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烬盯着他道“我对你的魔教不感兴趣。”
“本座当然知道。”聂不渡甚至还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所以这不是亲自来叫你回心转意了么。”
“”
余烬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收回剑,坐到一边去,外送两个字“没用”
聂不渡看他再次闭上眼睛,笑了笑,说着,“不试试怎么知道”,一边不动声色的拭去额角的冷汗。
刚刚要不是因为想到了什么突然醒来,此时恐怕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就算今天先稳住了,明天,后天,以后,也总有一天他会再度动手
于是他不动声色的开口“你知道本座是怎么成为教主的吗”
余烬恍若未闻,他对这个丝毫不感兴趣。
聂不渡淡淡道“我小时候家里穷得很,我的亲生父母见我漂亮,便听信谗言将我卖到了青楼当小倌。那时我才八岁,在青楼接了大半年的客,就遇到了上一任教主司玉政。他在无意之间发现我天资极佳,便将我带回了魔教,并让我练当时还是残本的错花心经。”
余烬无动于衷。
聂不渡接着道“我很快就练会了,十三岁时就在落雁峰打败了风过大师和邯郸大师,让老教主感到很高兴,就开始器重我。又一次老教主带我外出,无意间遭到刺杀,便立了一份遗嘱,叫我继任教主。”
他顿了顿,接下来才是他要说的重点“在此之前,老教主就很想找到错花心经的全本,所以他之前就定了去灭门乔家的计划。我成为教主之后,魔教众人都认为我出身低贱,不配做这个教主,几乎没有人听我的。我当时也只有十五岁,手中没有任何权力,斗也斗不过他们,只好按照他们所说的,去完成老教主的遗愿。而在此之前,我从未想过为一本错花心经去杀那么多人。”
余烬冷着脸道“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
聂不渡微微低头,扯了扯嘴角,垂眸遮住眼中的情绪,笑道“随你信不信。”
余烬看了他一眼,他靠着垫子姿势很是轻松,却被一种难以言喻的落寞包裹着。
余烬收回视线,不再多言。
一直到夕阳西下,暮色四合,马车才终于到了平沙城。
照例是在全城最好的客栈下榻,到全城最好的酒楼吃饭。
今日聂不渡特意换了一身烟灰的纱衣,这是经过了昨晚的反省后得出的结论穿红衣目标太大,太容易引来危险。
平沙城人虽然不如阜江多,但乐于八卦的人依旧不少。
两个人坐在窗边等着上菜,就听见那边有人在大声的谈论着什么。
“对,听说这次聂不渡那魔头是一个人出门的,没带任何随从昨天我一个朋友就好像看见了魔教的马车,但也没敢却认。我还听说,这次聂不渡还带了余烬那个败类一起,这次可倒好,要是谁能逮到他俩,可是给江湖除了两个祸害”
有人道“但聂不渡今年可没死成,他有多厉害江湖上还有人不知道吗再加上一个余烬,一个人灭了下弦门整个门派,谁能打得过他呀”
又有人气道“正所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等哪天爷爷厉害了,非得把那聂不渡剁成八段”
这边聂不渡头一次当面听说有人要把他剁成八段,倒也感觉挺新奇,侧着脑袋听那人说话。
有人就问“你怎么这么恨聂不渡他把你怎么了”
那人愤愤然拍了一下桌子“还不是俺家那臭娘们天天吵吵着聂不渡是当世第一美男子,非要改嫁给聂不渡不就是之前在大街上见过聂不渡一面么这可倒好,回来就跟中了邪似的,天天跟俺说聂不渡长得像神仙似的,还说他对她笑了,妈的,一定是被聂不渡那妖人给蛊惑了”
周围人听了颇为同情,也替他觉得愤懑,只有楼上的聂不渡听得是饶有兴趣。
有人又问“大哥,您内人今年芳龄啊”
那人气道“跟俺一样大今年五十七”
“噗”
聂不渡一口茶喷在了地上。
坐在他对面的余烬嘴角一抽,眼中一丝嘲弄转瞬即逝。
第54章 第五十章 刺杀
吃过饭,照例是找一个好地方睡觉。
但平沙城毕竟不比阜江,人少地方小,等聂不渡悠哉悠哉的过去的时候,就看见车夫一脸凝重,一问,整个客栈就剩一间房了,不过还是个上房。
