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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之军爷奋起 第5节

作者:醉花卧雪 字数:25601 更新:2022-01-01 06:49:07

    中午李朝在流民营吃的饭。三兄妹坐在一起,李朝看到李绵胃口不佳,吃了两口就把饭菜放下。

    “怎么了,二姐,不舒服”

    “从早晨开始,我就一只心神不宁,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李绵皱眉,目光流露出担忧。

    “能有什么事,二姐你”

    话没说完,李朝腾地站起来,目光死死的盯着远方。李骁李绵回头望去,看到李朝的贴身小厮南亭骑马飞奔而来。

    不知道他经历什么,此刻衣衫凌乱,面如死灰,红红的眼眶说明他刚刚哭过。他看到李朝三人,远远地大声叫着“少爷,少爷,快回府”他平时没怎么骑过马,在靠近树林的时候猛一减速,骏马前蹄高高扬起,他从马背上摔落下来。

    顾不得从地上爬起来,南亭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往李朝这边赶,颤抖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哭腔。

    “少爷,少爷,快回府,李统领回来了李统领,带着将军的枪,回来了将军他,将军他”

    “我爹他怎么了快说”半跪在南亭身前,他扶住对方的肩膀,睚眦欲裂。他心中隐隐有个不好的答案,却固执的不愿朝那方面想。他知道自己的手在发抖,浑身都在不可遏制的发抖,却控制不住。不会的,一定不会的,一定不会的,一定不是他想的那样。李朝听到自己吞咽唾沫的声音,甚至能够听清自己粗重的呼吸。

    然而南亭的下一句话,将李朝打进地狱。

    “将军他战死”

    李朝如遭雷击,脸上瞬间血色全无。他张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周围人声嘈杂,他听到马匹的嘶鸣,听到大哥二姐高声的质问,听到冷风呼呼吹过树林卷动树叶的声响,一切是那么的清晰,一切又是那么的不真实。

    他的脑海中只回荡着两个字。

    战死

    战死战死谁战死了

    身体比思维先行一步,李朝已经无法思考,脑袋里混沌一片,他凭借本能跃上马背,肉掌毫无所觉的拍在马背上,力气之大,让战马吃痛地一跃三丈,带着麻木的李朝飞快的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只用了原先三分之一的时间,李朝从小树林赶回护国公府,路上撞翻行人无数,此刻也没有心思去理睬。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快点赶回家,蠢爹会笑着从旁边跳出来,用长枪挑起他的腰带,告诉他这只是一个玩笑。只是一个,恶劣的,玩笑。

    一片白,眼中是一片刺目的白色,白色的大门,白色的人,以及白色的灵堂。不知是谁在他耳边哭泣,肝肠寸断,泣不成声。有人过来唤他的乳名,他浑然未觉,目光呆滞的迈动步子,双腿灌满铅似的沉重。谁,谁死了李朝全身充满恐惧,他大吼着叫家丁过来问话,然而张大着嘴,却无法出声。

    灵堂中的木鱼声一下下敲在他的心上,一段段往生咒令李朝心碎,弥漫的香烟缭绕,终于,李朝走到灵堂前,看清里面的一切

    一杆长枪,孤零零的立在灵堂中。那是李道安,从不离身的火龙沥泉。枪在人在,枪毁,人亡

    他的噩梦,最终成真

    古来征战几人回

    李朝双腿一软,瘫倒在灵堂前。

    有仆从上来搀扶他,他挣扎着甩开对方的手,脚步虚浮地走到灵堂内。

    火龙沥泉静静的立在他面前,一如既往,上面还有干涸的斑斑血迹,结成暗红色的血块,看上去脏兮兮。李道安最爱惜他的宝贝长枪,恨不得一天擦三遍,怎么能容忍上面沾满污秽没有尸骨,自然没有灵柩,只是放了一套他平日所穿的战甲,上面还有李朝小时候调皮烧出的窟窿,被李道安一顿好打后,李朝用歪歪斜斜的针脚缝上一块补丁,明明其丑无比,李道安却固执的穿了好多年。

    长枪依在,战甲犹存,怎么偏偏那手提长枪,身穿战甲的人,不在了呢。明明他都还记得,初见面时一杆长枪横扫,威武的身姿挡在他们娘俩面前,连斩十数黑衣人;他还记得,男人站在摇篮边那宠爱的眼神以及不让他哭闹时手足无措的威胁;他还记得,男人手把手教他握枪教他出招时的技巧;他还记得,男人用他面前的这杆枪,挑起他的腰带,将他高高地举起,两人欢乐的笑声遍布军营这些他都记得,怎么偏偏他最该记得的人,不在了呢

    李骁回来了,李绵也回来了,所有人都在哭,悲伤的,沉痛的,撕心裂肺的,李朝却没了眼泪。他听到自己在发问,声音异常平静。

    “你们都哭什么爹不是在这儿呢,他的枪还在,战甲也在,我们再等一会,再等一会儿,爹就出来嘲笑你们,一群笨蛋。”李朝在笑,笑着笑着,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脸颊上滑落,李朝茫然的抬起手,冰凉的液体滴落在手心。这是,眼泪李朝不自觉的抚上脸颊,才知道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有人把他搂进怀中,哭泣着叫他的乳名,一遍又一遍。明明对方怀抱很温暖,李朝却冷的浑身发抖。除了冷之外,他什么都感受不到。他空洞的眨眨眼,冰凉的眼泪淹没在对方的衣襟。

    他这是死了吧如果没有,为什么他什么感觉都没有,没有心痛,没有悲伤,除了漫无边际的冰冷,他的世界,一片苍白,空虚的可怕。

    李道安,是不是也去了这样一个地方

    李朝不知道,他眼前一黑,失去意识。再次醒来时,他躺在自己的床上,李骁守在床头,轻声的啜泣,眼睛已经哭肿,跟核桃似得。他主意到床上的动静,忙止住哭声,紧张地看着李朝。

    娘跟二娘入宫之前吩咐过,阿朝若是不主动提起,一定尽量避免提到爹过世,也尽量不要在李朝面前哭,以免再次刺激到李朝。中午李朝的骤然昏迷,着实吓坏一家老小。阿爹已经过身,可不能再让他唯一的弟弟有个好歹。

    李朝挺在床上一动未动,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头顶的床幔,也不哭,就那么僵尸一般挺着,李骁看的害怕,轻声试探着唤他“阿弟,阿弟”

    “哥,我没事。”就在李骁以为对方不会有反应的时候,李朝平静的回复一句,然后,他又问李骁,“父亲他,真的”

    “是。”李骁的应声中带着隐隐的哭腔,却又怕自己一哭把李朝带崩溃,强忍着咬住下唇。“李统领拼死带回来的消息,皇帝亦下过圣旨,父亲他,真的没了。”李骁没敢说死字,那个字对他来说太过陌生,也太过可怕。生平十七年,头一次,他认识到一件永远的事情,永远不能,再回头的事情。

