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这孩子有趣,因笑道“我要闷死了,快陪我说说话。”
他木讷着一动不动,我存心消遣道“你只扭捏吧,那么大的人了倒像丫头,看以后到哪里去说媳妇。”他忙说“我可没媳妇。”惹得我笑起来。
罗棋从楼上款款走下来,瞧着郑西寻笑道“这是哪一个好大本事的,瑶瑶多少天都没笑模样了,你一来他竟乐了。”郑西寻忙低下头叫“嫂子”。
我笑道“姐姐说对了。别看这孩子傻头傻脑,却真是有本事的。前一阵不知怎的挨了一通闷棍,骨头给砸的“乓乓”作响,血把褂子都染透了,我当他要不好,谁知他命大,祖上积了 yin 德,捡回一条小命。”
罗棋掩口笑道“瑶瑶快别说了,什么血啊骨啊,真真嘇死人。”
吴清带着郑西寻退下去,我正想回房去,罗棋拦了我道“我听说你近日胃口不好,可是这里的吃食不合口味”我笑一笑说“难为姐姐操心,我胃子不好,吃得自然少些。”她拉了我的手道“难怪你瘦成这样,也别干熬着,过些天我去给你寻个中药方子,趁你现在还年轻更该好生补一补。”
她眼里渗出温柔干练,难得有正妻的贤良得体,若不是在她手里吃过亏,我真该怨自己败坏一对天成佳偶。
罗棋又说“你这会儿可有空闲帮我去引个线,我嫌下人不仔细。”我不好推辞,只得随她进了房。
一入罗棋的卧房,我顿时明白了她的心思。
雪山白的墙壁上挂着她跟马占等身合照,新郎英姿勃发,新娘温婉如玉,正是英雄配美人,你哝又我哝。
只是这已退为进的招式忒落俗了。我淡淡笑了笑,坐到椅子上。
罗棋连忙从床上拿起块布给我看“我给孩子缝了衣服,说是穿娘做的衣裳好养活。”我瞪眼使劲瞧着依稀也没看出哪里像衣裳,便笑道“姐姐自然心灵手巧。”她抿抿嘴,捏一根针叫我帮她引线。
我挨她坐下,看到橱柜上整整齐齐摆了十几个西洋玩偶,个个金发碧眼,穿着蕾丝的小裙子,睫毛像对小扇子。
我看了眼罗棋,说“原来姐姐爱玩娃娃。”她笑道“那是朋友送的,瑶瑶要是喜欢尽管拿去玩。”
我帮她穿了线,淡淡道“我又不是孩子。”
下人摆上红茶来,她先让我喝了,又问要加糖不加,我瞅着夫妇俩的照片又看一会儿,那二人蜜里调油甜得发腻。
罗棋瞧了我一眼说“瑶瑶,你别看马占现在风光无限,我们认识那会儿他还跟个护院似的。”
她喝了一口茶,神情里透出一股得意世故,淡淡笑着娓娓诉起来“有一年我去丁家做客,骑马的时候把一只耳环遗落了,那是我母亲留下的东西,滚进草丛就不见了踪迹,一园子的下人要把丁宅找个翻天,可还是什么都没寻着。
我赌气说要是找不着就再不来丁家了。人群里就有一个人,蹲着身子在地上找。我说的原也是一时气话,找不到也只能算了。跟丁荣安喝完了茶正要回去,却见刚刚那个人走过来把耳环递给我。
他那个样子啊,眼睛里冷得透心,满脸都是凶气唬得人说不出话来。后来才知道他就是丁家私生的孩子马占。
正是八月份的天,日头大得烤死人,他竟是蹲在草丛里一分一毫仔细扒着,晒得身上火红滚烫。我也是娇养惯了的,那一次却是头回感激人。”
罗棋抚 o 着缎面破布,眼睛一眨一眨“马占命不好,他兄弟是红了眼的豺狼虎豹,但凡见他有一点好,定要扑上来撕咬。
他做事又好争个强胜,那些年不知吃了多少苦楚。偏偏我托生的好,仗着罗家的面子,明里暗里都帮一帮他。待到要嫁他时,几乎要与全族的人翻脸。”
