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本作品收集于互联网,版权归作者所有
本人不做任何负责
四帝之乱
作者星辉恺撒
文案
这世上,只要有男人,就必定有战争
而唯有这两个男人的战争,是为了争夺世上最美的人和最大的帝国
斗智斗勇,机关算尽,奈何江山易改,红颜薄命。
繁华落尽蓦然回首,两人才发现,自己最在意的不是别人,正是眼前的他
吾以恺撒之名宣告战争开始
正直冰山攻vs腹黑妖孽受
轻快小虐hejq,j,c,bt事事那个多呀,避雷针要带好
这是一篇古罗马文,注定不cj,请大家考虑时代背景,手下宽容呐
内容标签强强 欢喜冤家 骑士与剑 宫廷侯爵
搜索关键字主角朱狄斯,安东尼 ┃ 配角奥托,尼禄,盖尔巴,韦帕芗,维特里乌斯一群皇帝 ┃ 其它古罗马,欧洲,历史小说,政斗,宫斗,内战,外战,罗马,帝国,纯爷们
01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意大利西南端西西里岛,那如同女人丰臀一般柔软起伏的小丘上,青草暗香,柔风习习。月明星稀的夜晚,沿海丘陵温柔的弧度中,荡涤着大海千古的歌谣。
这,便是故事开始的地方
公元54年,奇迹般的埃及文明已在历史的车轮下碾成了尘沙,灿烂的希腊文明也成了昨日的黄花,遥远的中国尚未迈入盛唐的繁华,浩瀚苍穹之下,唯有他的名字,雷霆一般响彻耳鼓罗马帝国。
历经奥古斯都时代的辉煌、提比略时代的阴霾、卡里古拉时代的震荡后,罗马终于在贤帝克劳迪亚统治下安享了十二年的太平盛世。拥有百万人口的帝都罗马城一片繁华,相较之下,这西西里沿海的小城镇简直是个鸟不生蛋的破犄角旮旯;虽然同属罗马帝国境内,却还不如边远省份和谐,可谓恶霸横行、满地盗娼。
片刻的安定平和,亦只有在这夜幕降临、星空浩淼的时刻守着静谧的夜,幽蓝的天,在丘陵温柔的弧度中恬然仰卧。
然而,偏偏在这个能勉强视为美妙的时刻,一颗巨大无比的扫把星却突然横空出现,拖着它长长的大尾巴,在夜空中招摇过市。一时间,宁静的夜空也闹了起来,仿佛群星都在喧嚣。
一个正躺在丘陵的草甸上小憩的12岁小男孩被这夜晚突如其来的强光惊醒了。看见扫把星的瞬间,男孩的眼睛瞬间变得锃亮,一下子从地上蹦了起来,双手叉腰,仰天大笑三声
“哈,哈,哈”
笑完,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伸手摸出腰间挂的匕首,用那锃亮的金属表面去照自己的脸,检查它是否恢复了往日的淡定肃穆。无误后,他奖赏给了镜像中的自己一个满意地微笑,理了理穿在身上的打着无数补丁的破旧的短袖托伲,昂首挺胸地走回了自己那简陋不堪、屋不避雨、摇摇欲坠的家中。
他像个王子一般优雅地推开了自家的屋门,伴随着千疮百孔的木门发出吱悠一声响,他的母亲奈奥比的身影映入了眼帘。
这是一个面容可怖而狰狞的女人,一张脸被数条巨大的刀疤割裂着,五官扭曲,简直是惨不忍睹可是,风度翩翩、举止优雅、虽然穿着满是补丁的衣服却有着王子一般气质的男孩,却在见到这样一个形象不堪入目的母亲之后,恭敬地走上前吻了她的手背,唤道“母后伟大的奥古斯塔”
奈奥比笑着回应道“我儿朱狄斯,你是罗马帝国的荣耀,愿朱庇特神赐福于你。”
一个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男孩,却有着贵族一般的优雅风度和举止;一个面目狰狞、气质卑微的女人,却被像国母一样称作“奥古斯塔”;一个家徒四壁、昏暗潮湿的破旧木屋中,却上演着罗马宫廷的戏码
这一切,简直突兀得滑稽、奇怪得可笑
果然,这个名叫朱狄斯的男孩,前一秒还风度翩翩、严肃正经,可下一秒,却和自己的母亲一起笑了场。
这是一场在这只有母子两人的、残缺而卑贱的平民家中上演的贵族游戏。每当奈奥比不解的问朱狄斯为什么要搞这些名堂的时候,朱狄斯总是滴溜溜一转眼珠子,虚伪地笑道“为了增添一些生活情趣嘛。”
一个屋不避雨、食不果腹的家庭在努力追求生活的情趣,这就好比一头躺在案板上的猪在思考明天该吃什么一样。
所以说,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所谓的生活情趣
事实上,一个听上去十分疯狂、荒诞、可笑的春秋大梦一直像一只雄鹰一般盘旋在朱狄斯的心头尽管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家徒四壁、食不果腹、朝不虑夕,但是他却坚信自己有朝一日定能翻身为权贵,权倾天下,穿着贵族那镶着紫边的托加袍,牵着奈奥比的手游行在节日中的罗马大街上,接受着平民们抛来的花环,雄霸天下。
生活在同一个狭小的屋檐下,奈奥比对儿子这全然不靠谱的想法也多少有些窥知,只是不忍心打击他,于是每天陪他进行着这样的贵族游戏,全当哄小孩。她以为随着朱狄斯渐渐成熟、渐渐长大,就会渐渐放弃这可笑的梦想,在西西里娶一个差不多的姑娘,从此安身立命。
可是,她错了。
因为这一次,朱狄斯发泄似的笑完后便站直了身体,摆出了他用了多年时间修炼成的标准化微笑,继而用他那迷人的声音对奈奥比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妈妈,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克劳迪亚那混账皇帝的讣告,明天一早便会被总督大人传遍西西里的每一个角落我想那混账皇帝一定是死了,不然刚才的天空中又怎会出现那么大一颗扫把星”
朱狄斯口中的“扫把星”也就是祭司们口中的彗星了。在罗马,彗星乃是不折不扣的灾星,它预兆着凡间的伟人辞世,而这个伟人往往就是罗马帝国的皇不管是伟大的奥古斯都、残暴地提比略,还是短命的卡里古拉,在他们离世之时,帝国境内都过有彗星出现。
