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狄斯不禁有些后怕赛扬斯留给他的最大财产不是那些钱,倒是这张脸;而顶着这样一张惑人无数的脸天天在尼禄这大变态身边晃悠,若是不慎让他起了欲念,那今天被阉割的不就是自己了么想到这,朱狄斯忍不住下意识地用手去捂自己的命根子。
他不由得再次看向了斯波拉斯。被尼禄剥夺了男人身份的他显然无法忽视这个皇帝为自己带来的耻辱与痛苦,但是,身在罗马帝国之中,皇帝的权威便是天威,作为一个没有自由的奴隶,选择这个词不存在于他的字典里。被尼禄如此费尽周折地娶为妻子,今后的他必然会拥有享不尽的恩宠,但是很难猜测,卑微的男奴和可耻的男后,他究竟更趋向于哪一方。
终于,尼禄牵着斯波拉斯的手开心地展开了他们的新婚游行。穿着金丝绣成的服装,带着金质的桂冠,这个痴迷于希腊文化的艺术家皇帝的婚礼完全按照希腊的礼制举行。元老院是狗屁,朱庇特和朱诺都是浮云;朱狄斯有句话说得好皇帝统治帝国就像神统治大地一样,他才是帝国的神就这样,金光焕发的尼禄再在花车上,向那些被事先以一人一个银币安排好的喝彩的百姓们招着手。这场婚姻合不合法只有他说了算,光看他那笑起来的小模样,就知道他现在有多快活。
元老们也站在一起礼节性地鼓掌,但是私下却在窃窃私语,发泄着他们的无奈和抱怨;而老百姓们原本就是缺乏政治头脑和危机感的不成熟材料,再加上过惯了太平盛世,竟然没有一人会为皇帝的荒唐而忧愁忧思,都在舔着脸地看笑话,为自己的茶余饭后积累谈资。
对尼禄的荒诞行径早已麻木的朱狄斯,带着冷笑目睹着尼禄的花车消失在了街角,带着冷笑看着围观的人群。对于世界的荒诞他的理解更加深了一层。人世不过是一个充斥着行尸走肉、散发着尸臭味的空间,真正有灵魂的人星星点点,看似置身于繁华的浮世之中,事实上却是在被寂寞和空虚包围着,无法抽身。
就在此时此刻,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喧嚣的人群中悄悄靠近了他。
当朱狄斯看到安东尼的脸时,除了几分心虚之外,并没有太多的意外。
看着尼禄身影消失的方向,安东尼对朱狄斯说“我恨他。”
“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自从你出现在罗马之后,我便隐隐察觉,你已成为我生活中一个不同寻常的存在”说到这,安东尼冷峻的脸竟然微微泛起了暖色。
朱狄斯禁不住“啊哈”一声这个世界何其疯狂不仅尼禄娶了个男人当老婆,安东尼这坨冰竟然都主动说话了,而且,而且说的还是不像能从他口中蹦出来的话
安东尼轻叹一声,说出了估计是这辈子他说过的最长的话“休了波培娅,我的心中有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愧疚,只是,这愧疚并非来自于我选择了放弃她,而是因为直到放弃她的那一刻,我才意识到,自己并不爱她。我觉得她不值得让我放弃自己的仕途与前程,甚至放弃自己的生命总之,我认为她的重要性与我自己,简直没有可比性。但是,若是对于一个我爱的人不管是男是女是不应该如此的,对吗”
一个平日不苟言笑的男人吐出一番颇为感性的长篇大论,简直如同一个公鸡突然下了个母鸡蛋,对人的震撼那可不是一般两般的于是,朱狄斯饶有兴致地回答道“你说得对。若是真正爱一个人,是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甚至于自己的生命的。”
“所以,你并不是真正的爱着奥托吧。”
话锋一转,安东尼竟冷不丁戳向了朱狄斯的软肋。
朱狄斯第一反应是抬头看太阳没错,是从东边升起来的于是他再次看向安东尼心虚地磕磕巴巴问他“你,你你你,问这个干什么”
安东尼竟然笑了。虽然只是淡淡的一瞥,但是朱狄斯确信,自己没有眼花凛冽的眼睛透出了柔和的视线,英挺的鼻梁变得更加迷人,微微勾起的嘴角染上了几分撩人的风姿这张带上了笑容的脸庞,足以让任何一个趋向美好的人沉沦
伴着笑意,安东尼轻声说“没什么,只是觉得有趣上次在剧院看到你独自神伤,突然意外地发现,我们这一对冤家,竟同是寂寞的人。”
说完这句话,安东尼脸上的笑意渐渐变得有些尴尬,他没有再说什么,就这样,同他出现时一样,静静地离去了。
看着安东尼的背影渐渐远去,朱狄斯的心中一时翻波涌浪。血液不受控制地在他的身体中起伏着,但是他却不知道这份涌动的情绪究竟从何而来、为何而来。
而与朱狄斯进行了这一番交流之后,安东尼却感到自己的内心骤然轻松。在发生了离婚事件以后,安东尼一直未能从消沉的情绪中抽身出来。多日来,这个一向被认为冷漠无情的男子竟在波培娅事件的刺激下,不停地思考着关于爱的问题。回味着自己对于朱狄斯的种种冲动,安东尼越发觉得,那是或许正是一种爱的信号。作为一个男人,如果连直面自己内心的勇气都没有,未免太过软弱。于是,如若这真的是一种名为爱的情愫,那就该像在战场上打仗一样,勇敢地确定它。
一场悸动,一片感情,总该有个落款这是安东尼坚信不疑的事情。只是,此时的他尚不知道,自己所寻觅的落款,其实,只是一场惊天动地、改变历史的超级无敌大闹剧的开始
什么是爱这是此时刚刚成为了皇后的斯波拉斯正在思考的东西。
作为一个为尼禄擦拭乐器的奴隶,这个高级的问题原本不该被他思考在罗马,没有自由就意味着没有恋爱、婚姻和生育的权力。而今,虽被尼禄赎身,被赋予了所谓的自由,但一点也不傻的斯波拉斯知道,在那把锋利的刀子毫不留情地割掉了自己身下的那物之后,自己这辈子都只能当尼禄的奴隶了。
是的,哪怕尼禄再如何赐予他荣华富贵和虚名高位,本质上,他依旧是奴隶,永远是奴隶。
绣金的大床宽敞而华贵,盛装华服的斯波拉斯坐在床的一头,脸上带着不该属于一个十八岁男孩的苦笑。就在这时,尼禄跪在床上向他一点一点爬了过来。他的眼神中带着,双唇激动地半张着,膝盖和双手抵着床铺,身体扭动得颇为性感。
