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平定,皇上再思虑了,完善如今的税法,还是再作打算。皇上也不必自责,臣看着,这新税制,除却这一点,其他的尽是好的。
“至于贵州民变,皇上也不必担心。臣愿为皇上分忧。”王守仁说到这里,甚至微微一笑,“臣在江西,也有些平民变的经历。想必皇上还是能信得过臣的。”
说到平叛,王守仁是专家,又是熟练工,朱厚熜自然能够放心的将贵州的事情交给他。于是朱厚熜安抚了一下自己有些焦虑的心思,对王守仁道“如此,贵州事便烦劳先生了。明日大朝会,朕便将此事交由先生全权处置。只是,这些百姓们,终究还是为了生计,先生对他们,千万从宽抚恤。这件事,说到底还是朕的错,百姓苦,是朕对不起他们”
他这么说,王守仁有些惊讶的看了过来,旁听的几个人也都是一副见到鬼了的讶然模样,不文雅的瞪着眼睛。朱厚熜却没有对他自己的言论多解释,在他看来,这是很自然的。现在等于是他害的这些贵州百姓不得不为了一点口粮而拼命,当然不能再重重的治他们的罪。有错的,除了他自己,就是那些将赋税摊派给佃户们,甚至趁机多加田租的地主们。老百姓本身都是无辜的。再说了,法不制众,起义的队伍里有一万多名只是拿着锄头镰刀的男女老少,他总不能将这些人全部都镇压了,杀害了。
于是朱厚熜只是伸手做了一个搀扶的动作,看着夏言站起来,接着说“夏卿快起来吧,此事与你更是不相干了。当初若不是朕一心想改税制,也不会有如今那时你与户部还不相干,怎会是你的错”
想到被压迫的百姓们,自然就想起来他们敌对的地主阶级,朱厚熜有些沉重地说“只是,那些贵州豪强大户,想必都不是什么好的。朕当初的原意,便是治一治他们,可如今却被他们钻了空子,还害得百姓如此凄苦。如今说是十去八九,想必也不尽然,总是死不完的。先生此去贵州,只管放心下手,好好的整治了那些豪强们。”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来贵州的督抚地方,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百姓的生活是怎样的,他们自然应该是最清楚的,但是在每个月两次的奏折里,却是一派歌舞升平的样子,根本提都不提百姓疾苦的事情。而他派下去的监察御史,也就是如今贵州的检察院长,也跟聋了瞎了一样,什么都不说。看来,不是双方勾结,就是那人实在没有本事
“贵州地方,虽说有殉职者,然朕以为,他们也有错。”朱厚熜想了想,还是说道,“若是先时他们能明察百姓疾苦,也不会有如今了。先前朕设立的检察院,也是耳不聪目不明,也不知贵州检察院长是做什么去了,每七日的奏章上,都未曾提及民生。”
王守仁沉吟片刻,说“臣去往贵州,自会探察。皇上自可放心了。以臣之见,贵州地方想是也不曾看到税收与田租更改的弊端。如今民变之事已然发生,君臣们才想明白这些事,想必那些地方官员,更是没有察觉。不过,那也便是无能庸碌了”
说到最后,他叹了口气,对朱厚熜道“臣此去,必得数月间抚平民患。皇上爱民,臣亦当抚恤百姓,说不得便又是数月。如此,朝中事,都依赖皇上圣裁了。杨阁老,赵太保,夏大人也辛苦。”
被他点名的其他几个人都忙道“不辛苦”,然后几个人又互相勉励一番。
第56章 可乘之机
说完了贵州的事情,暂时也算是有了处理的办法了,王守仁便率先站起来,要求回家准备出征贵州的事情。杨廷和跟夏言那边,估计也都堆着一大堆的公文需要处理,于是连同现在仍旧在礼部帮忙的赵审,几个人都告退了。
朱厚熜目送他们排成一列,按照官职高低和资历走出去,忽然之间,有种下意识的感觉,又叫住了王守仁“王先生先且留步”
王守仁夹在赵审和夏言之间,听到朱厚熜叫他,回过头,向着另外几个人点点头,又退回了书房里。他看了看现在已经比他还要高的少年皇帝,行了个揖礼道“皇上还有事吩咐”
朱厚熜来回踱了几步,心里面闪过了好几个念头,但是一时之间还真的没有思路。他直觉这次的事情应该并不只有坏的一面,如果操作得当,应该还是能够弥补过失的。只是现在,仅仅有这样的想法,具体要怎么办,却是纷繁杂乱的念头,理不出头绪。
王守仁也不催他,只是看着他来回地走,好半天,朱厚熜才看向他,问道“先生此去贵州,对那些豪强们,预备如何处置”
“这”王守仁也一时语塞。还没有遇到具体情况,到底怎么处置,自然是不好说的。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这一向是他的做法。
朱厚熜也没等他说话,自己又道“想必先生是想见着了具体的情形再说了。只是朕觉得,今次,还是从严处置的好。”
他慢慢地在椅子上坐下,看着王守仁也坐下了,才说“民变,历来都是官逼民反,如今只有你我君臣在这里,这点朕也不必讳言。哪里有谁好好地日子不过活,却要造反的百姓们淳朴,若不是实在没有了活路,谁也不会如此大胆。说起来,这是朕有错,可是,那些豪强地主们,才是真正的元凶
“如此,朕觉得,便是他们有什么委屈,也该算是自找的吧”朱厚熜说着,点点头似乎是在肯定自己的想法,“虽说是官逼民反,但是,如今贵州的情形,地方官员倒是其次了,终究还是这些地主们逼迫得百姓不得不反。
“究竟是个怎样的境况,如今你我君臣都远在京城,不得而知。朕实言相告,便是今次实在是官府有过,朕也预备将责任推给豪强地主们了。”说着,朱厚熜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只有他和王守仁才能听见这时的对话,“朕方才察觉,这实在是个机会。”
这么说着,朱厚熜觉得自己的思路忽然之间豁然开朗了,不由得轻松了不少。王守仁听得认真,也知道这算是机密了,便主动起身,走到了朱厚熜身前。
“打从朕与先生在京城重逢,咱们便说过一件事,先生还记得吗便是田亩土地,集拢与豪强富户之手,而朝廷却无计可施。如今贵州事起,起义百姓们也杀了不少手中田产无数的地主富户,朕觉得,民变的过错本来就是他们造成,如今趁此机会破家灭户,除了这些地方豪强,收缴了他们的田产,归为国有,不正是个解决田亩集拢的办法”
朱厚熜说着,忍不住有了一丝喜色“将田亩收归国有,然后委派给当地百姓耕作种植。每户固定田亩数量,税收以外尽归私有,如此一来,当地百姓的生计便不成问题了。”
王守仁沉吟道“何必如此麻烦可以直接将收缴的田产归为公田,仍旧令佃户耕种。或是发卖也可”
朱厚熜摇头“若是仍旧令当地百姓为佃户,那与现在也没有什么区别。百姓们仍旧是为奴役,生活困苦。而若是将如今收拢的田亩发卖,总是有些人买得多,有些人买的少。即便是朝廷将田产均分给百姓,日子长了,这些田产终究还是要集聚于某些人手中的。这些佃户们,有些不善耕种,有些却是擅于经营。一年下来,彼此之间总有些差别。一年两年,便是不明显,十年八年,有些人手中便又是空空如也,没有了当初分派的田地,而有些人,便成为了新的地主豪强。如此一来,与如今还有什么区别
“朕如今的想法,是