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他高估了任如夏对苏若白的感情,还以为至少得再挑拨一次,才能让两人感情生变,可没想到,他仅用上薄薄的一本书,就彻底打坏两人的关系,还真是出乎预料啊。
位在角落的他,再看了看已开始微醺的任如夏,嘴角顿时扬起,露出抹邪气的笑後缓缓走上前。
任公子,咱们可真是有缘呢,下午才碰过一次面,这次再巧合地来到了这,看来咱们该适时的多聚聚,好增进彼此的默契。笑著来到他身旁的位子後方,抬手挥退紧黏著他不放的姑娘,自动坐下。
任如夏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脑中再次浮现自己从他手中拿到的书,拿起倒满酒的杯子,仰头一口饮尽。我和你没什麽好说的。就算不扯上书的事,他自认这辈子不会动用到他来帮自己接洽什麽生意。
渊庆书坊与庆轩书坊的生意都是他一手包办,完全不假他人之手,他做得很开心,也乐在其中,压根不需有人帮。
涂荣丹凝视著他,淡淡地一笑後,再道此言差矣,咱们俩之前虽从未有过交集,但相处起来可是要比外人还来得有默契,若能好好地培养更进一步的感情,结果肯定再好不过。
我和你?任如夏冷哼了声,语带不屑道要想我和你发展更进一步的关系,先找出值得我欣赏的特质吧。
特质?这是在拿他和苏若白相比了?
他的才能的确不如苏若白,但他也有某部分厉害的特质是苏若白怎麽也比不上的,否则他怎能有今天的地位?
想起这令他引以为傲的特性,嘴角便不由自主地在往上扬了些。
他与任如夏同样懂得识人,短短几句话,就能轻易看出此人的性子,这样的两人相处在一起,肯定要比常人来得有趣,他很期待这样的日子早早到来。
在心底想像的他忽然掩嘴轻笑出声,道与你相同的特质,应该足够吸引你才对。
闻言,任如夏皱了皱双眉,略为厌烦地看著他。
就凭那与自己相似的性子,便想要他心动?
很可惜,他喜欢的偏偏是不擅於言词的人,更喜欢爱把苦水往肚里吞的人,因为那会让他心疼,会让他有想好好照顾他的冲动产生。
说到底,他就是爱文人底子颇深的人,能有一身的好本领更好。
任如夏缓缓地别过双眼,视线再回到桌前的酒壶上,低声道我跟你,绝对不可能,你识相的话就尽快离开,别再来缠著我。语毕,低头在替空了的杯子倒满酒,又一次仰头爽快地饮尽。
他许久都没在有喝醉的感觉,上一次,还是在苏若白成亲的那次,就在苏家喝个烂醉,最後苏老爷才派人将他送回。
这次,他很好奇自己得喝上几壶酒才会最,也想著得喝多少才能让自己不再去想他。
那个让他心痛,又难以放下的男人。
相夫诱子五十六
苏若白的离开,让庆轩书坊的所有工作全都停摆,协助管理的杜平一只在告知无法继续下去後,便不再提起这间书坊的任何事,以此暗示这间书坊将从此关闭。
人事已非,自是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且从那天起,两人皆不再提起苏若白这名字,为了那天的事,杜平一也不再与任如夏有著热络的互动,两人的交谈仅仅只在公事上,且说完後,随即各自离开,没再多说任何一句话。
莫名的默契,就像苏若白从未出现在他们的生命里,任如夏不愿去问当天人离开後去了哪,而杜平一也不愿让他知道,不想他们两日後再有任何关系,即便他知道苏若白在意的不是自己,也无所谓,只要能陪在他身边,陪他度过那段痛苦的日子,那样足够了。
不够、不够,纸还得多备一些,否则会不够用的。清雅柔和的嗓音正对著一名快三岁的小男孩说出。
一处位在京城内最角落的地方,在那半大不小的矮房里,苏家父子就住在那,重新过著属於他们的生活。