斯波拉斯撇着嘴看着自己的“丈夫”,年轻而尤带几分傲骨的他摆出了一副视死如归之态,却不料,想象中那个应该冲上来狂风骤雨一番的尼禄,竟然轻轻缓缓地靠到了他的身边,含情脉脉地执起了他那一双形状优美却因干粗活而伤痕累累地手。
“啊,斯波拉斯”尼禄这一声深情满溢的呼唤直教人骨头都酥掉“来,牵着我的手,跟我来”
尼禄像是在扮演牵着海伦双手的帕里斯一般,目光炯炯,迈着小碎步款款向前,直至将斯波拉斯牵引到拱形的窗下,抬头凝视月亮。
看着这位皇帝诡异的系列动作,斯波拉斯一时摸不着头脑。
只见尼禄深吸一口气,酝酿了几秒,华丽的词藻就像竖琴上的音符一样赶着趟地蹦了出来,手上还伴着夸张地动作以与之相配
“斯波拉斯,你可知,初见时我便被你夺取了呼吸,我的乐器只因经你的擦拭才能奏出美妙的乐曲。你不笑时是严肃的阿多尼斯,你笑时是欢乐的加尼米德;你是天天的天晴,月月的月圆,年年的年少你是我心头一把刀,一举一动都给我深刻的感受;你是我手心一捧水,须得闭紧了指缝才能不叫你溜走”
此时此刻,尼禄那颇为清秀的脸上带着隐忍而疯狂的浓情,一双眼睛真挚得简直要滴出水来。他面相斯波拉斯,抬起双手,好像手心真有一捧水一般,小心呵护着,然后送到嘴边贪婪地饮下去。
一连串的行为艺术直搞得斯波拉斯神魂颠倒、大脑停止思考。一个有着癫狂到几近变态情`欲的男人和一个青涩的男孩的新婚之夜会是什么结果自然是尼禄瞅准了这个当机兽性大发,把他扑倒在了地板上,赏他通宵皇恩浩荡了
谢天谢地,当阿波罗赶着太阳从东边来的时候,我们的“皇后”还活着。只是,被清理过的下`身依旧淤血严重,腰肢瘫软,站立不能。尼禄不禁有些后悔了,往后的几日里皆让斯波拉斯乘坐自己的肩舆出行,陪着他逛遍了罗马的大街小巷。
只要是看向斯波拉斯,尼禄的眼神儿那必定是柔得出水儿;只要是跟斯波拉斯靠着,尼禄的神情必定是乐得开花儿。他会在斯波拉斯走神的时候突袭他的嘴唇,也会在穿过西吉拉里亚大街时时不时柔情蜜意地啄一啄他的脸颊。
当身在意大利南部的阿格里皮娜得知此事时,气得摔碎了一堆瓶瓶罐罐,大吼这儿子没出息,对自己这老母都没这般好过;当街边的女子们看见自己皇帝出色的传情达意之术时,竟然都为之吸引而忽略了这场婚姻本身的荒谬,暗暗埋怨自己的丈夫为何没有这般功夫;当男人们宴饮时聊起这件事的时候,都不由得哈哈大笑着探讨起了非正常性`爱的滋味,然后一个个跃跃欲试,一时间,罗马窑子里的男妓变得炙手可热
话说在尼禄这般对待下,承欢一夜被折腾成了活死人的斯波拉斯竟然在短短几天之内就好了起来,再次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尼禄大悦,竟然命人把马尔斯广场的人工湖抽干了,在上面大摆宴席,还请来了各路妓`女舞女。
这一晚,所有有身份的人都到了场,虽说面对这些下三滥的女流,使得这一干假正经的老东西们痛感自己皇帝的荒淫,但尼禄的暴虐和喜怒无常却让他们假意屈从着。
假正经的人尚且厌恶此情此景,更别说是安东尼这种真正经的了。不过这一晚,安东尼依旧去了,因为他知道朱狄斯一定会在那里,他此去只为多见朱狄斯一面,同他多说上几句话。
可是,当安东尼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互相攀谈的人群中时,去依稀看见朱狄斯正在和塞内卡窝在一个小角落里激烈争吵。安东尼灵巧地穿梭到了两人的身边,终于听清了他们争吵的内容。
年迈的塞内卡上气不接下气地怒斥道“朱狄斯,是你败坏了尼禄在你出现之前,他虽然行为有时会有些出格,但绝不会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情来但是,你出现之后,一切都变了你诱使他参与公众演出,诱使他和自己的母亲发生那样的行为,现在又诱使他践踏神权,不合法地娶了个男奴做皇后”
尽管面对的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但朱狄斯却得理不饶人“塞内卡,你错了,这就是尼禄的本性是你当初没有教育好他,铸就了他现在的人格即使我不出现,他也会渐渐变成这个样子,谁也拦不住你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地把所有过错都推到我的身上”
塞内卡气得直冒汗,却又辩不过朱狄斯从小练就的伶牙俐齿。就在这时,他一眼瞥见了安东尼的存在,便伸手拉过安东尼,叫他来评评理。
安东尼原本想说上两句折中的话让两人都消气,却不料,塞内卡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彻底陷入了难以置信的僵滞
“安东尼,就是这小妖孽给尼禄出了主意,逼迫你和波培娅离婚的。我想对于我俩孰是孰非、对于他的人格,你是最有发言权的了你来说句公道话,他的一切所作所为,到底对也不对”
安东尼惊呆了。他踉踉跄跄后退了两步,用颤抖地声音问朱狄斯道“是是你向尼禄提议,逼迫我和波培娅离婚”
看着安东尼颤动的眼波,朱狄斯的脸瞬间失了血色,像是刚从面粉堆里钻出来一样,惨白一片
11情思尽迷茫,权谋满心房
“尼禄迫使我与波培娅离婚全都是你的注意”说这话时,安东尼的全身都在颤抖,就像一头愤怒的狮子一般,就连不慎把真相说出来的塞内卡都感到胆怯而后悔了。当然了,朱狄斯比他抖得更厉害,不过是被吓的。他想张口辩驳,可是一张口,发出的声音都因为过度颤抖而字不成句
也就在这个时候,安东尼三两步跨上前来,一把揪住了朱狄斯的衣襟。他紧紧地拧着眉头,眼皮颤动,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镇定,一字一句地说道“告诉我,这不是你做的”