聂不渡一顿,“难道整个平沙城就这一家客栈了么”
车夫道“属下已经将整个平沙城的客栈都问遍了,就这一家有空房了。”
聂不渡自己其实倒是挺想住的,他向来不是个委屈自己的人,如果不住这里,恐怕就要住马车里了。刚过完中秋,天凉的很,这要是住在外头一宿,估摸着起来就得风寒。
他偏头看向余烬。
余烬微微皱了皱眉,面无表情道“随便。”
聂不渡当然能看出来他不乐意,心想,本座堂堂教主都没说什么,你搁这不乐意个什么劲儿啊。
房间挺大,一张床一张榻,聂不渡很自然的就往床边走,余烬顿了顿,到榻上坐下。
谁也没说话,余烬直接就躺下了,聂不渡还在一边慢慢悠悠地脱衣服,脱完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喝。
榻上并没有被子,床上也就一条被,聂不渡友好询问“你真的不来床上睡吗不盖被怕是要风寒。”
余烬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聂不渡碰了一鼻子灰,倒也没说什么,他已经习惯了余烬这尿xi,ng,当下就只是挑挑眉,翻身上床,吹熄了灯。
黑暗中,细微的声音似乎就变得更加清晰。
聂不渡闭着眼睛,听着余烬平稳的呼吸声,突然就感觉很微妙。
他之前从来不留人过夜,就算是男宠,也只是完事就送走,还从来没有人和他在同一个房间里过夜过。老教主也和他一样,完事就把他送走,从来没和他一起睡过。
一向不容卧榻有人酣,主要也是因为防备之心。毕竟想他死的人实在太多了,万一一个不注意就被枕边人杀了,传出去可不是毁了他一世英名。
这次和余烬一起过夜,他也没有彻底放松,一边要提防着暗杀,一边还得提防着余烬。
浅眠了一会,他睁开眼睛,大概还没过午夜,天还是黑的。他摸索着下床,走到榻边,那上面一个人翻来覆去的睡的很不安稳,他顿了顿,伸出手谈了谈对方脸上的温度,果然是一片冰凉。
他思索片刻,决定将人抱到床上去。
毕竟下半夜真的很冷,如果把被子给他,自己不就惨了。
床还算宽敞,住得下两个人,聂不渡将余烬好好的给放到一边,又给盖了被,这才安心的在一旁躺下。
有个人在身边,对方身体泛着的暖意让人下意识就想要靠近。聂不渡睁着眼睛半天,寻思着是不是要起来看会儿书。
就在这时,一只胳膊搭在了他的身上,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和透过衣料都能感觉到的暖意。
他浑身一僵,小心翼翼的偏头过去,灼热的呼吸就直直的落在了他的额头上。
前所未有的感觉。
他连动都不敢动,就那么僵硬的躺在那里。
余烬似是做了什么噩梦,微微皱了皱眉,长臂一伸就将他搂进怀里。
“”
暖意直接传遍他的四肢百骸,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里让人感到分外的安逸,他呆了半晌,决定还是不推开他了。
余烬的身上,有着好闻的早春梨花的味道。
不知道为什么,聂不渡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很快。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试着往余烬那边靠一靠。动静很快就惊扰了余烬,他迷迷糊糊的伸手,直接将聂不渡的脑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
耳边是平稳的心跳,脸颊上贴着灼热的温度,聂不渡难得的慌神。明天一定要早点起,让余烬看到估摸又觉得自己图谋不轨了。
想着,他沉沉的睡了过去,一个梦都没做。
聂不渡是被冻醒的。
睁开眼睛,身下梆硬,泛着凉意。
“”
待看清自己的处境之后,他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
从地上爬起来,环顾四周,才发现房间里就剩他自己了。
穿好衣服,梳完头,下楼,只有车夫在那吃早餐,他看了一圈,也没找到那一抹月白的身影,不禁微微皱眉。
“余烬呢”
车夫老老实实的站起来,回答“在外头散步。”
