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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帝之乱 第5节

作者:星辉恺撒 字数:23981 更新:2022-01-01 01:57:27

    “鲁鲁西贝拉”

    就这样,一度被朱狄斯谋划着成为皇后的、元老瓦罗的女儿鲁西贝拉,如今竟然被尼禄指为了朱狄斯的妻子。

    当瓦罗收了了那一大堆聘礼的时候,竟然喜出望外他早就放弃了把自己女儿嫁给尼禄那疯子的念头,而朱狄斯,不仅年轻英俊、头脑灵活、富可敌国,还是奥古斯都家族的后代,更是尼禄的宠臣,将来必然会直踩青云上,可谓乘龙快婿、前途无量。

    相互勾搭已久的朱狄斯和瓦罗早已没有了什么新鲜感,而朱狄斯对于那水当当的大美人鲁西贝拉,更是没有半分的情`欲。但是,作为一个成年的罗马公民,娶妻的义务不可不履行,索性就顺其自然吧,只要这一切不会影响他以往的生活。

    可是,当朱狄斯百般无奈地在两人经常约会的小树林里将这件事告诉奥托的时候,奥托竟然十分高兴地祝福他,甚至表示自己一直在期待这一天。

    朱狄斯的心一下子被浇了个透心凉,揪起奥托的衣领就把他狠狠地向后推了一把,直推得奥托踉踉跄跄后退了几步,差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奥托终于糊涂了,大声问“朱狄斯,你,你这是做什么”

    走到了这一步,一直在奥托面前维持着自己骄傲和自尊的他,也终于撕破了脸皮,咬着后牙槽、眼角挂着泪地质问奥托“在你心中,我到底算什么情人或者连情人也算不上”

    “我说过,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你放屁”向来善于在人前控制自己情绪的朱狄斯,竟然在此时此刻无法抑制地大吼起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应该是像我们的父亲赛扬斯和鲁基乌斯那样,深深相爱,至死不渝”

    奥托沉默了。

    风吹过林间,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天高云淡,万物苍凉。

    当朱狄斯依旧情绪激动地喘息着,当阵阵北风依旧在吹着的时候,奥托轻叹一声,缓缓地开了口

    “朱狄斯,我们的父亲是相爱的,但是,若他们没有结婚,又哪里来的你和我”

    朱狄斯忍了很久的眼泪哗地就流了下来。

    “所以”只听奥托继续说道,“理想是理想,现实是现实,若混淆了理想与现实,那岂不是太荒谬了吗朱狄斯,我爱你,我非常爱你。可是,我们两人都应该面对现实,不是吗”

    朱狄斯缄口不言,只是不停地滴泪,让奥托无所适从。终于,奥托抛下了朱狄斯,长叹一声转身去了,只留下了朱狄斯一人在尴尬的缄默中独自痛苦

    半个月后,朱狄斯娶了鲁西贝拉。

    罗马的婚礼总是妻家包办的,于是两人的婚礼便在瓦罗的家中进行。

    娇美可人的鲁西贝拉穿着白色的礼服,带着黄色的面纱,挽着高高的发髻,挂着甜美的微笑。她一脸幸福地挽着自己丈夫的手,在众人的见证下倾听着祭司宣讲婚姻的誓言。

    朱狄斯表面山带着倾倒众生的微笑,可内心却阴暗得如同暴风雨前的黄昏。

    他的余光扫在了奥托的脸上,看着他真诚的、充满祝福的笑容,朱狄斯却暗暗立誓他定要夺走奥托的幸福,定要让他失去已经到手的波培娅。不为挽回他的爱情,而为报复,如此而已。

    是的。

    在踏入罗马城的第一天起他便立下了誓言但凡伤害了自己骄傲和自尊的人,不论是谁,都决不能轻易放过。更何况,是这个占有了自己身体无数次、现在却能够潇洒地“面对现实”的男人

    14美人夺入帐,幼子抢进房

    婚后的鲁西贝拉欢快地做起了她梦寐以求的家庭主妇,一时间,朱狄斯邋邋遢遢管理的家被搞得井井有条;婚后的朱狄斯脸上洋溢着爽朗的笑容,举止潇洒、言行得体,积极地参与着各种公共活动,在尼禄身边越加活跃,把自己那颗阴暗到黑炭一般的心一层一层地小心裹好。

    终于,朱狄斯决定出手了。

    那一天,朱狄斯雇了两个男人演绎了一场让人头大的财产纠纷,然后去奥托那里打官司,轻松地将奥托纠缠在了公务上;而朱狄斯自己,却假装不晓得奥托不在家,面带微笑精神昂扬地去找他“商谈政事”。

    果然,一切都在朱狄斯的意料之内奥托不在家,于是波培娅接待了他,吩咐奴隶们端茶倒水地伺候着他,并挽留下在此等候奥托回来。事实上,朱狄斯哪里是来找奥托的呢,分明就是冲着波培娅来的。

    朱狄斯依然清晰地记得初见波培娅的情景。作为安东尼的妻子的时候,波培娅倾国倾城的容颜中透着少女的娇羞和清纯,像一颗尚未熟透的果实。朱狄斯曾以为经历了离婚风波后的波培娅会意志消沉、容颜憔悴,却不曾想过了这些日子之后,再见她时,她竟然蜕变成了一个妩媚性感、成熟诱惑的女人。

    面对日渐风情万种的波培娅,朱狄斯忍不住直言不讳道“你可知,当时逼迫你和安东尼离婚的事,其实,是我做的。”

    没想到波培娅只是挑着眉毛笑了笑,道“早知道了。”

    “难道你不恨我难道你不爱安东尼”

    没想到,波培娅竟带有些许嘲弄地笑着,慵懒地倚在榻上反问道“恨爱”

    看着性格气质已然完全蜕变的波培娅,朱狄斯禁不住继续道“难道你也不爱奥托若你不爱他,又为何会为他而蜕变得如此风情”

    波培娅呵呵地仰头笑了起来,手指玩弄着鬓角的乌发说道“朱狄斯,我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呢,想不到连你也这么笨我们女人不就是靠不断地征服男人来赢得自己的生活吗爱情什么的,不过是理想。理想都是浮云,人要面对现实。”

    朱狄斯一时间哑口无言。他真是没有想到,奥托的那套现实理论竟然也能从他老婆口中蹦出来。不过这样也好,这样的波培娅,正是朱狄斯想要的。

    朱狄斯的嘴角渐渐挂上了危险的笑。“波培娅,既然这样,我问你你想不想征服更了不起的男人”

