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吴国的骑兵已经赶到,数十将士皆下了战马,手持刀戟,朝范蠡和勾践二人直逼而来,范蠡见情况不妙,抱紧了勾践且战且退,就在退无可退之际,只听得路边山上一阵喊声冲天,十数个巨石从山上滚落,直接朝官道上的那些吴国将士砸下。吴军乱成一团四处奔命,一些战马因为来不急逃走被砸得血肉模糊。紧接着,一群士兵手持刀戟从山上冲锋而下,看那士兵衣着打扮,竟是楚国的将士。楚军人数众多,战斗力旺盛,又岂是方才被巨石吓得四处逃窜的吴国士兵可以比拟,不消一瞬工夫,吴军便出于下风。
吴王见状,想要得到勾践之心愈是急切,出招几乎是不计后果,颇有玉石俱焚之势,不过为了不伤及勾践,每次几乎是致命的攻势到了范蠡面前便会悄然退去几分。范蠡因为处处要护着勾践,心有顾忌,只能被动抵挡。
只因范蠡将勾践护在身前,从正面攻击,恐伤了勾践,夫差便趁着范蠡抵挡得力不从心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跃至范蠡身后,对着他的背心,使出十成内力,重重向前刺去。因为被范蠡从正面抱着,从勾践的角度,正好能瞧见夫差对范蠡的致命一击,勾践使出全身力气从范蠡怀中挣脱而出,一个旋身,移至范蠡身后,将身体正对夫差,看着那锋利的剑戟离自己越来越近。
夫差心中一紧,忙撤去手中内力,可是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得让人毫无防备,虽然夫差用尽全力收回长戟,可是半个戟头还是深深的没入勾践左边肩头处。
世界仿佛瞬间静止了,所有人都停住了手中厮杀的动作,屏住呼吸,望着勾践和夫差这一边。
“大王……”
范蠡率先反应过来,劈剑过去,将夫差刺入勾践身体中的长戟砍断,一把将勾践抱至怀中。
“这是为什么?”
夫差手中握住被砍断的长戟的一端,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范蠡怀中昏迷不醒的勾践,深邃的眸中充满了不解和疑惑。
“出了蛇门,再走五里,便是越国境内,那里有一家医馆,大王此刻命在旦夕,如果不及时医治,只怕性命难保。”
范蠡望着夫差,清澈的眸子近乎哀求。
手中的长戟应声而落,夫差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沉默半晌,又缓缓睁开眼睛,深邃的眸子十分不舍地望了勾践一眼,对着范蠡道
“你带他走吧……”
范蠡将勾践打横抱起,牵过一匹战马,纵身一跃,跳至马背之上,将勾践安置好,对着夫差微微一颔首,便策马离去。
身后的楚军也掩护着范蠡和勾践二人一起撤退。
一骑轻骑沿着蜿蜒的官道绝尘而去,直直消失在转角之处。
而年轻的吴王却仍在马蹄扬起的尘埃中久久伫立,直到尘埃散去,眼前一片清晰,直到夕阳的影子完全没入山坳中……
“菼之,既然这是你的选择,我便成全你……”
虽然这样想着,可是胸前偏左的那个位置,却疼得无法呼吸……
第68章 陶丘
范蠡将勾践打横抱起,牵过一匹战马,纵身一跃,跳至马背之上,将勾践安置好,对着夫差微微一颔首,便策马离去。
身后的楚军也掩护着范蠡和勾践二人一起撤退。
一骑轻骑沿着蜿蜒的官道绝尘而去,直直消失在转角之处。
而年轻的吴王却仍在马蹄扬起的尘埃中久久伫立,直到尘埃散去,眼前一片清晰,直到夕阳的影子完全没入山坳中……
“菼之,既然这是你的选择,我便成全你。”
虽然这样想着,可是胸前偏左的那个位置,却疼得无法呼吸。
一只白色的信鸽,扑腾着翅膀从遥远的东南方向飞来,掠过巍峨高耸的南山,穿过潮起潮落的钱塘江,从车水马龙的吴都姑苏上空,径直朝吴宫的层层殿宇飞去,最终在龙腾殿的案几之上停住。
吴王夫差放下手中的御笔,取下绑在信鸽腿上的一卷纸条,摊开,只见上面写着
“越王已离开越国,不知所踪!”