而现在,罗马的皇帝乃是统治了罗马十二年,创造出了一片太平盛世、被人们无尽崇敬的克劳迪亚。
奈奥比长叹一声道“哎克劳迪亚死了便死了,他的继子会继承他的皇位,罗马将有一位新的国王,可是,这与我们又有多么大的关系哦,当然了,我希望这位新国王不要过于贪婪吝啬,增加税收”
奈奥比的话音未落,朱狄斯一双手就已经按在了她的肩上。他直视着奈奥比,嘴角向上勾起,笑得甚是危险。“这与我们又有多么大的关系不,我亲爱的妈妈,因为我一直在等待这一天等待着克劳迪亚那混账入殓只要这个迫害我们的人一死,我离开西西里、重回罗马的那一刻,就已经指日可待了”
奈奥比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她以为年少的朱狄斯只是在像其他孩童一样作着贵族梦,她以为自己与他所做的的一切荒唐游戏只不过是为了给这个寒微的残缺家庭增加些微的乐趣,总之,她一千一万个没有想到,朱狄斯,这个孩子,他是认真的
他在一次又一次的贵族游戏中矫正着自己的言行举止,锻炼出了出众的气质;他废寝忘食地自学希腊语、修辞学、演说术、雄辩术,都是为了有朝一日回到罗马后,顺利地踏上仕途;他年纪轻轻,便有意识地在外人面前压抑自己的个性、悉心洞察别人的言行,正是在有意识地锻炼自己处世的修养和政治素养
感受着朱狄斯的手压在自己肩膀上的分量,奈奥比只觉得背后阴风阵阵。此时,自己的儿子在她眼中如同一个包裹着少年皮囊的、又圆又滑的老头子只怕剥了这层皮,保不准是什么可怕的怪物
果然啊果然她刚张开嘴试图对朱狄斯做最后的劝阻时,朱狄斯却早已吃透了她的心思,抽回了自己的双手,佯装欢快地看向别处,实则为了躲避奈奥比的眼神。
“对了,我今天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我要去海风最大的地方,将西塞罗的演说词背诵十遍”说罢,朱狄斯潇洒自如地吹着口哨走出了家门,不留给奈奥比一丝一毫劝阻的余地。
奈奥比站在家门口,心酸而又无奈地目送着朱狄斯的背影,风中凌乱。
事实上,她原本就干涉不了自己儿子的任何事情尽管母子俩一直相依为命、相互抚慰,但是,在这样的时刻,她不得不想起她是世上最卑微的母亲
她,只是一个获释的奴隶;而与孩子的父亲,却是一个曾经名动九州、权倾一时、几度欲得罗马江山的传奇一般的男人
这就好比是一只麻雀生了一只金蛋蛋是麻雀生的,但是和蛋比起来,麻雀根本连个屁都不算。
朱狄斯,她的儿子他是奥古斯都的直系后人,他的身体里,流着皇族的血
海浪汹涌地拍击着海岸,触壁粉身碎骨、泡沫飞溅。
皓月当空,波涛暗涌。这块巨大高耸的岩石数千年来,一直把持着西西里这片海港的风口。
朱狄斯瘦小的身躯屹立在岩石之上,任凭月色为他的身体镀上了一圈银光。恍惚中,这在别人眼中乳臭未干的小屁孩,竟突然有了一种天地唯我的错觉。他抬头仰望一轮皓月,低头俯瞰广袤的海洋,一时间,心胸也变得如同大海一般地宽广。
任谁也不会想到,在西西里这蛮夷横行、海盗猖獗、鸟不生蛋的小海港里,有一个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十二岁男孩,正在作着有朝一日主宰罗马帝国的春秋大梦。
幼稚可笑荒诞愚蠢
不。
不,因为他不是一个普通的男孩,他的全名足以令所有人敬畏朱狄斯日耳曼尼库斯。
日耳曼尼库斯日耳曼的征服者。
你可知日耳曼的征服者是何许人也他是伟大的奥古斯都的皇后利维亚的孙儿,也是曾经与奥古斯都争天下的著名政治家马克安东尼的外孙,更是克劳迪亚皇帝的亲兄弟。虽然他英年早逝没有登上罗马帝国皇帝的宝座,但是他因征服了日耳曼而获得了日耳曼尼库斯这个不朽的名字,并且可以将这个名字传给他的所有子子孙孙。
朱狄斯又是何许人也他是日耳曼尼库斯的亲孙儿,因而继承了这个名字,他的身体里流淌着统治罗马的、神圣的奥古斯都家族的血液。尽管他的母亲奈奥比只是一个卑贱的获释奴,尽管他的父亲赛扬斯日后声名狼藉,惨遭流放西西里的厄运。
赛扬斯又是何许人也他是提比略皇帝的“御用菊花”,是卡里古拉皇帝的亲兄弟,也是他的伯父克劳迪亚皇帝憎恶的对象。他一生中有三次差一点点就要登上罗马帝国皇帝的宝座,可是最后,却被稀里糊涂当了皇帝的克劳迪亚以通`奸罪名流放西西里。正是因为这个事件,他由高高在上到跌落谷底,由权倾一时到声名狼藉;也正是在这里,他娶了奈奥比,生下了朱狄斯,并且在朱狄斯年仅五岁的时候,死于一场热病。
朱狄斯至今依然记得赛扬斯离世前的情景。在简陋而破旧的卧榻旁,赛扬斯紧紧攥着年幼儿子的手掌,汗流浃背,在临死前最后的癫狂中,一会儿哈哈大笑,一会儿放声大哭;最后,他终于带着诡异的笑容离开了人世,临终的那一刻,他捏着儿子的脸大喊“罗马,我为你生了一条毒蛇”
此时此刻,朱狄斯面对着大海,用他那张几乎与赛扬斯一模一样的脸,摆出了一个与赛扬斯临死时一模一样的诡异笑容。
右边的嘴角微微上挑,魅惑而犀利的双眼眯成一条狭小的缝隙。一时间,月夜下阴风阵阵
当第二天的朝阳升起的时候,克劳迪亚皇帝的讣告果然被总督的手下们传遍了整个西西里。继承了克劳迪亚王位的人乃是克劳迪亚的继子尼禄克劳迪乌斯恺撒奥古斯都日耳曼尼库斯。
尼禄是谁他是赛扬斯的外甥,也就是朱狄斯的表兄。
表兄,表兄。
这是一种非常不同寻常的关系。它意味着他们是同一个家族中的同辈,还有着深深的血缘羁绊。
朱狄斯觉得自己一直在等待的机会终于到来了。于是,他用尽了身上所有的积蓄,将一封酝酿已久、连夜写出的书信,交给了一位将要去往罗马的商人手中,委托他送往皇宫,并暗示他,一旦事成,他将得到巨大的好处。
商人载着朱狄斯的希冀走了。于是,满怀希望的朱狄斯进入了一种全新的生活状态他怀着复杂而忐忑的心情惦记着那封信,就好像刚开春的少女惦记着自己每个月的大姨妈。