    波培娅瞟了朱狄斯一眼,坏笑道“难道是你”

    “不不不,”朱狄斯说道,“我不过是个小角色,又怎能配得上罗马第一美人呢。”

    “呵呵,照你这么说,那谁能配得上我呢”

    朱狄斯从容道“皇帝。”

    波培娅的眼睛渐渐眯成了一条缝,低声道“有意思。”

    就这样,一个背德的默契在朱狄斯和波培娅之间达成了。

    那一晚,办完公事回来的奥托盛情款待了朱狄斯,一边喝酒一边聊得酣畅。那时的他还不知道,自己的人生轨迹即将因为朱狄斯而再一次地彻底改变

    从那一天起,需要奥托处理的案件陡然增多了起来,忙得他焦头烂额,无心顾家;从那一天起,尼禄在朱狄斯的牵线搭桥下时不时地溜出王宫,到台伯河边的一座桥下和罗马最美的女人偷偷地幽会

    每一次,当亲眼看到尼禄与波培娅勾搭到一起之后,朱狄斯就会悄悄地撤退。而这一天,当他离开桥边之后吹着口哨轧大街的时候,却正好看见了许久未见的安东尼。而礼节性地打招呼的时候,安东尼竟突然向他打听起了波培娅的状况,弄得朱狄斯一阵心虚,还以为安东尼知道了自己的把戏。

    朱狄斯使劲压着心头的恐惧淡定地告诉他“我最近也没怎么去奥托家,但是我知道,她过得很好很幸福。奥托是一个有活力有激情的男人,你知道,那可是女人们的最爱。”

    朱狄斯一番话除了回报波培娅的状况,还捎带把冰冷淡漠的安东尼给讽刺了一番。

    可没想到,安东尼只是低头轻叹了一声,道“她好,便是了。”

    “原来你还爱她。”横刀夺爱的得胜感让朱狄斯昂起了眉毛。

    “我早就说过,我对她,没有爱。”

    “那就是愧疚了。”

    安东尼轻叹一声道“总之,我希望她好。”

    朱狄斯冷笑一声,和他分道扬镳,临末了还不忘讽刺一句“哼,安东尼,你这人,有爱么”

    就在这时,已经走出了好几米远的朱狄斯竟真的听见了安东尼的回答。

    他说“有。”

    不知为何,这一个“有”字竟像口大钟似的在朱狄斯的脑海里敲打了整整一个下午,令他心头莫名其妙地波澜翻滚。

    几日之后,奥托的公务骤然由忙破头皮转为了零。

    当他长舒一口气,兴高采烈地回到家中,以为自己终于有机会与爱妻甜蜜一阵时,禁卫军长提格里努斯却拎着剑、带着小队,气势汹汹地进了奥托的家门。

    又是一张离婚协议。

    奥托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不由得直掐自己的手腕子。

    而提格里努斯却冷冰冰地说“别掐了,按手印吧。这是皇帝的决议,没有抗拒的余地,你懂的。”

    奥托瞬间崩溃,却不得不在那张纸上按下了手印,眼睁睁看着波培娅收拾东西,头也不回地踏出了自己的家门

    当奥托终于勉强支撑起自己崩溃的精神时,他最先做的事情就是奔到了朱狄斯的身边,满脸泪痕地问他是不是你做的。

    朱狄斯恶狠狠道“别忘了,是我费尽心机把波培娅搞到你身边的,我又怎会再弄走她”

    失去了爱妻的奥托一时动情,竟然抱住朱狄斯放声大哭起来。

    那一刻,朱狄斯突然得意得不得了他突然觉得,离婚后的奥托,也许自己还有和自己重新来过的可能,也许还有可能和自己构筑他们父辈一样完美的爱情。

    可是,当第二天,尼禄主持了元老院会议并决定和波培娅结婚的时候,还搬了一纸诏御令而,而正是那一纸御令,让朱狄斯彻底傻了眼

    因为奥托依旧爱着波培娅,所以现在的他已经成了尼禄的情敌。情敌么,自然是滚得越远越好,哪怕是自己昔日的密友。

    就这样,奥托被重色轻友的尼禄调到了路西塔尼亚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当财政官,即刻上任,且没有皇帝的命令,不得私自返回罗马。

    看着风情万种的波培娅收拾收拾东西回了娘家,看着尼禄欢天喜地的准备娶一个真正的王后,看着去找尼禄却吃了闭门羹的奥托捧着一纸御令欲哭无泪,朱狄斯兀自站在王宫大门口的白色大理石台阶上,回想自己所做的一切,风中凌乱

    奥托要走了,奥托真的要走了

    罗马郊外,那一直通向远方的、宽广而笔直的克劳迪大道上,沙尘轻卷,柏杨依依。

    在看到他背起行囊跨上马匹的刹那,朱狄斯竟然有种活不下去了的感觉。那感觉不仅仅是失去了一个工具、一个傀儡,而是,失去了一个爱人。

    没有尼禄的命令,奥托这辈子都无法再返回罗马了。直到这个时刻,朱狄斯才意识到,奥托在自己的生命中究竟扮演了何等重要的角色再没有人能和自己对饮畅谈了,再没有人能只为自己一句话便去勤勤恳恳地办事了,在没有人能在床上像对待爱人一样温柔而粗率地占有自己了

    “对不起对不起,奥托”朱狄斯最后地握着奥托的手呢喃,但是他始终没有鼓起勇气来告诉他这次流放背后的真相。于是,奥托心痛如刀绞、悔如山崩地含泪告诉他“只有我对不起你,没有你对不起我经历了这次荒唐的婚姻,我这才知道自己最爱的人其实是”

    朱狄斯没有让他再说下去,因为他自己的妻子鲁西贝拉就在身后不远处,礼仪性地见证着自己的丈夫和“友人”话别。

    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只是轻轻道“我懂”

    奥托忍不住摸了摸他精致魅人的脸颊。

    一时动情之下,朱狄斯禁不住再次捉住了他的手,却碍于自己的妻子而不敢放肆地亲吻,最终只是轻轻磨蹭过自己柔软的嘴唇,幽幽道“条条大路通罗马。总有一天,我会想办法让你回来的。”

    奥托却只是莞然一笑,道“记得,要经常写信给我”

    这一秒,朱狄斯那早已充盈的泪水终于忍不住翻出了眼眶。顾不得鲁西贝拉在场,朱狄斯看着奥托转过身去的背影,就开始哗哗地淌眼泪。

    奥托的肩膀也颤抖着,但是他没有回头。伴随着马鞭的一声抽打和一声喑哑而颤抖的“驾”,奥托渐行渐远,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了视野