他微微一点头,路过桌子就往外走。车夫一愣,“教主,您不吃饭啦”
出了门,一阵清晨的凉意扑面而来。他往外走了两步,终于在街角看见了余烬的背影。
他长身玉立,对着墙角的小乞丐,不知道是何种表情。小乞丐有些害怕地和他对视,身体却不由得缩了一缩。
半晌,他微微俯身,轻声开口“冷吗”
小乞丐下意识的摇摇头,有点想跑的冲动。
他沉默片刻,将一个银锭子放在了小乞丐面前,转身,对上了聂不渡带着某种情绪的眼。
他的脸上还带着没有褪干净的恍惚,让聂不渡突然就有些词穷,干巴巴道“吃饭了吗”
余烬不冷不热的看了他一眼,径直从他旁边走了过去。
“”
聂不渡站在原地,突然就笑了,眼中一抹自嘲转瞬即逝。
回去的时候,余烬正在吃饭,聂不渡和他对面坐着,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转眼,已经行路半个月了。每天都忙着赶路,谁也没有好好休息过,时不时的还要解决一波暗杀,让聂不渡感到有些疲乏,而离江南还有一个多月的路程。
这天,一直到傍晚,他们也没能走到下一个城镇。
这实在是非常糟糕,荒郊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天一旦黑下来,他们的处境就会很危险,而且会很冷。
找了一圈,也没在附近找到什么人家,只得在马车上将就一宿了。
余烬还是那副样子,对在哪里都完全漠不关心,但他破天荒的主动跟聂不渡开口了“你回去吧,再跟下去我也不可能跟你回去当魔教教主。”
聂不渡正在饮酒驱寒,听他这话,顿了顿,道“你还没看见吗,仅仅半个月,来的暗杀已经有近十波了。”
余烬有些不耐“那又怎样”
聂不渡一哽,换了个角度“魔教需要你。”
余烬冷笑“你难道不知道我最想干的,就是把你的魔教毁掉。”
聂不渡出来没发现自己竟然这么有耐心“不,你恨的是我,而不是魔教。等我死了,你当上教主,整个魔教任你差遣,这不是比毁掉魔教还要解恨”
余烬根本就懒得跟他废话,干脆闭上眼睛假寐。
约莫着午夜,气温越来越低,聂不渡正打算运功御寒,突然听见身边传来的一声低低的。
他微愣,突然想到了什么,迅速抬手覆上余烬脉搏,心下一跳,果然
对付错花心经聂不渡有的是经验,还不待余烬开口拒绝,他就已经拧着眉运功帮他理顺内息。
余烬喘着粗气,冷汗顺着额头滴下来,五脏六腑的剧痛让他的意识都开始模糊。
就在这个时候,一股霸道但是没有破坏xi,ng的真气传了进来,顺着经脉游走,所过之处疼痛都在明显消散。
他勉强睁开眼睛,入眼的是聂不渡凝重又谨慎的神情。
他挣扎着想要收回手,却被聂不渡发觉,干脆按住了不让动弹,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乱动,本座这是帮你。”
他还想拒绝,突然,眼底泛起一阵猩红。
冷不丁的,他甩开了聂不渡的手。
聂不渡一看他这样子就明白了,立马打起ji,ng神。
魔功发作的余烬,攻击xi,ng不比聂不渡差,甚至可以说,现在这都不算什么,毕竟他曾经以一己之力诛杀了下弦门所有内室弟子,甚至连聂不渡都做不到这一点。
但最后聂不渡还是将他制服了,因为他没有兵器。
解忧就在他的腰间挂着,可当他真正伸出手准备拔剑的时候,却突然顿住了。
就这一瞬间,聂不渡把他按住了。
聂不渡也被他搞的有些狼狈,但还是接着帮他顺真气。
折腾了好长时间,等一切终于平息下来的时候,天都要亮了。
聂不渡松了口气,看着余烬疲倦的神情,给他丢了个毯子“睡吧。”
余烬很快就进入了梦乡,聂不渡擦了擦额角的汗,一边还要思考,到底怎么才能让他答应做魔教教主呢
一连又走了几天,聂不渡还是天天劝,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时间长了,连余烬都烦了。
这天,还是一如既往的行路,然后一如既往的蹦出了几个杀手。
聂不渡飞身跃出马车,落在地上,一袭嚣张红衣随风轻扬。
面前的几个人人却叫他脸色微沉“神府”
领头的恭恭敬敬地点了点头“得罪了,聂教主”
“啧。”聂不渡微微一哂,道“神府也敢和魔教作对了”
领头的道“拿人钱财,。”
聂不渡心中冷笑,这才走了几天,神府就敢接刺杀他聂不渡的委托了