从前,为了生计,朱狄斯一直在附近的卢修斯庄园做工。庄园的主人卢修斯喜欢收集希腊文献,朱狄斯便日日去为他誊抄,并且试着将希腊语翻译成拉丁文。虽然这份工作帮助他积累了大量的知识,但这份一般由希腊的奴隶来做的工作本质上却是卑贱而艰辛的,外加卢修斯的儿子小卢修斯总是把他像奴隶一般地驱使和殴打,致使朱狄斯数年来受尽了折磨。
但是,当预感到自己不久之后将重归罗马、翻身权贵的时候,朱狄斯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乐开了花,苦难的的生活也随之变得欢快起来。
当然,朱狄斯不曾忘记,自己的母亲奈奥比这个曾经如花似玉的女人,是如何成为今天这个满脸刀疤的丑八怪的试想,一个失去了丈夫的、卑贱却美丽的女人,若想不被周围的淫棍们侮辱,那简直难于让克劳迪亚那个极品直男去操一个老爷们。于是,在被卢修斯庄园的管家调戏了之后,奈奥比是一边哇哇大哭,一边颤抖着手,用刀子狠狠刮花了自己的脸颊。
朱狄斯恨卢修斯一家。事实上,除了奈奥比之外,他恨身边的每一个人。恨他们看着自己时露出的鄙薄的神情,恨他们嘲笑自己的父亲赛扬斯曾经在卡普里哀当男妓,恨他们管自己叫小婊`子,恨他们时不时便找个借口殴打自己
他在内心充满希望的欢快中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他要让这些看不起自己、羞辱自己、嘲笑自己的人,恨不得再钻回自己老娘子`宫里去。
心中这样想着的时候,朱狄斯不由得走神加奸笑,手上的活计也慢了下来。下一秒,小卢修斯手里的木棍子就狠狠地抽上了他的手背,还附带一声羞辱“别偷懒你这贱货”。
朱狄斯吃痛,呻吟一声抬起了头来,见小卢修斯正晃悠着手中的木棍用下巴看他。
终于,朱狄斯的眼皮垂了下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原本就犀利而深邃的眼神经过这一番浓缩,更是令人毛骨悚然;与此同时,他微微翘起嘴角,笑得室内阴风阵阵;然后,一句带有威胁性的话就这样从他的牙缝中被挤了出来
“十年后,今日的一切将成为你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卢修斯。”
似笑非笑地冷哼一声之后,朱狄斯继续低下了头,伏案书写。他听见小卢修斯受到恐吓后颤抖的双脚在地面磨蹭的声音,而后又听见那家伙终于忍不住落荒而逃的“吭吭吭”的脚步声。
那一整天,小卢修斯都没有再出现过。
一种得胜感、以及由过去的极度自卑衍生出的病态优越感笼罩了朱狄斯的心头。在这种满怀希望的自我催眠中,他越发觉得,啊哈自己生命转折的那一刻就要到了
可是
可是,欣喜是如此的短命,以至于还没有来得及彻底温暖他那尚不够坚强的脆弱小的灵魂,便残忍地摧毁了他的满心希冀
朱狄斯送出去的信竟然过了半年都还没有回音,就此石沉大海。
起初他并没有放弃,瞒着奈奥比,透支着自己脆弱的小的身体努力做活攒钱,然后,每隔一个月就会有一封信委托过路的商人送往罗马。但是,发出去的信竟然统统都没有回音
就这样,年华像流水一样,在孤寂没落中静静流逝。朱狄斯继续承受着地痞流氓的骚扰和欺凌,继续忍受着邻里的耻笑,继续守着自己那生为奴仆、面部狰狞的母亲。一晃就是四年。
四年,四年
恐怕再强的希望都会消磨为了绝望,再隐忍的人都会压抑到疯狂
其实奈奥比早就窥知了朱狄斯的小动作,只不过她一直没有当面和他说起,因为她知道,干巴巴地劝他他根本不会听。但是现在,在这希望落空的时刻,在这血淋淋的事实面前,她终于有把握让自己这执迷不悟的儿子回头是岸了。
于是她说“朱狄斯,你已经长大了,多想想怎么踏踏实实过日子才是”
可没想到,朱狄斯全身的血一下子就冲上了脑子,右手将身下破破烂烂的木桌子敲得帮帮响,大吼道“我,我是个男人”
纵然奈奥比想不明白是不是男人和过不过日子有什么直接必然的联系,但还是在那一瞬间被吓得噤声。朱狄斯也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收敛了气息,低下头委委屈屈地说了声“对不起”
就是这低头瞬间的一个侧影,竟然让奈奥比这向来坚强的女人,一瞬间泪水涟涟。
太像了,太像了,太像太像了
若是再过一些岁月,再多一份成熟,朱狄斯这孩子的面容肯定能和他父亲赛扬斯的脸完全重合起来
他的肌肤虽然因为劳累和饥饿而略显苍白,却非常的细腻;他的整张脸有着希腊雕塑一般完美的轮廓和起伏,五官生得绝妙而精致。他深陷的眼睛好像地中海的蓝色妖姬,深邃魅惑中透着淡淡的忧郁;他陡峭的鼻梁如同阿尔卑斯山的雪峰,柔和之下包裹着威严;他形状美好的嘴唇仿佛少女胸前的果实,不可侵犯却又撩拨起人的欲望。
想当年,赛扬斯虽是个男人,可那蛊惑人心的妖媚,就曾经倾倒半个罗马帝国,还差点让提比略皇帝那老色魔拱手河山。而如今,生得一张几乎是一模一样脸颊的朱狄斯,十六岁,刚成年,不及赛扬斯当年那般成熟、蛊惑,却有着一份撩拨人心弦的妖娆。
有时对着镜子的时候,朱狄斯会不由得去想就算仅凭自己这张脸,也不应该一辈子窝在西西里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吧对,至少也得混到赛扬斯当年曾经达到的高度啊当然了,不是像赛扬斯那样靠劈大腿。
对,镇定,镇定,你的人生还没有完蛋,打起精神来,朱狄斯
攥着双手凝视着镜中的自己,他不由得想。
新帝王若是刚刚上任就把前任帝王流放的人召回,未免会被人辱为不敬,所以尼禄一定也在等待时机吧四年过去了,也许,他的回信,此刻正在通往西西里的路上
想到这,朱狄斯再次眯起眼睛,勾起了嘴角。
同样的笑,同样的令人捉摸不透的难测。只是,与幼年时代不同的是,那份诡异的深邃中,更多了一份撩人的风姿。
