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是女人我一定娶她。”影九九心想。
他不是女人的话……
影九九抬起身子,捧着三哥的脸,低头亲了下去。舌尖一触碰到软软的唇肉时,影九九心里狂跳,噔噔地敲得耳膜直疼,只得拿手扶住心口,一手压着三哥后脑,小心翼翼地把舌尖探进他口中,轻轻吸吮,悄然与里面软滑舌尖触碰,磨蹭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勾住三哥的舌尖缓缓引进自己口中,唇齿间散着淡淡的雪兰香。
影十三迷梦中隐约感觉与谁人唇齿相缠,只是太过困倦,没清醒过来,反而当它是场难得春梦,沉沦在那青涩的亲吻里,双手不自觉搭在了影九九脖颈上。
许久,影九九脸颊通红地抬起头,看着三哥唇上一滴涎水珠,水珠点在被自己吸吮研磨得红润的唇上,只感觉自己全身热得厉害,慌忙抄过刚刚给三哥喂水的茶杯,一口灌进嘴里,凉意蔓延,才冷静了不少。
合衣躺下才缓了些,本想先给三哥瞧瞧背上的伤,见他这样影九九也不忍心再折腾他,独自爬起来,翻出柜子里的药酒和药布,给三哥解开里衣,趴着放平了,先简单涂些药酒,缠上一圈药布,等明日天亮再叫府中医者来仔细医治。
影十三满身伤痕,右肩胛上有一枚刺眼的影字烙印。影九九小心地抚摸那烙印,仿佛能在这抚摸到三哥被身边人伤了又伤,凉了又凉的心。
影九九侧过身,把影十三的头抬起来重新枕回自己上臂,一手搂着三哥的腰,闭眼睡了。
影十三常常夜半梦魇,只是练就的一副功夫,即使梦见鬼也不会说半个字的梦语,怕在敌方做细作刺探时暴露了身份。
背后伤势太深,回来时又淋了雨,到了半夜,影十三睡梦中微微发抖,冷得厉害,朦胧里往暖和地方挤了挤,这一挤便挤进了影九九胸前怀里,影十三仍旧不自知,手在身边摸索,摸到了影九九的手,用力攥紧,
影九九睡得轻,一被碰就醒了过来,见三哥缩着身子,求助似的握着自己的手,心里紧了一下,回身把三哥往自己怀里搂,拿体温暖着,被攥着的手轻轻展开,与三哥十指相扣。
“三哥,再别为了我拼命了,行吗。”影九九低头亲了亲三哥紧皱的眉心,那眉头才舒展开来。
清晨,几声雀鸟叽喳声入耳,影十三皱皱眉,渐渐醒转,宿醉头痛得厉害,忍不住抬手揉揉太阳穴,发现左手被什么东西禁锢着,低头一看,这才猛地发现,自己正窝在九九怀里,两人的手紧紧握着。
“……?”影十三瞪大眼睛,茫然地思索了一会儿,模糊的记忆断断续续地在脑海里清晰起来。
“我干了些什么。”影十三眉头越皱越紧,身子紧张地绷起来,往后蹭了蹭,想和九九拉远些距离。
影九九早就被怀里的动静惊醒,懒洋洋地揉了揉眼睛,攥紧了三哥还没从自己手心脱出去的手,嘴角歪歪扬起一边,挑着一双凤眼半眯着看三哥,用慵懒沙哑的声音道,“睡都睡了,三哥还想赖账不成。”
影十三不由得耳朵一红。
第21章 但见生情(一)
影十三从被窝里爬起来坐着,舔舔嘴唇,望着影九九试探问,“昨夜,我把你睡了?”怔怔问完,掀开薄被低头往九九下身看:“不会吧……”
“什么?是我睡的你……不是,谁也没睡谁,你想什么啊?”影九九夺过薄被盖回去,刚坐起来就被三哥一扯,连人带被扔到地上。
“那你说个头啊……下去,我叠被。”影十三啧了一声,转过身叠被收拾,从柜子里翻出件干净衣裳,匆忙穿戴洗漱好了,才想起来今日不用当值。
影九九光着上身,索性盘腿坐在地上,托着腮入神地看着三哥忙活,扬起嘴角问:“给我也找身衣裳呗,昨天穿的都湿着还没洗呢。”
“你房里没有换洗的吗。”影十三坐在床沿,察看自己小扇上的机括有无损坏,翻来覆去地看,看了一会就走神了,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太懒了没送去洗,没穿的了。”影九九睁眼说瞎话脸不红心不跳。