惊骇中的朱狄斯大脑一片空白,掏空了肺腑也找不出一句足以令自己解围的话来,只是颤抖地使劲用最后一点力气,把头摇了一下,两下,三下。
安东尼深深地底下了头,再抬头时,竟然出其不意地一把捂住了朱狄斯的嘴,另一只手紧紧扯着他的衣领,不由分说地将他整个人拎在手里往外拖。
朱狄斯只感到自己大难临头,想要大吼,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一点声音。欢谈中的人群竟没有一个注意到窝在角落里渺小的他,而唯一目睹了这一切的塞内卡,却只是冷静地注视着他的身形渐渐被安东尼拖入黑暗,紧蹙着眉头低声道“如果你是个男人,请你面对自己做过的事情”
朱狄斯彻底抓狂。这一刻他恨透了塞内卡,尽管身为对手的他一直对塞内卡的人格怀有几分欣赏,但是此时的他却暗暗立誓,若今天安东尼整不死他,终有一天,他定要让塞内卡含死不瞑目
漆黑幽暗的街角中,朱狄斯被安东尼一把甩在了冰冷的墙壁上。纵然背部因为撞击而疼痛难忍,但朱狄斯还是倔强地挺直了腰板。有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嘶吼着面对这个男人,即便是死,也要死得高傲而充满尊严
安东尼抽出了随身携带的铜剑抵在了朱狄斯的脖子上,月夜下,两人的脸颊近在咫尺,甚至可以感受到彼此紊乱的气息。
安东尼咬着后牙槽问“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死到临头的朱狄斯竟然发出了笑声“哼,为什么你懂的我之厌恶你,恰如你之厌恶我一样”
冰冷的铜剑在朱狄斯的脖子上渐渐勒出了一条清晰地红印,但朱狄斯却发狂似的哈哈笑了起来。
终于,安东尼在这个少年寂寞而冷漠的笑声中颤抖了。活了二十年,这竟是他第一次体会到真正的心伤。心伤,心伤,伤得淋漓,伤得彻骨,而且这伤,竟然还不是为自己。
他将铜剑收回了剑鞘中,深吸了一口气,一拳把朱狄斯打翻在地,打得他口角渗血、满嘴猩咸。
挨打的是朱狄斯,可心伤的却是安东尼,因为即便到了这样的时刻,朱狄斯还在冷笑着,嘲笑着,哈哈的出声笑着。“怎么人称第五不列颠军团雄鹰的安东尼,竟然没有胆量杀人灭口”
安东尼再也没有勇气去面对那令他心寒到彻骨的笑容了,于是他转过了身去。“杀了你,便能洗刷掉我所经历的耻辱吗杀了你,便能挽回波培娅、挽回我的家庭吗”
朱狄斯吐了一口血,道“那你不折磨我你不是一直厌恶我吗”
安东尼沉默了。过了良久,才低声说“为什么,为什么甚至连一个原谅你的理由都不肯给我”
“你说什么”
“我说,我无法原谅你”
安东尼离开了。他的身影渐渐隐匿在了黑暗之中,但是,他的声音却清晰地飘来,传进了朱狄斯的耳朵里
“你,错了”
直到很久之后,朱狄斯都没有想通,“你错了”这几个字究竟是怎样的含义。
那一晚,尽管弗瑞斯在女仆的安慰下仍始终哭闹不止,安东尼却也独自坐在庭院之中不理不睬。他在心中反复咀嚼着朱狄斯的那句“我之厌恶你,恰如你之厌恶我一样”,心头万般滋味。
尽管一直看不惯朱狄斯的某些作风、一直与他政见不合,但安东尼从来没有把他、把战场以外的任何一个人摆在过敌人的立场上,可是,朱狄斯对他,却是这样做的。
其实,安东尼很久之前就有些察觉朱狄斯的被害心理了他总是喜欢将一切不在自己掌控之内的人通通视为敌人。从小在父亲的光环笼罩下生长在罗马的安东尼,对于从小在流氓地痞的围绕下受尽欺凌、渐渐在西西里长成的朱狄斯,着实难以理解。于是他双手插入自己的头发中将之恣意地揉乱,整整一个晚上,都在兀自长吁短叹。
太阳不知人间愁,照旧按点升起,日复一日,冷漠地散发着温暖。
当凡人愁家、贤臣忧国、奸臣谋权的时候,罗马帝国的皇帝尼禄却是欢欢喜喜地沉浸在自己荒淫可笑的婚姻生活中。
他亲手用最为华丽的衣料和最为昂贵的粉黛打扮斯波拉斯,然后频繁地带着他出入于一切场合。尼禄总是挽着他的手,脸上带着炫耀的神情,总是满足他的一切要求,给他最崇高的礼遇,真的如同对待妻子那般。尼禄甚至提出要授予斯波拉斯奥古斯塔的称号,当然,这一设想被元老院果断否决了。于是尼禄又开始不高兴,最后还是听了斯波拉斯一通劝,才就此作罢。
朱狄斯又开始了他风风火火的生活撺掇着奥托利用他的权力做各种各样的事情,贿赂部分元老让他们提议破格提名奥托做执政官,从希腊给尼禄挑选有经验的音乐老师
安东尼一直在暗暗地观察朱狄斯,看到他的心越加沉溺在权欲中无法自拔,看着他那本应属于人类七情六欲的一面越加淡漠,人情味越加冰冷,安东尼莫名地心痛不已、气馁万分。
尽管知道自己的行为会让朱狄斯更痛恨自己,但是,安东尼无法抑制自己的冲动,他一定要给朱狄斯找点麻烦,趁他还年轻,给他迎头痛击,让他彻底清醒
当元老们都以为尼禄娶斯波拉斯只是一时兴起的时候,尼禄却对自己的新婚“妻子”百般宠爱;当元老们都以为尼禄很快就会玩腻而扔掉斯波拉斯的时候,尼禄对自己“皇后”的热情却始终高涨;当元老们觉得时间都已经过了好几个月,俩人也该“蜜”过去了的时候,尼禄与斯波拉斯却越发打得火热起来。
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呢很简单斯波拉斯开始渐渐接受尼禄了。
之前,这孩子还承受不了失去男人身份的耻辱,一直大着胆子和皇帝别扭着;可是,在斯波拉斯的身上,向来暴虐狂躁情绪不稳定的尼禄,竟然展现出了让人瞠目结舌叹为观止的超强耐心,单看他的行为,任谁都会觉得这是个超级无敌好丈夫
开始,尼禄想让斯波拉斯像女人一样打扮,结果斯波拉斯不要命地抵死反抗,于是,我们的皇帝陛下妥协了,斯波拉斯开始了被感化的进程;后来,尼禄不顾斯波拉斯的青涩强要他,斯波拉斯痛得嗷嗷叫,还受了伤大病一场,于是,我们一向情`欲旺盛的皇帝陛下又妥协了,竟然在其生病期间沦落到自`慰的地步也不碰他一根汗毛,斯波拉斯再次深受感动;再后来,斯波拉斯病好了,尼禄专门为了让他开心、透透气,带了一堆人马领着他去意大利各处游玩,还在南部的贝鲁坎附近专门盖了一栋十分豪华的度假别墅,这回,斯波拉斯彻底被他感动了。