他想象着镜中有着那位喜爱美少年的维纳斯女神,然后压低了声线,用那变声得非常完美、令人销魂蚀骨的嗓音低呢喃道“我可敬可爱的女神,美丽无双的爱的化身若您施惠于我,我将献祭于您请保佑我,尽快收到尼禄的回信”
他的话音刚落下,身后的屋门便被“砰砰砰”地敲了起来。顿时,一种强烈的预感在他的心头骤然升起。
当奈奥比战战兢兢地打开了屋门的时候,一个身形矫健、身披禁卫军皮甲的金发男子出现在了门口。他全副武装,风尘仆仆,手上握着一个象征无上权威的鹰纹戒指。他直视着房间深处的朱狄斯,就好像眼前的奈奥比只是一团空气。
“朱狄斯日耳曼尼库斯,陛下请您随我去往罗马,在那里,他已为你准备好了本应属于你的一切。我是陛下的禁卫军首领,欧弗尼乌斯提格里努斯,你可以称呼我为提格里努斯。”
奈奥比吃惊得僵住了,而朱狄斯却像是早有预料一般,笑得格外淡定、洒脱。
朱狄斯连夜收拾好了行李,并且去维纳斯的神庙奉献牺牲还愿。
第二天,当清晨的曙光刚刚普照大地的时候,提格里努斯已经在等候他。
朱狄斯昂扬得潇洒,奈奥比辛酸得落泪。
她悲伤地说“我儿啊,我知道自己卑贱的身份会影响你的仕途,所以尽管去吧,忘记我这个丑陋卑微的母亲”
可朱狄斯却哈哈一笑拍着她的肩膀,指着天空对她说道“妈妈,你看见天上那朵云了吗当我能够立于云端的时候,世人的口水就再也喷不到我们的脚趾。到了那个时候,我定然会接你来罗马,让你分享我的荣耀不要再说让我忘记你这样的话了,没有你注视我的目光,我的一切追求还有什么意义记住,我永远为你而奋斗”
奈奥比趴在自己儿子的胸口哇哇大哭道“我我不要你为了我我只想只想”
朱狄斯的神情突然肃穆了起来,望着渺远的天边,他突然幽幽道“也许,我并不全是为你”
奈奥比停止了抽噎,抬头看着他被曙光镀上了一圈光晕的、带着神圣感的侧脸。
“人的一生何其短暂,人的一生几多苦难想想父亲,倾其一生向上攀爬,最后却在接近梦想的地方跌落,赍志以殁。他的人生是一场悲剧,但他在我心中,他却是一个悲剧的英雄。这世上,唯有他的儿子能够挽救他悲剧的终结,因此我要拾起他的衣钵,继续向上攀爬在时间的洪流、历史的长河中越出得更高、更高,让更远、更远的后人看到”
终于,朱狄斯跨出了这一步,他走了。
奈奥比凝视着他的背影,直到看着他迎朝阳而去,消失在一片灿烂之中。
过去的她总觉得,不管朱狄斯长多大,在她的心中都只是一个男孩。但是现在,她突然觉得,他已经是一个男人了
02帝王身边傍,角逐名利场
提格里努斯是一位西西里破产商人的儿子。他曾在第五奥古斯都军团中服役,并且因为一次勇敢的搭救而被尼禄视为朋友。尼禄登上王位之后,提格里努斯便一跃成为了禁卫军首领尼禄将之视为心腹,而他亦对尼禄怀有绝对的忠诚。
对于朱狄斯来讲,被提格里努斯护送到罗马可以算是一种礼遇了,于是通过尼禄的这一举动,他隐隐嗅到了自己将得宠于这位皇帝的信号。
经过一番日夜兼程,在一个晴朗的夜晚,朱狄斯的脚终于踏上了罗马的土地。
罗马,世界的中心,永恒之城,荣耀之都
罗马,帝国的心脏,帝国的灵魂,帝国的象征
这是一座繁华的、不夜的城市。站在人头攒动的夜市中心,看着被火光勾勒出轮廓的高大建筑,朱狄斯心潮澎湃,溢于言表。
看着身穿托加的男子,看着妆容时尚的女性,看着来往的各色路人,看着热闹繁华的街市,朱狄斯简直觉得自己那已经过去的十六年,简直和在自己娘肚子里窝着没什么两样他维持着平静淡然的神情,胸口却在不受自己控制地剧烈起伏。他想大笑,也想大哭笑自己终于来到了罗马,哭自己来得太迟太迟。
“跟我来。”
看到朱狄斯无意间放慢了速度,提格里努斯停下脚步伸手召他。但是,当一个披着斗篷的身影像个鬼魂一样地晃过他眼前的街道时,提格里努斯却突然撂下了朱狄斯,转身就跟着那身影跑了过去。
从背影来看,那披斗篷的神秘男子身材中等,双腿有点罗圈,走路很快,还一晃一晃,怪异到了极致。
他究竟是何许人也是什么样的人能让提格里努斯为之放弃了自己的职责
朱狄斯满腹狐疑,不由得快跑着跟上前去想要看个究竟。
就这样,朱狄斯紧紧跟着提格里努斯,提格里努斯紧紧跟着披斗篷的男子,而披斗篷的神秘男子则追随着一阵竖琴拨出的音乐声而去,迅速地转过的街角。
一个弹琴的艺人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那是个糟乱不堪的中年男人,他稀里哗啦地拨着手中的竖琴,窝在一个墙角里,伴随着崩坏的音符,唱着没有旋律的荒淫歌曲。他的身边围绕了一群流浪汉一般的人物,伴随着这不能称之为音乐的音乐不停起哄,嬉笑不止。
“我搓搓我的老二让他斗志昂扬,兴高采烈地进了婚房;我的小妞儿躺在床上不睡觉,撅着小屁股等我来操”
弹琴者自己唱完了,自己跟着周围人一起哈哈大笑。
终于,披斗篷的神秘男子停在了弹琴者的面前。朱狄斯看不见他那斗篷掩盖下的表情,但可以肯定,他的神情一定向那弹琴者传递了某种不友好的信号,以至于嬉笑中的弹琴者不由得抬起头来盯着他,带着猥琐的笑容问“怎么,你知道我是谁”
神秘的男子一下子解开了披在头上的兜帽,露出了他乱糟糟的、不加修饰的金发和那清秀却突兀地带着一种半吊子表情的脸,然后,一句怒吼伴随着一片吐沫星子就这样尽数喷到了弹琴者的脸上
“你是个无耻的剽窃者你是音乐的戕害者”
其实,除了这句话和漫天飞溅的吐沫星,还有一个早就被他握在了手里的陶罐也狠狠照着弹琴者的脑袋飞了过去,将那措手不久的家伙一瞬间砸了个满头金星。
听歌的流氓乞丐们见来者不善,立刻群起而攻之,就这样,神秘男子的鼻子被飞来一拳毫不留情地中伤,鼻血直流,躺倒在地。
这个时候,提格里努斯上场了,他一下子跳到了那群流浪汉中间,然后大展身手,简直是一拳就能揍倒一个。只听“砰砰砰”的响声四散飞扬,没过多久,这一大群人就被提格里努斯揍得一个个躺在地上捂着肚子,打滚加吐血。