虽然他遇上不少波折,事事不顺他的心,但至少运气还不错,每每在他担忧著该如何养家活口时,都能轻易地找到活来做。
上回是遇上了好心的汪总管,而这回则是在误打误撞下,以帮人写家信的方式来赚点微薄的钱。
起初本只是单纯帮居住在附近的老妇回信给在远地讨生活的儿子,没想到写完信的隔天,就有人特地前来请他帮忙,并表明以给钱的方式来当作答谢。
一次不收、两次不收,第三次,再无法推托下,他收下了一锭碎银,以最少钱的方式来同意收下。
这活赚的钱虽不算多,但在父子两的省吃俭用下,勉强还能餬口,再说,最近前来找他帮忙写信的人有日渐增多的趋向,只因为他的一手好字,不仅是不识字的人前来找他,就连一些识字的,也开始前来寻求他的协助。
还以为这次的事件过後,他将再也没机会靠著自己擅长的事来讨生活,而现在算是预料之外吧,虽与以往的写书雕版有著极大的差别,但同样能写写画画,对现在的他来说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在屋内大厅里,磨好墨的苏若白正低头看著替他拿信纸的苏元安。
他一如以往,喜欢在爹亲忙碌的时候,从旁帮忙著,而还小且身子属娇小的他,能做的也只有帮爹亲拿拿不重的东西,例如纸张。
虽仅只是在一旁的矮柜子上拿出整理好的纸,但苏若白倒也很乐意他的帮忙,也很爱看他黏著自己的可爱模样。
看著努力对自己示好的宝贝儿子,顿时间,他脑海里不禁想起了另一个同样爱黏著自己不放的人。
两人暧昧不明的关系,算是在那件事後彻底的结束了。他气极了他对自己的侵犯,也气他当时不愿听自己的解释,一昧地把整件事给想歪。
没错,的确是他亲手把雕版交给丁逸,邓水馨也在旁不停逼迫著他,怎麽想,这件事都与那女人有著些关系,所以当时他的说法并没错,只是他没把逼迫威胁的事给说出来。
在两人闹翻之前,他一直不停後悔自己没能在第一时间找他帮忙,即使杜平一说他的选择合情合理,他不该继续自责才对,但他就是很难不去想。
在一切都失去後,他仅剩的就只剩下苏元安这宝贝儿子,他当然会担心的无法思考。尤其是想起丁逸曾毫不留情地在他的小手臂上狠狠划下一刀,就让他更加的害怕,担心自己慢去了一步,儿子也将再受到伤害。
为人父的他,说什麽都得努力保住儿子才对,即使可能得付出更大的代价,也必需如此。
你还在想著那件事吗?想著没告诉他小安被抓走的事。一进屋里,杜平一就瞧见苏若白失神地站在桌旁,像在想著什麽,面色显得有些凝重。
闻声,苏若白回神抬头看向他,扬起嘴角,露出浅浅的笑容,语气平淡道你来了。
看著他勉强挤出的笑颜,杜平一也不再追问下去,将特地买来的早膳放置在桌上,道要写信的话,吃过後再写吧。说著,特地打开桌上齐一的游纸包,拿出一块香软的糕饼在苏元安小脸前晃。小安,杜叔叔替你买了个好吃的东西来罗。
不同於对待任如夏的反应,苏元安睁著大大的眼直盯眼前的糕饼,小手紧紧扯著爹亲的衣摆,完全没主动伸手拿过的打算。
苏若白见状,反伸手拿过杜平一手上的糕饼递给他,这才让他伸出小手接下,慢慢地张嘴啃咬著。
相比起来,苏元安较能亲近任如夏,杜平一深刻的明白这一点,也打算顺其自然,不急著改变什麽。
视线再落回到喂著儿子的苏若白身上,刚才的失神,是又再想著二十天前发生的事情吧?
他说那天他在一气之下说出了与事实完全不符的话,这才让任如夏气得对他做出了那件事,而他听了,顿时间无法回应。
他知道任如夏的人,知道他有冷血残酷的性子,在盛怒之下,很容易做出这样的事,更别提他对苏若白动了情,要是真误会他与小安的娘有来往,怎能不气上加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