就这样,两人的蜜月蜜起来没完了。在那之后的无数次占有中,尼禄开始时总是对斯波拉斯百般温柔,不过后来也渐渐露出了狂野的本性,但是,从斯波拉斯的喊叫声却不似初体验时那般惨绝人寰,相反,却是十分地享受。
有那么一次,朱狄斯凑到斯波拉斯身边问他“你爱尼禄么”
结果斯波拉斯坐在后花园里,慵懒地拖着腮露出了他那杂糅着青涩和老成的笑,有一搭没一搭地说道“爱什么的,都是浮云,浮云”
朱狄斯继续穷追不舍道“你不恨他废了你”
结果斯波拉斯换了一只手托腮,一边摆弄自己的头发一边说道“他那一刀子,既废了我,又逼我和他绑在了一块儿。没了我,他照样飞;可是没了他,我扑腾不了几下子。朱狄斯,我原本就连个人都不是,还在乎自己是不是个男人我呀,想开了。”
朱狄斯被他这番话整得心里挺不是滋味,结果斯波拉斯末了又补了一句“所以说,你也想开点吧。”
朱狄斯不由得笑道“我和你不一样,我是个男人,必须向命运索取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结果斯波拉斯把玩儿着尼禄的宠物金丝雀笑道“难道名利功勋不也是天上的浮云吗先帝克劳迪亚被人追奉成神,可是现在,他和我那被卖作了妓`女的老妈一样,都是一抔黄土。别人不为难你,你又何苦为难自己。人活着,何必这么累呢。”
当时的朱狄斯只是为他如此明细地洞察了自己而颤抖了一下,却没有多想这个经历了极品人生而过早成熟的男孩,那话中的耐人寻味之意。
此时的朱狄斯只有一个念头,就让尼禄继续围着斯波拉斯转吧,其他的事情,我来操持。
其实有这个想法的不止朱狄斯一人。
跟随着尼禄在意大利南部游玩的时候,同行的韦帕芗对朱狄斯开玩笑道“你瞧,咱们的皇帝婚姻美满了,整个罗马帝国都跟着享福。”
朱狄斯不由得咯咯笑出了声他又怎会听不出来这话中的含义呢,分明是在说,这皇帝一门心思不务正业,倒比整日添乱搅和得国家不得安宁的好。
说起韦帕芗,自从被尼禄抽调随着自己一起游山玩水以来,朱狄斯与他渐渐相互了解,好感也极具上涨。他是元老中的中庸派,非常懂得为人处世之道,说话办事都相当的艺术。他有一个比自己稍大点的儿子,名叫提图斯,也是个十分聪慧懂理的人。父子俩都可谓是杰出的罗马人,只可惜,这两个杰出的罗马人却没有什么资本和经营的产业,穷得叮当响;但即便是穷得叮当响,两人也从不在百姓手中克扣资财。
朱狄斯非常欣赏韦帕芗,再加上他对自己十分温和,从小缺失父爱的他竟然对那种温和产生了些许的依恋。于是,朱狄斯仗着自己有钱,就时常找点理由送钱给他,而囊中羞涩日子不好过的韦帕芗自然知晓他的好意,便也不再推脱了。
这与贿赂是不同的朱狄斯给别人送钱,那必然是要捞够本的好处回来的;但是对韦帕芗,他却从未想过索要回报。但人生往往就是这样,越不索求的时候,收获却越是大大的这就好比你去插一个小姑娘,你不动了,她反而会欲求不满自己裹上来。
那一天,朱狄斯正在一棵树边发愣时,韦帕芗却突然凑到了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虽然你很年轻,却是个栋梁之才。若我来日当选了执政官,定会想办法让你进元老院。罗马很需要你,我的孩子。”
韦帕芗说完便笑着走开了,只留下了朱狄斯一人在惊喜中发愣。
尼禄在意大利南部待了整整半年,彻底玩腻了才又起驾回了罗马。踏进罗马城时,皇帝风风光光地带着自己的“皇后”走在大街上接受事先安排好的百姓们抛洒的花瓣,可是没走多远,他就气炸了肺。
真是想不到,自己离开罗马的这半年,罗马城变化还挺大他原本打算为自己修筑巨大青铜像的地方竟然被修成了市民饮水池,他原本打算修成文化光产、安放希腊雕塑的地方,竟然为安排市内日益膨胀的人口而盖成了多层公寓
奥托三个月前就已经离开了平民营造官职位,当选为财务官,向着高升为元老的方向迈进了,更何况朱狄斯百般叮嘱过奥托,故而这绝不是奥托在位时的所作所为。那么未经皇帝审阅便变动城市规划的,显然是新上任的两个平民营造官了。
回到了宫中,刚刚在“幸福婚姻生活”中正常了一年的尼禄接着就发起了飙,“吭吭吭”地摔了一地的东西,还把上来劝的斯波拉斯一胳膊抡在了地上当然了,过后他肯定又心疼地安慰了他半天。
终于,尼禄渐渐淡定了。可是,朱狄斯还没来得及感慨自己的皇帝怎么突然成熟起来的时候,尼禄便暴露出了他阴狠而变态的一面他把最信任的心腹朱狄斯叫道了身边,然后委派他去做一件惊人的事情。
什么事
暗杀
对,暗杀。
可是,杀谁
还用说么,自然是那两个刚上任就让尼禄气炸了肺的市民营造官
朱狄斯颇为震惊尼禄的残暴阴狠和报复心,竟比他预想中的还要深重不过,那两个市民营造官在客观上也算是自己的政敌,此次既然是受到皇帝的委托,那可就怨不得他了
于是,朱狄斯开始物色杀手。他从未杀过人,但是作为男人,骨子里的嗜血本性却叫他为此事而感到一种极为变态的刺激和满足感。
终于,他找到了两个身手不凡且不要命的男人,为他们了将要被暗杀的两人的详细情报。
这件事若办成,无疑会使他彻底赢得尼禄的信任,从而获得更多的权力。但是,让朱狄斯万万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两个营造官被成功地抹了脖子,可他这事,却办得彻底衰了
12双雄撞法场,一夜透心凉
被朱狄斯雇为杀手的马可尼先前是个在市场上杀猪剁肉的,习惯了在光天化日之下做血淋淋的生意;更何况,人和猪都是肉做的,这一刀砍下去手感上并没有多大区别,于是马可尼真就把杀人当成了剁猪肉。
他竟然在一条时常有人来往的小胡同里就把被害者之一的乌瑞给杀了。