    奥托走了,奥托真的走了。

    在那之后,朱狄斯消沉了数日,心头升起了对尼禄隐隐的恨,因此他称病在家,数日没有去王宫。

    世界仿佛在失去唯一一个可爱的人之后,顷刻变得空虚万分,一切信念和理想都在崩塌,一切行动和奋斗都显得那么没有意义。

    世上最悲剧的事情莫过于此可以拥有彼此的时候,一个窝在女色筑成的温柔乡里,一个算计着怎么利用对方得到好处,直到被命运拆散的一刻,才发现彼此相爱,彼此不舍。

    单纯的鲁西贝拉可不知道这些,她只晓得,自己的丈夫最近被迫与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分离了,正难过着,或许过一阵子就会渐渐好了。于是,乖巧的她小心翼翼地照顾着失魂落魄的朱狄斯,直到有一天,邻居家一个女仆却突然告诉了鲁西贝拉一个她本不该知道的秘密。

    那女人叫玛塔,原本只是代替她们家女主人来送些礼物讨好鲁西贝拉的,却不料,这多嘴的女人见到鲁西贝拉后,却为了和她套近乎而突然问“听说你的丈夫在送走奥托大人的时候,哭了”

    鲁西贝拉甜甜地笑道“是呀,我丈夫他啊,可真是个对朋友重情重义的人呢”

    不料,玛塔突然凑到了鲁西贝拉的耳边,小声道“据我所知,两人的关系,可不是这么简单”

    也不知玛塔对鲁西贝拉说了些什么,鲁西贝拉的脸色越来越差,在玛塔走后,竟然独自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她就这么哭啊哭,连自己的女仆希雅劝她都不听。

    这一切都映入了曼提纽斯的眼睛,也就自然而然地传进了朱狄斯的耳朵。朱狄斯随即震怒着走访了隔壁一家子,看着那家主人把玛塔拿鞭子打了个皮开肉绽才罢休。可是回到家,面对自己眼睛红肿的妻子,他却没了辙。

    那天夜里,性格素来粘腻的鲁西贝拉躺在他身边,竟然一点声音也不出,双眼直直盯着天花板,说不出的凄怨。

    回想着自己对奥托的感情,再看看眼前的鲁西贝拉,朱狄斯突然哀伤无比,万般感慨。也许,自己不管是政治的理想还是爱情的理想,都过于浪漫了;眼前的妻子,以及那像普通罗马人一样的生活,才是最真实的吧这种面对现实的想法对他来讲,既是无奈的打击,却又是得以安抚自己的出口。于是他放下了一切的架子去哄鲁西贝拉开心,然后泄欲似的和她做了整整一晚。

    不久之后,鲁西贝拉竟然发现自己怀孕了

    这个小生命的出现让鲁西贝拉与朱狄斯之间的关系瞬间缓解,也让失去奥托之后消沉到极致的朱狄斯重新打起了精神,回到了正在与波培娅打得火热的尼禄身边。

    像其他即将做父亲的人一样,朱狄斯再次发觉了生活的意义。

    他突然觉得,即便自己浪漫的理想经不住现实的打击,自己也不能不做点什么至少是为了鲁西贝拉肚子里的这个儿子。

    对,他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像自己一样受尽屈辱、轻蔑和苦难,他要让自己的儿子一生下来,便享受着身处众人之上的荣耀

    是的。从这一刻起,他所做的一切,都将是为了这个即将出生的儿子。

    为什么朱狄斯认定鲁西贝拉会生儿子原因很简单,他觉得安东尼都能生个儿子出来,难道自己还能比他差不成当自己抱上儿子之后,安东尼也就再也没有了在自己面前骄傲的资格了,再也没有鄙视他、蔑视他、轻视他的的资本了,他将成为这场冷战最后的赢家。等到他飞黄腾达的一天,他就可以恣意地折辱安东尼了,到了那一天,他被蔑视、被处处对着干的这口恶气,也就算是出了。

    当正在议政厅为尼禄整理着文书的朱狄斯想到这里地时候,嘴角不由得勾起了一丝邪魅的笑。不料,他脑袋里正琢磨着安东尼,安东尼就出现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看到这个男人,朱狄斯就忍不住手抖,尤其是,在他这番冷峻凛冽的眼神下。

    安东尼身材矫健,原本就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此时健步如飞,更是让人打心里发怵;更要命的是,他那一双有力的手一下就拍在了朱狄斯的桌案上,张口便是怒气

    “波培娅改嫁尼禄,又是你的注意”

    朱狄斯的心脏这一下子差点抖出了体腔,不过他却硬是憋了一口气故作镇定,站起来昂首道“是又怎么样你要是真希望波培娅过得好,就应该感谢我。要知道,尼禄可是罗马帝国的皇帝,奥托和他比起来,就是跟狗尾巴草,当然了,相比之下,你连颗狗尾巴草都不是。”

    安东尼一把就揪住了朱狄斯的衣领。“朱狄斯,你实在太过分你先是用她来报复我,后又用她来报复奥托,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么波培娅是人,不是一个让你反复利用的工具”

    不料朱狄斯却冷笑道“你错了,她不是人,她是女人。女人的心思,你这个男人是不会理解的。我的确从中插了一杠子,但是一个巴掌拍不响,要是波培娅不愿意,我也没办法。”

    “我不信,波培娅不是那种女人”

    “你少自以为是了。”朱狄斯一把甩开了安东尼的手臂,“再说了,你管这么多做什么她已经不是你的妻子了。”

    “可她依旧是我儿子的母亲”

    一说起“儿子”,朱狄斯竟抑制不住自己内心妒恨泛滥,眼睛滴溜溜一转,就想出了一堆折磨安东尼的损招。于是他说“好啊,你若不信,我可以让波培娅与你见面,到时候你大可亲自问她。只是,这世上可没有什么后悔药卖。”

    “好,就让我见她”

    安东尼赌气似的吼出了这句话,但是心情却忐忑到了极致。他听从朱狄斯的安排在家中等待,却坐不住地在厅堂中来回踱步,不知现在的自己该以何等面目见波培娅。

    但是,那一刻却不可避免地到来了。

    一个华丽的肩舆停在了他的家门口。绣着金丝的帘子被奴仆毕恭毕敬地掀了开来,然后,一个锦衣华服、面容倾国倾城、气质妩媚妖娆的女人款款走了下来。

    是波培娅,真的是波培娅和她一起前来的,还有提格里努斯以及一小队精锐的禁卫军。

    “波培娅你”

