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坏蛋朱狄斯剩下的工作就是演戏了。他炉火纯青的演技骗过了所有人,没有人知道他所做的事情与这些年的乱世有着怎样的联系,更没有人知道他这些年一直都在为着一个坚定不移的目标行动着。
一切最终沿着他设定的轨迹发展了……尼禄死了,盖尔巴死了,奥托死了,维特里乌斯要与他的对手进行最后的角逐了,罗马终于要通过铁与血的争斗迎来一个真正强有力的统治者了,乱世终于要过去了,新的时代终于要到来了,罗马帝国这个巨人在跌倒后终于要重新站立起来了……
坏蛋朱狄斯很开心。他实现了离开西西里那日对自己立下的誓言——越出历史的长河;他也实践了自己来到罗马之后的一腔热血——成全历史,成就自己。但是,他牺牲了很多人,其中,还有一个一直深爱他爱他的人。
事实上,朱狄斯虽然很能伪装、很会演戏、很阴狠毒辣,但是,他的心并非一团漆黑。他开心的同时,心里也非常不好受,他仍不能坦然接受安东尼如火一样汹汹燃烧的爱,因为他的心里还时常想着那个叫奥托的傻瓜。他虽然为奥托在世人心中树立起了一个美好的形象,但是他并没有给把生命都献给自己的奥托以想要的东西,所以他深深愧疚着,愧疚着……也许这种情绪,还将伴随他很久,很久……
……
秋日的冷风吹了进来,即便裹着厚厚的外衣,还是让心里里外外地寒。
故事讲到最后的时候,朱狄斯的眼睛已禁不住再次湿润。
韦帕芗看着背对着他站在拱窗边的朱狄斯的背影,心中非常震惊,又非常不忍。沉默了良久,终于缓过神来的他才又把朱狄斯叫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过来,我的孩子……”
朱狄斯双手把脸一抹,坐回了韦帕芗的面前,眉头依旧蹙得很紧。
“我真不知道我该怎样来评判你所做的一切……”韦帕芗说道,“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对于自己的所做的一切,是否无愧于心呢?”
朱狄斯闭上眼睛,一声长叹。“我朱狄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即便来再让我的生命重来一次,只怕还是同样的选择……我对得起自己……”
韦帕芗点头道“你知道吗,在白天接见元老们的的时候,阿庇安对我说了这么一句话,他说,‘对于朱狄斯这个人,谁也不要急着去评价他。’我认为他说的很有道理。我们这些活在当下的人总是没法站在历史的高度上明眼看透一切,于是,一切的是是非非,就都留予后人去评价吧!”
一行泪滑过朱狄斯的眼角,可他却点头轻笑。
“但是除此之外,有一点我却可以非常肯定地告诉你,”韦帕芗继续道,“那就是,永远不必为负了奥托而感到悲伤。”
“为什么……”
“因为奥托虽然单纯,却也并不是傻子,有些事情,他必然是感觉得到的。想想看,当他掌握了国家权力的时候,为什么没有选择强迫你与他远走高飞,而是把你囚禁在罗马?他又为什么在最后费尽心机地让你领兵出城,然后自己在宫中主动自杀?还有……”
韦帕芗觉得他已经不必在说下去了,一切,聪明如朱狄斯,都懂。
朱狄斯双手覆面,良久良久。也曾经年轻过的韦帕芗知道,此时的他内心氤氲的,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情。于是他轻声说“我想,能为你而死,奥托的内心一定是非常幸福的。”
朱狄斯把紧紧捂在脸上的双手拿了下来,一边情绪复杂地出声笑着,一边任凭鼻涕眼泪向下流。
“哭吧,哭吧,哭一哭,就好了……”
朱狄斯想说自己没哭,可以一开口,声音却有些哽咽了。“谢谢你——韦帕芗,我感到——好多了……”
韦帕芗点了点头。
“有一件事,请你一定要答应我,”朱狄斯说道,“求你,不要把我对你说的一切告诉安东尼。”
“为什么?你难道不希望他理解你吗?”
朱狄斯伸出手把脸上的鼻涕眼泪都擦掉,微笑着说“也许有一天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他……但是现在,却不是我认为可以的时机。我不想让我们之间有一丝一毫的可能的隔阂,因为现在的我们关系还很微妙。”
“一定,一定。我明白。”韦帕芗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朱狄斯其实我叫余则成
52上
公元69年,秋季。
当罗马帝国政权暂时稳定的情况下,韦帕芗的两只距离犹太省最近的军团重新汇集到了提图斯麾下。
提图斯的副官普拉西,率领军队对耶路撒冷城墙在发动了两次突袭战,但是无一例外的,失败了。于是,向来淡定的提图斯将军在指挥部里发了飙。
“我们本应该现在就把他们打趴下的!你懂么?!”
普拉西委委屈屈地低着头,沉寂了片刻才鼓起勇气建议道“小规模突袭,对于高大坚固的耶路撒冷城墙和那些不要命的犹太人来说,很难奏效。现在我们的军队已经回归了,集中全部的力量发动一场正面攻击,就算他们能顶上一时半会儿,也早晚会被我们像碾……碾大粪一样碾碎!”
提图斯似笑非笑道“我喜欢你这个比喻。”
“谢……谢谢将军……”
“它就像你的战略一样臭。和你般配极了。”
普拉西的脸红红红,一直红到了耳根。
提图斯来回踱了几步,冲着指挥部里所有的人吼“我们必须改变战略,明白么?!”
与渐近炸毛的提图斯截然相反的是,安东尼非常低调地坐在一旁,左手托腮,右手轻轻打着节拍似的敲着桌上的地图。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向来风度翩翩从容淡定的提图斯生气也是正常的。他不太高兴地瞥了安东尼一眼,又来回踱了几步,一抬头对上普拉西委委屈屈的表情,禁不住暴起了脏字“x他妈的!我真想把他们全部都饿死在城里!”
普拉西说“这不太可能……他们有太多的路线输入供应了……”
提图斯吼“那就阻止他们!”
“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将军……”
大眼瞪小眼。
沉默一旁的安东尼突然打了一个响指“要是我们建一道墙,这就有可能。”
一时间,指挥部中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向了他。
安东尼挑了挑眉毛,“只是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