他在胡同里杀人倒还没什么,可是他这一刀下去,竟然还当着一个活蹦乱跳的老太太的面。
女人是大舌头,老女人更是。于是老太太张牙舞爪地奔到了大街上喊着“杀人啦,杀人啦,光天化日之下杀人啦”;于是马可尼刀子上了血还没抹干净,就被围观了。
当朱狄斯再见到马可尼的时候,他已经被关进了铁笼子里,被撂在特设露天法庭上,接受民众们更大规模的围观。
朱狄斯悄声问“你有没有对别人说起自己受雇于和何人”
马可尼垂头丧气道“没有,先生。我会死吗”
朱狄斯笑道“若你招供,便必死无疑;若你守口如瓶,便会保命。这次审理你的法官是我最好的朋友奥托,而且我也为你请了最有经验的律师。所以,记住你是无罪的。知道了吗”
马可尼呆头呆脑地点了点脑袋。朱狄斯满意地笑了笑,便退到了陪审席上。
目睹了马可尼杀人的老太太也来了。她像个炸毛猫似的大声地控诉着马可尼的罪行,并且把平民个个煽动得义愤填膺。然而朱狄斯在这等混乱情形下却依旧淡定自如,面带微笑目视前方,仿佛自己已经是最后的赢家。
主审官奥托最先入了场,这心里没底的家伙看见朱狄斯冲他笑,才渐渐有了点底气。
律师也来了。在罗马,律师并无薪酬,尽管法律援助得不到金钱,但对于怀有报复的政客来讲,尽可能多地向人法律援助是非常重要的,因为这是亲近群众、赢得政治声望的最佳途径。
保路斯便是这样一个有野心的年轻政治家。他精通罗马法,在替人开罪方面出了名,赢了无数场官司,在平民律师中颇有影响力。替一个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的人脱罪是非常困难的,但是,当朱狄斯告诉他幕后指使者乃是他们的皇帝时,保路斯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为什么这不明摆着的么赢得了这场官司,也就意味着赢得了皇帝啊
正因为如此,朱狄斯料想控诉律师定然不会是什么有水平的人这场暗杀,是个“业内人”都能嗅出尼禄的味道,有哪个有名望、有抱负的政客愿意去得罪自己的皇帝呢
朱狄斯越想就笑得越灿烂。可是,当控诉律师潇洒淡定地走上前来的时候,朱狄斯就像被泥巴噎了一样,连口气都喘不出来,更别说笑了。
控诉律师竟然是安东尼,竟然是安东尼,竟然是安东尼
竟然是安东尼
的确,安东尼被逼离婚而受尽屈辱,定然憎恨尼禄。可是,尼禄毕竟是皇帝啊他只有选择忍气吞声,才能在仕途上走得更远;相反,不理智地与这个不理智皇帝对着干,早晚会四面楚歌
朱狄斯眼中的安东尼绝不是个傻子,所以他实在搞不明白安东尼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不过,就在安东尼走上台的刹那,原本胜券在握的朱狄斯竟突然心里没了低。要不是特地来看这次审判的瓦罗一直在旁边揪着朱狄斯的手腕子,朱狄斯这回怕是要坐不住了。
安东尼走上台,潇洒而淡定地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然后用他那凛冽的,目光直直地看向朱狄斯,看得朱狄斯越加没底,越加惊惶,双腿竟然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起来。他试着回避那目光,可即便是看向了别处,投来的视线仍然像刀子似的戳着他。一想到那个安东尼正在看自己,朱狄斯就全身不自在。
终于,保路斯的演说开始了。他认为老妇人老眼昏花,其证词不足以成为直接证据;另外,马可尼是一个屠户,手持带血的刀出现在公共场合乃是正常情况,更不能因此便将此与杀人联系在一起;更何况,众人看见马可尼手持带血的刀出现时,他并不在那条小巷之中,空间上不具备同一性,又怎能轻易将杀人罪加诸于他的头上
朱狄斯的笑容渐渐又爬上了脸颊保路斯果然头脑清晰伶牙俐齿而他安东尼呢,在朱狄斯的印象中,不过是个冷若冰霜且不善言辞的人,又怎可能辩论得过保路斯
终于,在保路斯滔滔不绝一番之后,安东尼这才从容地站起了身。
他依旧惜字如金,语气冰冷,连个最基本的修辞都不带,可是却一句话就切中了要害“空巷子里,只有一个手无寸铁的老妇,而活生生的乌瑞却变成了一具尸体,那么你说,人是谁杀的”
这一问,竟让保路斯一时语塞,而人群也在那老妇人的煽动下情绪高涨,大声乱喊着“对你说是谁杀的他说呀”
保路斯平静了一下情绪,道“艾文台地区恶霸猖獗,任何人都有可能杀他。”
可安东尼道“保路斯,说话,那是要讲证据的。”
“可是马可尼杀害乌瑞的证据也不充分啊”
“若真是恶霸所为,比起一个壮年的男子,那老妇人不是更容易欺负吗”
安东尼句句话切中要害,竟逼得保路斯踉跄了两步。人群也在不停地起哄逼问,搞得保路斯越加头大。其实,他可以反问安东尼马可尼也没有理由无视那老妇而去杀不好杀的乌瑞,可是那样一来,马可尼的杀人动机就会被抬上桌面,朱狄斯和尼禄那为人不齿的计谋便有了败露的可能。
无奈之下,保路斯只得冲朱狄斯使眼色以征求他的意见,可朱狄斯却长叹一声低下了头。看来,为了自身的安危,他要放弃马可尼的生命了。
保路斯见朱狄斯泄气,脑袋也乱了起来,指着铁笼里的马可尼道“看看这个可怜人,看看这个行尸走肉他是一个没有自我行为意识的人,他一定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可没等保路斯说完,安东尼就昂首站在了保路斯的面前,从容道“这么说,你也认为他杀了人”
保路斯一时间憋红了脸,哑口无言。
安东尼冷笑一声,道“不必再审,杀了人,便是有罪。请法官判决吧。”
安东尼凛冽的目光转向了一直保持沉默的奥托,看得奥托全身打颤。奥托是有权力依照自己的意志判决的,可是在这罪证确凿的情况下,他也没了辙,只得用眼神向朱狄斯求救,可是朱狄斯的头简直快低到了胸脯上,对他来说,眼前的情况已经惨不忍睹,再无挽回余地了。于是,他无奈地冲奥托摆了摆手。
