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花轻轻的走到他对面的凳子上坐下，低头手指头绞弄着衣角。
她还没有从方才的欣喜中回过神来，又开始生了一些紧张。
余烬给她倒了被茶。
“为何鸨妈说你不能赎身”
小桃花一怔，低声道“因为妈妈说我爹犯了很大的罪，然后被官府抄了家，我也就被发配到这里来了。”
余烬不由得一僵。
“妈妈说我一辈子都不能离开这里，一旦离开了就是死罪。”
说着就微微拨开了头发，在她的耳后，官府的刺印清晰可见。
看着余烬复杂的神情，她放下头发，突然就笑了出来，两个大大的梨涡出现在脸颊边上，笑眼弯弯，乖巧得不得了。
“我是没想到大哥哥会来给我赎身啦，我好开心”
明明是笑着的，眼底却有泪光闪现。
余烬看着她，就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小小的自己，深陷在泥潭里，面对着扑面而来的绝望，迫切的需要别人来救赎。
“上去睡觉吧。”
最后，他说。
小桃花一愣，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起身向床边走去。
余烬则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一直到小桃花犹豫着躺好，才再次开口“灯熄了。”
小桃花看出了他的想法，努力压抑着想哭的冲动，哽咽道“大哥哥，要不你也上来睡吧”
余烬什么也没说，只是起身熄了灯，走向窗边。
小桃花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眼泪打shi了整片枕巾。
余烬在窗边站了一宿，到天开始亮的时候才挪了下步子，慢慢的走向床边。
小桃花睁开眼睛看着他。
她根本无法入睡，连她自己都知道，一旦大哥哥离开了，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余烬垂眸看着她“他们经常打你么”
小桃花一愣，下意识的缩了缩“就，一天差不多一次”
余烬捏紧了拳头，又问“那他们会不给你吃饭么”
“有时候会”
余烬沉默了好长时间，才问“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小桃花呆住了。
余烬没有半句解释。
他用三天时间决定给小桃花赎身，用一夜时间决定带她走。
尽管他自己都还朝不保夕，尽管他自己还活的浑浑噩噩，尽管带走小桃花会让他多出无穷尽的麻烦，但看到小桃花那清澈干净的眼神，他不愿她被污染。
过了很久小桃花才小声说“我们会死吗”
余烬轻轻摸着解忧的剑柄，淡淡道“或许会，或许不会。你怕吗”
这次的小桃花的声音非常坚定“我不怕，大哥哥，我跟你走”
待在这里的这几年，她已经看到了那些青楼女子最后的命运。本以为自己一生也会是如此，早已经放弃抵抗，却不曾想，还会有一天自己也能有改变命运的机会。
宁可死，她也不想再留在这里被人肆意玩弄，最后落得个悲惨的下场。
余烬微微一点头，等她从床上起来，无声的推开门，走廊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走正门是肯定不行的，余烬询问了一下小桃花，决定从窗户跳到后院去，再从后院走。
就在余烬正打算拎着小桃花跳窗户的时候，正赶巧一个姑娘起夜，睡眼惺忪地走到了后院。
在此时，小桃花无意间踩动了窗框。
“吱呀”
那姑娘狐疑地抬起头，却没见着什么人，哝咕了一句“谁呀，这大清早的。”
楼上，惊慌的小桃花被余烬捂着嘴按在了怀里。
一直等到那女子走了，余烬才带着小姑娘跳到了院子里，趁着没人，一跃上了房檐，飞速地向客栈而去。
小桃花还没真正的体验过所谓轻功，这一路被余烬背着飞檐走壁，看着快速掠过的景色，既惊险又有些隐隐的激动，但她很乖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一路到了客栈，余烬带着人从窗户里翻了进去，松了一口气，再次摸了摸解忧的剑柄。
