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行舟瞧着盛装打扮的莫沾衣,心下颇惊,他以为在三弟的小院见到的莫沾衣已经够美了,没想到换了身衣服,竟然又美上一个层次。
“三公子好,三少夫人的伤可好些了”唐若浔笑着问安。
莫沾衣一见唐若浔,紧张的问“后来我被打了,问不出你的事。你没再被人欺负吧”
“谢三少夫人关心。快请坐。”
莫沾衣还要说话,却被贺轻舟一拉,远离了唐若浔。贺轻舟冷脸吩咐“站着伺候。”莫沾衣虽不喜他下命令的口气,可惹不起贺轻舟,只得乖乖站着,且他也坐不了。
“三叔,就往金陵跑一趟,都是贺家的买卖,三叔就帮把手。”言入正题,贺轻舟替贺行舟说好话。
贺徐源沉吟道“金陵的买卖毕竟不是主要的,我一走,家里的商铺该如何。”贺徐源知道贺轻舟积极劝他离开杭州的意图,直接点破“轻舟年纪小,经验不足,要他撑起贺家的买卖,恐怕还需几年磨练。”
“三叔说的极是,我现在连租地的农户都管不过来,家里的铺子,我见了就头疼。”贺轻舟毫不在意,洒脱大笑“我啊,既不像大哥有做买卖的手段,亦不如二哥书念的好,就喜欢温香软玉,醉卧美人膝。”
贺徐源感叹道“若说读书,当年你可比你二哥争气。”
贺轻舟笑道“没法子,谁让我不喜读书。”暗中拉拉莫沾衣的衣角。
莫沾衣会意,对同样站着的唐若浔咧嘴一笑,严格按照贺轻舟的吩咐,笑不露齿,唇角微扬,楚楚可怜。唐若浔回以一笑。
贺轻舟再拉莫沾衣。莫沾衣又对唐若浔微微一笑。再拉,再笑。唐若浔被笑的有些摸不着头脑,往悄悄掐他的贺徐源身后躲。
“三少夫人很喜欢若浔”贺徐源嘴巴向来不饶人。
“三少夫人与我有恩。”唐若浔主动帮莫沾衣解释。贺徐源只得对莫沾衣点头致意“差点忘了多谢侄媳救下若浔。”
“唐姨娘的叔叔是家里头一把的账房,前几年,唐姨娘把三叔小院的日子经营的有声有色,令人羡慕。”贺轻舟见说不过贺徐源,只得另寻法子“三叔去金陵来回才几日,铺子里有掌柜们看着,有什么大事直接回了老太太。三叔若不放心的,怕铺子里的人偷懒,派了唐姨娘去看着不就行了。”
贺行舟只顾着瞧莫沾衣,被贺轻舟暗里踢了踢脚,这才回过神,点头附和“是这个理儿。唐姨娘的本事经验,三叔还不放心”
贺徐源笑道“他哪里有这等本事。”
“金陵人多,将来若是立住脚,不出几年,杭州的生意都得给比下去。”贺轻舟再加筹码,话里有话“三叔难道就放心把金陵这样大的生意交给大哥做,作为贺家子孙,就不该出份力气”
贺徐源没一口回绝两人,正是有这个心结。金陵的情况,他比在座几人都要了解,贺家真要能在金陵站住脚,那杭州城的买卖倒要往后排上一排,他不能放任贺行舟在金陵出了风头,否则贺家家主之位,非贺行舟不可。
贺行舟虽没他二人的心计,却也听出贺轻舟画外音,敛了笑意“说起来,杭州的家业都是祖上传下来的,到底这里才是根基。三叔受命于老太太,自然得先照顾好杭州的买卖。轻舟,是咱们强人所难了。”
“二哥要去金陵做生意”莫沾衣收到贺轻舟的暗示,对贺行舟道“我本是金陵人,十多岁才被拐到杭州来。金陵是前朝国都,又在朝代更迭时万幸免于战火,其繁华可比京都呢。”
莫沾衣偎在贺轻舟身上“杭州城的买卖,是最要紧的。三叔走不开,不如让轻舟和我去给二哥打打下手。轻舟再不济,跑腿看店的本事还是有的。”这个举动不是安排好的,莫沾衣站的累了而已。而且,让贺轻舟记仇的是,又在外人面前直呼他名字,落他面子。