    李朝猛然攥紧自己的拳头,咬紧牙关,颤抖着吸进一口气,呼出。他缓缓坐起来,将滴血的拳头藏在身后。

    “阿弟”李骁看到李朝闭上双眼,胸膛起伏,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然后,他睁开双眼,眼中平静无波,黑色的瞳孔倒映出李骁的模样,让人无法猜透他的心思。

    “走吧,哥,咱们做儿子的,该为父亲送行”最后两个字,几乎用尽李朝所有的力气,他恨得咬牙切齿,不敢相信李道安就这么抛下他们孤儿寡母,连个道别都没有,就离开人世。他怎么能他怎么敢

    护国公府上下挂满缟素,到处都是死气沉沉的白。身穿丧服的仆从们或真或假的面容悲戚,低着头脚步匆匆,看见李骁李朝兄弟二人,沉默的行礼,而后又脚步匆匆的离开。他们有太多的事情要做,葬礼,本就是最累人的仪式。

    此时已经是傍晚,天空飘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庭院中巨大的芭蕉叶上,啪啪作响。晚风夹着细雨扫进走廊,李朝只觉一阵阴冷,忍不住打个寒战。李骁见了,想叫来下人为李朝拿件披风过来,被李朝拒绝。

    “哥,不用,我撑得住。”

    两人走到前院的灵堂前,一身丧服的管家正在吩咐下人做事,看到两兄弟过来,上前一一见礼。

    “李管家,孝服呢”

    “在灵堂,小少爷”李立下意识的回答,他还想说些什么,李朝已经带着李骁走进灵堂,穿戴好白色孝服,腰系麻绳,直挺挺的跪在灵堂前。李立见状,忙跟着两兄弟一起跪下。

    “娘和大娘呢”李朝没瞧见两人的身影,问道。

    “大夫人二夫人进宫去了。皇上下旨,说是太后的意思。李统领那边已经找大夫瞧过,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失血过多,还在昏迷,具体的细节,只能等他醒来之后才有答案。小姐伤心过度,已经几度昏厥,老奴差人把她送回房,可要我叫她过来”李立事无巨细一一回答,家中长辈都不在,能做主的,只有李朝这位未来家主。

    “不用,让她休息一下吧。可有报丧”李朝又问道。

    “未曾,只给大老爷那里、摄政王府和礼部的柳家去过信,其他的,还得夫人们做主才行。”

    “这几家可有回信”

    “王府与柳家都有回信,只是大老爷那里,未曾有人回信,报丧的人也没回来。”

    “兴许是路上有事耽搁,派人再去。今晚要为父亲守灵,作为家族长子长孙,大哥与李承必须到场。”

    “老奴晓得。公子可还有事情吩咐”

    李朝颔首摇头“有事我会叫你,劳烦李管家了。”

    “不敢不敢,老奴惶恐。这本是老奴份内之事,公子莫要折煞老奴。老奴告退。”李立叩拜之后退出灵堂,兄弟俩在灵堂内,隐约听到李立吩咐下人的声音、匆忙的脚步声以及大门打开又合上的声响。

    待到一切又恢复平静,李骁才把目光放到自家弟弟身上。看他有条不紊的处理这一切,根本不像个十二岁的孩子。他的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平静的令人感到可怕,这个陌生的人,是他的弟弟

    李骁不敢置信,心底莫名升起一股难掩的悲伤。他似有所觉,随着父亲的离世,他记忆中的那个活泼可爱的弟弟,也随之一起死去。他张张嘴,什么都没说出口,眼泪唰的流满脸颊。

    阿弟,别这样。

    晚饭是李绵端到灵堂的,按照万世仙朝的习俗,未出嫁的女儿是不能穿孝服的,何况李绵与户部文家长子文仲已有婚约。她除去粉黛,卸下首饰,只着一身素衣,头上别朵白花,以示哀悼。兄妹三人都没什么食欲,跪在地上草草吃几口作罢。

    傍晚的淅淅小雨在夜里变成瓢泼大雨,公孙青溪与柳芊冉滞留皇宫,还未回府。前去李府送信的家丁也没回来,李朝有些在意,总觉得今夜会发生什么事情。李道安的死占据他的全部精力,他没办法再去思考其他的事情。

    李立撑着伞穿过大雨倾盆的前院,在灵堂外抖抖湿漉漉的衣衫,这才走进灵堂内,跪下向李朝禀报。

    “少爷,刚才皇宫中派人传信,说是今夜雨太大,两位夫人就在宫中别院住下,明日一早再差人送回来。”

    李朝会意地点头应下,旋又问道“我知道了。去给大伯家送信的人还没回来”

    李立摇头“未曾,要不要再派人过去”

    李朝觉得事有蹊跷,从护国公府到大伯家,总共不过一个时辰的脚程,不可能到现在都没回来。他抬起头,目光穿越房门,落在漆黑一片的天空。他有种感觉,今晚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天空骤然一亮,凄厉的闪电过后,炸开一道惊雷。受到惊吓的李绵躲进李骁的怀中,无助的瞪大双眼。雷声过后,是短暂的寂静,李朝耳尖的听到有人在拍打大门,间或能听到小孩子的哭声,在雨声中尤为微弱。

    李朝一开始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直到管家也在犹疑。“少爷,好像有人在拍门。”

    李朝脸色骤变,他想起来这熟悉的哭声是谁了,是李承

    这大半夜的果真出事了“是李承快去开门”

    李立“唉”了一声,出门就去找雨伞,李朝嫌弃他墨迹,直接冲入雨中。大雨浇在他身上,短短几步路的距离,李朝就被浇个透心凉。身后的李立撑着雨伞跟在李朝身后。

    “少爷,伞。”

    在李立的帮忙下,李朝打开厚重的大门,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跌落进门内。一向注重仪表的李靖安全身湿透,连蓑衣都没穿,抱着仅穿中衣的李承,摔在地上爬不起来。祖孙两人的模样狼狈不堪,李靖安似乎还受了伤,身下氤氲出深色的液体。李承脸色通红,病恹恹地,好像在发烧。小家伙倔强的瞪大双眼,死活不肯睡去。

    被这一幕惊住的李朝只听到李靖安说了一句话“摄政王谋反,整个东都,都被叛军包围了

    渔阳颦鼓动地来

    说完这句话的李靖安气喘吁吁,鼻翼间发出微不可闻的颤抖,像是忍受极为剧烈的疼痛。“快快快,把大伯抬到屋里。”李朝对听闻外头动静而出来的李骁李绵说道,却被李靖安制止。他伸出血迹斑斑的手,去拉李朝。李朝急忙跪地上。

    “没没用的”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夜空,李朝看清面前的场景,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一支羽箭当胸穿过,箭尖露外面,将李靖安的胸膛前后贯穿,明明是该当即殒命的伤势,他却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把李承送到李朝这里。

    “救救救李承”

    又是羽箭破空的声音,李骁李绵的尖叫声中,李朝被一股大力推开,紧接着,羽箭擦着他的耳际飞过,没入李靖安体内。

    “大伯”