终于,在民众的起哄声中,在安东尼凛冽的眼神逼迫中,奥托宣判了马可尼的死罪。被蒙在鼓里的马可尼还以为自己能活下去,带着充满希望的眼神看着朱狄斯,就这样傻呵呵地被连笼子带人地抬进了市内的小角斗场。
良心不安的朱狄斯最终用几枚银币贿赂了管理角斗士的人员,让他们选择了一个最彪悍、最迅猛的斗士去解决马可尼。最终,马可尼还没弄明白则怎么回事就被抹了脖子,也算是没有受太大的罪。
离开了角斗场的时候,朱狄斯不慎又跟安东尼打了个照面。本想冲他摆个脸色便逃之夭夭,却不料,安东尼竟用身体挡住了他的去路,撂下了一句“今晚人民广场东侧树林中见”,才绕道而去
安东尼竟然约自己在树林那种地方私会
朱狄斯越想越胆寒究竟去还是不去
男子汉的骄傲和自尊心在唆使他冒险,可是生理上固有的怯懦却在呼吁他自保。一时间,心中的小红人和小绿人打成了一锅粥
就这样,朱狄斯从中午踌躇到下午,从下午踌躇到天黑,终于一拍巴掌,作出了最后的决定
去
朱狄斯气馁无比想不到对安东尼这么一个人物的见于不见,竟能让他像考虑一条政令该不该颁发一样思忖那么久不过,朱狄斯亦为自己最终勇敢地决定而沾沾自喜。啊不,事实上,他只是想通了安东尼应该不会加害于他而已且不说安东尼人格几何,他要是真想灭了自己,放弃上次那么好的机会而选择今天,除非他是猪脑子。
穿过人民广场便是小树林。月夜下,一颗颗柏杨变成了黑暗的剪影,张牙舞爪地在夜色中招摇。趁着月色走入树林,踏在那被人踩出的小道上,朱狄斯果然看见了在那里等候的安东尼。他表情平和,甚至刻意没有像平时一样随身携带武器。
“叫我来做什么”朱狄斯在距安东尼几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安东尼道“想听你说说你对尼禄的看法。”
朱狄斯冷笑道“他是罗马帝国的皇帝,是我侍奉的君主。就是这样。”
“你为何而侍奉他”
“好吧,我告诉你,反正我们两人早已摊牌,也没什么可遮遮掩掩的。”朱狄斯说道,“尼禄是我利益的源泉,所以我侍奉他,就是这样。”
可安东尼却又问“难道你觉得尼禄是一个靠得住的皇帝吗”
“切”朱狄斯不由得郁闷地原地转了两圈,“安东尼,你上次暗示我奥托靠不住,现在又暗示我尼禄靠不住,你到底想对我说什么你一个男人,有话直说,莫要拐弯抹角”
安东尼的目光顷刻间变得严肃而凛冽起来,他站直了身子挺起了胸膛向朱狄斯漫进了两步,搞得朱狄斯一阵胆寒。被清冷的月光镀了一圈银边的安东尼,此时有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压迫感和威严。对着朱狄斯,安东尼说出了一番出乎意料之外的话。
他说“作为一个降生在七座山峰之间、喝着台伯河的水长大的男人,我爱罗马。”
“是的,你该。”
他又说“作为一个生长在帝国境内、承袭了罗马贵族血统的男人,你更是罗马的儿子,你应该爱他。”
“是的,在某种程度上。”
可安东尼却道“不,你没有。尼禄的所作所以为已经越加清晰地揭示了他暴君的本性,而你非但没有遏制他,还在助长他的恶性。”
朱狄斯不由得发出一阵冷笑“安东尼,你这话说得有意思我不助他、不顺他,难道要像你一样自找没趣你是一个胸无大志、不求权势的人,但我跟你不一样。我可不想为了什么所谓的正义和皇帝对着干,自己毁掉自己的前途。”
“你错了。”
又是这三个字,又是这三个同样的字。此时此刻,听着安东尼再次说出它,朱狄斯不由得气得直瞪眼。
可安东尼却依旧从容。“朱狄斯,我说你错了。事实与你说的正相反利己志小,利国利民志大,我与你做出的,正是截然不同的选择。今日的尼禄我尚能忍受,今日的尼禄也未必一错到底,但若有一天他在这条暴君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我安东尼以所有祖先的名义发誓,绝不会置罗马帝国的安危于不顾,到时定当挺身而出。朱狄斯,我今日约你想见只为劝你不要在弯路上越走越远。你好自为之”
“这是忠告”
“对”
“你以为我会愚蠢到去相信一个整天想着法跟我对着干的男人”
“我的话,你自己斟酌”
朱狄斯气得头顶冒烟,却眼见安东尼就这么潇潇洒洒地甩给他了一个背影,兀自走掉了。
夜晚的小风吹得朱狄斯身上凉飕飕。
回到家躺在床上,几度窝火的朱狄斯孤枕难眠。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向来能够轻松控制情绪的自己,竟总是能被安东尼这家伙三言两语搞得火山喷发朱狄斯一阵气馁之后暴躁地扯了整张被子,结果一扯被子,就看到了上面的一点污渍那是几日前奥托与自己欢`爱的时候留下的痕迹。
随尼禄出行了半年,也与奥托分别了半年,朱狄斯还以为奥托会对自己相思成疾,却不料这男人依旧只顾和波培娅打得火热,重逢一场激情燃烧,结果也被他草草了事。作为一个男人他不会厚着脸皮和一个女人吃醋,何况那还是世间最美的女人,但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悲凉感却由此蔓延开来。
蜷缩在床上抱着双腿,安东尼的话渐渐浮上了朱狄斯的心头
“难道你觉得尼禄是一个靠得住的皇帝吗”
奥托是个靠不住的男人,尼禄也是个靠不住的皇帝,这他早就知道,所以他打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依靠谁,只想借力攀爬,越走越远而已。
可是
可是,权钱皆在握之后,又能如何呢除了恣意挥霍,还能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可以享有
没了,很么都没了。获得恣意挥霍的权利之后,其他的一切便也随之失去了
朱狄斯不由得问自己难道这就是我最终想要得到的吗
大脑一片混乱