这话相当于自荐,于一心将自己打造成懒散无能,被老太太相逼才不甘不愿插手生意事宜的贺轻舟来说,是不能从他口里说出来的。而由自己的夫人说出来,既能达到目的,又可以推说不是自己的意思,留好后路。
“胡说些什么。”贺轻舟斥道“就我那点微末本事,不给大哥帮倒忙都是好的。”
贺行舟却急急应下“说哪里话,三弟的本事,从小就比人强的。”贺行舟天生的风流坯子,色令智昏。虽然弟媳是不能碰的,可忍不住总想多瞧两眼。能把三弟和弟媳弄到金陵去,没了家里众多眼睛盯着,还愁不能多与弟媳单独相处。
贺行舟也只想着能吃吃弟媳的豆腐便好,他再花心,亦是讲究几份原则。三弟从小对他如何,就是别人若敢碰他弟媳,他也会是头一个跳出来给三弟主持公道的人。
“胡闹。轻舟刚成家,哪里能带着夫人外出。老太太必不放人。”贺徐源明知这是贺轻舟给他摆的道,事到临头也必须往里跳了。贺行舟有好色的弱点,贺轻舟竟舍得把自己夫人拿出来色诱,他不认输还能如何。
“我去便是,给行舟铺好路,我就回来。”贺徐源应下。
贺行舟不急着感谢贺徐源,反倒对莫沾衣惋惜道“可惜了。以后让轻舟带着你来金陵玩,我会好好尽地主之谊,包你吃住玩乐皆是无忧。”
莫沾衣对贺行舟勾唇轻笑。
想出色诱主意的人,看到这一幕,却后悔了。贺轻舟妒火中烧,狠狠瞪了莫沾衣一眼,怒道“快些用饭。”
“好。”莫沾衣就等这一句呢。
20夫夫
一路上,贺轻舟给的都是臭脸。莫沾衣趴在车厢里面,大气不敢喘,拿眼时不时的瞄贺轻舟。
“公子回来了。”书墨正在外院和小丫头们玩踢毽子,见他们进门,丢下毽子笑着过来。“怎么不见砚哥”
“大哥喝醉了,轻舟怕金铜也吃了酒,不妥当,让书砚送送。”莫沾衣给书墨使眼色,暗示贺轻舟正生气呢,快救救他。
可书墨一听书砚没回来,只顾着失望,蔫蔫的走开了。
“书墨,去拿书砚打你的戒尺来。”贺轻舟拽着莫沾衣进寝室,喝道“你给我站好了,手伸出来。”
“怎、怎么”莫沾衣吓得眉心一跳,晚上吃的食物太多且腻,这么一惊,油腻腻的滋味从喉咙里冲出来,本能的弯下腰要吐。
这么一闹,贺轻舟是怒火烧的更旺,拍着桌子骂“你嫌我脏是不是你喜欢跟谁,唐若浔美得你,人家跟我三叔十几年,情比金坚,你想都不要想。再者,他能比我好,他有我风流倜傥富贵多金么”
“公、公子。”书墨递过来戒尺。
“干什么,你也结巴了”贺轻舟拿过戒尺,使劲在桌上敲。书墨低着头,不敢看贺轻舟。莫沾衣往后退,贺轻舟又骂“站前面点,皮痒了是吧”
“书墨,你出去吧。”贺轻舟让书墨退下。书墨胆子小,一会吓唬哭了,书砚又该闹脾气。况且要教训自己的夫人,不需要外人在场。
“我能不能也出去”莫沾衣小小声问,拉着书墨的衣角不许人走。
贺轻舟虎眼一瞪,莫沾衣手一颤,书墨趁机逃跑,出门前还被门槛绊倒。
“我犯错了”莫沾衣咬唇细想。他没有做错事啊,这次要他说的话,他一一说清楚,而且事情也成功了不是么
“把手伸出来。”贺轻舟知道莫沾衣的命门所在“不伸就打你师兄。”
“卑鄙。”莫沾衣咕哝,乖乖伸手。
贺轻舟先敲了一下,力道不重“这是刚才顶嘴的惩罚。”再打一下“叫你去勾引我三叔和我大哥,你对着一下人笑什么。笑就笑吧,笑的还那么傻,丢不丢人怎么不说话,说话呀。”