吴王夫差兀地收拳,将那纸条紧紧握在手中,深邃的眸子直直盯着前方,若有所思。
这些日子,夫差派了最为心腹的赤影侍卫一直暗中跟着勾践,得知勾践身体渐渐康复,夫差一直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些。
本以为自己会不顾一切地去越国将那个人抓回来,可是结果,他忍住了。既然那个人不想见到自己,自己又何必出现惹他不悦。只要知道他平安,一切就都够了。
“他突然离开越国,究竟是要去哪里?”
夫差凝眸思索,突然深邃的眸中忽地闪过一道精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莫非,他是去……”
“启禀大王,伍相求见。”
就在此时,贴身内侍的略有些尖细的声音打断了夫差的沉思。
“宣!”
夫差的声音道。
自从勾践离开吴国之后,伍子胥倒也安分了许多,加之他在处理政务上颇合夫差的心意,虽然因为先王阖闾和勾践的事,夫差对伍子胥仍心存芥蒂,但是表面上却依然对他礼待有加,许多重要的事情都交予他安排谋划。
伍子胥是真君子,伯嚭乃真小人。这一点,作为上位者的夫差看得比谁都清楚。虽然在私人感情上,夫差难以接受伍子胥,可是在处理公事上,夫差对伍子胥却有着极其强烈的依赖。
“参见王上……”
伍子胥对吴王微微欠身行礼道。
“伍相此时求见寡人,不知所为何事?”
夫差将一本刚用御笔朱批过的周折叠起,放至一旁,双眸低垂,并未看伍子胥一眼,漫不经心地问道。
“启禀王上,微臣对河图洛书的拓本翻来覆去看了几天,终于发现了一点端倪。”
“哦?”
手中的动作一顿,夫差抬眸,深邃的眸中印出伍子胥略有些激动的神色。
伍子胥为人老练深沉,情绪更是隐藏得极深,可是此刻居然从他的脸上自然地溢出难以掩饰的兴奋,只怕不是只发现了一点端倪那么简单,想必是他已经完全破解出河图洛书隐藏的重要秘密。
夫差情不自禁地从龙椅上站起,双手交叉缚于身后,视线停留在伍子胥的脸上,只等着他将话说完。
“王上请看……”
伍子胥上前几步,将河图与洛书的拓本并排放在几案上,骨节分明却略带一些苍白的手指指着河图之上的那些弯弯曲曲的线条道
“这河图所画曲线甚为特殊,我们可以理解成水流一路往东,流经三个弯道之后在一个峡口分成两支,随后又在下游汇合成一条主河道……”
伍子胥的手指指节修长,指甲圆润饱满,沿着河图之上那弯弯曲曲的线条一路往下,对着夫差侃侃而谈,如云一般的秀发顺着肩头披下,清俊的眉宇间,隐隐流露出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虽然已过了不惑之年,可是身上带有的那清新脱俗之姿却与从前一般无二。
以前,夫差不理解为何父王会对一个男子如此痴迷,甚至可以为了那个人抛家弃子,可是现在他似乎懂了。如果换做是勾践命在旦夕或者哪怕只是受了点伤,自己也会不顾一切地去找他。情之一事,不知其所起,不知其所已,本就难以控制,当年之事又怎能怪得了父王,而伍子胥终究也不过是一个受害者。
不知为何,夫差头脑中突然闪过这样的念头。
“虽然这种水文特征极为特殊,却也不是非常少见,天地之间,多少山川湖泊,若是依着这图一一检验,只怕亦如大海捞针一般,谈何容易。”
夫差听完伍子胥的描述,便幽幽叹了口气道。
“王上所言甚是,单凭一张河图,断然无法判断宝藏之所在,不过请王上请看这洛书……”
伍子胥指了指洛书拓本,对夫差道,
“洛书数字本太一下九宫而来,以四十五数演星斗之象。九宫八风图配合八风,八卦,中央一宫,即洛书的中宫,乃周围八宫的核心。”
伍子胥说着,用手指在洛书中宫位置用力点了点道,
“古人观测天象,认为太乙之位恒居北方,可以作为中心以定位的标准。这洛书上的九宫之中,中宫即是宝藏方位所在。而昔者,大禹时,洛阳西洛宁县洛河中浮出神龟,背驮"洛书",献给大禹。大禹依此治水成功,遂划天下为九州。又依此定九章大法,所以老臣猜测洛书之上的九宫便是对应了大禹当年划分的九州,而中宫位置便是在冀州,即中州之地。”
“伍相言下之意,宝藏极有可能藏在中州?”