躺在地上的神秘男子明明挨了一拳还躺着鼻血,可却依旧不肯消停只听他尖着嗓子像个疯子似的哈哈大笑,还手舞足蹈地躺在地上指挥提格里努斯收拾那些市井砸碎,不停地大声叫好。
朱狄斯第一反应是这人有神经病,第二反应却是疑惑身为禁卫军首领的提格里努斯难道是脑袋坏掉了,要为这样一个神经病一样的怪人出头
没有想到,疑惑之时,一个耀眼的金色光斑却瞬间蹦进了朱狄斯的眼睛那是那躺在地上的疯子手上戴的纯金的、镶着名贵红宝石的扳指
朱狄斯一瞬间大脑短路
这个到市井里无端挑事,被人揍了一拳后躺在地上大笑大叫的抽风男,竟然戴着罗马帝国皇帝的扳指
一个名字打着滚儿地蹦出了他的脑子
尼尼禄
就在这个时候,先前那被陶罐砸晕的弹琴者终于回过神来,耻辱感和报复心使他拾起地上的石块便要敲那神秘男子。
心中有个声音在大呼“不好”朱狄斯两眼滴溜溜一转,瞅准时机,一下子便扑上前去给那家伙使绊,成功地让他摔了个华丽丽的狗啃屎。
“都别打了他是皇帝”
伴随着朱狄斯解围的一声喊,混乱不堪的局面应声而停。
躺在地上的男子终于站了起来,而提格里努斯更是直接张口叫了一声“陛下”。
他他竟然真的是尼禄
此时此刻,尼禄挂着一脸的鼻血站在了朱狄斯面前。就在朱狄斯的心脏即将跳出嗓子眼的刹那,尼禄刚才带劲的神情突然急转直下变成了难以言喻的幽怨,甚至一瞬间就滚下了两行热泪,低声抽噎起来。
“啊,那一拳不偏不倚地击中了我的要害我想我就快要死了吧我是艺术在人间的化身,诸神让我将美妙的而神圣的艺术之种播撒在人间,让真正的音乐流淌到人们的心田,于是我一直在做着,一直在努力着。可是今日,我却因为挺身而出捍卫艺术的神圣而遭到了伤害啊,你们你们伤害的是你们的救赎者、你们的解放者,你们伤害了一位伟大的艺术家,一个神圣的灵魂好吧,你们得逞了,现在,他就要永远地离你们而去了”
豆大的泪珠混着鼻血从尼禄的脸上哗哗地往下淌,还伴随着他那令人痛彻心扉的低声抽噎。
他的凄婉,他的悲凉,他的痛苦幽怨,字字句句,如此情真意切、声嘶力竭,以至于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忽略了他那一番控诉的荒诞可笑,禁不住随着他的感情而去,望着他那仿佛正在被圣光笼罩的身体,连连叹息,甚至泪流满面。
只有朱狄斯,表面上逢迎着皇帝可笑的戏码表现得万般纠结哀伤,内心却已经笑到了内伤
果然,在气氛凝重到了极致的时候,尼禄突然抬起袖子,一把就将脸上的眼泪和鼻血通通抹了个干净,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啊哈哈提格里努斯你看,我早就说过,我是天才是真正的艺术家”
一瞬间,周围所有围观者的表情都犹如消化不良。只有提格里努斯淡定地颔首道“陛下,我对此一直是深信不疑的。”
尼禄非常满意。在众人惊诧地目光里,他再次戴上了兜帽,一边伸手招呼着提格里努斯和朱狄斯,一边仰头大笑而去。
望着那个在癫狂中晃晃悠悠地背影,朱狄斯的脸上再次布满了诡异的笑容。
就让这热爱艺术的皇帝去追求他的艺术吧就让他更加癫狂、更加痴迷吧当他走火入魔、沉浸在了自己的艺术天地中时,也许我用一把竖琴,就可以和他交换整个罗马帝国
当抽风了一整晚的尼禄终于从卧榻上爬起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正午。再见朱狄斯时,他已经换上了帝王所穿的镶金边的紫袍,戴上了金质的桂冠。
他昨晚那乱蓬蓬的金发如今已经梳理整齐,就连一双罗圈腿也在刻意的矫正下立得笔直,一张清隽的脸容光焕发,嘴角挂着十分自信甚至是自负的微笑。
你别说,眼前的这个尼禄还算有几分帝国最高统治者的气势。
尼禄的身边跟着他的老师塞内卡。这是一个睿智而犀利的老者,他穿着灰色的托加袍,踩着一双轻便的平底凉鞋,背虽然有些驼,却掩盖不了他那发自内在的、睿智的精神气质。
尼禄看着朱狄斯,面露微笑;塞内卡看着朱狄斯,直皱眉头。
尼禄说“我为赛扬斯舅舅的不幸遭遇感到非常遗憾克劳迪亚以通奸罪名流放他,在我看来一直是一件非常不理智而又荒唐的事情只可惜,他已经死了,但好在,他还有你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子”
朱狄斯表面上受宠若惊,心里却在嫌他夸得太少。
尼禄绕着朱狄斯转了整整一圈。“我亲爱的表弟,让我好好瞧瞧你你美得就像一件艺术品神的艺术品”
朱狄斯心道这还差不多,继续,继续,快给我说重点
终于,尼禄停下了脚步,开心得一拍双手,道“克劳迪亚从你父亲手中夺走的东西,我要将它们统统归还既然赛扬斯舅舅已经死了,那么本应属于他的一切便都是你的,不管是地位还是财产”
朱狄斯心花怒放,神情却是一派受之有愧。
“啊,还有。”尼禄打了个响指说道,“原本属于赛扬斯舅舅的那栋位于人民广场附近的别墅,已经被克劳迪亚赠给了他自己的一个备受恩宠获释奴,按说不能收回。可是,一个获释奴又怎么配拥有那套房产呢我掐着算着你就要来了,于是赶走了他们一家子,只留下了一个老实而精明的曼提纽斯做你的仆人。从今天开始,你就住在那里吧”
朱狄斯无比庆幸这疯疯癫癫的不理智的皇帝陛下,竟然还能做出这么理智的事情,真是叫人振奋不已。虽说他心里觉得这些东西原本就该属于他,但是他表现出的神情却几近感激涕零,谢了一遍又一遍之后,情不自禁地牵起尼禄的手背来亲吻。
换上了皇帝御赐的托加袍,脚踩着贵族的皮质凉鞋,朱狄斯随着尼禄一道,参观了整个王宫。
大理石镶嵌的地面,马赛克拼贴的墙面,威严耸立的罗马柱,华丽的厅堂,迷幻的帘幕这就是他的父亲赛扬斯在卡里古拉统治时代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在这里,他曾经锦衣玉食、备受宠信、呼风唤雨;在这里,他差一点登上金质的王座,俯瞰天下;也是在这里,他被阴错阳差当上了皇帝的克劳迪亚以通奸罪名,一道谕旨剥夺了拥有的一切,放逐西西里。