如此，便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可师父，你会赞同我这么做的罢。
聂不渡在屋子里踱了几圈，心头的烦躁堆积着。
方才莫渊来报，依然没有找到黎袂。
这都已经好几天了，他还能跑多远呢
想着，他终是停下了脚步，对着南边牵起一丝苦笑“余烬啊余烬，你可给我安排了个好差事。”
黎袂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衣服，一路快马加鞭，心里头只有一个念想。
余烬，我就要见到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刚刚才看到你们送的霸王票，那个，心意收到了，但是就先不要送了好不好，此文不v，送了也是白花钱qaq
第67章 第五十八章 易怀之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余烬就带着小桃花离开了客栈。
他明白，他必须得快速的离开这里，小桃花身份不一般，继续留在这里，不仅是万花楼，甚至连官府都会追上来。
在此之前小桃花并不知道离开万花楼会有怎么样的后果，但现在看见余烬微微皱着眉紧张的样子就已经明白了事态的严峻。
她不由得抓了抓余烬的后腰“大哥哥，你把我放下来吧”
余烬顿了顿“嗯”
犹豫了很久，她才敢开口“带我走，会给你带来很多的麻烦吧我还是回去吧，大哥哥能来救我，我已经很知足了。”
她的声音微微的发着抖，余烬知道，她其实很害怕。
他什么也没说，一扬鞭子，马继续快步前行。
小桃花死死的攥着她的衣服，又为会给他带来的麻烦自责不已，咬着嘴唇，却坚持着没让眼泪掉出来。
看着两侧飞速掠过的景色，余烬眸色沉了下来。悬在他腰上的解忧随着马蹄奔腾的颠簸不住的拍着他的小腿，似是在安慰他。
一路走到城门口，远远的瞧见那里堵了一堆人，吵吵嚷嚷的，好几个官兵在指着城墙上贴着的画像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余烬不动声色的看去，那画像里的小女孩，可不就是紧紧贴着他后背的那一个
有人被拦着迟迟不放行，又急又气，忍不住就吵吵了起来“你们干什么我老娘还在家等着救命的药草呢”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官兵怒道“吵吵什么，人给放走了掉脑袋的又不是你们都给我老实点，查完才能走”
余烬拧着眉，估量了一下硬闯的可能xi,ng。
就在这时候，一辆ji,ng巧华丽的马车在身边停了下来。
一只白皙漂亮的手优雅的掀开车帘，光影交错中，从外头便只能看见里面那人一个弧线完美的下巴，和薄薄的唇。
余烬随意地瞟了一眼，也没做深究，而是将手按在了铁匠给的那一把很普通的剑上。
就在他准备拔出剑的时候，一个清朗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
“兄台，且慢。”
余烬偏了偏头，分辨出对方是在叫他，便将手从剑柄上移开，扭头去看那人。
小桃花在他身后也有些好奇了偷偷转眼去看。
那人轻轻一笑，依旧是倚在马车里没有露脸，只能看见他薄唇微微掀起“兄台身后的，可是门口正在通缉的小桃花姑娘”
余烬微微一点头“正是。”
与此同时，杀机顿起。
那人大概是感受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杀意，忙笑道“兄台莫慌，在下没有恶意。”
余烬不动声色“哦”
那人道“昨晚，在下也在万花楼，有幸目睹了兄台意欲给小桃花姑娘赎身的那一幕。”
余烬不欲听他废话，前头的人渐渐排完了，就快到他们了，若是再不能想出办法，小桃花马上就要被发现了。
看出了他的不耐烦，那人便立马先说了关键的事情“在下可以带你们出去。”
这话成功的吸引了余烬的注意力。
“在下虽说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毕竟我家和官府私交甚秘，他们不会查我的。”
余烬定定的看着他那下巴半晌，似是在思量他话的真实xi,ng。