    听着这个自己曾经爱过的男人呼唤自己的名字,波培娅的内心不由得微微颤抖。但是,她却故意连一个正眼都不甩给安东尼,而是颇为慵懒地对着自己手下的婢女颐指气使,叫她们进屋抱来自己的儿子。

    在禁卫军的陪同下,女仆大踏步地进了安东尼的家,从奶妈的手里把两岁多的弗瑞斯抢了过来,无视安东尼的一脸惊异,把孩子送进了她们的皇后手里。

    安东尼哀伤地看着摆着一张无所谓的脸执行任务的提格里努斯,无法理喻地说道“这,这是我的儿子啊”

    “你的儿子”回答他的竟然是波培娅,“不,弗瑞斯已经不是你的儿子了,他现在是尼禄的儿子。”

    安东尼顿时觉得天打雷劈。看着眼前全然蜕变的波培娅,这个素来坚强的男人竟禁不住全身颤抖,一边摇头一边痛苦地说道“不,这不是你,这不是你波培娅,这不是你”

    比安东尼的身体颤抖得更剧烈的,是波培娅的心。

    此时的她,多么希望自己就这样失去理智的地崩溃,然后不顾一切地扑到这个男人的怀里放声大哭,听他捋着自己的头发安慰自己可是,她不能再也不能

    嘴角勾起一丝邪魅的笑,波培娅毫不客气地说道,“你没听错,尼禄已经决定收养弗瑞斯了,也就是说,我的儿子将成为罗马帝国的下一个皇帝。所以,从今天起他已经不再是你的儿子了,你懂么”

    就这样,波培娅白了安东尼一眼,然后抱着小弗瑞斯优雅地坐上了肩舆,被奴仆们抬着,被禁卫军们保卫着,在大街上招摇过市,渐渐消失在了远方。

    初秋的凉风吹着安东尼凌乱的衣襟,他难以置信地站在街上看着波培娅消失的方向,心痛得无以复加。

    朱狄斯是特地赶来看他笑话的。此时此刻,站在街的对面,他那一双阴狠傲然的眼睛仿佛在对他说“跟我斗,没有好下场。”可是,在这样的境遇下,安东尼竟然抬起头来,掩盖了如刀绞般的心痛,冷静地注视着朱狄斯的双眼。

    街道的两侧,两个男人的双眼紧紧对视着,引来围观者无数。

    朱狄斯挖苦道“安东尼,你可真可怜。”

    却不料,失去了一切的安东尼竟然冷冷地说了这么一句“彼此彼此。”

    此时此刻,愤怒溢满了安东尼的胸腔,但比愤怒更强烈的,却是一句发自内心地嘶吼朱狄斯,总有一天,我要狠狠地敲醒你

    朱狄斯只是不服气地恶瞪着安东尼,心想自己没了奥托这个傀儡,却还有尼禄这个靠山。却不知,天会崩地会裂,这山,也自然是会塌的。

    啊不聪明的朱狄斯怎会不晓得山会塌呢他只是没料到,这座罗马帝国最强悍的山,竟会塌得如此之快

    15逆子弑亲娘,游子泣断肠

    在朱狄斯的撺掇下,尼禄是既霸占了安东尼的老婆,又霸占了安东尼的儿子。朱狄斯终于如愿以偿地实践了自己在初见安东尼时立下的暗誓,狠狠地践踏了他身为男人的骄傲和尊严。这种扳回一局的快感让他一连暗爽了好几天。

    而此时的朱狄斯尚不知晓,正如他当时立下暗誓要报复安东尼一样,此时的安东尼业已将尼禄列为了心中的靶子。这个有着军人素质、将帅经验的男人可不是一个好捏的柿子,远瞻力和冒险的胆量正在他的心中催生一个疯狂的想法弑君。

    对,弑君。

    三分是为捍卫自己被践踏的尊严,七分是为帝国铲除这颗毒瘤。

    闹革命需要一大批支持者,可是搞一次刺杀只需几个支持者就够了。安东尼不会傻到自己端起刀子窝在暗处然后突然冒出来捅尼禄的心窝,那样纵然的手,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为了断送一个人渣暴君而赔上自己的性命,谁干谁是蠢货。

    那么,该利用谁去做这般牺牲呢

    安东尼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这么一个群体的名字基督徒。

    作为一个忠诚的、自认为被战神马尔斯赋予了力量的罗马人,安东尼恨透了这些疯疯癫癫、像难民一般混迹在罗马的异教徒,让他们去刺杀尼禄,真是再合适不过

    个人的疯狂是极为少见的,但是群体的疯狂却再正常不过,更何况是基督徒这样一个天天嚷嚷着殉教光荣的团体。

    就这样,不久之后,罗马城内的这些异教徒们几乎人人都受到了一封“天国的书信”,痛斥尼禄迫害基督徒的恶行,号召大家联合起来,用刺杀的方式铲除暴君,为此而牺牲的人将会成为圣徒,升入天国,永享安乐。

    不出安东尼所料,基督徒这个团体在一夜之间立刻疯狂了起来,虽然单拉出他们每个人来看没有一个真的是疯子。

    然后,事情就这样发生了,一周之内,尼禄在通往元老院的半路中遇刺,在通往竞技场的半路中遇刺,在从剧院回来的半路中不停地遇刺。拙劣的刺杀手段在禁卫军组成的金钟罩下毫无得逞的可能,但是尼禄却因此而气炸了肺,于是,皇帝一声令下,提格里努斯便率着部队扫荡了罗马的大街小巷,一时间,基督徒的鲜血染红了整个罗马的街道,破碎的肢体被丢到了城外的乱葬岗。

    经过了三天三夜的扫荡,一封“天国的书信”鬼使神差地飘到了尼禄的手里

    又一件价值连城千里迢迢运来的汉瓷被尼禄一憋气摔成了碎片,王宫里的奴仆顷刻吓得失魂落魄。

    “天国的书信狗屁”尼禄晃悠着手里那张精致的草纱纸,“是谁干的啊是谁干的别告诉我是他妈的上帝”

    提格里努斯也道“呵,用这种方式传递神谕,那该是什么狗屁神明。”