莫沾衣委屈地喊“是你没说清楚,我哪知道该对谁笑。我一说话,你就说我顶嘴,说我说的都是废话,我不敢开口。”
“顶嘴,你说的还少。”贺轻舟又打两下。“你是不是看上唐若浔了,你知不知道谁才是你夫君”
“是你。”
贺轻舟对于莫沾衣将正确答案脱口而出的态度,甚为满意,脸色稍缓,郑重的开口教育人“以后见到我大哥就躲开,他这人色迷迷坏的很。还有,出门要注意自己的身份,你是我夫人,巴着劲想勾引谁呢你”
莫沾衣皱眉答道“不是你要我勾引”
“你还敢勾引人”贺轻舟半点心虚没有,拿戒尺在桌上啪啪的拍,气的胸膛大起大伏“你说,你知道什么叫做妇德么,你知道礼义廉耻四字如何写么,你知道你顶着三少夫人这个头衔意味着什么么”
“不知道。不是你叫我”
“还敢顶嘴。”贺轻舟气的不轻。“新婚之夜我教过你什么,就算你是个小倌,你也是个清高的小倌,再者你已嫁人,就给我重新做人痛改前非。”
“我不是小”
“闭嘴。”贺轻舟指指床“给我趴着去。”
莫沾衣看看贺轻舟手里渗人的戒尺上,舌尖发颤“打手不行么屁股,疼。”
贺轻舟猛然站起,吼道“上药。”说多少次,这个笨傀儡才会明白,自己是关心他的,打过他么明显没有
上药的时候,莫沾衣还在抱怨“晚上吃的太腻,堵得我难受。”
“活该。”贺轻舟轻手轻脚的敷药。“谁让你饿死鬼似的,桌上一大半进了你肚子。在车上不是让你垫肚子了么”
“好吃啊。”莫沾衣偏过来脑袋,甜甜一笑“那样的美食,也不知能吃几顿,多吃一点算一点。”
真是好哄,还没哄就好了,半点不记仇。贺轻舟心突地一跳,未及思考便接话道“以后,天天给你山珍海味的供着。”
莫沾衣嘟哝“等我回了山上,你还会把美食给我运上山对了,你要我办的事情成了么,我的师兄们是不是可以放了”
“嗯,今天晚了,明天我把他们都放走。”
“你为什么要想方设法的让你三叔去金陵”
贺轻舟没立刻接话,思绪转了一圈,想着不该对莫沾衣多说话,可又忍不住想跟莫沾衣说说心里话。莫沾衣不同于书砚,书砚冷静,即便是同书砚说的再多,也是命令,是讨论,不是倾吐。
“家里能接手铺子的,只有三叔、大哥和我,他俩一走,可不就是我出头了么”
莫沾衣打着哈欠,问道“听你说金陵买卖好,你为何不去金陵帮大哥,不比在家里好”
贺轻舟抬眸看莫沾衣“你也不傻,原先跟我装什么不开窍”
“我没有,我真是不懂你们山下人。”莫沾衣无辜道。
“做生意哪里像你想的那般简单。我一无钱,二无结识的贵人,去了无非就是同大哥一起发愁。而留我一人在杭州便好的很,家里头的生意我摸的差不多了,老太太又是最愿意我继承家业的,有她支持,即便我一次难以接收全部,也能捞下不少。”
书砚领着几个粗使小厮送来热水。贺轻舟要画雪给莫沾衣擦擦身子,他自己去屏风后沐浴。莫沾衣抵死不从,嚷嚷道“她是女人,男女授受不亲,我不能被她看。”
他这么一喊,画雪面红耳赤的跑出去。
贺轻舟正在低声吩咐书砚办事,见状,冷声道“别一副读过圣人书模样,字都不会写,穷讲究什么”
“不,被女人看了,就得负责任,还会有小娃娃钻出来。”莫沾衣生生打个冷战“好可怕,师父就常说,女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都退下吧,多留一桶热水。”贺轻舟打发捂嘴笑的闲杂人等出去。认命的撸起袖子,先湿了个巾帕给莫沾衣擦脸,然后再湿一个,轻轻擦起背来。莫沾衣脑子不好使,可身子真是漂亮,贺轻舟自问在杭州城也算是个眼界开阔的,这般无暇的身子还是头一次见。