那人笑道“看兄台的意思方才是准备硬闯出去吧不知兄台是否知晓，你所见到的官兵只是一部分，其他的都在城楼里面。一旦外头有异动就会立马出来。虽说兄台一看上去就是身手不凡，但真正打起来毕竟还是危险，恐怕会伤了小桃花姑娘。”
余烬思索片刻，直接将小桃花塞进了那人的马车里。
小桃花微微抿着唇，脸色有些发白。她也有些害怕这个突然蹦出来的陌生人，但她知道，她已经给余烬添了很多麻烦了，此时如果再耽误事情，恐怕余烬会更加麻烦。
余烬看着她一副强撑起来的坚强，顿了顿还是开口“莫怕。”
小桃花重重的一点头，钻进了那人的马车里。
余烬走在马车前头，先一步奔向了城门。
“站住干嘛的”
余烬面无表情道“出城，办事。”
官兵看了他好几眼，没发现异常，就摆摆手让他过去。
不多时，那人的马车也跟了出来。
官兵这回就客气了不少。
那人和官兵简单交涉，镇定的声音清晰的传入了余烬的耳朵里。
当官兵试图往马车里窥探的时候，一声不大不小娇喘刚好传了出来，在场的都听的个清清楚楚。
紧接着，又是一声低音，小桃花的声音变得很是娇媚“公子，你好坏”
那人的语气顿时变得温柔而暧昧“别出声，晚上再收拾你。”
又对着官兵笑笑“家里的婢女不懂事，莫要见怪。”
那官兵了悟，笑笑就放行。
一路走到官兵的视线之外，余烬翻身下马，等着马车停下来。
很快，马车也停了下来，小桃花小心翼翼的爬了下来。
“多谢。”余烬对着马车道。
那人似是轻轻的笑了一声“无妨，能帮到兄台在下已是荣幸非常。”
余烬将小桃花安置在马背上，又对着马车道“阁下可否告知一下姓名，日后如有需要定当鼎力相助。”
马车里传来一句低笑“姓易，名怀之。”
余烬微微一点头正要走，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那在下还不知道兄台的名字呢”
顿了顿，余烬淡淡道“叶一川。”
那人笑了笑“叶兄在下记住了。”
余烬今年也不过十七岁，这人口口声声叫兄长，也不知道他有多大。
他见过余烬，余烬却没见过他。但余烬毕竟对这些不感兴趣，道了句告辞就驾马离开了。
一直走了挺远，小桃花才敢开口“哥哥，你不认识那个好好看的大哥哥吗”
余烬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顺口一问“他长得很好看”
小桃花贴着他后背的脑袋认真的蹭了蹭，想了想又说“不过没有哥哥好看。”
余烬微微一皱眉，忽然觉得，刚刚那人的下巴，看上去有那么一点熟悉。
但到底是怎么个熟悉法，他一时也没想太多。
“他方才怎么跟你说的”
小桃花有些不好意思“就说，让我学着青楼里那些姑娘叫”
余烬告诫道“这次例外，以后不准那么叫了。把你在青楼里听的看的全都忘了。”
小桃花一愣，明白了他的意思，重重一点头。
驾马一路飞驰，一直走到天黑都没有到达另一个小城。
望着开始变得漆黑的前路，余烬停了下来，从包裹里掏出火折子点上，这才能看清眼前的一切。
看不到尽头的路，路边是快要赶上人高的荒草和树木。
火折子很快就会熄灭，届时就不能再赶路了。看样子今晚只能在这里过了。
已经快要十二月了，掠过的风都带上了刺骨的寒意，随着人的静止轻而易举的就钻进了骨缝里。
余烬是习武之人，尚还能习惯这种温度，却都觉得有些发冷。小桃花就更不行了，被冻的瑟瑟发抖。
这还是余烬第一次单独出门，没有叶泊舟陪着，也没有聂不渡ji,ng准的计算和充分的准备，揣着银票，两个人却连点干粮都没有拿。
咕噜声在寂静中清晰的响起。
“饿了”
小桃花低声道“不饿。”
余烬什么也没说，将翻出来的衣服裹在了她的身上。
“待在这里。”
说完，余烬便飞身进了路边的黑暗里。
紧接着，树木摇曳的声音在黑暗中不断响起。
小桃花抿着唇抓紧了衣服，努力的控制住自己不要发抖。
不一会身旁的草丛里便传来了响动，她有些害怕的看过去，旋即就听见了余烬熟悉的声音“是我，莫怕。”
余烬将怀中的一大堆木头扔在地上，简单摆了摆就用火折子点着了。所幸最近天气尚还干燥，木头也能燃烧，暖融融的火光照亮了漆黑的夜，也驱散了些许寒冷。
小桃花不由自主的就往火堆旁边靠。