    李朝失声大吼,他快速的扭过头,借着一闪而过的闪电,看到门外密密麻麻的铁甲以及他们拉开的长弓。

    “关门快关门”李朝大吼,冰凉的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流进他的口中,他手脚并用的爬起来,用尽全身力气,与李立一起把大门关上。门缝闭合的那一刹那,他看到无数羽箭朝这边飞来,若是晚一点,他们所有都会被身寸成筛子。

    羽箭定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李朝脸色煞白,抖着双手插上门闩。“哥,把鼎龙柱搬过来,抵住大门,不能,不能让他们攻进来。姐,给天策军还有李家军发信号。”李朝颤抖着咽下一口唾沫,看到李骁李绵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不由大声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难道们都想死这儿吗”

    李骁复又跪李靖安身前,浑身都颤抖。刚才的那支箭,直直穿透他的咽喉,李靖安当即气绝而亡。锋利的箭尖距离李承的额头仅有不到三厘米,李靖安的鲜血顺着箭尖滴落李承脸上,小孩满脸鲜血,目光呆滞的盯着李靖安,一动不动。

    李朝扒开李靖安死死抱住李承的手,探探李承的鼻息,还有呼吸,没事。“李管家,姐,们带着李承,将府中的老弱妇孺全都带进密室。哥,去召集府中男丁与护卫,能战斗的,随一起誓守李家,其他的,也都带进密室。如若,如若们战败,们就从密道逃跑,逃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回来。”

    “不”李绵拒绝的斩钉截铁,“跟们一起。身为李家儿女,绝不会临阵脱逃,更不会弃们于不顾。若生,大家一起生,要死,咱们来世再做兄妹”

    李朝深深的看一眼李绵,后者眼中泪光闪烁,却毫不胆怯。他闭上眼,没有再说什么。“南亭十里满城”李朝大喊。

    三个身影慌慌张张的跑过来,看到地上李靖安的尸体不由一愣,满眼的震惊。然而李朝没给他们缓冲的时间。他吩咐他们“南亭,十里,们俩跟随管家,将李统领带到密室去。满城,与一起把伯父抬到灵堂。”

    李绵也上前帮忙,三合力将李靖安的尸身抬进灵堂,与李道安的战甲放一起。李骁去召集男丁,李承依然毫无反应的被李立带走,此刻李朝却没时间照顾他。他扭头看到仍旧立一旁的火龙沥泉枪,毫不犹豫地将长枪握住,傲血与铁牢心法流转,长枪顶端猛然窜出一道剧烈的金色火焰。

    他一把扯上的孝服,露出里面贴身的红色战甲,手提长枪,快步走到灵堂外。李骁已经将男丁与护卫召集起来,正等外面。他们个个不知所措,有些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什么事情。

    夜雨不停,李朝站雨中,高声道“摄政王谋反,叛军已至护国公府外。想要娶妻生子的,可以跟随李管家去密室,里面有密道通往城外。其余兄弟,与一起共抗叛军,誓与李家共存亡”

    有选择离开,有选择留下,李朝闭着双眼,持枪而立,静静地听着大门被剧烈撞击发出的声响。脚步声最终消失,李朝复又睁开眼,看着自己面前留下的四十余,眼中精光连闪。

    “李朝此拜谢若有幸生还,李家,绝不忘诸位大恩;若命丧于此若命丧于此,咱们黄泉路上,也有作伴”

    李朝跪倒地,对着这四十余连叩三个响头,对方哪敢承受李朝这么大的礼,呼啦啦的跪成一片。

    “少爷说的哪里话,等生作李家,死为李家魂,为家国而死,死而无憾”有说话,有流泪,有告别,有道歉,却再无一退缩。李骁将兵器分发下去,所有静静等待破门的那一刻。

    李骁身上的青色纹章静静发光,他手上戴上指套,藏青色的指套几乎全部隐藏黑夜中;李绵抽出别腰间的回雪扇,莹莹流光中似乎能看到晶莹的雪花,大红的鱼龙舞水袖盘旋她的头顶,蓄势待发;李朝站所有的前面,凭枪而立,火红的长枪夜晚尤为引注目,以一种近乎悲壮的方式指引方向。

    大雨依旧倾盆,前院的地上已经汇成小河,雨水落地上,打水中,声势浩大,却也无法盖住越来越清晰的撞门声。

    鼎龙柱一点点后移,地上划出深深的痕迹,大门抖动的愈发厉害,摇摇欲坠。终于,轰隆一声,护国公府的大门,应声而倒一身黑甲的叛军潮水般涌入,密密麻麻地将众围堵的水泄不通。

    大雨瓢泼,雨水掩埋李朝的表情,黑夜中,火光映射的眸子如同凶猛的苍狼,凶光毕现长枪吐出火舌,雨夜中结成蜿蜒的火龙,率先拉开这场生死之战龙吟破空,李朝化身修罗,率先冲入敌阵。长枪所指,所向披靡枪尖的火焰李朝心法的驱使下,越燃越烈,被刺穿重甲的将士,无一例外被火焰灼伤。

    战八方沧月穿

    掠如火疾如风撼如雷

    李朝从未像今天这样,将长枪使唤的得心应手。他毫无保留的,将李氏枪术与天策功法融会贯通,配合火龙沥泉枪的十倍威力,横扫任何冲上来的敌

    杀杀杀

    李朝从未想过自己会像个杀狂魔一般砍如切菜,他一直觉得,杀这种事,即便是下辈子,他都不会去做,毕竟,作为正常,谁会去残杀自己的同类然而事实上,李朝杀起来毫不手软,枪枪直刺敌要害。他知道,如果他心慈手软,此刻倒下去的,就会使他自己,还有他身后的李家所有。被逼到绝境,总能爆发出可怕的能力。也许这一刻,李朝的内心深处颤抖害怕,而他的枪,却毫不犹豫这就是守护,这就是生存

    紧随其后的是李骁,只听他暴喝一声,全身青光闪现,青色的纹章隐隐浮于他身体周围,诡谲的变幻明暗。紧握的拳头重重捶地上,地面登时龟裂。巨大的力道冲击起地上的砖石,李骁面前掀起一道土墙,呼啸着冲向扑上来的重甲军士。砖石横溅,击伤最前面的敌们。紧接着,李骁化拳为掌,青色纹章猛然聚于手臂,化成一股强大灵力逼入地下。

    “红尘落英掌”

    随着李骁的呼喝完毕,地面开始猛烈的颤抖,冲天的火柱破土而出,宛如囚禁千年的火龙破阵而出,最炙热的,最猛烈的火焰,声势浩大,威力无穷,直逼天际。饶是李朝,都被这浓烈的火焰烤的浑身发热。更别提那些被火柱直接击飞到半空的军士,不是掉下来摔死,就是被火焰活活烧成灰

