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衍的眼睛，不知何时变了眼色，变成跟天空中那只眼睛一样的，血红之色。
“你”苏辰刚要开口说话，隋衍骤然欺身上前，在他嘴角印下一个吻，然后趁着他愣神之际，用力拉开他的手，化为一道流光飞向天空他飞去的方向，正是天空中那只红色巨眼所在。
“隋衍，你给我回来”苏辰大喊一声，紧随其后。然而，隋衍的修为像忽然之间暴涨一样，竟在眨眼间飞去很远的距离，苏辰根本无法追及。
苏辰眼睛凝望着渐渐缩小的身影，身形一变，火红色的九尾狐出现在天空，快若闪电，也向着天空中那只眼睛飞去。
之前一直不攻击苏辰与隋衍的深渊生物，在隋衍脱离开苏辰后，忽然发了疯似地对苏辰发起攻击，速度本就不及隋衍的苏辰，很多彻底被抛在身后。
他一边消灭攻过来的深渊生物，一边关注着隋衍的动向，见他一路向上飞，那些落下的深渊生物仿佛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般，全部自动避开，有些避之不及的，在还没靠近他时便爆成一滩血雨从空中洒落。
果然是，这些深渊生物之前忌惮的果然是隋衍。而对于他，却更像什么欲除之而后快的天敌般，几乎是不要命地往苏辰身上扑来。
苏辰渐渐应付得有些吃力，但他依然将一部分心神放在越来越接近天空的隋衍身上。那只红色巨眼因为隋衍的接近，似乎感受到某种危险，眼睛连眨，数不清的深渊生物通过界门传送过来。
不管怎样强大的深渊生物，撞上隋衍似乎都只有覆灭一途。
红色巨眼开始震颤，天空中的闪电全都聚拢过来往隋衍身上劈，隋衍的身体突然变大，整片大地的人都能看到他在空中的身影。只见一袭淡蓝长袍的仙君，仿若挽头发般将那些粗长的闪电拢过来握在手中，一挽两挽再团了团，然后往那只红色的眼睛掷去。
红眼发出一声极其刺耳的尖锐鸣叫，在黑色的云层中扭动着仿佛要挣脱什么似的，它不再眨动，而是直直盯向隋衍，一道血红色的光柱直接射向他。
苏辰看到，隋衍最后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睛已经完全被血色覆盖，看不出任何人类的情绪，但苏辰还是从中读出了他的意思。
他在向他告别。
隋衍回身，以比之前更快的速度冲上去，身体化作一团火焰，与红色光柱相撞去势依然不减。
那一刻，所有人的眼睛都被一片红光刺痛，除了红色看不到其他任何东西，他们低头闭上眼睛，依然还能感觉到种刺眼的红光。
过了好一会儿，地上的人睁开眼睛往天空看去，那里，除了黑压压的灰色云块外，再无其他没有红色的巨眼，没有，那名仙君。
一直睁着眼没有闭上，直视红光最强烈处的苏辰，眼睛刺痛无比，出现暂时失明，他看不清天空中的景象，眼中还是一片残留的红光。
身边响起欢呼声，很快整片大地都响起欢乐的呼喊，各种声音连成一片，每一类生灵都似陷入了狂喜之中。
苏辰静静地睁着眼，泪水滚落眼眶。
第4章 12九尾妖狐仙家尊上
苏辰再次自爆妖丹。
这一次，他没有跟无空界树说话，从冰层中破出后，直接飞离了无尽涯。
再次经过那片树林，苏辰停了下来，然后像第一世一样，让小白蛇跟在了他后面。
苏辰没有再现出人形冲上天极，实际上他除了救下小白蛇时是以人形出现外，之后都保持狐狸形态。苏辰带着小白蛇来到天极的青要陵，跟小白蛇一起待在了这里，只是偶尔会去一次开阳宫，远远地看着那个人，却从来没有现身过。
他每天躺在青要陵光照最好的一块石头上，静静地晒着太阳，整天都不太动一下，最多指点一下小白蛇修行。
“漂亮主人，你为什么总是不说话呀”小白蛇自个儿玩了会儿觉得没意思，摆动着拇指细的身体游到苏辰面前在苏辰的教导下，现在它已经自己掌握了将身体变小的法术。
小白蛇很伤心，因为它只看到过漂亮主人的脸一次，以后就再也没看到过了。漂亮主人明明长得那么好看，为什么看起来却那么不开心呢