看着她瑟缩的肩膀，余烬走过去从背后搂住她，让她坐在自己怀里，能够暖和一点。
小桃花缩在余烬怀里，小声问“大哥哥，叶一川是你的名字吗”
“嗯。”
她想了想“那我叫你叶哥哥好吗”
余烬又“嗯”了一声。
过了很长时间，她才再一次开口“叶哥哥，我们是要去哪里呀”
余烬收紧了手臂，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个问题一路上他都在想。
如果没有小桃花，他就会按照原计划行动，但现在出了偏差，便必须重新制定计划。
原本只是得罪了江湖人，现在连朝廷的人也得罪了，走到哪里就都很危险，除了一个地方
魔教。
朝廷不会干涉江湖人的事情，便不会造访魔教，白道也惧怕魔教，照这么看来，也就只有魔教才是最安全的。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但小桃花只是一个小姑娘，长期的颠沛流离不适合她。
就像聂不渡说的那样，除了魔教，他无处可去。
他抬起头，看向前路，他们的的确确是向北走了一天。
难道，最后也还只能回到魔教去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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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我说一下，小桃花自身难保，余烬救她她也只是把他当哥哥，根本无心恋爱。
而余烬更别提了他是弯的。
所以他俩之间是没有爱情的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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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五十九章 没有尽头的夜
火光渐渐熄灭，寂夜又重新归为黑暗。寒意从四面八方的涌来，小桃花抓紧余烬胸前的衣服，听着他平稳的心跳。
“睡吧。”
她看向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轻轻点了点头。这一整天的紧张和逃窜使得她也已经筋疲力尽，很快就睡着了。
余烬缓缓运起内力，争取让她能睡的更舒服些。
夜似乎长的没有尽头。
余烬闭上了眼睛，却一丝睡意也无。算起来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睡过觉了，竟然还没有感觉到困倦。
纷乱的思绪在脑海里盘旋，他必须要尽快的将它们理出一个思路来。
好像无论是否再回到魔教，他所希望的人生轨迹都再一次发生了偏转。回去，就要面临着接管魔教，不回，也会一直逃窜，颠沛流离，不知到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头。
如果此时有火光亮起，旁的人定然会惊讶的看到余烬脸上所浮现的前所未有的厌倦。
他低头抚摸着解忧的剑柄，轻声开口“师父，若是你，你会怎么做”
声音在死寂的夜里清晰得刺耳。
又是一天赶路，小桃花抱着余烬的后腰，忍不住又问“叶哥哥，我们是要去哪里呀”
余烬的声音平静得像是没有经历过一整夜的思虑挣扎“魔教。”
小桃花瞪大了眼睛“魔教”
是经常在青楼里听说的那个魔教吗
她不由得害怕了起来“叶哥哥，我们能不能不去魔教”
余烬微微皱眉“你和魔教有仇”
“不是只是，我听说魔教里的都是大坏蛋说魔教是一个很可怕的地方”
半晌余烬都没说话。
小桃花有些慌张，怀疑自己说错了话，刚要开口补救就听余烬的声音在风中响起。
“你记着，不是自己亲眼看见的，亲耳听见的，就一定不能作数。就算所有人都那么说也未必就是真实，只有自己亲自感受过才有资格做出评判，明白么”
小桃花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也就是说，叶哥哥觉得，魔教没有那么可怕吗”