夫差只手托腮,垂眸,望着洛书思忖半晌道,
“中州之地有宋国、郑国、曹国、中山国等多个诸侯国,而拥有水决复入之象的是……”
夫差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抬眸,直直望向伍子胥,深邃的眸中映出伍子胥微微颔首的表情。
水决复入为氾,氾水西分济渎,东北经济阴郡南,又东,合于菏渎。这是幼年之时,伍子胥为夫差讲解的古籍上的知识。当年夫差只有九岁,对于这个温文儒雅、博闻强识的亚父有着近乎疯狂的崇拜。
“差儿喜欢亚父……”
“亚父永远不要离开差儿……”
这是夫差小时候经常挂在嘴边的话,也许正是因为对这个人有着一种毫无保留的信赖,所以便接受不了这个人的欺骗与背叛。
曾经有多喜欢,现在就有多厌恶……
可是即便是厌恶,可是意识深处仍然没有忘记儿时这个人对自己的谆谆教导,他说的每一句话似乎都保存在自己的脑海之中,信手拈来。
“所以老臣推断,这河图洛书所指的宝藏之处应是在仿山以西,汜水以南的陶丘之中。”
夫差正神情恍惚之时,却听得伍子胥说道。
“如此说来,此宝藏竟是在曹国境内。”
夫差想了想道。
“正是如此……”
伍子胥微微颔首道。
“伍相,通知孙武将军,明天天一亮,我们三人便启程前往曹国!”
年轻的王缚手立于几案之前,挺拔伟岸的身姿自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霸气,那刀削斧凿的脸坚毅、果敢,像极了记忆中的那个人。
“是,吾王!”
眼前吴王夫差的脸与记忆中先王阖闾的脸悄然重合,让伍子胥有瞬间的失神。记忆中还是才到自己腰部那般高、扑闪着那双如深潭般深邃的眸子对着自己提出无数个“为什么”的孩子真的长大了。
然而伍子胥没有注意到的是,吴王夫差眼中,似有浮光一闪而逝……
菼之,你已经破解出河图洛书的秘密了吧,那么,我们曹国见!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短小了点,亲们凑合着先看哈……默默滚下码字去?乛?乛?
第69章 地宫
然而伍子胥没有注意到的是,吴王夫差眼中,似有浮光一闪而逝……
菼之,你已经破解出河图洛书的秘密了吧,那么,我们曹国见!
夫差一行人乔装成侠客的模样,骑着马一路往北,经过三天三夜,终于顺利到达曹国。
站在汜水之滨,远远望去,一个微微隆起的土丘就坐落在汜水边上,与东边的曹国陵墓仿山遥遥相望。
“此地就是河图洛书所指的藏宝之处?”
吴国大将军孙武策马立足,不大却很有神的眼睛微微眯起,望着前方那个平平无奇的土丘,脸上微微有些失落,转头望了望身旁的伍子胥问道
“伍相,你真觉得此处埋藏有惊天的宝藏?”
“我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