百感交集之中,朱狄斯情不自禁地借用从希腊著作中学来的修辞,用流畅的希腊语、诗一般的语言表达起了对父亲的追思。呃,其实准确来讲,情不自禁地成分顶多只占了五成,更多的是,他猜想热爱艺术的尼禄一定会痴迷于希腊文学。
“哦”果然,尼禄被这种悲剧一般的氛围牵动了灵魂,“如果我的身边不是一群散发着尸臭味的大臣们该有多好我多么希望我的身边被你这样的精灵环绕”
“陛下,只要您允许,我便会侍奉在您的身边。”
“是的,是的。”尼禄欢快地说道,“朱狄斯,从今天起你便是我的事务官,你要帮我处理那些所有的让我头痛的东西。我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
事务官这是个低微却具有影响力的官职。对于诸位位高权重的大臣元老们来说,它如同屁`股上的痔疮,分明长在最不显眼最低微的地方,却叫你怎么都忽视不了。朱狄斯高兴也就高兴在这里了以后不管是在罗马的任何大事小事上,他都有权插上一脚了
离开王宫后,朱狄斯快步走到了小街小巷中,双手捶墙,哈哈大笑。他真是没有想到,仅仅是一夜之间,自己便得到了丰厚的财产、高贵的地位、人人垂涎的官职
心绪平静后,他理了理衣襟,兀自摆出了一副骄傲的神态,心想自己原本就是天之骄子,那些看不起自己、胆敢侮辱、轻视自己的人,通通都该死这只是一个开始,总有一天,他要让所有人用仰视的角度膜拜他的身姿
朱狄斯站在小巷中志得意满,不料就在这个时刻,一个冷峻的目光突然从街对面射了过来,让他脊梁骨阵阵发寒。
那是一个十分年轻俊美却十分冷峻的男子。他算不上高大魁梧,却结实矫健,周身透露着一种不可侵犯的威严感。他的身边跟着一个中年奴隶,那奴隶和他站在一起,简直如同一只蛤蟆跟着一只仙鹤。
神情冷峻地男子用十分鄙夷的目光白了一眼在街角兀自抽风的朱狄斯,随后便将视线移到了别处。可就是这短暂的一瞥,让朱狄斯气炸了肺过去的他生活在痛苦和自卑之中,而现在,他刚刚建立起的自尊正在极度病态地膨胀,认为任何一个瞧不起他的人都该挨千刀,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那个男子竟然用这样鄙薄的神情看他
朱狄斯死死地盯着那个年轻男子,也就在这时,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个一个穿着粉色长裙、披着粉色纱巾的少女突然闪现到了那个年轻男子的身边。
她白皙柔软的纤纤玉手轻轻抓着男子坚实的小臂,用无比娇媚的声音凑到他的耳边说“安东尼,你瞧,那个项链戴在我的脖子上,会不会比别的女人都要好看”
当那在纱巾遮挡下只露出半个侧脸的女子笑着转过头来的时候,朱狄斯只觉天地黯然失色,全身一道道电流滑过他从没有见过那么美的女人,宛如开得最美的那束百合,清丽芬芳,还千娇百媚。她的乌发打着卷垂在脸颊两侧,她的眉像是被神用画笔淡淡地晕过,她的蓝眼睛灿若晨星,她的嘴唇红若丹朱。朱狄斯只觉得,这样一个女人,足以满足所有罗马男人对于女人的所有想象了
唯一的败笔是,这样一个在世的海伦,手里挽着的那个英俊的帕里斯,竟然是一坨冰。
那个叫安东尼的年轻男子对于她的撒娇竟毫无反应,直到她又摇晃着他的手腕再次娇滴滴地问了一句“那个项链戴在我的脖子上会不会比别的女人都要好看”,安东尼才给身边的仆人使了个眼色,淡淡地说了句“买。”
这一对不可思议的男女的身影最终消失在了街道上熙攘的人群之中。而就在这时,过往的路人在朱狄斯的背后兴奋地讨论了起来
“瞧见没有,是波培娅罗马的冠世美人,罗马男人的女神啊”
“如果能睡她一晚上,我情愿搭上所有家财”
“滚蛋,你的家财一共才那么点不过哎你说那个安东尼又何来的这种福分,能娶到她”
安东尼。
朱狄斯在牙缝中使劲咬着这个名字,面对着他消失的方向,眯起了细长的眼睛
03劲敌朝堂撞,各自不相让
冷峻而鄙薄的眼神一直是伴随朱狄斯成长的一道阴影,于是朱狄斯先在心里操他老妈三遍,然后暗想那个安东尼不过是娶了罗马第一美人而已,他凭什么只因为瞥见了我一时的失态而投来这样的目光
此时的朱狄斯一心想找点麻烦给他,不然难以抚慰自己被伤害的自尊。
看着议论波培娅的三个男人进了旁边的一家小酒馆,朱狄斯立刻心生一计,用托加遮住了半个脸颊,揉乱了自己的头发,随着他们晃晃悠悠地走进了这散发着市井糜烂气息的场所。
酒馆中弥散着一股混着霉味的酒味。里面的男人杂乱不堪,聚在一起喝酒赌博的有,互相吹嘘的有,大喊大叫的有,敞着衣襟露着胸毛调戏妓`女的有
朱狄斯生长在流氓恶霸猖獗的西西里,原本就带那么三分痞气,此时佯装惆怅地劈着腿坐在了那三个男人的对面,无精打采地打着响指要酒喝,更是将市井之气演绎到了完美。其中一个男人不由得问“哥们,你在这里惆怅个啥”
朱狄斯低头捂脸,用故意以压低却刚好能让所有人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们可知那罗马第一美人波培娅她竟然让她的女仆送信给我,约我夜晚钻窗相会看来她和她丈夫安东尼处得有些问题啊我虽然爱慕她的美丽可是我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
朱狄斯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上坐着一个格外魁梧的男人,他是罗马艾文台地区出了名的恶霸,名叫西多。据说西多平生有两大理想,第一,操遍罗马所有妓`女,第二,睡够罗马第一美人。
听闻朱狄斯一番话,西多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了龌龊的笑容,自语道“看来波培娅是需要另一个男人了,哈哈哈哈”说罢,他把几枚硬币往刚才把玩的妓`女乳`沟中一塞,就起身离开了酒馆。