莫沾衣糊弄的擦擦脸“我下山之前洗过澡的,干嘛这么费事又要擦”
“车上吃过饭,晚上干嘛还要吃饭”绕过满是草药的屁股,擦拭修长的玉腿。腿也好看,贺轻舟下手捏了捏。“早些睡吧,明天一早,我带你去给老太太奉茶。”
莫沾衣见老太太一次就挨一次打,哪有胆量往跟前凑。当下苦脸哀求“屁股疼,能不能不去啊”
“别一有事就嚷嚷疼,我自己不会看啊。”贺轻舟拉过莫沾衣的手,拿过一盒带着玉兰香的药膏,给莫沾衣涂手腕和手心。“屁股上的肿早消了,已经开始结疤,今天再敷一夜,明天下床走路就不会太疼。倒是你的手腕,怎么还红的这么厉害”
涂手心的时候,莫沾衣不配合,傻笑个不停,一直往回抽手。“敷什么药这么厉害”
“当然是好药。五百两一副呢。”贺轻舟撒谎不眨眼。药不便宜,不过也没那么贵就是了。好的快的主要原因是,贺轻舟不嫌麻烦,换药换的勤,昨晚一夜没睡好,隔一两个时辰就爬起来敷药。而且,趁莫沾衣睡着的时候,还要往那个部位涂药。
对于莫沾衣的伤,他心里有愧。面上不肯表现出来,是他搁不下面子,只会冰着一张脸在行动上有所补偿。
第二日,莫沾衣死活不肯去。贺轻舟骂了几句,怎奈莫沾衣抗骂,说什么都不回声,也不哭,就趴在床上耷拉着脑袋听训。
贺轻舟若真要逼莫沾衣去,自然会使出杀手锏。可贺轻舟没狠下心,嘴上说了几句,便放过莫沾衣。
他拿了账册,坐在桌前对账。不过半个时辰,莫沾衣从挨骂的状态中解脱出来,又开始精神抖擞的跟贺轻舟叨叨废话。
贺轻舟不理他,专心致志的做手头上的工作。莫沾衣说的口干了,自己下床从贺轻舟旁边倒了杯茶,又端走了一碟花生米吃。
“唔,有没有煮花生吃,要嫰花生,用盐水煮,很好吃的。”吃东西也占不住嘴。
“没有,我们家没盐。真是盐吃多了,闲的你。”贺轻舟合上账簿,揉揉眉心,想着等会要把小院庶务的打理权跟王奶妈要过来,这事还是要用上莫沾衣。
“公子。”书砚进来“王奶妈要见夫人,大公子在小花厅等您,说是要探望夫人的伤情。”
21送人
贺轻舟让王奶妈在前院等着,他去见贺行舟。莫沾衣吃完屋里的东西,眼皮子便有些睁不开。贺轻舟给莫沾衣换过药,这才慢腾腾出去。
书墨坐在檐下,摇头晃脑的背书。见贺轻舟过来,急忙起身。
“你去前院找个伶俐点的小厮,把大夫请过来。”
“公子。”书墨说话不似书砚,出口之前要在肚里转上几圈。他是有什么都憋不住的,但是没有莫沾衣那么烦人。“我昨个去找周姨娘屋里头的富贵吉祥玩,听到有小丫头说咱们院里总请大夫,说是公子厉害,夫人受不住。公子,夫人不是挨了板子么,为什么他们说公子厉害”
贺轻舟黑着脸,瞅到书砚又过来请他,登时发作“书砚,你是怎么管教书墨的,如今嘴上越发没个把门了。他不知道我为什么厉害,你要是得了闲,早点教教他,别十五六岁还跟个孩子一样。”
“是。”书砚低着头,背在身后的手将人往自己后面扒拉。
进入小花厅,贺行舟正在给软青看手相。“你啊,大富大贵的命格,即便今日落难,来日定是要飞上枝头的。”
软青看见贺轻舟挑帘进来,忙抽手出来,将贺行舟吃过的茶端走。不一会,又送了新茶上桌,却是立在贺轻舟身后。