“漂亮主人，我今天有交到一个好朋友哦，它长着和我一样的尾巴呢，我带它来见漂亮主人好不好”小白蛇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高兴说道，苏辰抬起眼皮看了看它，小白蛇声音小下去，但还是低声说了一句，“我是想让漂亮主人开心一点嘛，我妈妈说过，交到好朋友的话，心情会很愉快的。”
“你的妈妈”苏辰终于开口，因为长时间的不说话，他的嗓音有些沙哑。小白蛇听到他的声音，顿时高兴地尾巴都翘了起来，兴奋地说道。
“是的呀，我妈妈好聪明的，知道好多好多事情，我最喜欢妈妈了。”
苏辰看向高兴地仿佛蛇皮都在发光的小白蛇，知道它此刻是出自真心的喜悦，想起第二世见到小白蛇妈妈时的情景，他望向小白蛇的眼神稍稍柔和下来，问它
“既然那么喜欢妈妈，为什么还要离开她呢一直待在她身边不好吗”
小白蛇的尾巴瞬间垂下来，脑袋也耷拉着显得有些闷闷不乐，“因为我想化角啊，在我还是颗蛇蛋的时候，爸爸化角失败死了，妈妈就一直很伤心。我希望妈妈能重新快乐起来，当我能长出角的时候，妈妈一定会很开心的，是不是，漂亮主人”小白蛇说到后来，声音重又高兴起来，它眼睛闪闪发亮地盯着苏辰。
“漂亮主人，等我长出角来的时候，换我带着你飞好不好我带你去我家乡啊，带漂亮主人去见我的妈妈，然后我就可以大声告诉她，我找到了世界上最好看的人，就是我的主人”
苏辰听了后，很久没有说话，直到小白蛇心情变得忐忑起来，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才听得苏辰再次开口，轻声问道“如果你失败了呢到时就会像你爸爸一样，那个时候，你的妈妈又要怎么办”
小白蛇被问住了，嗫嚅半天，才小小声地说了句，“我、我不知道，我没想过呀，我现在不是正在努力去做吗我没想那么远的事呀。”
苏辰淡淡看了它一眼，心情略有复杂。小白蛇心思至纯，做事没有任何杂念，它说没有想那么远，不是因为它只会走一步看一走，而是因为在它心里，没有那么多假设和如果。
假设如果能够成功，现在应该做些什么；假设最后如果失败，现在又该做些什么。
哪来那么多如果和假设。不是想化角吗好，那便朝着这个方向努力去做吧。
仅此而已。
苏辰垂下眼，趴在石头上一动不动。
他，也可以像小白蛇一样单纯地为某件事而努力，不去想那多如果吗
过了两天，小白蛇带着一只奇怪的鸟来到苏辰面前，一只长得像猫头鹰，只有一只脚拖着一条细细尾巴的鸟。
“漂亮主人，这是跂踵，就是我跟你说的交到的好朋友，它的尾巴跟我一样漂亮呢。”小白蛇一边说一边翘了翘自己的尾巴，语气里有小小的得意。
苏辰看到那只跂踵时，心情却有些微妙。第一世时，他将小白蛇独自留在青要陵，结果小白蛇就是被这只鸟吓得哇哇大哭，这一世，它却跟这只跂踵交上了朋友。
世事奇妙，小白蛇的轨迹没有变化，但某些事情的结果却有了不同，那么是否意味着，他想求一个不同的结果，也是可以实现的呢
苏辰再一次来到开阳宫，跟之前数次一样，只是趴在高高的墙头，远远望着开阳宫，没有再更近一点。
宫殿外守卫的弟子看到苏辰，不由疑惑地“咦”了一声。
“这只红色狐狸又来了，它好像认得来咱们开阳宫的路，已经出现过好几次了。”
另一名弟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嘴里不由发出一声赞叹，“好漂亮的红色狐狸，是从青要陵来的吗我都没看到过红色的狐狸呢。”
“是最近才出现在青要陵的，很多同门都见过，但它好像不喜欢人接近，秦师姐一直想将它引来咱们开阳宫却没成功过。没想到后来它自己来了，而且还隔一段时间就来一次，每次都趴在那边的墙头，位置都没变过，我简直要怀疑这头狐狸是来看某个人的了。”
“师兄你这话说的，这明显是一头连灵智都没开的普通狐狸，虽说狐狸其实都挺聪明的，但这样人性化的事情肯定不可能吧。再说了，就算它聪明到这种程度，那它是来看谁的。你不也说这只狐狸出现过好几次，咱们开阳却没有一个弟子认识它呀。”