    火柱直接将雨水烤成白茫茫的蒸汽,一时间,李家大院内雾霭缭绕,水烟成片。李绵后退两步,慢慢闭上自己的双眼。

    回雪扇轻摇,鱼龙袖曼舞。她以自身为媒介,凝聚起天地灵气。

    雨水乃无根之水,行迹四方结云成雾,是间最具灵气的物什,李绵身具金、水双灵根,再没有比从雨水中汲取灵力方便的途径。

    李氏三宝之一的鱼龙舞水袖她有意识的操控下,分成四十六道红绫,缠绕每个的手臂上。大红的颜色发着光,血一般的颜色,夜晚中尤为壮烈。李绵心中为自己数着拍子,一圈,一圈,又一圈的旋转。

    凝聚她身上的灵力仿佛波纹一般荡漾开来,每一片红绫,都疯狂的吸收晕染开来的灵力,为宿主源源不断的力量,治疗伤口。这是李绵的战斗方式,天湘楼的舞乐辅佐之术,向来不能与直接对战。倒是和忘归谷的丹药一脉九成相似。

    黑甲军士自然不会放任李绵这般,锋利的羽箭瞄准翩翩起舞的李绵,拉弓,松弦,羽箭破空尖啸,直直刺向李绵心口。待到李朝发现时,为时已晚,羽箭已经距离不到李绵一米,而他自己,也因为一时分神,左臂被砍出一道狰狞的伤口。

    “姐”

    惊破霓裳羽衣曲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彩光从天际骤至,将羽箭劈成两截。李朝心中一喜,随即听到一声极为熟悉的佛号。

    “阿弥陀佛。”

    不知何时,守卫李氏祠堂的大师房顶迎风而立,周身佛光笼罩,他身体周围形成一道屏障,雨势再大,也没能打湿他的衣袍,宽大的袈裟猎猎作响。彩光倏忽回到大师身边,浮于他身侧,李朝才看清,那竟是李家三宝之一的白龙珠。

    大师袖袍轻甩,白龙珠盘旋两周,蓦然化成一道彩色屏障,将李绵护其中。彩光流转,黑甲军士的大刀砍上面,竟被一股大力弹出老远,羽箭身寸上面,只能泛起一点涟漪,再不能前进半分。

    有大师和李绵相助,李家虽少,却牢不可破,任凭黑甲军士前赴后继,他们的防守如同最坚固的城墙,巍然不动。

    然而李朝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的手臂已经开始发麻,挥舞长枪的动作逐渐慢下来,体力已经快到极限,李绵的功法虽然能够快速治愈伤口,却无法补充流失的体力,如此一来,李家失守,是早晚的事情。

    李朝咬牙刺死最近的黑甲军士,退到奋战的李骁身边,两背靠背,并肩作战。

    “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们数太多,得想办法突围才行。”

    “敌数太多,外面被围堵的水泄不通,除非的天策军能够及时赶来救援,否则”李骁的语气带着略微的绝望,若是只有他们兄妹三,逃出生天根本不是什么难事,关键是他们身后还有偌大的李家,不能弃之不顾。如此一来,他们的处境尤为被动。他们现,只能将希望寄托天策军及李家铁骑的身上。

    李骁的双拳早已沾满鲜血,周身的青色纹章暗淡失色,灵力告罄是早晚的事情,李朝已经看到他有好几次眼见被敌砍中,若不是房顶上的大师出手相助,击退敌,他身上早就布满伤口。

    李绵那边也不好过。过度使用灵力导致她脸色苍白,把自身当做媒介来吸收灵力,对她本身修行而言,有害无益,稍有不慎,她体内的经脉就会被巨大的灵力撕成碎片,堪有性命之忧。可以说,李绵这是用自己的生命冒险,换取李家所有生存的机会。

    出家不可妄动杀念,大师只能危急关头护住他们,而不能用自己的强大实力击退敌军。看着下面浴血奋战的兄弟二,大师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又穿越到上古神魔之战的战场,白衣染血的师兄拖着重伤的身体挡他前面,头也不回地对他说“师弟,是白龙寺最后一名僧,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记住,此生,不可妄动杀念。”随后映入他眼帘的,是冲天的佛光以及师兄高大的背影。

    妄动杀念,佛灭身死。

    大师修行的是上古一脉的佛心诀,一旦双手染血,必定形神俱毁,灰飞烟灭。他曾佛祖面前发过宏誓,背负着白龙寺最后僧的使命,他会活下去,一直活下去。

    大师垂下眼睑,将下方染血的画面拒之门外。不见,不知,便不觉,不悔。

    此刻兄妹三已经是强弩之末,众多家丁护卫中开始出现死伤,并未见大师出手相助,只有他们三兄妹遇险的时候,大师才会出手,其余的生死,与他无关。李朝无暇分心去照顾他,伤亡越来越多,李朝心中愈发焦急。

    就此时,门外一阵强劲风浪袭来,伴随着一声巨大的撞击声,几条金色的巨蟒窜出,黑甲军士中横行,敌军被冲撞的仰马翻。粗狂的彪形大汉双手持着一柄巨大重剑,冲破雨幕,风一般扫进李家院墙,而他身后,是一队熟悉的红恺士兵。

    是陆酒仙与天策军

    李朝喜出望外,仿佛吃下一颗定心丸,更加卖力的战斗。陆酒仙不愧是实力超强的男,一把重剑挥舞的虎虎生风,身形黑甲军士中穿行,如同幻影,每一剑下去,都会带走一个黑甲军士的性命,不带仁慈的将其斩杀。他的表情异常冷酷,没有平时的豪放不羁,甚至带着凶残的意味,看到这样的陆酒仙,李朝眉头一皱。

    黑甲军士数再多,终究是凡之躯,陆酒仙绝对的力量面前,几乎毫无还手之力,不消半个时辰,就溃不成军。叛军节节败退,围陆酒仙周围不敢上前。李朝的天策军和李家铁骑的余部已经冲破包围圈,突进到护国公府,将李朝等护身后。

    陆酒仙的重剑重重插地上,冷眼一扫,就听到一阵哐啷的丢盔弃甲声,被吓破胆的黑甲军士落荒而逃。

    虽然暂时击退叛军,但是这一仗损失惨重。天策军从军营一路杀到护国公府,一百只剩一半不到,李家铁骑的余部也折损过半,活下来的将士们,个个浑身浴血,伤痕累累,已经看不出盔甲原来的颜色,上面全是或敌或自己或同伴的鲜血他们齐刷刷的跪李朝面前,看得李朝心头发热。

    这一夜的雨好似没完没了,地上的血水汇成一道道刺眼的河流,遍地的尸体中来回流淌,李绵正照顾伤者,李骁清点数同时布置防守,叛军虽然退下,可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卷土重来,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一切都不能掉以轻心。

    李朝正打算上前谢陆酒仙前来相助,未料到东边忽然冲起惊天雷光,陆酒仙脸色微变,失声道“皇宫出事了”

    李朝心中一紧,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他娘跟大娘还都皇宫。一想到两位娘亲可能有生命危险,李朝再也坐不住,焦急的朝战马奔去,结果半途被脚踩飞剑的陆酒仙拦住。

    “上来,带去”