他突然发现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那就是他连自己想要什么都说不清楚,尚未成熟的脑海中拥有的,不过是那么一个模糊的概念而已。一时间,惆怅漫卷而来,孤独倾泻直下。
在丑恶暗淡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他总是敌视着身边的每一个人,可是现在,他却突然在想,若是这世上有一个人可以信任、可以依靠就好了。
是啊,若有一人可以依靠,那就好了
想着想着,朱狄斯便渐渐睡着了。
这一晚他作了个超级无敌诡异的梦,梦见了十年后的自己。那时的他已经是个非常成熟的男人,就像曾经的赛扬斯一样,满溢着充满魅惑的、令人难以抗拒的魅力。
关键是
关键是,这样的一个他,居然在家里,还当着自己老妈奈奥比的面,去和另一个男人亲亲我我勾勾搭搭
向后倒,靠进他的怀里,伸手,捉住他的脸,仰头,坏笑。
“安东尼,我们”
什么
安东尼安东尼
“砰”地一个响雷从朱狄斯的头顶炸开了。
睁开眼睛,打了个喷嚏,看着屋外骤然来临的倾盆大雨,朱狄斯谢天谢地,这才是他生活的现实看看自己瑟瑟发抖的小身体,朱狄斯次意识到,自己刚才竟然就这么光溜溜地缩成一个蛋睡着了。
扯回被子,不停地向回吸着摇摇欲坠的鼻涕,想想刚才的梦,朱狄斯欲哭无泪。
各路大神为何要让他遇到安东尼这货呢为什么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就这样,朱狄斯纠结了一整晚。清早,失眠和着凉让他陷入了鼻涕和喷嚏的世界。靠在床上脱力地喝着曼提纽斯送来的姜汤,朱狄斯神情涣散。而就在这时,奥托竟然来了。
还以为奥托是得知自己患病专程来看望自己的朱狄斯,刚想开口赞赏一下他的速度,结果奥托却一下子奔到了他的床头,抓起他的手说“朱狄斯,你怎么生病了”
朱狄斯一时间欲哭无泪,闹了半天这货根本不是专程为自己来的。于是朱狄斯继续嚼着嘴里的生姜沫子吸鼻子。结果奥托竟强行把他的脑袋掰了过来面对自己,神情慌张地告诉了他一件听后足以令他下巴掉到地上的事情。
“尼禄要嫁给他的获释奴多律弗路斯他希望擅长策划公众活动的你帮他准备婚礼”
朱狄斯惊呆了,鼻涕淌到了嘴巴上都没注意,只是不停地掏自己的耳朵。结果奥托说“别掏了,你没听错。”
“他前几天不是还和斯波拉斯打得火热吗”
“是的,是的,”奥托说道,“为此我特地去问了斯波拉斯,结果那孩子一边喂鸟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告诉我嫁人什么的,不过是咱们的皇帝想出来的新游戏而已,也就是玩一玩,过个瘾。但不管是真是假,他让你策划婚礼朱狄斯,现在该怎么办”
“塞内卡死到哪里去了叫他去揪住尼禄的耳朵让他别再胡闹”
“塞内卡他已经为此事和尼禄大吵了一架,气回老家了朱狄斯,再这样下去尼禄只怕是会越来越荒唐,现在只有你的话他还听一听,你就去劝劝他吧”
朱狄斯再次欲哭无泪。
真是没有想到,安东尼的话又应验了尼禄本性癫狂,注定要在在这条暴君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现在已经渐渐到了自己也无法容忍的地步。换做安东尼的话,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挺身而出抗拒他,但是自己,却全然没有这份勇气去违逆皇帝的权威
可是
没有勇气抗拒,难道就要助纣为虐
朱狄斯扯来被子,哧溜一下就滑进了被窝里。
“奥托,你告诉尼禄,我生病了,病得很厉害病得下不了床”
13喜剧轮番上,莫名成新郎
“砰”地一声响,从东方千里迢迢运来的价值连城的白瓷花瓶被尼禄一个发狠摔碎在了地上。
“都是一群没用的废人朱狄斯病了,就再也找不出来一个能办事的人了吗我平时养你们做什么吃的,啊啊啊”
几个大臣被尼禄吓得连滚带爬地离开了王宫大殿。
一旁的宝座上,锦衣华服的斯波拉斯白了尼禄一眼,托着腮慵懒地说道“你这烂脾气,如何为人`妻”
尼禄一听接着就收敛了,原地来回转着圈地搓手心,嘴里还不停叽咕着“要温柔要温柔要温柔要温柔要温柔”
见尼禄气消了,提格里努斯才走进来告诉尼禄“元老们都在元老院等着您呢。”
结果尼禄一张口又是气话“那一群没用的废物点心以后屁大的事情都让他们自己处理不要来烦我”
提格里努斯只好保持沉默。
其实,元老们专门召开会议正是为了规劝尼禄回头是岸,可没想到,这些上了年纪的老家伙们又被他们年轻的皇帝放了鸽子。
众人议论纷纷之时,德高望重的阿庇安站了出来,问道“诸位如何看待尼禄现在的行为”
皮索冷笑一声反讽道“我们能怎么看待他是我们的皇帝”
阿庇安蹙眉道“难道我们只能任由他这样下去”
皮索道“不然还能怎样难道换一个皇帝”
皮索此言看似无心,其实有意。
头脑灵活的韦帕芗立刻听懂了他言下之意,笑着眯起了眼睛。“皮索,你这话,应该等到尼禄成为一个真正的暴君之后再说”
“你的意思是”皮索也笑着眯起了眼睛。
“我的意思,你懂的。”
素来老谋深算的纳塔里斯也低声道“韦帕芗,你果然是个老狐狸。没错,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尼禄成为一个真正的暴君”纳塔里斯一边说着,一面与坐在对面的斐乌斯打招呼。
就这样,尼禄接二连三的荒诞行为终于引起了元老们的骚动。罗马传统的准则受到挑衅,佐政的元老院对帝王的忠诚,自然也会随之而受到挑战。各种派系在形成,各种阴谋在酝酿,各种虚伪在上演
然而,此时此刻的尼禄只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他要嫁给多律弗路斯了