“三弟好生福气,怎么美人都爱往你这里跑”贺行舟吃醋道“画晴水灵的很,书墨又是顶顶的好看,这次老太太又赏下个软妹子,臻首娥眉,顾盼生姿,好不漂亮。尤其你那宝贝夫人,不敢让人以为他是凡人啊。”
贺轻舟吃口茶,笑道“大哥言重了。若不是出了嫣红的事,你身边的丫头也该是个顶个的漂亮。说起来,吕姨娘乖巧可人,大哥还不满足”
贺行舟早年看上老太太身边一个大丫头,叫嫣红。老太太再不喜贺行舟,也不会舍不得个丫头。可贺行舟的填方秦氏泼辣的很,竟教人把嫣红偷偷卖到窑子中。嫣红不忍受辱,当日自刎。贺行舟与她生了场大气,可秦氏未娘家硬,未受惩罚,因此不但不悔改,甚至更是刁钻,把贺行舟身边有姿色的丫头都撵了出去。自此,贺行舟不爱着家。
两人互捧了一番。贺行舟提出要去看莫沾衣,贺轻舟昨日都掉入醋缸中了,今天哪里肯,只道莫沾衣有伤痛,昨日累了,今日还未起身。
“难为人家玉骨一般的身子,你竟狠心的让他带着伤陪你出门。”贺行舟最看不得有人糟蹋好花,训示弟弟“我瞧着弟媳昨个走路便有些不正常,恐怕不只是棒伤的事吧。老太太那里的板子,极少叫人伤筋动骨过,强健的躺上两日照样起来做活。”
贺轻舟只干笑。
贺行舟见无缘同美人见上一面,也就死了心,道出自己的来意。他明日要与贺徐源出发去金陵,不放心家里的幼子,特来相托。他有个五岁大的儿子,调皮的厉害,偏偏生母早逝,继母不待见,老太太又不喜他这一脉,只好托给贺轻舟养着。
“大哥放心,我还能不护着自己的侄子”贺轻舟对贺行舟道“你如今身边也没个妥帖的丫头,光让小厮伺候着如何能舒坦,不如这次叫嫂子跟着”
贺行舟薄怒“怎么你也来笑话我你大嫂那个样子,带出去除了丢人还会惹麻烦。我啊,大老爷们一个,也不讲究什么。”
“这哪里行”贺轻舟徐徐劝道“你是咱们贺家头一号的主子,身边连个细致的丫头都没有,岂不叫人笑话了去。你不用去麻烦老太太拨人,我这里最不缺的就是丫头,你看软青如何,我再寻个小丫头,让她二人一起去服侍你。”
贺行舟自然推辞“软青是老太太拨过来伺候你的,我可不敢捡这大便宜。”
贺轻舟爽朗大笑,摆手让急的要抹眼泪的软青出去,压低声音“大哥,你当真以为我是要把这婢子弄过去服侍你的”
“难道不是”
“大哥好糊涂。三叔这次有恩于你,你可以借着报恩的借口,把软青打发到三叔身边去。到了金陵,三叔做什么,你不得有个人时刻看着他软青一个丫头,你还操控不了”
“怕三叔不会收。”贺行舟迟疑。
贺轻舟道“三叔出门总带着唐若浔,这次留下唐若浔顾家,一路上也没个贴心人,你若心思细,早该在这里动心思。三叔向来养尊处优,最是爱享受,还会不在心里头谢你,为你全力办事”
若是由贺轻舟之手给贺徐源送人,贺徐源是绝对不会收的。换成贺行舟,贺徐源就会有几分动摇。贺行舟为人爽利,不爱动小心思,贺徐源吃定贺行舟这一点,所以早些年就把还是十二三岁的贺轻舟,当做是心头大患。
贺行舟再三感谢才离去。
“公子,三老爷会收么”书砚服侍贺轻舟褪下外袍。如今天热了,在屋里头贺轻舟不愿穿的太厚。
“你没发现软青眉目中颇有几分似唐若浔么”贺轻舟对书砚说着话,眼神却锁定床上之人。大夫已来瞧过莫沾衣,又是把脉,又是验伤,莫沾衣连睡觉的姿势都没换。
书砚随着公子的视线看过去,不屑的很,再看公子的目光便有些同情的意味。