    金色的重剑扬天而起,李骁下面大喊大叫说些什么,雨势太大,李朝没听清,也没去理会。陆酒仙全力的御使之下,两飞速朝皇宫赶去。

    越是靠近皇宫,雷光越来越亮,还能看到猛烈地飓风刮起雨水,与耀眼的奔雷战成一团。两道影飞半空,各自御使术法对战,不时化作两股光团战一起。透过雷光,李朝看到一身青衣的男子正是端木瑾,他身上左一块右一块的焦黑,左臂不自然的下垂,像是受了极重的伤。他的脚下是一团清风,载着他灵活的躲避对面黑衣的闪电雷光,不时用右手掐指诀,召唤飓风攻击黑衣。

    又是一道惊雷闪过,借着雷光,李朝看清男脸上的伤疤,不由一愣。他认得这个伤疤,十二年前,李道安追杀他们母子的黑衣脸上留下这道伤痕。火龙沥泉的火焰有这个特性,一旦被灼伤,除非重塑肉身,否则伤疤将永不祛除。

    仇见面,分外眼红。李朝按捺住内心的杀意,跳下飞剑。

    “夫子,去帮阿瑾,去找娘。”

    下方就是被重兵围困的皇宫,老皇帝和太子等被围困宣武殿,一身龙袍的摄政王端木德宣武殿门口,正拿着圣旨,逼迫门前的皇帝下诏盖印。他看上去意气风发,满脸堆笑,一副胜券握的样子。“大哥,就别犹豫了,乖乖盖上大印,可以给们父子留个全尸。否则,可别怪做弟弟的,心狠手辣,可怜那端木玉侄儿,不识时务,落得万箭穿心的下场。”

    “玉儿,玉儿”皇帝端木知浑身颤抖,又气又怒,他可怜的孩子,一想到端木玉临死前的惨状,端木知怒视端木德,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食其肉,啖其血,以解他心头之恨端木瑜同样目眦欲裂,对他名义上的皇叔恨得咬牙切齿他虽不喜端木玉,然而说到底,他终究是同他一起长大的一奶同胞,所谓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纵然两之间有皇位之争,他也从未想过要害其性命。端木德,他怎么敢

    端木瑜死死紧握拳头,指缝间有鲜血流出,此刻,他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端木德碎尸万段。但是他不能,且不说他没有能与对方抗衡的武力,还会破坏他酝酿多时的计划,他只能忍,把仇恨深深埋进心底,等待最终的爆发。

    场所有都没料到,就此刻,变数突生。

    红枪红铠的少年从天而降,落地时一个后翻,单手撑地,稳稳落下。完全无视场中紧张的气氛,少年的第一句话就是“娘呢”

    “朝儿,是朝儿吗”

    公孙青溪虚弱的声音从大殿之内传来,仿佛忍受极为沉重的痛苦,声音中还带着隐隐的哭腔。李朝脸色剧变,立即施展轻功朝大殿奔去,他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心中暗自祈祷。群自觉的让开一条道,李朝冲到门前,目光一下子就落公孙青溪与柳芊冉身上,待看清两的情形,他脑袋一懵,大吼出声“娘”

    高堂明镜悲白发

    公孙青溪脸色苍白地半跪地上,手捂胸口,嘴角有殷红的鲜血流出,看上去极为狼狈。而柳芊冉,则躺她面前,一动未动。她身下有大片血迹,染红她一身素色的衣衫。

    李朝一步一步的颤抖着走到两跟前,长枪哐当一声掉落地上,噗通一声跪下,颤巍巍的伸手到柳芊冉鼻尖,刹那间,脸上血色全无,浑身如同冻僵一般。他颤抖着声音,不可置信的问一旁的公孙青溪。

    “大娘,娘娘她她”他不敢说出那个字,生怕一说出,柳芊冉真的会离他而去。公孙青溪默默的流着眼泪,点点头。

    “怎么会怎么会明明白天还见过面明明还好好的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李朝不自觉的喃喃自语,看上去跟疯了一样。他抱着柳芊冉的身体,只觉得冰冷刺骨。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公孙青溪看到李朝一直重复,不忍心的别过眼去。她心绪起伏过大,牵动自己的内伤,哇的又吐出一口鲜血。

    刺目的血色刺激到李朝的心神,他的眼神逐渐变的疯狂、不可理喻,嘴角甚至挂上一抹嗜血的笑容。

    “要杀了。”

    李朝非常平静的说出这句话,不带任何情绪的起伏,仿佛说天气很好,然而下一秒,李朝的身影公孙青溪眼前骤然消失,不知所踪。

    “朝儿”

    公孙青溪失声,然而群传来一阵喧哗,她循声望去,看到李朝出现身穿黄袍的端木德面前。没有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仿佛鬼魅一般,直接出现端木德面前。

    “要杀了。”

    李朝再一次平静的重复这句话,他的神色异常平静,只除了眸子中的疯狂。端木德甚至没来得及叫护卫,他就惊恐的瞪大双眼,看到自己的脑袋与脖子分了家。

    李朝甚至没动用武器,只用一双肉掌,硬生生将端木德的头颅拧断。喷涌的鲜血如同喷泉,尽数落李朝的脸上身上,却也没能带给他任何的情绪变化,殷红的血色将李朝映衬的宛如无情的嗜血修罗,呼吸间取性命。

    所有,都被李朝的这一举动吓破胆,公孙青溪再一次泪流满面,这一次,却是为李朝而哭。

    “朝儿”

    一脚踢开滚落地上端木德的头颅,李朝转身朝大殿走去。没有敢阻拦,也没有上前,李朝刚才的举动,已经让大部分叛军遍体生寒。没有愿意去惹怒这样一位煞神,那绝对是自寻死路。

    “娘,们回家。”

    李朝半跪下,伏下丨身子柳芊冉耳边呓语,他轻手轻脚的抱起气息全无的柳芊冉,十二岁的少年要抱起成年的身体,终究还是非常吃力,他身上的铠甲已经被大雨淋透,紧紧的裹他身上,愈发凸显李朝的纤细与瘦弱,被刚才一幕吓坏的众这才想起来,他还只是个孩子。

    李朝踉跄地走雨中,失魂落魄的表情让公孙青溪心如刀绞,她咬着牙捡起地上的双剑,紧跟李朝身后。就算拼掉她这条命,今天也要让芊妹妹回家。

    李朝一步步走向宫门,围堵他面前的叛军犹豫的后退,既不敢上前阻拦,又不会放任李朝如此离去。主事谋反的端木德已死,但是其他还活着。半空中被端木瑾陆酒仙师徒俩围攻的黑衣男眼睛一扫地面,看到畏畏缩缩的军士们,气急败坏的大吼“拦住他拦住他今天谁也别想走出皇宫的大门”

    听到长官的命令,原本胆怯的军士们又升起胆子,亮出兵器挡李朝面前,他们一堆大老爷们,什么杀伐残忍的场面没见过,又怎么会害怕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刚才的胆怯,不过是事情太过突然,他们没能及时反应。

    被挡住道路的李朝脚步一顿,他连眼睛都没抬,只冷冷的说了一个字。

    “滚”