影十三鄙夷地看了影九九一眼,翻出一件干净衣裳扔给他,“记着洗好了还我。”
“好嘞。”影九九心满意足地把衣裳抖开一披,嗅到极淡的雪兰香,和三哥身上的一样,心情更好了。
“三哥等会记着去药房疗伤啊。”
“这点小伤,等会再说吧。”
影十三看着赖在这不走的九九实在没办法,索性也不说什么了,今日不用当值,闲来无事,坐到茶桌前,取了几罐香料和药粉,倒出来研磨。
平日里闲着时,影十三总爱躲在自己房里调毒打发时间,王府里有一味奇毒,齐王也会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就是影十三调的雪兰蜜,以香雪兰脂风干做出脆壳,把剧毒的毒心注进壳内,制成毫厘大小的药丸,若任务危险,就把毒丸塞进臼齿内侧,若不甚被抓或是不堪拷打,就直接咬破毒丸,自行了断。
影九九穿戴整齐,无聊地趴到三哥桌前,看着他调毒。
“三哥平时就把毒药放嘴里?”影九九歪头看着三哥拿签子挑出了臼齿里的毒丸扔到一边。
“万一误吞了,这不直接死了。”影九九忽然想起,三哥就含着这毒药喝酒,还含着睡了一宿,想想就毛骨悚然。
“吞了没关系的,只要不咬破,外面一层咽了也化不开的。”影十三嘴角习惯性翘着,说话时微带笑意,“啊,你要钻个洞吗,万一被抓了,严刑拷问很难熬的。”
影九九打了个寒颤,嘴角抽了抽,“算了吧,下次再说。”
“也许是含着太久了,身上也有那个香味了。”影十三一边在草纸上研磨毒粉,一边自语。
“那时间久了肯定对身体不好。”影九九忽然想起来,捡起自己扔在地上皱巴巴的衣裳,翻了翻,摸出腰间的一串红翡珠链来,解了系绳,拍到影十三面前。
“怎么了?”影十三停了手,抬眼看着一脸正经的九九。
“这个送你了,你戴着它。”影九九拿指尖拂掉翡翠珠上的一丝尘埃,正经道,“这是药珠,常戴能清毒能养身子,送你戴。”
“给我做什么,我不要。”影十三略怔了一下,扬起嘴角道,“我记得你说这是很贵重的东西。”
“不是贵重,不过是红翡而已,说它重要不过是因为泡药珠时里面加了一味药,就是我自己的心头血。”影九九托腮道,“我娘是药师,她说这样就成了护身符,驱邪养神。”
“驱邪?”影十三眯眼笑道,“我只知道狗血驱邪,原来你也行?”
“不识好歹你……”影九九炸毛站起来,扑到三哥身上,一手胡乱揉着他头发。
“哈哈哈你不就是小黑狗,凶巴巴的。”影十三的头被九九揉出几根毛,噗嗤笑出声来,“狗子,我信了。”
空气忽然安静。
被影九九从身后搂着脖颈,影十三有点不自在,敛了笑意。
“三哥,你现在是真心笑还是敷衍我。”影九九悄声问。
影十三轻叹气,默然许久,“你昨天说的……是真心的还是敷衍我。”
“你还记得?”影九九有些诧异,忽然心里一紧,而后贴在影十三耳边认真道,
“是真心的,都是真心。”
影十三眉头微皱,从桌角抻过那串当赌武彩头的蓝银腰铃,递给影九九,“那我们换吧,这个是银的,虽然不贵但是我自己做的。”
影九九眼睛都亮了。掩住心里的狂喜,双手接过那腰铃,迫不及待地缠到腰间,低头欣赏一番,仿佛家里的玛瑙串东珠链都不如这银腰铃赏心悦目。
“出息点九九,”影十三无奈道,“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当然高兴啊。”影九九暗暗想,终于跟三哥又近了一步。
房门突然被推开。
影四拎着几个空酒壶冷着脸走进来,轻嗅了嗅空气,抬眼看着两人,问了句,“谁喝的,去刑堂跪着。”
影十三顿时脸色有点难看,影九九先躬身乖乖承认,“是我喝的,我认罚。”
影四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双指按在影十三颈窝,影十三身子一僵,就听影四漠然道,“擅自饮酒,去刑堂跪着。”