但他面上还是不动声色一笑,语气一如既往“整个神府,也就顾执配与本座一战”
那几人对视一眼,握着武器就冲了上来
第55章 第五十一章 情愫暗生
神府杀手,天下第一。
要说单练,那就算神府第一杀手顾执来也未必能打得过聂不渡,更别提这几个一般的了。但这次,看着草丛里又钻出来的十几道黑影,聂不渡的心已经开始微微沉了下去。
神府一向和魔教交情不错,这回居然出动了这么多的杀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边想着,人也没闲着,长袖舞动,几十根天蚕丝从袖子里钻了出来,带着夺人命的戾气,在黑夜中无声地编起了一张巨大的网。
余烬就坐在车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没打算加入其中,也没有其他的动作。
聂不渡只但愿他能不cha手,他自己也明白,余烬一旦动手,肯定就是冲着他来的。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顾及,可他聂不渡的命,他可想要的紧呢。
这些杀手当然不是吃素的,暗器嗖嗖嗖的满天飞,动作凌厉有序,彼此配合井然,合作极好,生生的就把杀伤力给翻倍了。
聂不渡招式一如既往,华美而危险,缭乱而诡异。他正在准备一个大招的时候,突然四肢开始发软,力气怎么也提不上来了。
糟了
他心道不好,错花心经的反噬怎么在这个时候开始了
紧接着,熟悉的剧痛就包裹了他,他手一抖,天蚕丝软绵绵的垂在的地上,人也开始摇晃,一张脸白如锡纸。
杀手们也不傻,一看这情况,可不正是取聂不渡首级的好时候领头的点点头,几个人便准备好了打算给聂不渡致命一击。
这不赖人家没风度,毕竟人家不是来比武的,是来要你命的。
聂不渡的嘴角微微一翘,竟然对自己要死也没有半点慌乱,只是颇有些遗憾的叹息一声,就闭上了眼睛。
然后。
兵戎相交的声音清晰的传入了耳朵里,却没有一丝疼痛落在自己的身上,他不可置信的睁开眼,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拦在自己的面前,白衣胜雪,长剑染霜华。
招式是聂不渡所见过的解忧剑法,但不同于叶泊舟的行云流水,余烬的动作凌厉干脆,凝练利落。
聂不渡心中惊涛骇浪,一时间竟忘了动作。
余烬杀他他都不惊讶,但救他,他却连想都没想过。
转眼的功夫,余烬纯粹的解忧剑法里面已经开始掺杂了魔教的功夫,两者混合起来,本该不伦不类,但被他使出,倒是有了种意想不到的和谐。
他抽空给了聂不渡一个凌厉的眼神,直接把聂不渡给激的回了神,迅速开始调整内息。
余烬的武功很难形容,和聂不渡这种超一流高手比当然还差一截,但他毕竟是叶泊舟的徒弟,也曾经学过大部分的错花心经,在江湖上也算个高手。这是指他一般的状态。
如果是走火入魔,恐怕聂不渡都未必能制得住他。
不多时,他也开始有些难以应付,就算武功再高,也抵不过对方人多势众,而且各各都是神府的好手。
就在这时,一把通体乌黑的剑从身后刺了出来,他偏了偏头,聂不渡手握魔刹,一袭红衣,笑意慵懒,暗藏杀机。
在此之前,聂不渡从未想过,两人会如此默契。
不用多说什么,只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配合的天衣无缝。
余烬全力进攻时聂不渡就在旁边拖着其他人防止有人近他的身,余烬有些寡不敌众时聂不渡就拦在前头帮他分担部分压力。
这两人本就不弱,这一联合,不必说,胜负已定。
聂不渡一收剑,人头落地。脚边尸体满地,只剩了一个活口。
看了余烬一眼,余烬微微皱眉,看着遍地的尸体,滴血的剑尖,衣衫上的血迹,脸色变得很不好。
这时顾不上余烬,他大步走到那个活口面前蹲下,笑道“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勉勉强强地抬起头,长了张嘴,聂不渡以为他要说些什么,刚靠过去,就猝不及防地被喷了一脸血。
“”
他也没生气,就叹息,心说本座和你又是什么仇什么恨
那人冷冷的看着他,咬着牙一言不发。
就在这时,余烬突然晃了一下,差一点跌在地上。