    终于,有瞧不起李朝的嚣张,挥舞着大刀砍过来,没等他看到李朝身上,一股邪火从李朝身上弹出,直接将攻击他的士兵烧成粉末。紧接着,李朝身上冒出红色的火焰且越来越烈,全身笼罩火焰中的李朝宛如火神下凡,焚烧一切阻挡他脚步的敌。

    仍有不怕死的冲上来,李朝身前的火焰猛然攒高,胸口的狼首印记从刚才就一直灼灼发热,冷不丁的听到一声嘹亮的狼啸从李朝身上传出,火焰凝结成一条两高的火红巨狼,轻巧的落地面上。

    巨狼口吐烈焰,任何企图靠近李朝母子三的叛军都被烤的连渣都没剩下。直到再没有敢靠近,巨狼满意的眯起眼睛,慢慢走到李朝身边,匍匐他脚边。

    一直面无表情的李朝终于有动静,他抬头打量突兀出现的巨狼,认出他就是当初入族谱时遇到的那只,他冲它点点头,小心的将柳芊冉放到巨狼背上。然后,李朝又把公孙青溪扶到巨狼背上,最后,自己才上去。巨狼载着三腾空离去,尾部燃烧的火焰天空划出一道转瞬即逝的流星。

    至于他们身后的政变,李朝漠不关心。从边关战事到今夜叛乱,李家的血,抛洒的足以染红半壁河山。而李家,已经脆弱到再也经不起任何风吹浪打。他终究还是太过天真,总以为结局必定圆满,却忽略掉最重要的事实。他习惯自己孩子的身份,却忘记了,自己并不是一个孩子。那些被他选择性忽略掉的东西,如今想起来,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后悔。

    端木德发动这么大规模的谋反,不可能一点迹象都没有。其实他早就发现,或许是大哥突如其来的联姻,或许是时局动荡的物价,又或者是,偶然看到运出城外的一批兵器。不只是他,皇帝,怕是也早就知道了吧。明明是他们这场豪赌的博弈,满盘皆输的却是他们整个李家。

    没有哪一刻,比李朝更恨现的自己。

    公孙青溪的身体软软的倒李朝身上,她灵力透支,失血过多,体内还受到重创,能撑到现实属不易。李朝喂下她两颗系统出品的补血药,看到她的血条缓慢上升,才让她平躺柳芊冉身侧。

    李朝到家的时候,下了一天的雨终于停住。院子中的尸体已经被打扫干净,血水被雨水冲刷,地面上留着淡淡的血腥味。唯有洁白丧布上的猩红尚未清洗,看上去扎眼的厉害。巨狼落到院子中的时候,李骁李绵正焦急的等待消息,看到李朝下来,急忙围上前。

    “阿弟,娘跟大娘没事吧”两已经疲惫不堪,强撑着等到现,看清楚巨狼背上的两个身影,李绵颤抖着声音问道。

    “大娘受了内伤,不过没有性命之忧;娘娘去陪爹了。”

    李绵的凤眼中立即盈满眼泪,她不住的摇头,后退着拒绝接受这一事实。

    “不,不,不,不会的,不会的,娘不会丢下一个走的。骗,骗对不对娘没死,娘还活着,她只是太累了,他只是太累了,睡着了,对不对”李绵浑身都发抖,连呼吸,都颤抖。她奔到柳芊冉的尸身前,拉着她冰凉的手,固执的摇头。

    猛然间,她好似想到什么,拿出别腰间的回雪扇,雪白的扇面已经被染成红色,她舞出一朵扇花,柳芊冉面前使用天湘楼秘术。

    “天湘楼功法中有一秘术,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能唤其魂魄,治愈肉身。早就学会了,一定能救回娘亲,一定能救会娘亲”

    李绵一遍又一遍地跳秘术回天之舞,跳到脚尖出血,灵力枯竭,柳芊冉依然躺原地,一动不动。她不死心,一遍又一遍的跳,直到她再也撑不住,瘫倒地上。

    “不不不娘”

    “啊”

    李绵的哭声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双目中竟然流出一串血泪,挂她憔悴苍白的脸上。她悲愤过度,神色已趋癫狂,再这么下去,必定心神俱毁。李骁看到心道不妙,急忙一个手刀劈李绵后颈,将她敲晕。

    “大哥,带姐回去休息吧。”重新穿上孝服的李朝跪灵堂中,对李骁说道。

    “把李绵送回房再过来。”李骁不放心李朝一个。

    “哥,去睡吧。想跟娘单独呆一会。”李朝的神色非常平静,完全没有任何伤心的表情,可他越是这样,李骁越发担心,生怕他钻牛角尖,做出什么傻事。

    “好。”

    李骁送李绵回房之后,并未回去睡觉,而是灵堂外面守了一夜。他听到李朝里面一遍又一遍的叫了一夜的“爹娘”,自己默默的流了一夜眼泪。

    第二天一大早,靠柱子上打盹的李骁听到脚步声,看到李立端着早饭前来,他站起身,帮他打开灵堂的门。

    李朝依旧跪原来的位置,拉着柳芊冉的手,一动未动。若不是李骁听到他一夜的动静,真心会以为他随爹娘而去。可是活生生的李朝,并未让李骁感到任何高兴。李立看着面前的小少爷,见惯大风大浪与生离死别的他,依旧忍不住泪流满面。

    十二岁的少年,一夕之间,满头白发。

    作者有话要说三章已毕,下章继续虐。让你们不留言,哼

    家破人亡百事哀

    “阿弟”李骁欲言又止,他走到李朝跟前,半蹲下丨身子,景李朝整个揽进怀中。他把头枕李朝肩膀,满眼都是刺目的银丝。一连翻的变故,让还是孩子的李骁再次悲从中来。“阿弟”

    李骁吸吸鼻头,将眼泪硬生生逼回眼眶。他是兄长,长兄如父,他要坚强起来,要肩负起长兄的责任,庇护弟妹,振兴家业,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活父母与弟弟的羽翼之下。李骁不知道,有一个,比他成熟的更加迅速。

    一绺头发垂李朝胸前,无神的双眼终于有些许回身,他知道刚才为什么李骁欲言又止了,这样一头白发,出现十二岁的少年身上,足以让任何动容。李朝却异常平静的接受这一事实,他拍拍李骁的后背,说道“没事。”

    随手将披散的白发束脑后,李朝抬眼问道李立最新的情况,沙哑的嗓子干涩喑哑,几乎无法辨别音节,只听的李骁心如刀绞,眼泪又眼眶中打转。

    “今晨早些时候,大皇子不知道从哪里调来的军队,已经将叛军一网打尽,现正捉拿摄政王余孽。摄政王端木德身死,端木风潜逃,不知所踪。”李立汇报的时候,忍不住用眼睛偷偷打量自家小少爷,难以想象,这个身材瘦削苍白的少年,竟然是此次平叛的最大功臣,仅仅用一双肉掌,就万军丛中将敌将首级生生拧下,一想到那场面,李立不寒而栗的同时,又为小少爷心痛。那该是悲痛到什么程度,才会爆发出这样逆天的力量。感觉眼圈发热,李立忙低下头。

