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锦 第86节

    一盏昏黄的小宫灯，散发著并不夺目的光芒，把内室映得一片朦朦隆隆，薄纱之後的床榻上，有人还没有入睡。

    苍锦斜斜靠在床头，正低头审视抱著他的腰肢熟睡的男人。

    昏暗中男人的侧脸刚毅俊挺，他的眼窝比较深邃，细长的睫毛在下方投下一片黑影，尖挺的鼻子划出一道很好看的弧度，两片薄唇的线条也显得很优美。

    他的指尖轻柔的划过男人脸上的每一处地方，凝视对方的目光则细腻温柔，仿佛可以跟窗外的月华媲美。

    突然间，正细细摩挲著男人脸颊的手指被一只大手握住了，他被吓了一跳。

    “止言……你还没睡著？”

    云濯仰起头，看著他略带惊讶的脸容，缓缓坐了起来。

    “不是，是睡著了又醒了而已。”

    “哦……那，那我也睡了。”苍锦作势要躺下去，却被云濯拉著了手臂。

    “…苍锦”云濯凝视著他，目光中却有著一股逼人的锐利。

    “我…我，你…怎麽了？”他莫名感到心惊。

    “苍锦，你要什麽要骗我，你……你明明就已经恢复记忆了，是不是？”

    本来他是不会如此肯定的，若不是他多年来习武而养成的敏锐感，他也不会发现，这些天来，苍锦会在半夜不睡觉而静静地凝视著他，那种炽热而温柔的眼神是失去记忆的苍锦所没有的。

    之前他还没确定，以为是苍锦半夜睡不著觉而已，但接连几夜下来，他都被那种灼热的视线所惊醒，他不明白苍锦要对他隐瞒。

    “我……”苍锦掩饰不住听到这话後的一脸惊讶。

    看著苍锦表情，他就已经知道了答案，他不是生气，而是一时无法适应这样迎面而来的真相，他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个事实，消化苍锦为何要向他隐瞒的事实，放开苍锦的手，掀开被褥准备下床。

    苍锦看他离开，顿时心慌意乱，想也没想就扑了上去，挽著他的手臂不让他离开。

    “止言，不要走。”

    苍锦的声音在微微颤抖，隐隐已经带著哭腔，云濯一听，心里顿时软了下来。

    苍锦见对方依然没有理他，於是更加慌了，一想到对方又会离开他，他的眼泪就不能抑制的涌出眼眶，沿著脸颊滚落下来。

    “止言，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我不是真心想要骗你的……对不起”

    不多时，滚烫的泪水shi透了他的里衣，触碰到他的肌肤，他觉得那一片皮肤有种被烫伤的感觉，疼痛沿著他的神经传递至心底，就连心也在微微的发痛。

    他微微侧过身，长臂一伸就把苍锦揽入怀里。

    “止言…止言……不要讨厌我…止言…”他紧抱著云濯的腰，不停叫唤著这个只属於他一个人的名字。

    云濯轻拍他的後背安抚著，却什麽话也说不出口，被人欺骗，尤其是被自己所重视的人所欺骗，这种事於他来说，不是随意就能被原谅的。

    “止言，你说话…不要不说话，不要不理我……你说话啊，……对不起”

    “这件事…为什麽要对我隐瞒？”

    苍锦抬起头，离开他的怀抱，泪眼婆娑的直视著他，断断续续的说“因为…止言你…根本就没有爱过人，你永远都是责任心重於一切…我失忆了，你会觉得是你的错，是你的责任，你会因为内疚而选择对我补偿，，失去记忆的那段日子里……是我认识你以来你对我最好的，也是我最开心的日子，即使是补偿也好什麽都好，我也不想你离开我……所以我很怕，怕你知道我恢复记忆，就不会对我这麽好，就再也不会理我了。”

    “……你这个笨蛋。”云濯心疼地把他拥入怀中“我不是说我喜欢你吗，无论你有没有记忆，无论你变成什麽样子，我喜欢的就只是那一个，就是苍锦这个人而已。”

    “真的……你没有骗我……你真的喜欢我吗？”苍锦还是不敢相信，不停地重复确认。

    云濯捧著他的脸，为他抹去从不断从眼眶渗出的泪水，轻啄他的红唇，含笑回答“是真的，我喜欢你，我喜欢苍锦，只喜欢你一个”

    “止言……你真的喜欢我了。”苍锦又紧紧抱著了他，这次不是因为害怕伤心而流泪，而是因为高兴得流泪，他等著这麽久，终於让他等到了。

    苍锦趴在云濯肩上哭了好久，直到肩膀的布料都shi了大半，他才肯止住哭声，却还是发出断断续续呜咽声。

    “你这麽大一个人，居然还像小孩子一样哇哇大哭，也不觉得丢脸耶”苍锦一双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像极了一只兔子，云濯忍不住取笑道。

    “我…我开心嘛。”苍锦也不反驳，大方地承认了。

    云濯刮了刮他红红的鼻头，翻身下了床，苍锦一脸迷蒙地看著他，不一会云濯又回到床上面对著苍锦。

    “来，把右手伸出来。”

    苍锦乖乖地伸出自己的右手，一脸疑惑地看著他，再加上刚刚哭过的关系，一双眼睛仿佛被溪水洗涮过般，又大又亮，看得云濯一阵心猿意马。

    云濯把手上的东西系在苍锦白皙的手腕上，对他说道“好了。”

    苍锦把手缩了回来，看清楚手腕上的东西之後不由得瞪大眼睛“这…不是…你真的在湖里找到了？”

    一颗血红色的玉石被红绳串起挂在白皙的手腕上，玉石在昏黄的灯火下依然散发著柔和迷人的光芒。

    “以後不许你再把它随便丢了。”云濯伸出自己同样系著一颗玉石的手与苍锦的手十指相握，最後还不忘叮嘱道。

    苍锦笑著猛地点头，墨玉般的眼瞳仿佛下一刻又有眼泪溢出般。

    “止言……你知道它代表的意义？”

    “…当然”云濯含笑凝视著他，深邃的眼眸里目光温柔而坚定，用几乎接近虔诚的语气说。

    “请与我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苍锦  93

    入夜，又到了天下间情人斯磨融合的时分。

    敞开的窗户有银白色的月华流泻进来，房间内只点了一盏晕黄的宫灯，微弱的灯光映得床上的人彼此的面容在黑暗中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