花瓣的海洋,被收买的人群,几乎是和当日尼禄迎娶斯波拉斯时一样的情形。不同的是,这次的婚礼上,穿上女人衣服的却是尼禄,打扮得像个帝王一样的,是一个卑贱的获释奴、彪悍强壮的多律弗路斯。
安东尼站在街边,冷眼看着尼禄的花车拐过街角。不过这一次,他找遍了人群也没有看到朱狄斯。安东尼觉得这似乎是个好兆头,也许自己的话真的触动了他的心弦,使得他开始有意识地回避这样的风波了。
自从尼禄气走塞内卡之后,安东尼便知道,尼禄已经在这条路上无法回头了,他的荒唐必将愈演愈烈,直至毁掉帝国的千古基业。罗马必须易主,只是现在时候未到。军人出身的安东尼首先行到的方法便是暴力,就像当年禁卫军刺杀卡里古拉一样,将尼禄彻底抹杀。虽然尼禄暂无子嗣,但是奥古斯都家族的男性却并不只他一个
比如说,朱狄斯
在安东尼心中,朱狄斯是一个有头脑、有手腕、有大局观,只是欠缺成熟的男人,这也是安东尼一直致力于劝说他的原因。
想到这,安东尼不由得冲不远处的禁卫军副长官鲁福斯使了个眼色,这两个一并从第五不列颠军团走出来的男人早就拥有了相同的默契,对于他们早晚要做的事情,心照不宣。
与此同时,帝国的元老们也在婚庆的花海中微笑着鼓掌,凑在一起探讨着他们的计谋。
尼禄纯熟的演技使他真的如同一个乖顺地妻子一般站在多律弗路斯的身旁,享受着游戏的欢乐,却不知,整个帝国的中上阶层,此时已然波涛暗涌
婚礼过后,尼禄被多律弗路斯欢欢喜喜地领进了婚房。一干元老们被尼禄留下进行欢宴,为他们的新婚温锅,结果,这些可怜的老头子们的耳朵却经受了这辈子最惨绝人寰的洗礼
尼禄竟然尖着嗓子在寝宫里大叫起来,极尽所能地模仿少女被初`夜被夺去贞操的样子,哭喊,求饶,然后极尽享受地呻吟
寝宫外,瓦罗的脸紫成了茄子估计以后就算尼禄制定要他的女儿鲁西贝拉当皇后,他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他了;皮索和阿庇安等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听着他们的极品皇帝在表演初`夜,全身都不自在;由于尼禄的叫声太过生动、表演太过精湛,好色淫`荡的斐乌斯竟然被他叫得来了感觉,夺门而出;最淡定的要数韦帕芗了,因为他早就料到了长夜漫漫无聊透顶,索性灌醉了自己倒在椅子上呼呼大睡
正像面对尼禄越来越淡定的斯波拉斯所讲的那样,他们的皇帝其实只是玩一玩而已。
体验过了嫁人和少女初`夜的感觉后,尼禄没过几天就很快就玩腻了多律弗路斯,给了他一块希腊的地产,让他收拾收拾滚蛋了。
寂寞的皇帝又开始对着王宫的柱子惆怅,惆怅了一会儿,便招来了斯波拉斯,把下人都驱走,和他在光天化日之下进行下`身的活塞运动。
办完事,抱着喘息不断地斯波拉斯,尼禄竟突然问道“朱狄斯的病好了没有”
斯波拉斯粗喘着说道“奥托不是说他病得下不了床么哪能这么快就好。”
尼禄点点头,道“也是。我突然想去看看他了。”
于是乎,换上便装,坐上肩舆,尼禄兴高采烈地离开了王宫,向着朱狄斯的别墅去了
朱狄斯当真是病得不轻。头三天鼻涕喷嚏连绵不断,又三天头昏脑胀直打瞌睡,再三天说话困难咳嗽不止
不过,最让朱狄斯难受的却还不是这些在生病的这段日子里,奥托居然只是隔天才来看他一次,而且总是待不了多长时间就急匆匆离开
朱狄斯对奥托是再了解不过了,他哪有那么多政务要办,分明是在家里陪他老婆朱狄斯竟然后悔起了从安东尼身边抢走波培娅一事他本以为用这么一个女人可以巩固他们之间男人的关系,可没想到,这竟然造成了他们之间的疏远不过,换个角度一想,即便当时没有设计拆散安东尼和波培娅,那又能怎样呢奥托的心,已经再也回不到了自己身上了。
想到这,朱狄斯气馁地将手中奥维德所著的爱经扔到了地上,埋怨前辈大师只在研究一些男女之事,为什么没把男男之事也记上几笔,好让自己参考参考。
而就在这时,尼禄登门了。为了给自己宠爱的表弟一个惊喜,他竟然没有让曼提纽斯通传,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朱狄斯的卧室。他穿着白色的托加,踩着普通的凉鞋,头发梳得锃亮,脸上容光焕发。一见到朱狄斯便哈哈笑着要上来拥抱他。
受宠若惊的朱狄斯直咳嗽,抱了抱尼禄之后竟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尼禄赶忙叫他不必多礼,却在同一时刻注意到了被朱狄斯丢在地上的爱经。
当尼禄捡起那本书的时候,朱狄斯的整张脸都憋成了茄子。爱经曾一度被奥古斯都列为禁书,虽说几乎每个春`情萌动的罗马人必定都在私底下看过它,但是偷看禁书被皇帝逮个正着,这可不是什么能笑得出来的事情
结果
“哈哈哈哈哈”
朱狄斯想哭的时候,尼禄竟然抖搂着朱狄斯丢在地上的哈大笑起来。
“啊哈,我亲爱的表弟,你,你是不是瞅上哪家姑娘了”
朱狄斯设想过一万个结果,却万万没想到是这个
“的确,你也到了结婚的年龄了哎,瞧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别害怕,告诉我那女人的名字,不管她是谁,我都做主让你娶进来”
朱狄斯不由得吸吸鼻子暗想切,我若是想要罗马第一美人,难道你还能让她跟奥托离婚再嫁给我
可没想到,尼禄接着就说“就算你想要罗马第一美人,我也一定让她离了婚再入你洞房“
朱狄斯彻底无语了他竟然忘了,这不是个普通的皇帝,这是尼禄,神通广大无所不能、再荒诞离奇不合情理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的尼禄
此时,这有史以来最牛的罗马帝国元首尼禄,正喜气洋洋地逼问着自己“快告诉我,你看上的女人到底是谁”
也许真的是近来发烧烧坏了脑子,朱狄斯竟然微启双唇,鬼使神差地说出了一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