    “大哥大嫂呢”

    “大公子率全府力抗叛军,不敌,被叛军射杀于前院,李府被焚,全府上下五十三口,无一生还。大老爷是拼尽性命,才将孙少爷送到这里。郡主今早被发现自缢于摄政王府,一尸两命。”

    李朝身形踉跄,李骁眼疾手快的扶住他,才没摔倒地。感觉对方的指甲齐掐进肉中,李骁咬紧牙关,任由李朝发泄。

    “大哥大嫂”

    李朝自知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哪知真的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依然没能控制住自己。他不敢相信,前几天还捋着自己小胡子坏笑的李怀阳命丧黄泉,一直如姐姐一般温柔微笑的大嫂香消玉殒,还有他尚未谋面的小侄子或小侄女就这么,死了

    手臂上的力道又增加几分,李骁红着眼眶,担忧的望向李朝,后者闭上眼睛,颤抖的身体渐渐平复。他听到李朝镇定的声音,有条不紊的布置琐事。

    “派去李府遗址,若是能找到大哥,就好生带回来,若是若是不能,就先找东西把地方圈起来,好生让看着,别让随意进出,以免打扰大哥。李管家,大嫂现何处,可还摄政王府”

    李立摇头“未曾,郡主她,被带到刑部,说是叛贼之女,尸身需由刑部拘押。”

    李朝点点头,表示自己知晓“知道了,明日回去刑部要。大娘现昏迷不醒,事无巨细都要们来做,李管家,去派几个,照仙朝礼数,去各家各户报丧。左右今日合该吊唁,虽说早已分家,葬礼不该办一起,但承儿还小,不该承担这种事,就由这个做侄子的来送行。爹爹他们,路上也能有个伴。”

    “是,少爷。”

    李朝松开李骁的手臂,闭着眼咽下一口唾沫,他现嗓子烧的厉害,却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他又累又乏,全凭着一股意志力强撑,身体早就扛不住。可他还不能倒下,若这些事情处理不完,就是死,他也死不瞑目。

    “大哥,得去皇宫跑一趟。既然李府被焚,肯定连一块布料都不会留下,大伯和大哥不能就这么走,去宫中讨要两套朝服,纵然找不到大哥,也能为他立一处衣冠冢。”

    李骁不放心李朝一个,结果被李朝一句话赶出去。“大哥,若不去,只能去了。”皇宫是柳芊冉丧生之地,不想让弟弟再经历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李骁只有乖乖出门。临走前,他还不忘命看着李朝。

    南亭寸步不离的守李朝身边,没了平时的拍马炫耀,安安静静的跟李朝身后,就连哭,也是小声的微不可察的哭泣。李朝以为他还没从巨大的惶恐中回神,他也没有时间精力去管他,毕竟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李朝命打来清水,一点一点的为柳芊冉和李靖安擦干净脸上的血污,他的动作很慢很细致,像是为他们化妆,专注的眼神没有一丝懈怠。

    刚刚为他们擦干净脸,绿绮慌慌张张的冲进来,面色焦急,欲言又止。

    “少爷,小公子醒了,但是”

    “但是什么”

    “小公子他,好像疯了。”

    李朝心底一沉,扔下手中的帕子就往外跑。大伯不顾生死才好不容易将李承救下,他不能辜负大伯的嘱托,让李承出事。绿绮跟李朝后面,看到小少爷银白的头发,心中酸楚的厉害。

    李朝快步跑到李承的房间,没等进门,就听到一阵吵闹和哭喊,还有东西碎裂的声音。房间中的瓷器碎了大半,座椅东倒西歪,李承跳八仙桌上,正扔东西,周围两个奶娘护着他不让他摔下来。

    李承嘴里不知道嘀咕什么,快的让无法听清,或者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发泄而已。李朝仅仅能从偶尔蹦出的词语中,听到爹爹娘亲这两个词。李朝拍开两个奶娘,站到李承面前,皱着眉头大吼一句“李承”

    听到熟悉的两个字,李承停下手中动作,眨巴着一双红通通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眼前这个一头白发的。好熟悉的感觉,突然,李承的眼泪毫无征兆的刷刷往下掉。李朝看的心疼,忙将搂进怀中,轻轻拍打他的背,安抚他的情绪。

    李承抽着鼻子,委屈道“爹爹,以为不要了。”

    李朝如遭雷击,他放开李承,不可置信的问道“叫什么”

    李承歪着头,眼圈红通通的,认真的回答“爹爹啊,身上有熟悉的味道,肯定是爹爹没错。”

    “不不不,不是爹爹,是小叔叔,小叔叔,不记得了吗”

    李承一撇嘴,眼见着又要哭“爹爹,不要了吗,呜呜呜,承儿没做错事,别不要承儿好不好,承儿会怪怪的,承儿会好好吃饭,承儿会好好照顾弟弟,别留承儿一个,求了,爹爹。”

    李朝猛然抱住李承,下巴枕李承毛茸茸的头顶,泪流满面。他没想到,没想到李承经历这巨大的变故之后,竟然将过去全部遗忘。忘记李靖安,忘记李怀阳,忘记端木晴,却还记得他娘肚子里的小弟弟。眼泪再也止不住,久久压抑的情感这一瞬间爆发,委屈,伤心,悲痛,李朝抱着李承,嚎啕大哭

    他李朝究竟做错了什么,会换来今天家破亡的惨剧他恨他恨他恨呐

    绿绮悄悄抹了把眼泪,带着两个奶娘轻轻出门,轻轻关上门,给李朝宣泄的空间。李承看着突然悲痛的爹爹,不明白为什么。小手轻轻拍着李朝的背,学着李朝安抚他的模样,一点一点安抚李朝。

    隔壁的李绵悄无声息地坐房中的桌子前,听着旁边李朝的哭声,眼泪大颗大颗落抓紧自己衣摆的手背上。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干裂的嘴角有血丝渗出,苍白的脸毫无血色,诡异又可怜。

    回雪扇不复当初洁白的模样,沾染着斑斑血迹,几乎全被染红。放素净的桌面上,血液刺痛李绵的双目。

    李绵想起当初拜入天湘楼时,掌门说过的话。

    冰心剑指天下,云裳倾城一舞。

    李绵所修,正是这济世救的舞乐辅佐之术。未曾想,她学成归来,却未能救下她所乎的任何一。爹、娘、大伯、大哥、大嫂、还有她尚未谋面的小侄子,她想救所有,却谁都没有救下。

    “若是不能救自己所亲所爱之,修行这舞乐之术,又有何用今日李绵此发誓,此生再不动舞乐之术要用手中长剑,围护所亲所爱之,敢有来犯者,杀无赦如有违誓,如同此扇”

    李绵抽出长剑,一剑将桌上的回雪扇劈成两段,与它一同碎掉的,还有那张她曾与娘亲一起谈论心事的圆桌。爹,娘,们放心,女儿一定会好好守护李家,守护兄弟,即使牺牲女儿这条性命,也绝不会再让动家一分一毫