罗棋轻轻叹一声,眼睛瞟过来,她讲的是他和马占的曾经沧海,任谁也介入不进。
脸面上掩不住倨傲和得意,好像那时我跟马占欢爱故意要她听到,她也是做着同样的打算,特特声情并貌给我讲这番话。
我站起来说“姐姐,我乏了。要回房去。”罗棋淡淡道“瑶瑶,以后别再喊马占哥哥,不然他该不知道自己搂着谁了。”
我转身看向她,罗棋从容笑着,嘴唇红艳滴,又说“马占跟前的人,你也不是第一个了,万事需个好自为之。”
我顿时气得五脏六腹燃烧起来,咬着牙说“姐姐别动气,你若有本事就先守好他吧。”
第34章
罗棋脸气得煞白,这些天的怨恨再压不住,扑上来撕我的头发。我一转身退到门外去,却又回头瞧她一眼。
“封瑶”她扯住我厉声尖叫,抡起修长的手来,我给她吓得身子一震,傻愣愣忘了躲闪。
只记得这世上只该有一个女人喊我“封瑶”。她留着艳丽的红指甲,抹了红嘴唇像刚喝饱了血。她会笑着朝我招招手,说“封瑶,到娘这里来”,也会把巴掌狠狠抽到我脸上,打得鲜血四溅。
罗棋的手在空中扬起一道弧线,我看到她指尖滴的寇丹,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
郑西寻从楼下冲上来,我正哭着喊“娘,你别打我”凄哀惨绝仿佛肝胆俱裂。
他连忙将我抱出去,我止不住眼泪,声嘶力竭不停喊“娘,你别打我”直把嗓子也吼哑了。
大夫赶过来给我打了一针,我昏昏沉沉晕过去,脑子里乌乌殃殃驶过万马千军。娘一直打我,一直哭,泪水在她脸上划出无数沟壑,我有些可怜她,可更是可怜自己,她狠狠打着我,面上带出残忍的欢愉,仿佛在受苦的是她自己。
我无处躲藏,在无边的噩梦里受尽煎熬。待到拼死了把眼睛睁开来,魂魄依然留在深深的梦魇里。
醒过来就听到马占夫妇扯着嗓子吵架,屋里的门半开着,二人争吵叫我听个分明,女人尖叫着,一会儿是“ jian 货”,一会儿是“婊子”,我挣扎着要从床上坐起身来,旁边有个小丫头连忙出去报信。
没一会马占急星促火闯进来。我不知是犯了哪门子的晕,看着他张嘴就喊“求你别打我”
马占愣了愣,连忙赶过来给我掖好被子,他眼里闪出淡淡波澜,顿了顿说“没事了”。我微微一动,好容易稳下心,再要跟他说话,喉咙却撕疼着发不出音。
马占把我拥进怀里,轻轻唤着“瑶瑶不怕,谁也不敢碰你。”他身上温暖又结实,我偎在他怀里,听他 xiong 口“噗通噗通”跳,鼻子一酸,泪又涌出来
好半天才哽哽咽咽道“不怪罗棋,是我疯病犯了。”他笑道“你能有什么病少红口白牙的咒自己。”
罗棋冷着面孔站在门外,马占瞧着她淡淡道“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她张了张嘴,眼圈顿时红了,沉了声说“你瞧我不顺眼,我这就可已走。日后叔叔若问起来,就说我无贤无德配不得你”
马占立刻 yin 了脸,他站起身扯住罗棋往外拽,女人无声挣扎着,眼泪化开满脸浓妆。我手撑在床上,也不知该不该劝,马占把罗棋甩到门外,关好门又回来抱我。
我脊背一阵寒瑟打了个冷战,轻声对他道“你真是狠心肠。”他的手遮住我的眼睛,唇落在我腮上“我不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