余烬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低声道“这个问题，需要你自己去回答。”
一路走到另一个小城的边缘，远远就见着城门外有一家小茶馆。长时间没有进食和饮水，小桃花和余烬都已经是口干舌燥，一看见有茶馆就立即停了下来。
茶馆位于城门外，每天进城出城的总有些人一路口渴疲倦，进来喝茶休息，因此人也就多了起来。
余烬领着小桃花进门看了半天，才找到一张空桌子。
这家茶馆只有一个伙计，看上去还很年轻，因为人多，也就分外忙叨，一手拎仨茶壶中间还夹着成盘的糕点。
但是忙归忙，招呼客人跑前跑后都十分的熟练，态度也好，凑到余烬跟前的时候虽然余烬已经坐了老半天了，但因为话说的周到，倒也没让余烬感到有多不耐烦。
茶馆酒楼青楼这些公众场合所总是打探消息最方便的地方。腰上拴着两把剑，重的很。余烬将那把很普通的剑从腰上解下来放在了桌子上，将茶杯拿起来一饮而尽。
小桃花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场合，睁着大眼睛一脸好奇的打量着店里的客人。这些人，有一部分给她的感觉是很熟悉的，有一部分却是她从未接触过的。
她小声问余烬，那些是什么人。
余烬再次给她倒了一杯茶，淡淡道“他们是普通人。”
“普通人”
“对。你所见过的去的起青楼的，是王公贵族、有钱人和江湖人，而这些是家里贫穷的普通人。”
这是这一路一来的见解。
叶泊舟十年也没有来得及教他的东西，一路的奔波坎坷却让突然他明白了。
小桃花在以前也隐约能感觉到人与人之间是不一样的，却还没听说过如此清晰的对三六九等的分类，顿时来了兴趣“那叶哥哥你是什么人呢”
余烬对她有着意外的耐心“江湖人。”
小桃花想了想，觉得不一样，江湖人是自己所见过的那种，行事粗鲁脾气不好，还总是浑身灰尘扑扑的人，叶哥哥总是穿着干净的白衣，虽然看上去很冷漠，却很有耐心很温柔，他怎么会是江湖人呢
听完她这种论调，余烬的手顿了顿，道“江湖人是指生活在江湖里的人，并不是说他们的xi,ng格决定了他们的命运，而是他们的命运决定了他们的xi,ng格。”
这话对小桃花来说是真的高深了，她捧着茶杯努力的去理解，也就就此安静了下来。
余烬的目光落在了桌上那一把普普通通的铁剑上，耳朵却清晰的能听见其他桌的谈话声。
“过完年又要武林大会了吧，这回也不知道又是怎么个情况呢。”
“唉，下弦门的叶泊舟都死了，这回还有谁能对抗聂不渡那妖人啊”
“莫要丧气，他聂不渡算什么东西，我们武林正派人才辈出，难道还怕他不成”
能过滤掉其他，专注的接收这些消息，余烬的视线落到茶杯里，心里清楚的知道，当这些消息开始变得对一个人有用的时候，那个人就已经成为江湖人或者即将陷入这纷乱的江湖了。
约摸坐了半个时辰的时间，余烬把有用的都听了个完全，要了点吃的跟小桃花吃完，起身就准备走。
小桃花点点头，背上包裹，刚要跟上，前面的余烬突然停住不动了，几乎就是同一时间，他的剑已经出鞘。
方才坐在他们后面的几个年轻人站了起来，手里各自拿着武器，一脸严谨的看着余烬。
气氛一瞬间紧张起来，其他客人看这架势一溜烟就跑了，只有伙计追出去跺着脚喊“还没给钱”
茶馆里一时间只剩了余烬、小桃花和那五个年轻人。
小桃花被余烬护在身后，小脸煞白。
其中一个身材彪悍一些的人道“师兄，你确定这就是余烬”
一个斯文些的人道“没错，上届武林大会的时候我见过他。”
又冲余烬道“余烬，你诛杀师门偷练魔功已是大罪，竟然还死不悔改投靠魔教，就是罪上加罪，今日我等必须要替天行道，取你xi,ng命”
好一个替天行道。
余烬什么都没说，也不好奇是哪个门派，微微一点头，抬手就是一个凌厉的剑招。
其他人都还准备再说两句，却没想到余烬什么也不说一上来就开打，防守不及吃了个暗亏，心中怒骂，果然是和魔教勾结起来的孽障，行事风格就跟魔教一个德行
说是这样说，但其实聂不渡作为教主却并不这样，他总乐意遵循白道那一套繁文缛节，心中却是很不屑，做出来就平添了几分嘲讽的意味。
余烬武功深不可测，再加之有了聂不渡手抄的错花心经的辅助，这几个人根本远不及他。但是毕竟这些人武功也不弱，联合起来就有些难缠。