    波培娅赶忙上前,一边用柔美细长的双手安抚气得发抖的尼禄,一边从他手中拿过了那张纸。她射着柔光的双眼轻轻扫在了那张纸上,却在看清上面字迹的刹那,脸色骤然惨白。

    这一切都逃不过在场的朱狄斯的眼睛。担当朱狄斯仕途中一枚棋子的波培娅不会不晓得朱狄斯的敏锐和狠辣,因此,当发现朱狄斯正注视着失态的她时,她的身体都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

    朱狄斯不由得对着她浅笑道“皇后,可否让我看一下”

    波培娅一直畏惧这个有本事住在她命运的男人,因此颤抖着双手便将那张纸递给了朱狄斯。

    接过“上帝来信”的朱狄斯在指尖把弄着那张纸,一颦一笑都让波培娅毛骨悚然,而朱狄斯偏就用意味不明的笑回敬心惊胆寒的她,那双微微眯起的眼睛好像在说“现在只要我说出安东尼的名字,不管这事是不是他做的,都能让他上西天。你似乎很恨你的前夫啊,不知这么做,你意下如何”

    波培娅的眼波中流转着哀怨的乞求。她恨安东尼,她再不会回到他身边,她会竭尽全力诱惑尼禄从而获得权势,有朝一日含笑看着自己的儿子登上帝位这些都没错,可是,想到安东尼真要是死了,她觉得,她自己也不想活了

    就在这时,尼禄张开他的金口问话了“朱狄斯,你觉得这是谁做的”

    波培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管安东尼在政治上给予了他怎样的阻力,作为一个女人,政场上的压力与痛苦、算计与抱负,她可管不了,也体会不了。她只知道,如果下一秒朱狄斯的口中若是说出安东尼的名字,她一定一定,一定会诅咒她一辈子

    “请恕我直言,陛下。”朱狄斯的声音竟是那么从容。

    “说。”

    “我以为是您的母亲阿格里皮娜”

    波培娅和提格里努斯的下巴都几乎掉到了地上,而尼禄则踉踉跄跄后退了几步,愤怒几乎让他的五官都扭到了一起

    “是她”

    “陛下息怒。”朱狄斯继续从容道,“我只是突然想到,就在不久之前,您剥夺了她的所有荣誉和权力,还剥夺了她所有的罗马和日耳曼护卫聪明如她,一定知道,她的亲生儿子只要还活着,就再也不会让她回到罗马了。”

    提格里努斯附和道“陛下,也请恕我直言,这件事的风格真的很像是令母所为”

    五官扭曲成了一个蛋的尼禄终于大吼了出来“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他一边大吼,一边踉踉跄跄地后退,向着王宫的回廊冲去,一时弄得整个王宫鸡飞狗跳。

    波培娅神情复杂地看了朱狄斯一眼,然后追着尼禄远去了。

    站在王宫的大厅里,目送着尼禄疯疯癫癫远去的背影,朱狄斯兀自露出了一丝狠辣的笑容。仰仗着尼禄的疯狂以及他对自己的信任,说出是谁做的这件事,谁就必死无疑。这无疑是一个铲除自己仇人的绝佳机会,而朱狄斯把这个名额给了阿格里皮娜。

    他不会忘记安东尼鄙薄的目光,不会忘记他处处跟自己作对,不会忘记他拿刀威胁自己,在树林中对自己冷冰冰地警告;但是,他更不能宽恕阿格里皮娜毒死了提比略,使自己的父亲赛扬斯失去了继承王位的机会,也不会忘记这恶毒的女人一直惦记着自己是否会篡位,不会忘记她那一杯毒酒差点取了他的性命。

    他不会忘记,安东尼在愤怒的剑锋下赦免了自己抢夺他妻子的罪行,在千钧一发之际于阿格里皮娜的魔爪下挽救了他的性命

    他恨安东尼,但是这种恨是掺杂着极为复杂的情感的。它不像“你泡了我的女人我就要杀你”这种恨一样简单纯粹。因此,在那一刻,当安东尼全然不知自己命运正握在朱狄斯手中的时候,这个冤家对头赦免了他地性命。

    就这样,尼禄轰轰烈烈的弑母行动开始了。

    朱狄斯有些后怕,因为在这场事件中,他隐隐嗅到了灾难的味道。

    曾几何时,有个男人严肃地告诉他帝王的疯狂,预示着整个帝国的灾殃

    朱狄斯有理由相信,他的皇帝真的疯了,狂了在之后的几个月中,尼禄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了该如何杀死自己的生身母亲身上。

    这是尼禄在杀人,但事实上,却是朱狄斯在杀人他在借刀杀人,让亲生儿子杀死自己的母亲,用这种最残忍的方式来报复自己的敌人

    紧紧地蜷缩在床铺上,朱狄斯被自己的行为折磨得全身发抖。曼提纽斯连日来不断地向他汇报着阿格里皮娜的情况。听说尼禄先是给她下剧毒,可是这个素来擅长用毒的女人却总是提前服下解毒剂;尼禄又把她居所的天花板设置了机关,让她在睡梦中被天花板砸死,可是她却又机敏地发现了玄机,提前搬出了房间;尼禄又弄了一搜极易散架的船搭载她,想制造船失事人溺死的假象,可没想到,船的确沉了,而阿格里皮娜早就提前学会了游泳,奋力游到了岸边

    朱狄斯巴不得阿格里皮娜赶紧死,可是每次听说她死里逃生,却又禁不住长舒一口气。

    他可以替尼禄雇凶杀人,但是,为报一己仇而谋害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却让他的心灵承载了难以想象的负荷

    终于,终于

    有一天,曼提纽斯跑来告诉他,阿格里皮娜死了。

    朱狄斯问他她是怎么死的,曼提纽斯耸了耸肩道“尼禄数次谋害她不成,干脆直接派人拿刀子捅了他,就像杀猪一样。尼禄听说阿格里皮娜死了的消息以后,欢天喜地地奔过去看她的尸体,还一边喝酒一边对她的身材品头论足的。”

    曼提纽斯话音刚落,朱狄斯就两眼一番白,照着地板栽倒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朱狄斯才渐渐苏醒过来。挺着大肚子的鲁西贝拉坐在床边上哭红了眼眶,家奴们也一个个守着他,心急如焚。

    躺在床上抬起自己那微微颤抖的双手,在眼前翻来又覆去,有一个声音仿佛正在脑海中说朱狄斯,你杀人了,从今往后,你的手上都将沾满鲜血,你将再也不会害怕杀人,也许你还会杀更多的人