两人说着说着，声音忽然停下来，向里面走出来的人躬身行礼道“尊上。”
隋衍迈过宫殿高高的门坎，往墙头的方向望去一眼，嘴里淡声道“你们说这只狐狸来过几次了”
两名弟子对视一眼，没想到自己的话会被尊上听去，更没想到尊上还会问起他们这件事。
天极七宫上仙，对普通弟子来说都是遥不可及的人物，尤其他们开阳宫的隋衍上仙，据说是七名上仙中修行时间最短，修为却最高的人。
只是尊上为人极淡漠，极不爱说话，有些弟子来了开阳宫好几年，都没听过尊上开口说话，没想到他们今日轮值竟有此等幸运。
尊上问话，不敢怠慢，两人虽在脑子里想了很多，嘴里还是在隋衍的话落下后便回答道“回尊上，就弟子亲眼看到的有三次，听其他同门师兄师姐提到过两次。”
隋衍听后没有再问下去，再次将视线转向那边的墙头，与墙头的那只红色小狐狸对视。小狐狸静静地与他对视半晌，然后慢慢站起身，纵身一跃，快速消失在视线里。
隋衍微微蹙眉，不知为何，他觉得小狐狸离去时看他的眼神，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之后，隋衍几乎下意识地关注起那只红色狐狸来。每天经过殿门时，总要习惯性地往墙头望一眼，看看那只小狐狸今天有没有来，这个习惯都快要取代他经常上彤云台的习惯了。
只可惜的是，自那天后，小狐狸没再出现过。
苏辰之所以没出现，是他知道，隋衍很快要去东海了。
这一次，隋衍前脚刚下天极山，苏辰后脚便带着小白蛇跟了上去。
跟第一世一样，隋衍收拾了那条毁人船只的黑蛇，教训了几句便放它离开。苏辰也放掉了小白蛇，让它送自己的叔祖爷爷回家。
“回去之后，跟妈妈好好一起生活吧，就算要化角，也不一定要离开妈妈身边呀。”苏辰最后化出人形，摸着小白蛇的脑袋跟它告别。
小白蛇也变出了人形，这段时间在苏辰的下，小白蛇进步很大，已经能够完美化出人形。
小女孩抱着苏辰伤心地哭起来，眼泪大颗大颗的滴落。
“漂亮主人，我舍不得你。我还没有长出角，还没有带你飞呀。”
苏辰拍了拍她的头，声音温和地道“那么，就等你长出角后，飞着再来找我吧。”
小女孩抬起湿漉漉的脸，被泪水洗过的眼睛显得更加澄澈纯净，她眨巴着眼睛，盯着苏辰的脸说“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漂亮主人，你可一定要等我呀。”
苏辰静静地看着她，片刻后忽然笑了笑，轻声道“好，就这么说定了。”
小女孩的哭声顿止，盯着他的笑脸失了神。
之后苏辰一路跟在隋衍身后，跟着他一起去了遗迹山，然后又回到了天极。
这个时候，在第一世时，黑暗已经降临，然而隋衍却没有出现任何异常征兆。
只有第一世时隋衍昏睡的时间是提前的，而那一世，跟后来两世的不同之处在于，那个时候，隋衍为救他而身受重伤。
隋衍受伤，深渊之门开启的时间提前。
苏辰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一个令他心神恍惚的结论。这说明隋衍跟深渊之门确实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深渊之门能因他重伤而提前开启，又因他而封闭。
这对苏辰来说，实在不是一个好消息，不解决深渊之门的事情，隋衍的死局似乎就不能破解。
苏辰一路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没注意前方的隋衍已经停了下来，凝神望向他所在的方向。
“为什么跟着我”隋衍声音淡然地问道，他的问话，终于让苏辰回过神来，抬头看了看，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直接跟在隋衍身后。