聂不渡几乎是瞬间就移到他身边去了,同时,只听的身后重重的“咚”了一声。
回过头,那仅剩的活口也已经死了,头紧紧的贴在地上,有鲜血潺潺涌出。
聂不渡顿了顿,有些遗憾,倒也不以为意。问不出来就问不出来呗,反正这天底下除了魔教,所有人都想杀他俩。
“你怎么样”
余烬稳了稳身形,什么也没说,径自上了车。
上车前,他的脚步一顿。聂不渡走过去时,脚步也是一顿。
车夫在刚刚的混乱中已经死了,此时正靠在车门的位置,脑袋中央直直的扎着一枚暗器。
到底也是他魔教的人,聂不渡微微叹息了一声,亲自把尸体搬到了路边的草丛里,用一块纯白的帕子盖住了脸。
做完这一切,聂不渡缓步走到车前,余烬闭着眼睛坐在车里,完全没有下车的意思。
看在刚才救命之恩的份上,聂不渡内心挣扎了很长时间,最后觉得还是可以勉强充当车夫的。
能让魔教教主亲自给赶车,余烬好大的面子。可惜他本人对此并不感兴趣,不一会就睡着了。
车夫死了,聂大教主就得亲自去订房了。客栈老板满脸堆笑的问他开几间房。
他下意识的就想说两间,话到嘴边却鬼使神差的成了一间。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想了想,干脆又掏了一锭银子出来放到掌柜的面前。
“和本我同住的那位要是问起来,就说仅剩一间房了。”
这种动动嘴皮子就能赚钱的好事掌柜的当然很乐意干,收了钱一口答应下来,还当着聂不渡的面告诫小二们千万不要说漏嘴了。
聂不渡很满意,心底里却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像个做了坏事的小鬼,既害怕被人发现,又控制不住的感到愉快。
这间房是聂不渡亲自挑的,房间不大,床倒挺大,而且只有一张床。
晚上听他解释完,余烬看着这一切,顿了顿,跟掌柜的多要了一床被子,放在床边。
聂不渡心情很好的脱衣洗漱,突然又想洗个澡。
他也没避讳余烬,余烬却也没想在这里老老实实的看他洗澡,而是下楼洗衣服去了。今天的衣服沾了血,得洗。
洗完衣服,走到房门口的时候听见里头的水声,显然聂不渡还没洗完,顿了顿,抬脚下楼,跟小二说了声,找了个房间自己也洗了个澡。
等他再次上楼的时候,聂不渡已经躺下了。
他擦了擦shi漉漉的头发,也上床,紧靠着床边躺下,吹熄了灯。
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也没什么表情。
聂不渡有些莫名的失落。
困意渐渐袭了上来,他不动声色地吸了一口气,保持着清醒,一边又装出一副已经睡着了的样子。
渐渐的,身旁的的呼吸也平稳了起来,他无声的睁开眼睛,余烬的胸口随着呼吸起伏,显然是已经睡着了。
他往那边挪了挪,顿住,余烬没什么反应,便又挪了挪,停了一会,又挪了挪。
就在他马上要靠到余烬旁边的时候,余烬突然翻了个身,脸对着他。
一瞬间,他的心脏都不跳了。
但很快,他发现余烬并没有醒来。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他不禁苦笑。
怎么跟做贼似的。
但当他完全靠近余烬怀里的那一刻,暖意透过衣料传来时,他还是难以抑制的感觉到了欢喜。
到这个份上,他还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么。只是他以为,自己痴迷的只是这片刻的温暖而已。
至于别的,没有,也不应该有。
第二天,他早早就醒来了,睁开眼睛,余烬完美的睡颜近在眼前。
这是一张少年的脸,带着少年独有的青涩硬朗,却也有着成年男子的轮廓。
不知怎么的,聂不渡就想起那天在酒楼听到的话,有人说,他媳妇觉得聂不渡是天下第一美男子。
这不是聂不渡头一次听到这句话,他也不觉得稀奇,好看的脸天底下有的是,魔教教主的绝代风华又有谁堪相比
但现在,他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张脸,的确比自己的还要ji,ng致完美。
鼻梁高挺,薄唇,睫毛很长。
尤其是这一双眼,一旦睁开,盯着看一会,都能让人忘了自己是谁。
正想着,毫无预兆的,这双眼就睁开了。