    冰冷而苦涩的笑就这样漫上了朱狄斯苍白的脸颊,看得鲁西贝拉一阵心惊胆寒。

    那一日,恢复了神采,从床上爬起来之后,朱狄斯径直去了罗马最大的公共浴池,不停地浸水,不停地让浴池的奴隶狠狠地搓自己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从中午一直泡到晚上,却还是觉得不够,不够。直到一个万般熟悉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身后,让他全身僵直而停止了疯狂的搓洗

    “朱狄斯。有的时候,我也觉得,自己身上有些东西,是无论再如何洗,也洗不掉的了”

    朱狄斯缓缓地回过头来,看见安东尼不着寸缕地站在身后的浴池边上,眼睛不受控制地扫过他年轻健美的绝妙身体,又禁不住转回了头去。脸上莫名其妙地阵阵发烫,心脏几乎跳出了嗓子眼,而这样的时刻,安东尼却径自走到了他的右侧,坐在了他的身边。

    “你,你,你想说什么”朱狄斯磕磕绊绊地问。

    “我想说在某种程度上,你与我何其相似”

    朱狄斯不敢正视那双充满了正义、怜悯、沧桑和柔情的眼睛,看那样的一双眼睛,就好像一个通奸者被暴在光天化日之下一样尴尬和难堪,可是下一秒,安东尼却作出了一个令他挖空脑袋也没有想到的事情

    安东尼那修长美丽、却布满了因操持兵器而留下碎茧的手指,向着他的脸颊伸了过来,轻柔而不容抗拒地捏住了他的下巴,轻轻掰过了他的脸颊,正对着自己。

    朱狄斯不安地喘息着,低垂的眼眸在做着最后的抗拒,却忘记了推挡,仿佛自己的全身都已经失去了力气。在无法抗拒地对上安东尼眼眸的刹那,那句带着困惑、痛惜、怜悯、不安的话闯进了他的耳朵

    “朱狄斯,你到底想要什么”

    你到底想要什么到底想要什么到底想要什么到底想要什么

    简单的一句话竟在朱狄斯的心中荡起了千层涟漪,回音不绝,进而掀起万丈狂澜。

    安东尼焦急地等待着他的回答,却不料,方才还虚软无力、待宰羔羊一般的朱狄斯突然发疯似的挣开了他的手臂,“嗖”地一下站了起来,二话不说,开始裸`奔。

    一时间,浴室中所有人的视线都追着朱狄斯跑,然后下巴纷纷掉到了地上。

    朱狄斯光着脚竟比穿着鞋跑得还快。狂奔过赭色的大理石地面时,他脚下一滑,引得所有人都跟着他大喘气,还好朱狄斯反应灵敏并没有摔倒,奔到自己的衣服前面伸手拎起来,一边穿一边继续逃。

    朱狄斯险些惨摔的情形让石化中的安东尼终于回过了神来。他又气又燥又羞又恼,起身掐腰哭笑不得,却又不甘心就这样让朱狄斯逃出自己的视线,于是只能豁出面子不顾形象地追着他往外跑。看着朱狄斯脚步飞快,安东尼差点一着急连衣服都忘了穿,就这么光着身子奔出去。

    就这样,出了浴室门,在黄昏这充满了浓郁暧昧和迷幻氛围的光线中,安东尼一直追着发狂一般的朱狄斯穿过无数街道,撞着了七旬老态的胸脯,撞着了正在收摊的小贩,撞翻了肉摊前的剁肉板子,终于奔出了街巷,奔出了广场,奔向了那片寂静美丽而委婉的小树林

    安东尼终于捉到了朱狄斯。可没想到,粗率地翻过他的肩膀,自己对上的,竟是一双泪流满面的脸

    只听朱狄斯哭着对安东尼说“你可不可以以后别再问我这样的问题”

    可是

    “不,我一定要问”安东尼的双手都搭在了他的肩上,“对手也好,敌人也罢,你我孬好算是有缘人。我安东尼自认不是小人,你想要的东西,若我拥有,当做馈赠,给你便是可你为什么要诱惑奥托为什么要纵容尼禄为什么要四面树敌耍阴谋诡计朱狄斯,你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你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朱狄斯竟哭得更凶了,眼泪不受控制,如同洪水决堤般哗哗地往外涌。

    “安东尼我我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到底想要什么”

    没想到,下一秒,安东尼却幽幽道“也许,我知道。”

    讥讽的话已经习惯性地到了朱狄斯的嘴边,可是刚一开口,双唇就被眼前的男人霸道地裹住,辗转吸吮、拮取品尝,不似无理蛮横地泄欲,倒像是在倾泻着封锁了千年的万般柔情

    滚滚热泪滑入嘴角,那是猩咸的味道;而侵入口腔那烫热的舌,却传递着温暖的汁液,甘如蜜糖。

    朱狄斯终于瘫软在了安东尼怀里,虚软地啜泣,眼角挂着眼泪,嘴角挂着口水,失魂落魄,脆弱万分。如果能忘记眼前这个人是安东尼该有多好这样,他就能释放自己心头的压抑和辛酸,靠在他的怀里寻求抚慰和温暖。可是,这个人是安东尼即便他拿出一万分的诚意,朱狄斯也无法厚着脸皮让他扮演自己的情人,让他看自己的笑话。

    于是,即便心灵的纺线和意志的支点全然崩溃,倔强的朱狄斯却依旧在用最后一丝气力继续他的逞强,捍卫着他那已然破碎的骄傲和尊严

    “想看我的笑话的滚安东尼操我全家”朱狄斯一边唾骂一边步步后退。却不料,安东尼扭着眉头十分严肃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让人下巴掉地上的话“我全家已经被你整的只剩下我一人了。”

    朱狄斯的脸瞬间红了半截。“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用你他妈的来告诉我”

    “那你反过来告诉我啊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我要罗马帝国”

    “那你要它做什么”

    “我要用全世界来填补我填不满的空虚”

    终于,朱狄斯摆脱了没有追来的安东尼,小步快跑出了树林,渐渐消失在了月光下。

    望着那个疯疯癫癫、孤独远去对策背影,安东尼回味着那余留在口中淡淡的甘美,轻声道“其实,你只是想要一个懂你的人,一个比肩的人,一个可以依靠、可以分担重量的肩膀”

    16激流暗中荡,男宠杏出墙

    朱狄斯就是朱狄斯,昨天还在阿格里皮娜被杀的刺激下于安东尼面前失态,今儿个却又立刻光彩照人,言谈自如。行政会议结束后,他礼貌地带着那张令人痴迷而畏惧的面具,微笑着向一脸纠结的安东尼打招呼,仿佛他们依旧是“老朋友”。