苏辰没有说话，只是抬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纵身往青要陵而去。隋衍站在原地，盯着小狐狸离去的方向，看了很久。
这一世，当苏辰第一次踏进开阳宫时，隋衍已经陷入昏迷。苏辰化作人形站在榻前，望着榻上人事不知的隋衍，静静地站了许久，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他仿佛冷漠的世外看客，在看戏台上的人演生死离别，心绪没有一丝波动，也不为周边任何变化所动。他就那么一动不动，盯着榻上的隋衍。
不知过去多久，隋衍的呼吸终于彻底断绝，苏辰手指一颤，冷漠的脸上出现丝丝裂痕，心在一瞬间揪痛起来。
果然这样做不行么不管无空界树留给他的那道力量是福是祸，还是要给到隋衍么
就在苏辰逐渐被绝望的情绪淹没，要再一次自爆妖丹时，榻上已无呼吸的隋衍，忽然毫无预兆地睁开眼睛。
巨大的狂喜令苏辰一时都转变不过来，他脸上涌现喜色，踏前一步想要拥抱住这个人，嘴里脱口而道“你醒了”
隋衍睁开眼看着他，对苏辰突兀的出现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只是凝视着苏辰的脸，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
“苏辰，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下一刻，隋衍整个人在苏辰面前化为飞灰，如烟而灭。
苏辰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惊喜的表情，冻结在脸上。
第4章 13九尾妖狐仙家尊上
当苏辰眼睁睁看着隋衍在他面前灰飞烟灭时，他终于崩溃，妖力如溃堤般倾泄而出，浑身燃烧起熊熊火焰。最后，整个开阳宫在天火中化为灰烬。
人生如果能够重来，可以避免多少悲剧；然而当那个结果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时，那么死后一次一次的重生，便是一次一次的绝望。
看到无空界树，苏辰的脸上只有一片木然，他木然地望着无空界树，木然地问出一句话，“怎么可以，重新把我封印”
不是说这里是神魔的葬场吗不是说被封印的人直到死去也无法脱离吗
那很好，他只消睡一觉，这个世界终将过去。
但是无空界树说它只会破解，无法设封，所以，没办法将苏辰重新封印起来。
“呵。”苏辰低低的笑了下，虽然他脸上依旧是木然的表情，“无法重新封印，那你为什么，要解开封印呢”苏辰慢慢抬起头，盯着无空界树的眼神是空洞的。
无空界树这次只回了他四个字“天道如此。”
“天道如此”苏辰低声重复一遍，慢慢地低声笑起来，越笑声音越大，到最后，几乎是笑得前仰后合，笑得眼角渗出了泪水。他蓦然止住大笑，仰首望天，手指苍穹，嘴里发出悲愤的控诉。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让我一世又一世的轮回又有什么样的目的而我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我甚至不知道，那个人是否真实存在，还是我脑中的幻想。如果只是我一个幻想，而你，现在连我幻想的权利都要剥夺吗”
“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我已经死了千百次难道还不够吗就算是一颗棋子，总有从棋盘上撤掉的时候，为什么我，要一直身在棋盘中呢”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像是刚才那一通呐喊抽离了身上所有力气似的，连抬头的动作都维持不了，垂首而立，两手静静落在身侧，一直过了许久，无空界树早已消亡，整个冰晶世界，只有他一个人。