普通的剑在余烬的手中泛出异常耀眼的光华，内力来往之间只觉畅通无比，招式的威力也大大增强了。
几个人惊骇的后退一步，心说什么时候余烬的武功已经到了如此程度
就在余烬准备一招制敌的时候，突然有个人招式一变，剑尖向余烬身后的小桃花刺去
余烬的剑有去无回，正是在最关键的时刻，根本来不及收回防守。
小桃花眼睁睁的看着冲着自己来的剑尖，浑身都动不了了，绝望的只能闭上了眼睛。
就在此时，耳边却猛然传来的“咚”的一声，紧接着，人就落到了一个充满香气的怀抱里。
她睁开眼睛，就见着那个提剑冲她来的人已经倒在了地上，额头上cha着一枚小巧的镖，眼睛瞪得大大的，俨然已经死了。
就在她惊恐的快要叫出来的时候，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巴。耳边一个好听的女声响起“别出声，会影响他。”
余烬很快就解决了那四个人，停下来的时候剑尖还滴着血。他居高临下的看了看这些尸体，收剑，向一旁的女子点了点头。
“多谢。”
女子掩唇一笑，将小桃花放开，道“谢是不用，不过你们砸坏了我的东西，还吓走了我的客人，还留下了这些尸体，要我怎么办才好”
很平凡的一张脸，面部表情还有些僵硬，定是戴了。方才那一镖出的稳准狠，一看就不是个普通女子。
余烬在心里估量完，什么也没说，蹲下去在尸体身上翻找，不一会儿就找到了其中一人胸口厚厚的一叠银票。
又将其中二人身上的玉佩拽了下来，发饰也都给拿了下来，都给放到了老板娘面前的桌子上，低头对小桃花道“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小桃花已经吓得面无人色。
见尸体已经被搜刮了干净，余烬一手扛着一个出了店门。
老板娘捏了捏小桃花细滑的小脸，笑道“小妹妹，方才那个，是你什么人呀”
小桃花被她捏的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就开始戒备。
哥哥说过，对任何人都不能掉以轻心。
看着她那副紧张的样子，老板娘不再逗她，找了个凳子坐下，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什么能阻止我更新，高烧还是火车上的吵嚷，都不能握拳
第69章 第六十章 终生承诺
走的时候小桃花还是一副面色发白的模样，余烬知道，她是头一次见到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面前，心中恐惧非常。
他沉默半晌，道“这就是江湖，每一个人都时时刻刻面临着死的危险。如果今日我没有杀他们，现在变成尸体的就会是我们。”
所谓江湖，本就是如此残忍，所有的浪荡快活都是建立在以生死为赌注的基础上的。
小桃花忍着泪意点点头。
余烬眼底一丝不忍极快的划过“怕了吗”
小桃花抿着嘴唇，抬起尖瘦的下巴“我不怕，叶哥哥你说得对，他们就是来杀我们的，我们不想死，所以只能也杀了他们。”
余烬定定的看着她，半晌，俯身递给她一块帕子。
如今小桃花明白了人世的险恶，却是以他最不愿看到的方式，她分明还只是个小姑娘。
小桃花接过帕子低下头，肩膀无声地抖动。
老板娘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忍不住道“就算全江湖都与他为敌，他也未必是错的。小姑娘，莫要怪他。”
余烬有些惊讶的望过去。
老板娘微微一笑，面容虽然平凡，举手投足却依然透着一股风姿绰约的模样“我相信，你不是他们口中说的那样。”
方才在打斗之前从那几人的口中她就已经知道了余烬的身份，传言中这个人本该是个狠戾嗜血的白眼狼，但真正出现在她眼前的，却是个沉默寡言却是非分明的少年。
在方才的打斗中，他将长剑刺入敌人胸口时，眼中也并无半分嗜血的快意或是轻贱人命的恶相。他的手平稳的没有半分颤抖，眼底情绪悲喜难辨，却给人一种清晰的感觉他并不情愿这么做。
老板娘在经营茶馆多年过来，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只一眼，就能看出一个人藏在伪装后的真实模样。