    事实上,在发生了昨日之事以后,朱狄斯心里别扭,安东尼心里也别扭。可是,达不成共识的两人却无法对彼此坦诚相见,以至于各怀各的苦。

    安东尼凝视着他的背影良久,直到他消失在视野,而朱狄斯却根本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尼禄就要和波培娅去旅行了

    卷着一堆书卷来到尼禄身边时,玩乐中的皇帝正在和包括波培娅在内的一群女人互相抛桔子,嬉笑不止。他那一直在小心呵护、精心磨练的歌唱家的喉咙,此刻,正在用五音不全、音调乱拐的声音反反复复唱着一句歌词“我杀了阿格里皮娜,啦啦啦我杀了阿格里皮娜,啦啦啦我杀了阿格里皮娜,啦啦啦”

    朱狄斯冷不丁地全身一个哆嗦,但很快就恢复了自如。放下手中的书卷,恭恭敬敬站到了一旁的时候,一个桔子从尼禄手中脱出,照着他的怀里飞了过来。朱狄斯接过桔子,对这个令他感到畏惧和恶心的男人笑得非常灿烂。

    “陛下,出行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您和皇后随时都能离开罗马。”

    尼禄一边揉捏着波培娅的脸颊一边说道“哦,亲爱的,一切已经准备好了,明天我就带你去贝鲁坎,过一段神的生活。”

    贝鲁坎,那是尼禄和斯波拉斯做新婚旅行的地方,山清水秀,景色宜人。尼禄为斯波拉斯修建的豪华别墅还耸立在那里,只不过,这一次要挽着尼禄的手住进去的人,却是已经被元老院授予了奥古斯塔称号的波培娅。

    “那么,谁要和我同行呢”尼禄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他的一干奴仆。环视一周后,流露着些许癫疯的小眼睛咕噜噜一转,尼禄突然说道“我最爱听我那几只珍珠鸡小宝贝儿叫唤了,可我不能带上它们。这样吧,你们学鸡叫,谁学得像,我就带谁去”

    如此变态抽风神经质的事情越来越频繁地发生在尼禄身上,一时间,整个大厅里都是奴仆们的鸡鸣狗叫声。

    波培娅在一旁一边看热闹一边捂着嘴咯咯地笑,挪着挪着步子,一不小心就对上了朱狄斯的眼神。欢快的神情瞬间就变得惶恐不安起来。朱狄斯对她优雅地笑,而她却赶紧吓得移开了视线,双手紧张得微微颤抖。

    朱狄斯隐约觉得她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可是还来不及多想,尼禄那洪亮的嗓门就开始大声叫唤了起来“哈哈哈对,对你们都是我的东西,乖乖听我的话,做我让你们做的事情,我就一定喂饱你们的嘴我的小玩意儿们不做我的宠物,可就只能做我的弃物了哦”

    奇怪,真是奇怪波培娅和尼禄今天都有点不对头譬如此刻的尼禄,看似痴傻疯癫,可说出的话却让朱狄斯隐约觉得若有所指朱狄斯不由得陷入了困惑,也就在这个时候,尼禄一边笑着一边转圈,转啊转,眼睛看似无心、实则有意地就扫到了朱狄斯的身上,那表情似乎在抱怨他为什么不一起学鸡叫。

    朱狄斯赶忙笑道“对不起,陛下,太阳塞住了我的嘴。”然后把整个桔子塞进了自己嘴里咬住,表情说不出的无辜。尼禄对这种行为艺术的赞赏显然胜过了鸡鸣狗叫,于是朱狄斯顺利被其赦免“好吧,我知道鲁西贝拉就要给你生儿子了,你就留在罗马吧,好好看着我的东西。”

    朱狄斯吐出桔子连连点头谢恩,只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尼禄的前半句话上的他,丝毫没有注意尼禄在“我的东西”这几个词上些微加重了语气,也就错过了他那因疯癫而涣散的眼神中偶然闪过的一丝狡黠。

    此时的得朱狄斯断然不会料到,他与尼禄之间将因为一场即将发生的事而产生怎样的巨大变故,他的人生在不久之后,又将面临一场何等的考验

    终于,尼禄拖家带口地上路了。

    送走了皇帝,朱狄斯坐在王宫中尼禄最爱的那把铺着非洲豹皮的黑色圈椅上,耷拉着脑袋长叹一声,然后如释重负地咯咯咯笑,直到一双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抬起头来的时候,斯波拉斯那双又大又好看的眼睛正盯着他。

    “朱狄斯”

    这个和他同岁,却比他不幸千百倍的男孩用很犀利的眼神看着他,然后轻轻叫出了他的名字。此时的他依旧身着华贵的服侍,只是女装换成了男装;他的举止甚至多了几分淡定从容地贵族气质,只是眼神中多了些不同寻常的内涵,看得叫人莫名其妙的心疼。

    当日尼禄娶他,一没有征得元老院的同意,二没有得到神的见证,三没有得到祭司的祝福,这场非法的婚姻纯粹仰仗着尼禄对他的爱而维系;但现在看来,这倒是方便了尼禄行淫作乐,当他另结新欢将波培娅娶进门的时候,离婚手续都省了,还真他妈的方便。

    面对斯波拉斯,朱狄斯颇有些同情地问道“似乎很久没见你了。”

    斯波拉斯看向别处,云淡风轻的笑容里似乎带着些讽刺,“你总是跟在尼禄身边,而我却要为避免尴尬少跟他和波培娅见面。”

    这话说得朱狄斯颇为愧疚,毕竟把波培娅整成皇后全都是他的主意。于是朱狄斯牵起他的手说“咱俩也算是投缘,你若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我会关照你的。”

    斯波拉斯的身体微微一颤,抽开手道“你是尼禄的表弟,奥古斯都家族的后人,我高攀不起。”

    朱狄斯不由得哈哈大笑,“少跟我来这套。我老娘是个奴隶,我老爹的老娘也是个奴隶。斯波拉斯,你心里在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

    斯波拉斯莞尔。

    “朱狄斯,你能否带我出宫走走”

    就这样,神通广大的朱狄斯为斯波拉斯披上了斗篷,轻而易举地把他弄出了皇宫。

    坐惯了肩舆的斯波拉斯身体还是挺泼辣的,竟能轻松地习惯马背上的颠簸。朱狄斯骑着自己花重金在一个东方商人那里买来的白色骏马,带着他离开了喧嚣的城区,奔向了青葱的郊野。