或许，从来都是一个人。
“好，天道，你赢了，我认输。”
苏辰离开了无尽涯，在经过那个小树林时，他的动作稍微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飞身下去，再次飞上天空中，身边多了条小白蛇。
跟第二世时一样，苏辰直接闯入天极，解开了隋衍的记忆封印，之后他们开始四处游历。他来到小白蛇的家乡，将小白蛇送到她母亲身边。这一次，小白蛇跟在他身边更久，学到的东西也更多，没有再像前两世那么爱哭，只是在苏辰离开的时候，伸出双手抱住他的腰，用哽咽的声音跟他定下一个承诺。
“等我长出角之后，漂亮主人，我就飞去找你，换我带你在天上飞。”
苏辰想对她笑一笑，然而嘴角才牵起，就已无力垂下，他只好伸手摸了摸小白蛇的头。如果他不再重复死去的话，或许真能看到化角成功的小白蛇。
黑暗第四次降临，隋衍陷入昏睡。这一次，苏辰心里没有任何波动，他非常平静地将那道力量导入隋衍身体，然后，等着隋衍睁开眼睛。
苏辰伸手抚上他的脸，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这个人，是他幻想出来的吗因为数百世的轮回太过绝望，所以，他幻想出这样一个人来到自己身边
苏辰的眼里微微露出迷茫，还有一种已经印入骨髓的悲伤。隋衍的眼神黯下来，抓住苏辰在他脸上游移的手，眼里闪过一丝心疼。他不懂为何从相见起，这个人身上就总透着隐隐的悲伤与绝望，他本想有自己陪在身边，可以慢慢化解这种悲伤，然而现在，却已经做不到。
因为，深渊之门已经开启。
“你一定要死吗”苏辰忽然开口，轻声问了一句。
隋衍眼中闪过一丝惊色，似乎没想到苏辰会问出这样一句话，他微微蹙眉，抿了抿嘴，摸上苏辰的脸，低声道“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保护”苏辰轻轻重复一句，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容，虽然那笑看着，比哭更加悲哀，“你知道吗这已经是我，第四次经历深渊之门的开启了。”苏辰的声音很轻，他没有看隋衍，只是说着自己的话，而隋衍在听到他的话后，紧皱着眉头看着他，脸上满是不解的表情。
“而你，已经死了三次。第一次，你将我困在天极的护山大阵，之后我从别人那里听到你的死讯；第二次，你在我眼前，以身献祭，封印深渊之门；第三次，第三次我眼睁睁看着你，灰飞烟灭。”苏辰说到这儿，抬头向隋衍看去，淡笑着问，“所以，这一次，你打算怎么死”
看着苏辰平静地问出“你打算怎么死”这句话，脸上甚至还带着淡淡笑容，隋衍忽然心中大恸，紧紧将他抱在了怀里，想说些什么，然后说出来的最终却只有三个字。
“对不起。”
苏辰静默片刻，靠在他怀里没有动，再次轻声开口说道“你知道吗我也死了三次，或者说，在这个世界，我死了三次了。我以为能阻止你的死亡，却发现，无论我死多少次，都改变不了这个结果。”说到这里停顿片刻，声音变得更轻，像是从心底深处发出的叹息，“不管我死多少次，都无法阻止你的死亡，是不是”
隋衍的反应是骤然用力，将他抱得更紧，像勒进自己骨血一样的用力，苏辰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用一种“果然如此”的语气说道“看来我没有说错。”
过了许久，隋衍放开苏辰，他依然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深沉的目光凝视着苏辰。苏辰将手放在他脸上，用手指拂过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梁和嘴唇，声音里透着浓重的无力和悲哀。
“你告诉我，你是真的吗”