“”
聂不渡浑身一僵,一瞬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能缓解尴尬。
余烬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又看了看自己搭在人家身上的胳膊,他的眼中浮现了很明显的不可思议。
聂不渡顿了顿,嘴角一翘“本座也很奇怪,睡着睡着就好像被人拽到一边去了,正打算脱身呢。”
余烬立马收回胳膊,起身下床,片刻也没有多留。
聂不渡坐在突然有些凉了的被窝里,望着门口,神情复杂。
一直到属于余烬的热气全部褪干净,他才慢慢悠悠的下地,梳头换衣服。
作者有话要说
情人节快乐,
而我就不一样了,我坚定的认为单身大法好hhh
明天过年了,是给自己放个假,还是二更,还是弄一个小番外
第56章 新年番外星空深处的你一
“咔,咔咔,黎琛这里要再懵逼一点,懵逼知道吧最深爱的师父都死了,你怎么还能无动于衷呢主要是这个眼神,眼神你看看我。”
说着导演就大步走了过来,站在他旁边,挺直身体,脑袋却垂着,看着倒在地上的白衣人,表情没变,眼神却经历了几个层次的变化。
先是惊讶,然后过渡为不可置信,慢慢的,情绪开始迷惘,眼泪却不由自主的溢出了眼眶,一滴一滴的砸在地上。
黎琛认真观摩半天,由衷的说“其实我觉得,王导您要是去当演员,妥妥的影帝”
王导迅速的收回眼泪,翻了个白眼,拍了拍自己的啤酒肚“我这要是上电视,观众不得用臭ji蛋砸死我”
黎琛低头看看地上的白衣人,想面带歉意,却愣是没控制住的一乐。
那人瞪了他一眼,心中直骂shit。
一场戏五条都没有过,再在地上这么躺下去,温顾觉得自己迟早得得风shi类风shi。
黎琛调整了一下情绪,示意可以了,工作人员最后给他补了一下妆,迅速撤离。
“余烬传第四十场,第六次,开始”
一把剑从心脏处穿过,叶泊舟愣了一下,还觉得有点惊讶,但剧痛很快袭来,他一个踉跄就倒了下去。
余烬浑身僵直,低下头,多种情绪在眼里交替出现,最后变成眼泪夺眶而出。
“泊舟”
陆于之探了探叶泊舟的鼻息,顿时整个人都僵硬了。
余烬依旧直直的站着,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削瘦的身体却爆发出了震慑人心的悲痛,连在场的工作人员都有了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慢慢的,他抬眼,眼神乍看仅是冷漠憎恨,可细看,又有种说不出来的凌厉摄人,几个工作人员赶忙把大风扇挪过去,吹的他头发满天飞舞。
“过”
导演在摄像机前反复重播这一幕,认为黎琛最后的表现非常惊艳。
黎琛还没从情绪中缓过来,已经有一个人先一步出戏了。温顾立刻从地上爬起来,黑着脸叫助理给他拿衣服端热水。
气场强大不容忽视震慑得黎琛立马收起了情绪,呆滞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点啥。
温顾今年仅二十八岁,却已经连续拿了六年影帝,这些年在国外也是拿奖拿到手软。在场的所有人,年轻的年长的都得叫他一声前辈,可以说是整个剧组最大的大牌了。
看着他颀长挺拔的背影,黎琛有些心慌。
这位大牌的脾气有多不好,自己是见过的。来的第一天就目睹他短短几句训哭了扮演聂不渡的演员,那人还穿着戏服,一身嚣张的红衣,却在黑衬衫西装裤的温顾面前哭的抬不起头来。
至今黎琛还能记得当时他瞥向自己时那凌厉的一眼。
而今天,自己却害他在地上趴那么久,现在他肯定气炸了吧要不要过去道个歉呢
“诶,少爷,你怎么还愣在这啊,走啊吃饭去”
助理小黄拿着盒饭过来拽他,黎琛这才回过神来,慢吞吞的跟着小黄往帐篷那走。
艺人们大多自带小马扎坐在一起吃吃饭聊聊天,和谐得紧,但黎琛今年只有十八岁,年纪小而且和剧组的人也都不太熟,瞧着那边那么多人,犹豫着不想靠过去。
小黄看出了他的想法,就拉着他在没人的角落坐下,把盒饭递到他手里“吃吧少爷,今天是你喜欢的红烧rou”
黎琛纠正“在外头别叫我少爷,黎琛,小琛,啥都行,知道不”
小黄认真点点头“知道了少爷。”
“”
一边吃着饭一边琢磨着剧情,黎琛吃着吃着就停了下来。