影九九走了两步挡在三哥和影四之间,不乐意地顶嘴,“是我喝的还不行啊。”影十三扯扯九九衣角,拿小扇掩嘴道,“别惹怒四哥了……”
“那你们都去。”影四看了一眼挂在影九九腰间的蓝银腰铃,顺手把那一提小酒壶扔到影十三脚下,哗啦一声,两人都颤了一下,噤了声,看着影四走出了居室,砰地一声带上了门。
影十三皱眉苦笑,“你别和他顶嘴,四哥发火很吓人的,现在好多了,十年前更凶,我们几个刚来时都挨过他抽。”
“他居然打你?”影九九瞪大眼睛,开始挽袖子。
影十三轻声道,“他可是玉楼春青刚玉斗台的元老。斗判见他都是要行礼的。”
影九九果断放下袖子,抿抿嘴道,“我先练练再去给你报仇。”
“我去刑堂了。”影十三无奈笑笑,“怪我。”
“我也得去。”
“别凑热闹。”
“谁凑热闹了,影四不是说了,我也得跪。”
刑堂门外。
两人并排跪着,直着身子,小腿上压了六块石砖,跪久了膝盖快没了知觉,两条腿和腰都没了知觉,动弹不得。影九九极少受罚,这架势有些受不住,只得咬牙硬挺着,偶尔舔舔被咬出牙印的嘴唇。
影十三伸手扶了一把九九,小声问,“没事吧。”
“你这腿是铁打的吗,你一点也不疼啊?”影九九不敢相信,三哥明明那么软。
“才两个时辰而已,从前跪上三天三夜也是有的。”影十三弯着唇角笑笑。
这时,影五和影四恰好从西边甬道过来,影五打老远就瞧见小十三和小九九正跪着,揣着手过来看,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问,“哎呦你俩这拜天地呢啊。”
影十三回头悄悄给影五使眼色:“快给我们求求情。”
影五贱兮兮地挑挑眉,回了个眼神问:“有啥好处。”
“替你轮一次外班。”
影五满意了,拉住他哥的袖口,“嗳,哥,小十三他初犯,别罚这么狠。”
影四漠看了眼影五,“没你插嘴的份。”
“哎呀哥哥,他俩罚完得什么时候去了,你一直看着他们?说好了今天不该我们值夜要去吃凉粉的啊,你又懒得去了是不是,好吧你就敷衍我吧,我找小六一块去,以后我天天跟小六去吃凉粉,不给你带。”
影四忽然一把攥住影五手腕,硬拖着人走了,回头对跪着的两人冷冷道,“半个时辰以后自己回去。”
影十三答应了一声,等到影四转过身,紧着跟眉飞色舞被拖走的影五抛了个眼神,“多谢五哥大恩大德。”
影五回头张了张嘴,拿口型对影十三道,“记着给我值外班。”
“放心。”
半个时辰一过,两人如释重负般踢掉压在小腿上的砖石,浑身无力地坐在地上揉着已经血流不畅的腿。
“我习惯了,你没事吧。”影十三瞥了眼扶着肿起来的膝盖咬牙吸凉气的九九,“等会回去抹点药。”
“你们的罚确实厉害,领教了。”影九九艰难地往三哥跟前挪了挪,翻身枕着三哥大腿根躺下,抽了根地缝里长出来的草枝叼着,望着头顶的云天。
“哎你看那个云。”影九九忽然指着天道。
影十三下意识仰头看,歪头看了半天也没觉出有何特别。影九九忽然爬起来,搂过三哥肩膀笑道,“三哥,有没有人说过你傻乎乎的。”
“小屁孩,你真——太烦人了。”
第22章 但见生情(二)
“好好好。”影九九一边揉着腿,“下次别喝那么猛,你自己的身子也不能可劲儿糟践啊。”
“昨夜……”影十三微微皱眉,“我与大哥平时说话搭档都不多,只是他一走,让人觉得齐王府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我也忧心我自己罢了。”
昨夜触景伤怀,一时想不开。
“小皇帝过河拆桥,已经开始耍手段对付扶他上位的叔父,我想王爷正值用人之际,大概也不会太早赶我走吧。”影十三笑笑。
“王爷为了避嫌已经退居洵州,交还兵权,皇帝还有什么不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