隋衍用颤抖的手捧起他的脸，声音哽咽的声音说道“我是真的，是真的。”话音落下，他吻上苏辰的唇，滚烫的泪水滴在苏辰脸上，顺着他自己的眼泪流进嘴里，烫伤那颗早已伤痕累累的心。
两人抵死缠绵，像没有下一刻般要将对方用力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不，他们本来就没有下一刻。
隋衍的动作温柔至极，苏辰紧紧缠住他，感受身体里最真实的存在。他突然用力箍紧隋衍的背，指甲刺进皮肉里，随着他的动作而越来越用力，许久之后，他睁开了一直闭着的眼睛。
眼角的泪水被添去，苏辰一动不动地睁着眼，面无表情地扯了下嘴角。
是真的又如何，我终归要失去你。
这一次，苏辰没有再默默地等在一旁，从第一批深渊生物出现后，他便参加了战斗。他不仅在地上战斗，还升入空中，因为隋衍的存在，相当于有了一个无法攻破的防御，他只要攻击就行。
天空中的那一袭红衣，后来，成了很多修仙者心目中难以忘怀的身影。
当漫天红光再次亮起时，地面上的人闭上眼睛，等到他们再次睁开，天空中的那只巨眼消失了，随之不见的还有那名红衣人，以及一直像影子般守在红衣人身边的那位上仙。
苏辰在深渊之门封闭的最后一刻，追着隋衍消失的方向撞了过去，然后，他来到了深渊世界。
荒凉，死寂，永恒的灰色。
这是苏辰看到深渊世界后的第一个想法。
然后他看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以九尾天狐形态出现在深渊界的苏辰，身形变得更加修长，九条尾巴舒展开来，几乎能遮敝半个天空。而火红的皮毛也在刹那间转变，变得更加暗沉，像凝固的鲜血。
苏辰出现的地方，前面有一座黑色的山峰，但再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不是一山，而是一头庞大的黑色巨兽。在苏辰出现后，本来闭着眼睛的黑色巨兽睁开一只眼睛，看到九条尾巴的狐狸，似乎吃了一惊，声如闷雷响起。
“咦九尾狐不是万年前已经去到异界，怎么突然又出现了一只”顿了顿，像是发现了什么，用那只有苏辰半个身体大的眼睛看着他，问道“你是从异界回来的”
苏辰心下一跳，望向这头黑色巨兽，没有说话。这只黑色巨兽或许是太久没有看到过其他生物，尤其还是一只从异界回来的生物，此时非常有聊天的，也不需要苏辰回应。
“我在此地已有数十万年，还从没见过去了异界能再回来的生灵，不过这一次，界门被重新封印的时间比之前缩短很多，看来那个世界的法则已经衍生出对付界门开启的方法了。”
“世界法则”苏辰眼皮一跳，忍不住脱口而出。
“不错，每隔万年一次的深渊之门开启，其实是两个世界法则的对抗，不然单凭异世界那些生灵，根本无法抵御深渊的入侵。而你等在异世界潜伏传承下去的深渊子民，成为每一万年深渊界门开启的定位坐标，让界门能够准确开在两个世界之间。但凡开启过一次界门的定位坐标，则将被其他入侵的深渊生物取代。”
“等等你说什么”苏辰蓦然变色，高声打断它的话，声音略显紧促地问道，“你的意思是，因为我的存在，深渊之门必定会开启；而那边的世界法则，会重新封印连通两界的大门”苏辰只在意这两件事，至于黑色巨兽另外所说的被其他入侵生物取代之事，他完全没有听进耳里。
黑色巨兽似乎想了想，眨了下眼睛道“你这样说也没错。”
“那么，”苏辰的声音开始有些不稳，“世界法则会以什么形态出现呢会、会是有生命的存在吗比如说，人”
“世界的一切都在法则之内，当然包括所有生命体。人是那个异世界的生物吧，自然也在其内。”
苏辰闭了闭眼，想通一切，所有事情都得到了解释。
为什么那边的修仙人士要诛尽天狐一族，为什么不管他重生多少回，都无法挽救隋衍的性命。
原来，他来自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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