑魂管家日念夜念要他作息正常点什么的,念到他精神不振。
那张总是带着病容的脸上,此刻因为酒气而蒙了红润,硬是添上了生气,看上去就好看多了。
此模样的祁澜孩子气地笑着睡,让他安心又觉傻得挺可爱。
韬虹扫视了他全身上下一眼,怎瞧就怎觉得那双还带着泥就搁上床的鞋子札眼。
还有小顾也未免太疏忽了点。韬虹平举单手,搁放于书柜之上被图纸埋没的剑身,隐隐震动着,然后他指尖一勾,剑身浮起,凝在半空中。
手腕转圈,剑身顺着他的意识,浮到床铺的尾处,那堆簿被旁边,挑起了被子一角
韬虹的眉心微微皱起,操控剑身对剑魂来说该是如呼吸一般自然,不需多加动作,不需费神良久。但对只有十年的他来说还是吃力了点。
正打算再聚精会神掌控,突地,正在观看剑炉流萤的夏把身子转过来。
这样简单的动作,只需他眉一挑便可完成。韬虹怎不叫他帮忙
虽然看起来青春无敌年轻力壮风华正盛,但他好歹有百年修行。
当他指示着剑身,看到夏虫剑是从废纸瘘中蹦出来还带着几许纸条,剑鞘上还有墨污时,他整个表情一变,勾起簿怒的笑让他冷死算了那可不止是眉一挑就能了事的,把夏的惊讶表情尽收眼底,韬虹抖肩轻笑着。
嘴上如此说,事实上心底也如此想的夏,明白韬虹怎样都不会任由祁澜冷死,他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一同去挑被子。
把被子轻轻盖在那睡到流口水的家伙身上,夏第无数次地感概怎么我一把盖世名剑,竟要去替人盖被韬虹也第无数次回答着祁澜在替你们找主人了。而事实是否真的如此,却只有睡得正香的疯子知道了。夏从鼻子中轻哼一声,韬虹看他表情趣怪,与语冰差天拱地。语冰不是不懂,只是不用。
语冰与夏不知修了几年才得以有如此丰富表情,而他,最近才习会了笑,不知何时才能习会哭叫悲愁
在祁澜的身边,他相信一定很快,这疯子的脑子运转之快可以刹那转几个表情。夏说他也只有这点对他们可取。
一起凝视着对面剑炉的点点火光,听着不知第几百次的铁捶之声。外头,细细传来小曲调,听上去有点熟,又似跟昨天所听的不同
语冰从不让他们看,他轻哼曲子的表情,也许就是因为他也知道,那个表情太温柔了吧。
祁澜说过,语冰的声音就是乱哼也动听。的确。
这是他们共渡不用睡眠的第几个夜了
祁澜梦到一双背影。
老实说,他已忘了几岁开始看到那双背影,也许是从懂事时开始吧。
那时候年纪小,很难确切地形容那两道背影,只能勉强说出大概。
奇怪大人总是要他说得更详细一点,再多一点、他们总是不停地要求再多一点。他感到烦厌,那种烦厌即使到了现在仍然清楚,清晰到令他想吐。
要他说些什麽呢
他不过是看到了剑胚架上的两道身影,带著淡淡透明,仔细看的话可以穿透他俩看到更远境物,如此而已。
真的是如此而已。
他很快就发现,那两道身影除了他之外无人能见,於是他把此事告诉了娘亲、然後娘亲说给总是不苟言笑只顾铸剑的父亲知道。短短半天,他彷佛镀上金身,被大人们众星拱月。
他们很兴奋,脸色涨红地猛抓住他,说他天生法眼,要他多说一点关於那两道背影的事。
於是他说,他俩总是看著天空,维持一动不动的姿势;就这样静静看著天空,不言语也没表情。
於是他说,他俩的手,总是按著那两柄剑胚,从不离开。
那两柄剑胚他知道,那是剑场里每人都必须知道的事。
剑胚是先人留下来的,两代之前的祖先爷爷是名剑匠,就是他一手把祁家铸剑场推上最高峰,他同时是祁家第一名宫廷御用铸剑师,祁家自那一代开始被获赐为御用铸剑场。
但这名剑匠却英年早逝,他病入膏肓之际还念著打剑,那两柄便是他临死前最後作品。剑胚要放在户外日晒雨淋少说五年,倒是过了很多个五年,他的遗作却无人敢动,子孙都怀著挂念与尊敬的心情,把他留下的剑胚置於剑胚架,还是原来的位置,连一丝毫移动也没有,传颂著那两柄剑胚是家传之物,保佑著祁家子孙。
就这样,不知何时开始,祁澜看见剑胚架上坐著两个人。
剑胚架当然不能承受两名男子的重量,於是,年岁小的祁澜也很快发现,那两个根本不是人。
他忍不住说出来了,大人们本来都责他骂他,要他别说谎,小孩子不要乱编故事。
直到他说,那两道身影就坐在祖先爷爷所打的剑胚之上时,他们竟不说二话就相信了。他们猛说是祖先显灵,真真正正的保估著子孙,这是天大的福荫云云。
从那时起,他总是走过两步就被大人抓住来问,今天两道剑魂作了些什麽,看著什麽方向,有没有说什麽话。他们的声音总带著期待。
两道剑魂没有说话,只是看著天空,也不会看他们任何一个人。
他每天只是重覆这三句话上百次、上千次,然後大人开始对他投以怀疑眼光,压根儿不相信那两尊活菩萨不关心祁家子孙。
日子越过,越多人肯定他只是说谎好博取注意。
──那两道祖先剑灵出现以来,祁家家业无任何突破,甚至是每况越下了。
然後他很痛恨自己为什麽要说出来,也许他真如某些人所说,是脑子痴了、是看到幻像,不过信以为真的大人不会承认这可笑结果。
好些年过去,他越来越少踏出房门,反之,越来越多人指著他鼻子骂他是个骗子,连剑场中辈份比他低的孩童,也编著歌谣嘲弄他为笨蛋、骗子。
本来引以为傲的父母们,看他的眼神变得冷漠,家族只以他为耻。父亲停止了教授他铸剑,本是最亲的人,眼神却比陌生人更教他害怕心痛。
他恨自己做不到任何事去证明剑魂的存在。
那时候的祈澜并不知道,他们需要的不是证明、也无人真正关心他的脑子是否痴傻、是否造谣好换取注意力,他们只是在家业低迷之时找到一个发泄对象、找到一个共同的出气袋,找到祁家之中价值最低的人,而每个大家族中最少需要一个。他正正是那人。
长辈们说他妖言惑众,不堪被愚弄而将他锁在房间内;说他侮辱了祖先,不准他多说一句关於剑魂的疯话。
他的房间故意被长辈安排远离著剑场、却正对著剑胚架,那是结实的嘲弄。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脑袋失常,他终日躲在被窝之中,只是反覆想著剑魂是否真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