贺轻舟何等人物,还看不出书砚的小眼神,笑骂道“你说说,你可后悔把书墨捡了来”
书砚摇头“小的向来孤零零一人,书墨天真可爱,就如同小的弟弟一般。纵然他总给小的惹麻烦,小的也心甘情愿给他收拾烂摊子。”
“你把他当弟弟”贺轻舟意味深长的问书砚。
书砚低头不答。
贺轻舟道“我可没你对书墨的感情。要是我提早知道捡回来的人除了吃睡就是唠叨,我宁愿被全城人笑话我媳妇跟人跑了,也断不肯把这家伙带回来的。”
嘴硬。公子的嘴向来可比鸭子嘴。书砚低低身子,退了出去。
贺轻舟撸起袖子,要给莫沾衣换次药。日头足了,莫沾衣浑身一股药味,呛得贺轻舟只想把莫沾衣给丢出去。
“夫人,老妇和邱家的管事娘子求见。”王奶妈在外间喊道。
贺轻舟不悦,但也不好发火“邱娘子怎么来了,稍等片刻。”王奶妈好大的脾气,不就晾她一会没见,居然请了管家娘子来。他指望着莫沾衣能在内院收揽庶务大权呢,就不好得罪人。
“沾衣,醒醒。”贺轻舟扶莫沾衣上半身稍起了个弧度,不让他趴着睡。
莫沾衣还算听话,揉揉眼,迷糊问“是该吃饭了么”
“嗯,快准备洗手吃饭。”贺轻舟淡然撒谎。
莫沾衣一听有吃的,睡意去了大半,不肯下床,让贺轻舟给他擦擦手,他要在床上吃。
贺轻舟见他清醒过来,奸笑道“行了,用饭前,先见上两个人,你这般说与她们”
22对付
“夫人身子恢复的如何了”王奶妈一进屋便关切的问。邱妇人亦是不愿落于人后,温和的出口询问。
莫沾衣点点头,按贺轻舟交代下来的话说道“两位辛苦,快坐吧。画雪,奉两盏香茶来。”
“多谢夫人。”“多谢三少夫人。”
“夫人。”王奶妈先道“日头足了,该裁几身新衣裳了。邱娘子是府里管布匹针线的管家娘子,您刚进府,老妇带她过来给您请安。”
邱妇人应声,要给莫沾衣磕头。奉茶那日,众人给莫沾衣磕头,莫沾衣还觉得新奇好玩,可次数多了,莫沾衣便对此生厌。他想去拦一拦,可是被子底下空空如也,在女人面前,他可不敢裸露。
邱妇人见三少夫人没下床拦她,心里难免不痛快。要说三少夫人挨了打,可一晃好几日过去了,还下不了床她在府里,也算是有些脸面了,就是大老爷的夫人赵氏见了她也得轻声细语的说话。这个三少夫人好大的架子,见女客连床都不下。
在邱妇人思索三少夫人架子大的时候,王奶妈却是拿眼偷瞧三公子。公子是男儿,该当出门去做买卖挣钱,不该掺手后院之事。公子太宠新夫人,对她们底下人来说,可不是好事。
“公子,今日怎么没随三老爷去铺里”王奶妈自认,问公子行踪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可是公子的奶妈。公子小时候,就喜欢赖着她呢。
贺轻舟不冷不热答道“今日不出门。有什么事快说,夫人还要安静养伤。”
“夫人,按例来说,裁衣裳的份例是,公子和夫人各六身,贴身的丫头小厮各两身,粗使丫头小厮各一身,鞋袜同衣裳例。”邱妇人道“不知夫人可要删减,可要改动”
春夏秋冬四季,府里公中给配衣裳,并不算在各自院子的月银帐上。邱妇人此问,因着众院的当家主母,有奢俭之分,剩下的布料可运回小院,也可直接兑成银子。再者,对底下人有远近不同,心腹下人自然多多的照顾,厌恶的想着法子折磨,份例衣裳是一套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