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有志愿造福人民,也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自然会通过科考途径走到皇帝面前。经过一定的循环周期,当新人能够接手工作的时候,也不再需要那么多老臣子们来挑起大梁了,当然也不用皇帝用自己的威势来压制他们。杨廷和早两年前就是半退隐状态了,而王守仁在吏治改革之后,也减少了对于朝政的控制他有很好的借口,他的身体一直不好。
于是看着身边景而有序的景象,朱厚熜忽然觉得,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他不能让自己停下来,他必须继续走下去,绝对不松懈。否则他会害怕自己会后悔。后悔当初曾经放弃过什么,然后接着后悔,自己曾经后悔过。
闲了一整天之后,朱厚熜又一次想起了当时毛伯温走进来时,他拿在手里看的那封奏折。这些天以来,他总觉得自己看得不仔细,好像是漏掉了什么。他有种冲动,去打开那箱子,再从头看一遍那封信。但是他又怕打开了那箱子,他会控制不住自己,去做一些什么
在犹豫不决之间,朱厚熜不小心咬断了自己左手拇指上面的指甲,看着一点一点从不规则的撕裂处向外渗血的手指,他的心里一跳一跳的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为了那种不好的预感而心烦意乱了许久,朱厚熜终于下定决心,不要打开箱子。他看着那玉玺盒子,就感到沉重,沉重得不能抬起。他在书房里来回转了无数个圈,最终静静地站在窗边,看向窗外愣神许久。不知到底有什么入了眼,而又错过了什么,朱厚熜叹了一口气,重新将自己所有的情绪都压回了心里,眼睛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无波,向着门外走去。
或许他应该和王守仁商量一下,看看怎么能弄出来后世英国的那种制度。他还不想让人民通过革命达到民主,他希望能够有一个平缓过渡的办法或者后世日本的制度也还算不错,朱厚熜抿起嘴唇,慢慢地想着。
和王守仁持续争论了十多二十天,两个人也没有达成共识。在王守仁看来,朱厚熜的想法简直就是疯了这世上哪有皇帝自己想要推翻自己家王朝的统治的而在朱厚熜看来,王守仁还是没能理解他的想法,他也只是想要让这个国家越来越好。
或许是想法过于激进了,没有经过中间步骤还是不行。朱厚熜有些担心,难道说只能通过暴力而不能和平演化
而一旦使用和平演化的方式,那就不知道要用多长时间了。朱厚熜怕他这一生都不能有任何微小的进步,而他死了以后,这种思想还会有谁能传承下去
他身边的太监们都开始感叹,皇帝在书房里转圈的习惯现在越来越频繁了,等太监们感叹到第一百遍的时候,朱厚熜终于停下了脚步,决定去给载城上一课。他需要告诉他一些东西,一些能够让这个国家,在他死了以后,仍然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的东西。
或者不仅仅是载城,朱厚熜决定或许还是自己亲自撰写一些关于社会发展进程的文章比较好。让身居高位的人都知道,这个社会将会如何发展,某些事情是势不可挡的,那么改革和优化遇到的障碍也会少很多。
那么,究竟是先去和载城谈一谈,还是直接动笔,等到写好了之后,再让载城自己看朱厚熜想了想这两件事的重要程度和复杂程度,抬起了脚向门外走去。
不能一上来就给载城说什么封建统治必将破灭,还是循序渐进吧文章教化的问题,完全可以等到载城接受了之后再动笔。或者这样说对不起载城,但是他可以作为一个试验品,来参考一下教育的结果。
朱厚熜想到了载城,就有些笑容浮现上来。现在还年幼的小二小三,不说多么愚笨,但是也是绝对比不上载城的聪明伶俐。再加上他们的母亲,他们出生的原因和当时的种种,朱厚熜总是不能用宠爱载城的态度面对他们。
有时候朱厚熜会想到当年的朱祐杬对待他和朱厚煜的不同态度,或许就是因为有了最喜欢的孩子,对于其他的孩子,就总是很难同等对待。
他有些微微的唏嘘之意,但是很快收拢了外放的思绪,走向了回廊。阳光很好,穿过回廊两侧的枝桠叶间在地上留下一个一个明亮的斑块,即便是那小小的斑块,也耀得朱厚熜眼睛发疼。就在闭眼的一瞬间,那种强烈的不安忽然又出现在心头,让他觉得心头忽然一紧,心口都有一种窒息的疼痛感。朱厚熜回想起闭上眼睛的前一刻,那个远远的身影。
等到他再次张开眼睛的时候,陈林已经跪在了脚下。他脸上是难得一见的焦急,满脸大汗,甚至有些泪痕。朱厚熜深呼吸了一下,一手按住 xiong 口,问“怎么了”
陈林叩首,然后道“皇上,徐大人徐阶的坐船今日才入了运河,传来消息说,他身受重伤,如今生死不知”
朱厚熜看向脚边最大的那一块亮斑,那样耀眼的光芒,让他的眼睛受不了。于是眼泪不能自禁地落下,模糊了眼前。
可能是一直都在读书思考,精神已经不济了,才会这样恍惚不安吧。朱厚熜这样告诉自己,因为他忽然觉得,有些天旋地转的晕眩,他觉得自己难以支撑住自己的身体,仍然这么稳稳地站着,而不是即刻失态地晕倒。
所以,当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清晰地询问情形时,他都觉得,很佩服自己。或许那就是身体的本能当精神崩溃到几乎灵魂出体的时候,肉体却还能保持惯常的姿态,这也是一种惯 xing 吧朱厚熜在这一刻,却是想着一些完全不相干的事情,失魂落魄。
最终能够感受到外界的时候,整个人都被从心口传来的剧痛折磨得几乎抽搐。朱厚熜不知道自己怎么还能坚持着传下口谕,怎么让黄锦去拿太医院最好的救命药,怎么控制住自己,不立即狂奔,一刻不停地赶到那人身边去。
黄锦和陈林都是一脸紧张的看着他,朱厚熜想笑着说,朕不会有事,你们看,朕现在不还是好好的。但是无论怎样,都不能强迫自己张开口,都不能让自己顺利地发出声音。
只有当说到那个人的名字的时候,只有从内心深处想要呼唤那个名字的时候,他才能蠕动着嘴唇,小声地说“徐阶,徐阶”
他不敢放大了声音,他怕惊扰了那个人。徐阶现在是生死不知,生死不知
不知过了多久,朱厚熜终于能够完全控制住自己的躯壳,他坐在椅子上,感到周身都是软绵绵的,提不起一点力气,虚脱一般。抬起一只右手,每个指头都不是他的意志能够控制住的了,轻微的颤抖着,抽搐着,蜷缩在一起,怎么用力也不能伸展自如。
朱厚熜咬着牙勉强自己,拿起了放在笔架山上的毛笔,在纸上写下了,像是蚯蚓爬的字迹,当丢下毛笔的那一刻,他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已经用尽了。
但愿,徐阶不会嫌弃这字太难看吧朱厚熜苦笑着将那张被墨迹浸透了纸折好,隐藏起了上面的那几个字。
第126章 千里奔赴
送出了那张只有几个字的信纸之后,朱厚熜就觉得有些后悔。寥寥数语,写的不清不楚,又是在心情最紧张不能平静的时候写下的,真不知徐阶会怎么想。
只是现在,他只能让自己把心神关注到徐阶为什么会受重伤,还有他还要有多长时间才能回来朱厚熜在冷静下来之后,也知道自己的慌乱对于徐阶或是他自己,都是完全没有帮助的。可是那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