朱狄斯不由得窃喜他早就料到这种地方的男人们听闻波培娅与丈夫不合之后会蠢蠢欲动了。既然安东尼敢给他白眼,他就非弄顶绿帽子给他带上虽说西多这恶心的东西糟践了罗马第一美人,但波培娅毕竟是已经结了婚的女人,横竖成不了自己的玩意儿了;更何况,在现在的朱狄斯看来,报复安东尼对他的轻蔑才是头等大事。
当心中产生这个想法时,朱狄斯由得被自己吓了一跳这种想法表示,曾经备受欺凌与轻蔑,使得心中一直压抑着苦痛的他,在得势后立刻就走向了另一个极端。这不得不说是一种危险的信号但是,太年轻的朱狄斯无法抑制自己报复心、自尊心和嫉妒心的泛滥,在短暂的惶恐之后,他呷了一口烈酒,回味着自己已经拥有的一切,将一切不安都抛到了脑后。
他志得意满地住进了那座被划归他名下的别墅,骄横跋扈地指挥着手下的奴仆,舒心而恣意地过了几天飘然的日子,直到三天之后,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传进了他的耳朵
恶霸西多自从在酒馆听了朱狄斯的谣言之后,就突然间消失无踪了,直到三天后的早上,才有人才在下水道出口的地方发现了他被利刀砍死、又被臭蛆咬到半腐的、散发着恶臭的尸体
不出意外的话,西多应该是听信的朱狄斯的谣言而去勾引波培娅了,那么把西多杀死又扔进下水道的人,就一定是波培娅的丈夫安东尼了
朱狄斯赶紧跑到了发现西多尸体的下水道口附近,挤进了围观的人群中。西多那被驱虫咬到半腐的尸体还没有被处理,此时依旧暴尸在街边。在亲眼证实西多的死亡、并且看到那恶心到让他作呕的尸体后,朱狄斯不由得全身冷战,踉踉跄跄地退出了人群。
那个年轻冷峻、面容高傲英俊的安东尼,看上去虽有几分矫健,却不似禁卫军那般人高马大,更不似色雷斯角斗士那般威武雄壮,可他竟然能不动声色杀了西多这等彪悍凶恶的家伙若自己的身份暴露,若自己因此事而招惹了安东尼那个冷若冰霜的男人,自己的下场又会是怎样
朱狄斯越想越心颤,也就在这时,安东尼的身影竟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没错,是那个男人。
他的眼神依旧凛冽,他的表情依旧凝固,他的气质依旧冷傲。看着街上围观西多尸体的人群,他没有靠近,只是低哼一声,又冷冷地瞥了一眼神情古怪的朱狄斯,便潇洒地转身而去了。
直到安东尼的身影消失在远处,朱狄斯仍感到全身僵直、两股战战。就在对上安东尼眼神的刹那,他竟然有一种身处末日的错觉
当一切恢复平静之后,他不由得为自己的胆怯深感羞耻他竟然为安东尼这样一个男人吓得发抖,他的锐气竟然会被这样一个男人在不动声色中狠狠挫伤这对于他刚刚建立、且正在极度膨胀中的自尊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不,他和安东尼之间决不能这样就结束尽管安东尼或许根本不知道朱狄斯是谁,更不知道他所做的一切,但是,既然安东尼让他不爽这一时,他朱狄斯就要让安东尼不爽一世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在这个冷眼自己、视自己为草芥的人心中取得神一样的位置,然后把这个人的尊严置于脚下踩踏。
没错,在他心中,任何一个瞧不起他的人,任何一个轻蔑他的人,都应该千刀万剐。
那个时候,朱狄斯还没有意识到,这本质上是他那由同年经历而形成的深深自卑感在作祟;那个时候,朱狄斯还没有意识到,这个单方面的冲动决定,将会怎样地影响他的一生
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在嘶吼安东尼,咱们走着瞧
估计谁也不会想到,仅仅是这两场邂逅,便使得有趣的事情在这两个男人身上上演了
那一晚,朱狄斯作了个怪梦,他梦见安东尼的囗囗变得巨大无比,直想要戳穿自己,于是自己被吓得到处乱跑。
那一晚,安东尼也做了个怪梦,他梦见了朱狄斯那个短时间内两次相遇的、生着妖冶美丽面容的男子躺在他的身下,伴随着自己的囗囗而发出令人销魂蚀骨的呻吟,并且挂着泪花求他再狠一点,再快一点。
安东尼竟因此而梦遗,清晨醒来的时候不由得大脑嗡嗡作响,越想越觉得奇怪,直到看到睡在自己身边的波培娅娇颜如花,酥胸如玉,才确定自己已经清醒。
作为一个素来节欲而自律的人,为了不影响白天的活动,安东尼以往是从来不会与自己的妻子一大早囗囗的,但是今天,他却唤醒了波培娅,急着和她办事儿。波培娅欢悦无比,还以为自己这冰山一般的丈夫终于有了些微的浪漫情怀,却不知,他其实是因为夜晚那过于真实刺激的一梦而失魂落魄,在她身上寻找些许安全感
安东尼赛尔维乌斯这位被朱狄斯憎恨男子那可绝对不是什么一般人物
首先,安东尼的父亲名叫米罗,人们提起他来的时候都称他为“大名鼎鼎的米罗”。
米罗一辈子都处于元老之下平民之上的骑士阶层,可是,作为一个乐善好施的有产者,他就算放个屁也绝对比元老们吹口气香。
罗马是经历了漫长的共和国时代,才在尤里乌斯恺撒掌权之后转入帝国的。在共和国末期,罗马法律禁止了贵族元老阶层从事商业活动,这就使得骑士阶层获得了大量的牟利机会。米罗正是在那个时候依靠在地中海的投机生意赚取了大量的财产。强悍的经济实力使他在罗马获得了相当高的政治地位,成为了当时罗马骑士阶层中最具影响力的人物。
凭借其父亲的影响力,安东尼从小便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并在十三岁时就进入了军中服役。公元54年,时任军中副将的米罗死于不列颠战场,不久之后,安东尼的母亲也因病逝世。米罗的表兄盖尔巴成为了少年安东尼的监护人,但是很快,安东尼便年满十六岁,成为了一个独立的罗马公民。