“我知道，我不怪哥哥”
小桃花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却依然坚定“哥哥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余烬微微一顿，冲老板娘点一点头算是道谢，转身出了店门。
他走得很慢，小桃花快走两步跟了上去，伸手拽住他的衣袖。
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视线里，老板娘微微叹了一口气，拿过手边的热茶轻轻啜了一口。
“别看了，人都走了。”
不知何时出现的伙计站在她的身边，轻轻放下茶壶，笑着说。
老板娘任由自己靠在他的怀里，淡淡道“那个孩子，不应该跟着他。”
“那是她自己的选择。”
伙计找一块抹布擦了擦手，搂住她，轻声说。
似是行踪暴露得太过干脆，余下的路途中来杀他们的人是一批接着一批。有青楼自己的杀手，有官兵，还有追杀余烬的，白道的人。
日夜奔波风餐露宿，还要应对不定时会冒出来的想要要他们xi,ng命的人，余烬开始有些不济，白袍也染了灰尘，面目也好似沧桑了许多，下巴上一片青黑的胡茬。
所以再见到他的时候，黎袂甚至都没敢上前去认。
那个一直被他奉若神明的人，此时已经狼狈不堪，尽管他依然脊背挺直神情冷漠。隐约还能让人记得他还是个快要十八岁的少年。
此时他已经忘记了自己，自然对自己的一身狼狈也不自知，只呆呆的看着余烬，张了半天嘴，愣是没发出一个声音来。
见到他，余烬的情绪明显的有了一丝波动。
两个人就在一家小客栈门口的街上，遥遥相望。
余烬的身后还牵着马，马上坐着一个一脸黑灰看不出面容的小姑娘。
顿了顿，余烬牵马缓缓走来，蹙起眉“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到他久违的声音，黎袂还没来得及回答，眼泪先下来了。
没有人知道，完全没有方向的寻找，让他这一路吃了多少的苦。他人心善，对人也不加防备，出来不几天就被人偷了钱包，为了生存下去找到余烬，便只能帮人抄书来赚取微薄的银钱。
有人见他软弱欺负他，有人见他轻嗅对他不怀好意。尽管他也曾是下弦门的弟子，也会武功，但是不免的还是在他人手里吃了许多亏。
不是没有过绝望的时刻，但每每觉得面临崩溃的时候，他总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余烬的脸。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一个人觉得孤独的时候。
每当念及此，他就会逼着自己振作起来，还没找到余烬，就不能放弃。说好的此生追随，便是拼了命也要做到。
此刻，那张刻入骨髓的脸就真切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黎袂什么也说不出了，只觉有无限的思念与委屈喷薄欲出，便化成了眼泪如雨落下。
饶是余烬再冷清沉默，面对此情此景也不免动容，他望着黎袂，眸中似有无声叹息浮现。
黎袂无声地落泪，余烬也一动不动的低头看着他，小桃花睁着大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想问问这个白皙漂亮的大哥哥是谁，却莫名觉得此刻不合适开口。
有风沙轻轻扬起，黎袂低声道“你瘦了。”
余烬依旧注视着他，什么都没说。
黎袂只觉得在他如此注视下自己恨不能嚎啕大哭，但他最后还是用尽所有自制力忍住了，膝盖一软就扑通一声跪在他的面前，哑着声音道“说好我此生只追随你一人的，就算你不要我，我也不能随意摒弃自己的承诺。这是师父教给我的。”
提起苏长久，余烬垂眸，缓缓道“好。”
当晚，三人便就在那家客栈下榻。余烬问了些魔教的事情，黎袂也详尽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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