    李绵用衣袖抹干净眼泪,神色无比坚定。这个外表强悍,内心柔软的女孩,这一刻,为家蜕化成蝶她提着柳芊冉生前用过的宝剑出门而去。这柄剑,直到多年后李绵寿终正寝,都未曾离开她半步。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清明节,翠花没敢更新。因为把男主虐的太狠,翠花怕爹娘大伯大哥大嫂小侄子来敲门,所以,咳咳,乃们谅解一下,以后不出意外的话会日更,大致时间会在晚上六点左右,如果提前的话,一定是作者太勤奋,需要撒花。如果没有的话,一定是出了意外。比如和七岁的正太小侄子一起玩耍什么的咳咳,我是被强迫的,作为叔叔的我,小侄子的请求怎么可以拒绝呢还有就是如果大家喜欢这文的话,一定要多多留言,有留言翠花才会有动力的噻,尽管手机更新的我可能无法及时回复留言,但乃们请相信,翠花是亲爹真诚脸

    谁知客从何处来

    来护国公府吊唁的屈指可数。

    端木瑾站街角,大半身子掩墙后,悄无声息的凝视着护国公府的方向。他的眼神中充满复杂的情绪,几次想要上前却又停下脚步。

    他终究还是没脸去见李朝。

    脚步声由远及近,端木瑾低头,一抹褐色衣角映入眼帘。他没有回头,双目望着远处的缟素,不冷不热的叫了一声“师傅”。

    身背重剑的陆酒仙长叹一声,与端木瑾并肩而立。他活了那么久,久到自己都快忘记多少年,见惯生死的他,对李家的遭遇并未有多大的感触。只是他终究掺和一脚,昔日的光景落魄到如今,陆酒仙感慨万千。

    “不去见见他吗”陆酒仙放松身子,单腿撑起半倚墙上,重剑斜插倒地。他解下腰间的酒壶,饮下一口烈酒。“哈,来一口”

    他站端木瑾的身侧,伸出的酒壶正巧对上端木瑾的左臂,目光触到对方空荡荡的袖管,陆酒仙眼神一黯,正欲将酒壶收回,端木瑾转过身子,用右手接过。浓烈的酒精窜入喉间,火辣辣的灼烧给予端木瑾最真实的感觉,证明他还活着。

    把酒壶还给陆酒仙,端木瑾闭上眼,像是回味烈酒的口感,又像是思考。最终,他轻声道,不知是说给谁听。

    “事已至此,见或不见,于他而言,本就没什么区别。是个局外,却也是个局内,事情发展到这种程度,所背负的,足够用一生偿还。”右手抚上空荡荡的衣袖,端木瑾低头不再言语。

    陆酒仙又喝一口烈酒,抬头望天。天朗气清,风高云淡,两的衣摆随风扬起,掀点灰尘。他舒一口气,目光悠远。

    “该谢的救命之恩。说起来,怎么知道有要杀”

    “是师傅。”所以无论如何都不会眼睁睁看面前死去,端木瑾道,“正如师傅所说,什么都知道。父皇的试探,大哥的计策,皇叔的谋反李家的惨剧。”他闭上眼,将情绪尽收眼底,仿佛说一件极为平淡的小事,至于他的想法,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觉得,比大皇子更适合做皇帝。”

    皇帝端木瑾嗤笑“不,大哥才是做皇帝的料。他比心狠手辣,比更具城府,也比更有野心。偌大的一个李家,说放弃就放弃,换做换做,终究会心软。”

    心软么,陆酒仙摇摇头,想起端木瑾答应端木瑜的条件,只为换对方三姐弟一世平安,他觉得,端木瑾不仅仅是心软而已,明显有什么东西,早已他心中生根发芽。以端木瑾的聪明,应该早就知晓,既然当事不着急,他又何必趟这趟浑水。

    “要走了。”陆酒仙慢慢的啜着酒壶中为数不多的烈酒,说道。“欠大哥的情已经还完,再呆这里,只会被那个发现,还是早早离开为妙。”提及那个,陆酒仙只觉得口中美酒忽的苦涩起来,那怕是,恨透他了吧。

    宁为无情鬼,莫作嫁衣裳。

    他心中默念,看不见自己的表情无比难看。

    “神剑山。”端木瑾淡淡的说道,为陆酒仙指明躲避的道路。神剑山的剑意,能够掩盖岚尘金蛇的气息,就算那到达神剑山,也难以寻到他。后者眼睛一亮,嘴角终于露出些许笑意。

    “徒弟,咱们后会有期。”

    陆酒仙手提重剑,抡起一个大圈,金光闪闪的化成一道流星,转瞬即逝。末了,从天空飘来一句话。“该告诉他为他做的事。”

    端木瑾外面站了许久,终究还是没进门。空荡荡的衣袖划出一道圆弧,他消失街角,仿佛从未来过。

    护国公府内冷清的可怜,此番变故之后,之前门庭若市的李家变得门可罗雀。没什么来吊唁,也没什么哭声,三兄妹带着一干仆灵堂中默默的烧纸钱。火焰很盛,李家的心却很冷。

    就刚才,文家派家丁前来,不为吊唁,不为安慰,只丢下一封退婚书,之后扬长而去。退婚书是文仲亲笔写下,李绵读完之后,直接将退婚书丢进火盆,赤色的火舌很快将退婚书烧得一干二净。

    “好一个文家好一个文家”李绵咬牙切齿。她并未见的有多喜欢文仲,若是平时退婚也就罢了,偏偏是这个时候,李绵面冷心更冷,若不是李朝李骁拦着,她非得杀上文家不可。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阿姐又何必动怒。咱们家落败了,他们退婚也是之常情,何苦闹得彼此难堪。今日种种,咱们记下便是,来日来日来日什么事不能做呢”

    将最后一枚纸钱送入火盆,看着它打卷烧焦渐渐变成灰烬,李朝淡淡道。

    “世衣监、文家、端木”李朝将眼底的恨意极好的隐藏起来,身为一个演员,他不会让这种时候捉到什么把柄。看这朝中各府的动静,李朝知道,他爹的丧事,没那么容易结束。

    李朝没等来皇宫的圣旨,也没等来刑部的官兵。下午的时候,护国公府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听到庭院中仆从的吵闹,李朝皱着眉走出灵堂。

    来一袭红衣,一片缟素中尤为显眼。他从天而降,带着漫天的红绸,降落护国公府的前院。他面色苍白,唇如血色,不似活,黑色的头发披散,遮不住一双渗的黑眸,飘扬的白幡中,如同鬼魅,也难怪仆从们害怕。

    “陆九哪里”

    男的声音清冷,倒是与他妖魅的外貌全然不搭,李朝透过系统,依旧得到一个名字和一串问号。十二岁的李朝等级已经到达仙五重,他看来依然是问号的男,已经是接近飞升成神的境界,这样一位物的到来,李朝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嫁衣鬼,听这名字就知道不是个好相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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