年轻的安东尼被人称为“第五不列颠军团的雄鹰”。
你很难想象,那样一个身体尚未发育到完全成熟的年轻人、那样一个与高大魁梧几乎沾不上边的男子,竟然能有这般惊人的战斗技巧和爆发力
出任低级士官的时候,他率领自己的小队第一个突围进入朗恩多夫城,被晋升为高级士官;出任高级士官的时候,他在野蛮人的围攻中救下了第五军团的将帅卡西乌斯,被晋升为百夫长;出任百夫长的时候,他指挥军团取得了一场决定性的胜利,并砍下了造反者首领的脑袋,一举成名,被卡西乌斯提升为自己的副将
当卡西乌斯头戴桂冠、立于战车之上走过罗马的凯旋门时,安东尼则紧跟在他的身边,头戴因解救卡西乌斯而被授予的橄榄冠,左手持作为高级将领赢得战争胜利而被授予的幡旗,右手持在战斗中与敌军首领单打独斗获胜而被授予的礼矛。
从那时起,安东尼便成为了罗马年轻人最完美的代表,而使他的形象变得更完美的是,他娶了父亲自幼年起便为他说定的妻子、罗马最美的女人波培娅萨宾那。
罗马街道上耸立的墙壁向来是人们涂鸦的场所,时不时的,你就会看见墙壁上有着这样的图画一个头戴桂冠的男子英气勃发,左手持幡旗,右手持礼矛,一个高贵的女人挽着他的胳膊立于他的身旁。这便是罗马那些崇拜安东尼的小男孩们画上去的。画中的安东尼简直像是一位帝王,而波培娅则像是他的王后。
一大清早就看到这样的涂鸦,朱狄斯像是像是被人二话不说塞了一嘴泥巴似的,那是说不出的憋屈啊尤其是,在向人打听并了解安东尼其人之后,朱狄斯深知,自己除了拥有皇族高贵的血统之外,自己哪里都比不上安东尼的优秀,甚至,他连血统都略逊一筹安东尼的母亲是一位平民,而自己的母亲奈奥比在与赛扬斯结合的时候,甚至还不是一个自由人。退役后的安东尼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了担任一年财务官的经验,现在更是当选为行政会议中二十位行政官员中的的一员,拥有一定的政治权力,可朱狄斯却只是刚刚开始。
越想越气馁的朱狄斯不由得长叹一声。然而,从小自我培养起的良好素养却使他迅速调整好了精神状态,掏出随身携带的小铜镜整理好自己的仪容后,他昂首阔步,携带者自己替尼禄设计的、五年一度的尼路尼亚节日的节庆计划,昂首阔步地向王宫走去。
他走过了艾文台的热闹居民区,路过了帕拉庭繁华的街市,穿过了庄严神圣的立法路,来到了帕拉庭山河伊斯奎琳山之间这片整个罗马最精华的地方。
人民广场上,一位拉丁文诗作家正站在一堆人中间大声地、充满激情地朗诵自己的诗作;而不远处的市政广场上,老态龙钟的宣令者巴奎斯正在手舞足蹈地大声宣布一条关于下个月市民节日活动前夕打赏的政令。当然,在他迈下宣讲台的时候可不能忘了比政令更重要的广告时间“保罗面包坊,为真正的罗马人,做真正的罗马面包”
元老院和议政厅分立市政广场两侧,而王宫则耸立于广场之后的高地上。庄严宏伟的罗马柱支撑着这个华丽而威严的白色大理石建筑。
提格里努斯正在检查禁卫军们的交接班状况,朱狄斯向他微笑着打过招呼之后,便阔步走了进去。
尼禄正在摆弄他的宠物金丝雀,不过朱狄斯是比金丝雀更能吸引他目光的东西。于是他欢快的过目了朱狄斯关于节庆的安排计划。看到赛会、公共表演、戏剧演出等等安排,尼禄眼睛直泛金光他欢快地换上了那件镶着金边的紫袍,带上金色的桂冠,就直奔元老院。
朱狄斯正在纳闷尼禄为何而如此高兴时,塞内卡悄然走到了他的身边,年迈的他那双犀利的眼睛直看得朱狄斯这后辈全身发毛。
“你在节庆中安排了公众表演很好,朱狄斯,很好。你可真是个贤臣,每次都能想到皇帝的心坎里去啊”
塞内卡这充满暗示和挖苦的话说完,便尾随尼禄的脚步离去了。
朱狄斯看着塞内卡年迈却矫健地身影,眯着眼睛直咬牙这老家伙果然不简单,自己为讨好尼禄而动的小心思竟然全都被他看透了。不过朱狄斯很庆幸,因为他能感受到塞内卡有着高尚的人格,不然仅凭他在尼禄身边吹吹风,自己的日子就会不好过。不过,今后和这样一个老家伙共事,想要达到自己权倾帝国的目的,真是难上加难了
让朱狄斯没有想到的是,尼禄欢欢喜喜地进了元老院,却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懂得看脸色的朱狄斯一句话也没有问,就这么目睹着他用那一双弯得可笑的罗圈腿像个蛤蟆一样地飞速向前走,踹掉了脚上的凉鞋,甩掉衣服进了浴池。
塞内卡再次悄无声息地逼近了朱狄斯,低声道“你提出的公众演出计划竟让我们热爱艺术的皇帝有了充当演员在群众面前表演的念头。当然了,他兴致勃勃地向元老们提议,元老们能做的却只有否决这荒唐的想法帝国的皇帝在人民面前演戏,这简直如同让侍奉神的维斯太贞女去当脱衣舞娘。朱狄斯,这是你点起来的火,现在,你应该去扑灭他。”
朱狄斯轻笑一声道“公众演出是再寻常不过的娱乐活动,人民会感到非常开心的,这对陛下的政权是一种巩固。我可没有暗示要让陛下亲自上台,再说了,在陛下面前,你的话比我更有分量,作为他的老师,你更有义务去劝服他,不是吗”
说这话时,朱狄斯心道好你个塞内卡,知道我现在在尼禄身边的地位尚不稳定,便让我去刺激他啊我才不干
一时间,朱狄斯与塞内卡四目相对,空气啪啪放电、火花飞溅。
最后,塞内卡冷哼一声,尾随尼禄去了浴室。
看着塞内卡的身影消失在前方,朱狄斯晃着脑袋,得逞的笑溢满了那妖孽的脸颊。
满心欢喜地琢磨着下一步计划的他,万万没有想到,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将要在他生命中扮演非同寻常角色的人正在悄悄地、慢慢地接近
当那一双大手突如其来地搭上了他的肩膀时,朱狄斯不由得吓了一大跳,险些嗷嗷尖叫。
是谁
04贵人初亮相,席间话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