因为档期的关系,这部电影依旧是跳着拍的,上来就是全片最虐心的一幕之一,直叫他措手不及,这才进组第七天。尽管之前已经快要把剧本给吃了,但是有些时候情绪的把控仍然很困难。
尽管不止一个导演夸过他,说他是天生的戏ji,ng,但是并不代表他能向温顾一样的轻松驾驭任何剧情。
“唉,余烬,你到底在想什么呀”
“你想什么,他就在想什么。”
一个低沉磁xi,ng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吓了一跳,差点没把盒饭扔了。僵硬地回过头,傻了吧唧的张大了嘴。
英俊帅气的男人就坐在他旁边,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似是因为看见他这副蠢样子,微微皱起了眉。
他的身上还穿着云锦的白衣,整个人却半点也看不出温润儒雅来,连镜片反的光都是ji,ng明冷冽的。
“温、温、温前辈”
黎琛张了好半天嘴才蹦出这几个字来,整个人都懵了。温顾怎么会坐在这里
抬起头,这边就他们两个,温顾的助理,他的助理全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温顾微微偏头,耐着xi,ng子说“你演余烬,你就是余烬,观众对这个角色是什么样的印象完全看你,而不是你去跟着别人的想法走,明白吗”
这是在给他讲戏
先不管别的,温顾竟然肯亲自讲戏,这种好事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黎琛晃了晃脑袋,去了那些杂七杂八的想法,乖巧的坐好。
温顾见他这样子微微一顿,面无表情接着说“你不要试图去猜他在想什么,而是要对自身假设,假如你就是他,你在他身处的环境中长大,你遭遇了他所遭遇的事情,这时你想的就是他想的了。搞清楚他想的,一切就都自然而然了。”
黎琛若有所思“如果我是他,在小小年纪就遭遇了最惨的事情,一定有很严重的童年y影吧。多年来还要被聂不渡的威胁压制,一直以来都不能真正的放轻松师父无边界的温柔宠溺至少会让他觉得这个世界还没有那么糟糕,但同时也会很焦虑,因为师父那么好,自己却骗了他”
温顾淡定的打开饭盒吃饭。
“啊我明白了”
自己这么一捋,一开始不明白的突然就明白了不少,整个人豁然开朗。他睁大眼睛看着温顾,脸上喜色一览无余。
“谢谢前辈”
温顾微微一点头,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却平白给人一种他现在心情还不算坏的错觉。
冷静下来,黎琛还没来得及接着吃饭,突然想到了什么,冷汗立马就下来了。
“那个,前辈”
温顾拧眉睨着他。
“那个,”黎琛觉得自己头皮发麻,“那个,今天的事情,很抱歉”
他以为温顾会点点头,冷漠的“嗯”一声就没事了,谁知道温先生居然还从饭盒里抬起头,漆黑的眸子直视着他“哪儿错了”
“”黎琛诚实开口,“表现太差,让您在地上躺了很长时间。”
紧接着,一个爆栗就落在了他的头上,对方出手之快甚至让他来不及反应,“嗷”的一声已经喊了出来。
捂着脑袋,眼泪汪汪的看着对面的人,憋屈的不敢吱声。
温顾恨声道“你最不该的,是在看我连死都不能好好死的时候笑出声”
“”
对不起,他又想笑出声了。
在温顾凌厉的视线下,黎琛涨红了脸,点点头,努力的憋着笑,摆出一副歉疚的表情“对不起,前辈,我错了,我再也不会了。”
温顾盯了他一会,才收回视线接着吃饭。
黎琛偷偷摸摸的用余光打量着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他怎么会突然坐这边他不是一直都只喜欢在自己车上吃饭的吗
而且,他为什么要主动给自己讲戏
“看什么”
那人斜了他一眼,神色不善。
黎琛连忙收回目光,顺带又是一通道歉,欲哭无泪的想,一定是因为自己演技太差拖了全剧组的后腿
忙于怀疑人生的他自然没有注意到温先生脸颊上悄然泛起的薄红。
他只知道,温先生很快吃完了饭,匆匆就离开了,走的时候也没说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