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绕过了台湾岛,现在整个外海都平定了,这块梗在喉咙里的骨头,当然应该尽快拿下。
发兵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等到真正誓师出军的时候,已经又过了大半年,嘉靖十四年就在眼前了。
朝廷中的人,也都是长着最锐利不过的眼睛的。徐阶这几番来回,三次远征,回来之后的地位变化,大家也都看在眼里,心里也都有了计较。
或许是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而就连王守仁,似乎都保持一种默认而装傻的态度,所以倒是没有什么人上书弹劾。夏言对徐阶的态度一如既往的不好,但是冲突却是少了的。
只是朱厚熜有些难过,徐阶现在,隐隐是被人排斥在外的。按说他应当和自己的同年关系最为密切,但是韩晥对他是一种略有些讨好的态度,而方绪,则是完全的敬而远之。
而他的同僚,杨慎完全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再加上基本上一心扑在修书的工作上,和徐阶也没什么接触;禁军跟着徐阶出海的那部分,自然是亲近他的,可是其他的几营,多年不见,反倒是生疏;兵部的袁清,本就是朱厚熜放在那里的耳目,谁都不亲近的。作为他的座师,打从徐阶回京,杨廷和私下里就仅仅见过他一回。
整个朝堂,没有说多么鄙弃徐阶这个人,毕竟现在他是皇帝面前最炙手可热的红人,为人也历来是不错的,所以对于徐阶,几乎所有人的态度都是一致的观望。他们不怎么亲近他,也并不敌对他。只是他们形成了自己的一个阵营,站在徐阶侧后方,冷眼看着他日后会怎样。
这不是徐阶应该承受的,朱厚熜不知道该怎么改变现在的情况,整个大明朝,仿佛在一夜之间,徐阶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因为宣传的缘故,百姓们自然是会对这位重走海上丝绸之路的大人抱有极高的崇敬,但是他们毕竟离得太远了。
现在因为他们之间这种不能被人接受的关系,徐阶似乎连一个朋友都没有了。朱厚熜不知道他本人是怎么想的,但是只要看到徐阶仍旧在他面前嬉皮笑脸,朱厚熜就觉得心中又是酸楚又是欣喜。
最终打破了这种怪异局面的,还是王守仁。
能够有王守仁做老师,朱厚熜觉得,这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事。他这一生有多少事情需要倚重王守仁,又有多少僵局是王守仁拉他出来,朱厚熜数都数不清。
嘉靖十四年正月初八,王守仁举行家宴,并邀请了徐阶到场。当场承认徐阶是他的再传弟子,并授之手书传习录。
之后有弟子问王守仁,徐阶行道不端,媚主幸上,为何师傅却要这么大张旗鼓地承认他是心学弟子。
王守仁只捻须道“尔等可曾亲眼见他媚主幸上”
弟子道“此世所共知。徐阶出入宫禁,言行无忌,与帝君过从甚密,着实可耻。”
王守仁摇头叹道“心学尚未到家。他如何行事,自是出于本心。又有何可耻”
朱厚熜后来知道了王守仁曾经说过的话,什么也没有评价,只是心中颇有些感慨。
有些人的智慧,可以超越几百年的时间,或许王守仁就是那样的人了。
王守仁的解围,不但让徐阶的日子顿时好过了许多,也让朱厚熜终于能够放下心理上的包袱。算起来他也是王守仁的心学弟子,能够行事出于本心,也算是没有辜负老师的教诲了。
这么些年了,基本上朱厚熜也形成自己的一套治国的方法,对局势的把握,国家的管理也比先前轻松了许多。现在他更多的精力,则是要用在如何将孩子教育好这个严肃而至关重要的问题上面。
时间倏忽而过,不平静的生活中也有平淡的温馨,而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同样的经历,也因为不时出现的小小惊喜而有着多姿多彩的滋味。
嘉靖十六年春天的时候,杨廷和正式退休,说是告老还乡,但是还是住在京城里,整日里跟老友们喝茶赏花,退休生活过得好不自在。
他走了之后,王守仁接任中极殿大学士,任内阁首辅。一应虚衔还是杨廷和自己的,朱厚熜给他保留了这些称号,好让他有退休工资可领。
随后方绪补入内阁,任东阁大学士,算是接替了王守仁。方绪老早就被视为王守仁的接班人,现在这样的职务调动,算是彻底落实了这个说法。
按规矩,内阁不能再任吏部主官,王守仁先前已经身兼两职多年,他明摆着是帝座前最有权势的臣子,有眼力的都不会说什么。可是现在王守仁已然是内阁首辅,如果再兼任吏部尚书,权柄过于巨大,就连他自己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吏部尚书是王守仁经营多年的职位,整个吏部都是有他的风格,用的大多是他用着顺手的人。若是旁人接任,王系人马和这个新人之间,说不得是要有摩擦的。于是这个接替王守仁的人选,也需要看他自己的意思。
固然王守仁并不意图左右皇帝的决策,但是做臣子的,到了他这个地步,就算什么也不说,在旁人眼里也是一种隐 xing 的表态。与其让别人误会,或者是借着他的名头搅局,还不如直接把自己的看法表达出来。王守仁也不怕朱厚熜误会什么,很直接地就给了朱厚熜一个名字,这个人就是新人吏部尚书的最佳人选。
倒不是很有名的人,朱厚熜看过这人几个折子,听他讲过学,也就是有个印象而已。这人是王守仁的弟子,从基层一步一步上来的,为人据说是很实干。名字叫的倒是有点搞笑,叫做路迎。看了他履历之后,朱厚熜也没什么不满的,直接就授了吏部左侍郎。考察一段时间,如果在这个职位上合格的话,再转正。
到了嘉靖十六年年底,天气严寒,多年不见的大雪厚重得整个京城都喘不过来气一般。天气冷,贫寒人家不知道要冻死多少人,朱厚熜开办了慈善局,开始兴建社会福利。
正是年底,夏言说国库没钱,让朱厚熜自己掏腰包。于是朱厚熜就想了个歪点子,让后宫起头,从贵妃们开始,捐款。
后宫不过是意思意思,多年不选秀,本来就不剩几个人了,又不得皇帝眷顾,没什么钱,只不过是起个表率作用。
大家一看,连皇帝的后宫都捐钱了,几个皇子也掏了腰包,就算心里再怎么咬牙切齿,也得跟着掏钱。于是慈善局的启动资金就有了。
随后朱厚熜在多年之后,又有了新的“发明创造”。慈善局的作坊开始制造刮胡刀,开始造香胰子,开始造洗衣粉这些小东小西的,原本都只有宫里才会用,朝中大员们也会得到年节的赏赐,现在可真是开始平民化了。
慈善局建造起来了,也只是尽人事,其他的还得听天命。京师一冬天死了不少人,雪化完了之后,清点过了死去的流民乞丐,还有家贫难以自持的孤寡,算了算总计冻死饿死百余人这还是要比往年都少的,众人都交口称赞皇帝仁慈。
朱厚熜在得知京城百姓对他的赞誉时,有些愕然,也有些惭愧。先前他从来没有想到过,每年的冬天都会有人冻死在街头。他忽略了这个社会没有所谓的慈善机构,而之前他其实也是可以做到,在寒冷的冬日里多挽留一些生命。
不过有了慈善局,总是要好的,虽然它的出现,稍微晚了那么一点。朱厚熜从杨廷和家的寿宴上回宫,远远看着热气弥漫,白雾腾腾的慈善局粥棚,笑了笑,放下了厚重的窗帘。
这一年因为大雪遭殃的平民百姓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