    身处穷乡僻壤的时候整日梦想着罗马的繁华,而在罗马经历过一番摔打之后,却天天梦归乡野,渴望一片自由的天空。朱狄斯依旧对自己的人生感到迷茫,而斯波拉斯却很清楚,自己这无望的人生,所需要的,不过是一点关爱。

    颠簸之中,斯波拉斯将头轻轻靠在朱狄斯的背上,轻声说着自己的身世“我的父亲是个希腊人,他在一场生意中欺诈了罗马人,于是被抓了起来,剁掉了两条手臂。父亲出事的时候,母亲刚刚怀上我不久,她被卖作妓`女,然后在妓院生下了我。”

    斯波拉斯的身世只是无数个有着悲惨经历的人中无比寻常的一个,因此朱狄斯只是淡淡地笑道“我真希望老天也赐给我一半的希腊人血统。”

    斯波拉斯说“我会写希腊文和拉丁文,也读过荷马,希罗多德,修昔底德。”

    “你强过罗马一半的男人。”

    “可我是个奴隶,连人都不是,现在更不是个男人。”说到这里,他的手禁不住紧紧环住了朱狄斯的腰际,“我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中的位置,也知道自己的命运。因此我的愿望,其实很卑微”

    朱狄斯勒住了缰绳,心头也跟着一颤。

    马蹄落下之处是一片无人的花海,台伯河的分支诺尔河卧在大地之上,静静地流淌。一阵微风吹过,花香扑面,分外宜人。朱狄斯下了马,又把斯波拉斯抱了下来。

    凝视着朱狄斯妖娆美丽而透着几分刚性的眼睛,斯波拉斯说“古往今来养男宠的皇帝不少,对于皇帝来说,男宠不过是他生命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而对于那个男宠来说,皇帝却是他的生命以及被后人记起的唯一价值。”

    朱狄斯不由得笑问“在你心中,尼禄可否是全部的价值”

    斯波拉斯却道“我不早就对你说过么,尼禄的爱,对我如浮云。我就像他养的金丝雀、珍珠鸡、小白兔,他是我的饲主,我令他获得快感和愉悦。”

    “哈哈,有史以来,终于有一个男宠把他的皇帝置于了脚下”

    “朱狄斯,其实,人和人有什么不同呢下了冥府一样受苦,上了天堂一样享乐,只有在人间时才分个三六九等,你说不是吗”

    朱迪斯不由得为此话全身一抖人和人有什么不同在这个被既定的范式框定好的时代里,这句话在他的心中不亚于一场地震但是

    “我觉得,你说得对”

    斯波拉斯又笑了笑,“所以说,我虽然仰仗尼禄活着,可是我并不稀罕他。”

    修长而粗糙的手指轻轻扣在了朱狄斯的肩膀上,朱狄斯惊讶地看着斯波拉斯的头渐渐贴近自己的胸口,而后温顺地靠进了自己的怀中。

    “可是,朱狄斯,如果是你的话,一段美好的时光,便足以让我回味一辈子。”

    “为,为什么是我”

    这般光景下,斯波拉斯紧紧痛贴着朱狄斯的胸口,轻声却坚定地说道“因为你和我如此相似,却拥有我无法拥有的一切”

    朱狄斯定定地看了一眼斯波拉斯,下一秒,竟情不自禁地将他推倒在身后的草地上,抱着他打了好几个滚。

    斯波拉斯被阉得很干净。他没有得到奥古斯塔的称号,失去了皇后的地位,甚至失去了奴隶的身份、男人的自尊,仅靠着尼禄一点生存空间残喘,孑然一身。但看着这样一个人,朱狄斯不由得想,如若撇开所谓奥古斯都家族的血统、皇帝事务官的职位、金钱、妻儿,自己也不过赤`裸`裸的一具身子一条命,说白了,不也什么都不是么

    斯波拉斯的话有点惊世骇俗,但是却很有一番道理上天都成仙,下地都是鬼,只有在世为人才被分成个三六九等,其实抛却出身,都是俩眼一鼻子,真没有多大区别。正是怀揣着这种做人的尊严,不管被欺凌伤害到何种程度,斯波拉斯也有权藐视饲主变态的感情,而朱狄斯觉得,自己也应当尊重他对自己的这份仰慕的情感,就像对待奥托那种权势较自己更胜的人一样。

    朱狄斯撕扯着斯波拉斯的衣物,发狂地爱抚着他清瘦的胸膛,在那两粒朱砂之上辗转揉捏,进而解开他的腰带,探索他残缺的下`身斯波拉斯带给他灵魂上的刺激令他不能自拔,不知道是不是鲁西贝拉怀了孕禁欲太久的缘故,还是纯粹地源于一种灵魂深处的悸动,他从未有过这么强烈的冲动想要把一个人揉进自己身体里的冲动。

    就这样,朱狄斯不受控制地在斯波拉斯的纵容下当了回禽兽,比尼禄还禽,比尼禄还兽。但是,斯波拉斯却在受虐中越发紧密地贴合向他的身体,在虐待般的冲击下更加沉醉地贴合在一起。

    淫`靡的水声伴随着肉体摩擦的钝响于体下传来,透着淡香的薄汗伴着迷乱地呻吟晕染。斯波拉斯留长的头发贴在瘦削的脸颊上,泛着潮红的肌肤衬着那双深邃而犀利的褐色眼睛,美得惨,美得凄。

    欲望带来的狂喜将朱狄斯淹没,而斯波拉斯却在交`合中冷静地收集着这次纵情地每一丝感官,将之封存在心中的密匣里,以供自己来日在绝望地痛感中回味。他的手指轻轻地勾勒着朱狄斯面颊完美的轮廓,将他妖媚而又不失刚性的五官和修长美好的身形,深深地烙印在心里,把他的每一次狂热的冲刺和对自己那短暂激烈的爱`欲小心珍藏。

    终于,朱狄斯在欲望的巅峰畅快地释放,意乱情迷之中意欲去捉斯波拉斯的胯`下之物,伸手一摸,才想起那里空空荡荡,心头顿时万般滋味。长舒一口气支起身子,吸吮着身下之人在承欢后呼出的暧昧的气息,看着他清醒地沉醉在自己带给他的片刻梦想中,朱狄斯仿佛看到了自己在瞬息的美梦中沉沦,醉生梦死,拒绝清醒,越陷越深。

    斯波拉斯将被剥掉的衣服向自己的胸膛上掩了掩,带着尚未平息的微喘笑道“我若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信也不信”

    “你真的知道”

    仰在身下的草地上,斯波拉斯的眼睛看向了蔚蓝的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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